時間：2004年，11月17日（星期三）至11月21日（星期天）行程：桂林-陽朔-龍勝大寨
行文：回來的一星期
人物：我和tx
緣故：tx休假，要跟團去海南，堅決被我否定。海南什麼時候去都是那個樣子，陽朔和大寨不同，有的生長有的消失有的改變，好像一個少年，去晚了，少年不再。
及其他緣故。
文/小花同學
D1
11點30飛機，上海-桂林
桂林機場，20塊錢中巴往桂林市區，半小時一班，逢整點半點發車。
火車站附近下，穿過一個立交橋，剛要接近火車站，見一輛方向陽朔的小巴，小跑幾步趕上。後發現路上都是桂林-陽朔的小巴，隨叫隨停。楊堤路口下，7塊錢。丁字路口，小路通往楊堤渡口。一路上還在心猿意馬研究打印的攻略（厚厚兩冊）和地圖。本想在路口小店買些東西預備路上充飢，暗凄凄的小店都找不出一包餅干，買了綠茶，三塊錢。小店主人神神叨叨問要不要漂流，他們家有船，我稍稍活動一下心思，忍住沒打聽價錢，也許潛意識裡不該那麼早繳械投誠。候了一會，搭乘從陽朔開出的小巴到楊堤渡口，三塊錢，已三點多。回想小店主人，覺得蹊蹺，路口到渡口有二十來分鐘車程，如果答應上他們家的船，還不知怎麼折騰。一下車，就有船家上前羅唣。幾個佝僂著的小個老太手拎橘子等小袋貨物圍攏兜售，她們瘦小蒼老得讓你拒絕時不敢稍有高聲。時值淡季，加之天色漸晚，渡口除當地村民，再無別的游客。我們倆目標很大。攻略說機動船撲篤撲篤吵得緊，在漓江上全無feel，堅定不理執著相邀的船家。擺渡，4塊/人。
開始徒步。一同擺渡有幾個村民，跟他們走。行走鄉間，夕陽將近，雖有大船小船馬達聲鳴笛聲鼓噪入耳，還是愜意和興奮。
興坪到陽朔末班車晚上七點。是徒步興坪還是漂流而下，這一晚能否趕到陽朔，皆未可知，也沒想法。晃悠悠來到第二個渡口，浪石，一個微胖黝黑的漢子問要不要竹筏，100塊到九馬畫山，說送到下面要天黑，再把筏子撐上來不好走，想想有道理。還到80，若時間早這段路六七十就可拿下（淡季）。筏子劃到江心，終於被攬在漓江懷抱。
薄暮昏沉，有不少上行回程的大船，忙碌嘈雜。漸行漸晚，江上只剩我們和兩個筏工，孤零零的筏子。跟筏工討教風土掌故以及旅游開發對村民的影響，多是政府的強權村民的無奈，感嘆。他也大致講些景點，山頭像什麼像什麼，是大船日日駛過聽會的。
漂了兩個小時，只依稀分辨得出山的形狀，水的邊界，天黑了。連九馬畫山都沒到，撐筏的漢子建議上岸後不要徒步去興坪，因為不識夜路，可以找下一個竹筏漂到興坪，或搭摩的前往。到老什麼村，靠近九馬畫山，岸邊有另一個竹筏在，漢子上前招呼，沿岸村民彼此熟識，他說明情況，跟對方商量60送我們到興坪，竹筏加摩的。天已黑盡，別無他法。留了筏工漢子的手機，結賬告別踩上第二條筏子。接班的筏工叫陳五四，因為生下時爺爺五十四歲，有點意思，然後我忘記了先前那個筏工的名字。
沒有光，沒有人，沒有昨天和明天，只有靜夜流水。
有顫微孤弱的燈光，都不像是人家。和陳五四說月亮，他講要是滿月，可映照朗朗一路漂到興坪。這天是小半個彎月。一仰頭，我驚呼。星星，星星，星星，星星，星星，星星，星星，星星。。。
棄筏上岸，原來到第三個渡口（楊堤-興坪段共三個渡口）。陳五四打電話叫一個親戚開摩的來接我們。踏上渡口有一坨大石，手電一掃突現近前，面目猙獰。
肚子大唱空城計，摩的久等而至。
這一天繼飛機、汽車、竹筏之後，又坐上了摩的。鑒於以往旅途經驗，牢牢抓住扶手欄杆，突突突上路了。除了黑魆魆的山，除了車燈所及一小截慘白的石子路，什麼也看不見，況且要花很多注意力掌握平衡，不被顛得飛起來。
到興坪，寬闊的路，很少的人。摩的司機要給我們介紹住宿，又是親戚，結賬婉拒。沿馬路的飯店不多，七八點鐘，找了家門面寬敞的。土雞湯，炒白菜。店裡招呼收拾的都是女孩，像一家人。餓壞了。快吃完時，老板娘介紹親戚給我們認識，一個眉眼和善的婦女，說是鎮上中學的老師，開家庭旅館，離飯館很近，興坪鎮本來不大。鎮上有不少正在建造的樓房，中學老師介紹以後都是飯店和旅館，以後會越來越熱鬧，我們點頭稱是。
中學老師家的旅館出乎意料地好。嶄新，干淨。我們是唯一的客人。房間裝修素雅，衛生間有一張裸女畫像，小小的不算艷。
厚厚攻略，從來沒有人說住在興坪，也沒有人夜裡還賴在漓江上，嘿嘿，得意。昨天筏工都勸我們應該上午游漓江，從容到興坪再往陽朔，大不以為然，即使沒看到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九馬畫山，我也一點不遺憾。筏行暗夜，tx怕路有歹人，小命與錢財難保，我怕掉進深深深深的漓江。tx說竹筏重心低，你要它翻都翻不過來。我說第一個胖子筏工和後來的陳五四都是當地人，聽其講話觀其神情大概可知不存歹心，頂多賺你些小錢。事實上他們也為我們安全考慮，我們沒有因為入夜被困山水絕處，而是舒舒服服睡在裝修考究的家庭旅館。個人感覺，民風還算淳樸。
算錢（兩人費用）
機場-桂林，班車20×2=40
桂林-楊堤，小巴7×2=14
楊堤買水，3×2=6
楊堤路口-渡口，小巴3×2=6
楊堤擺渡，4×2=8
浪石-老什麼村（近九馬畫山），竹筏80
竹筏加摩的送至興坪，60
興坪晚飯，47
中學老師家的旅館，50
合計，311
D2
經中學老師指點，出興坪鎮逆流而上，看夜裡路過而未見的景色，計劃走到黃布倒影。
街邊早餐，米粉，小凳子小桌子。米粉有韌勁。
路過興坪老街，一老先生在一間幽暗老屋裡創作，門口擺著作品，竹片上題各樣格言警句，多是催人讀書崇尚知識的意思。老先生早先在鎮上教書，今已退休。他也畫漓江山水，方寸竹片間有氤氳之味，買了兩件。此附近即是興坪鎮小學，回來時重讀攻略，才知小學裡有座古戲台，都怪事先做功課偷懶，沒留意找小學。
走過一座橋，往女老師所在的中學，三個字奇怪的校名，忘記了。學校開運動會，熱鬧。正是昨夜摩的駛來一路。我們兩個身上都找不到二十塊錢，不知哪幾座山是它背面的圖案，都很美。
一路哢嚓一路行，慢。路邊樹上掛沉甸甸的柚子，還有滿滿紅艷的柿子。走大路漸無興趣，踩到田裡，沿濕漉漉田埂繞到江邊，有一段徒步石堤。沿石堤下到江中卵石灘，幽靜無人，離山更近了。踹一雙gore-tex，我無所顧忌，tx弄濕了鞋。老規矩，撿幾塊漂亮的石頭。
十一點多開始往回走。過橋，從老街穿過，匆忙中再掃兩眼老街舊貌。興坪車站坐車去陽朔。
陽朔車站，一下車就被盯住，住宿，吃飯，租車，包車，向導，都要拉客。一個婦女尤其執著，跟了好長的路。出車站看到西街指示牌，遵之前行，進一條仿古建築街（旅游景點隨處可見的那種），尾隨婦女說這是新西街。蹩腳的模仿。
西街入口是個有些冠冕堂皇的小廣場，當街橫一塊步行街標志牌，還有地下商場之類，臨走才注意到，沒去探。有一口古井，與世無爭在街邊。
好多老外，和想像中一樣，但西街味道又和想像中不盡相同。整條街是老式石板路，不很平整，毫不起眼的色澤，有年頭。兩邊房子與新西街相比，全沒那種淺白簇新的浮氣，親切敦厚許多。至於店家，攻略上有人說西街是上海某一條酒吧街加豫園加襄陽路市場，有些道理。
靠近街口有一家青年旅社，標房80，出乎意料，印像裡淡季房價不超過六七十，何況不在周末。這家青年旅社的市口真好，門面真大，兼營陽朔周邊幾條旅游線路。往前找另一家不臨西街的青年旅社，記得在旅行者隔壁的小巷裡。順便找旅行者。陸續有些店名和研究過的攻略對上號，興奮地向tx一一指點。找到旅行者，旁邊的巷子若不留意很難發現，窄窄一條小弄堂，出來時才見弄堂上懸掛一棵樹一個小房子的青年旅社標志。比街口那家便宜些，房間略感壓抑。
旅行者吃中飯，批薩味道一般，店裡很有看頭。“十萬個為什麼”又開始工作，我向服務生打聽牆上大作由來，知道西街上兩個畫畫的，Forest和阿龍，阿龍如今在“陽朔第一燒”（燒雞）門口畫文化衫（第二天見他當場揮毫）。一面牆上釘滿留言條，條子奇狀各異，火車票，名片，照片，大頭貼，發票，鈔票（五毛錢到50元不等，另有不認識的花花鈔票若干），上書亦有離合故事愛情短章……臨走拿一張免費地圖，這會寫攻略還時時參考。
吃完接著找旅店，不很想住西街，太吵。有一兩條小巷子，密密麻麻旅店招牌，攻略翻到住宿大全，沒主意。拐彎走到縣前街，人流稀少一些，過一座橋，仍有很多旅店，走到最後一家，廣粵客棧。邊上是徐悲鴻故居，再往前是縣前街盡頭府前路。和tx面面相覷，晃進去瞧瞧。房間寬敞，干淨，但窗外貼著鄰家水泥牆。店家說樓上好些。上四樓，可以爬到樓頂露台看漓江，我有些心動。四樓只有三人間，我們住兩天周六早上離開，店家說照雙人間算50，要是周末可拿不下來。
又是一間好像蒸桑拿的房間，天花板，地板，半壁牆，床，一色清水原木。舒服。
下午，騎車。
旅行者吃飯時打聽了月亮山線路，結合攻略，心裡有底。西街口租兩輛giant，每輛押金200。幾個老外也在這時出發，明媚陽光。蝴蝶泉，工農橋，鑒山寺，大榕樹，月亮山。售門票的一概不進。不用導游，一路問詢。沿公路不會騎丟，景色可看，但車流繁忙又吵又髒恨不得把鼻子藏起來像在上海騎車。到月亮山，拐進水岩方向小路，騎到岔口剛要問路，一回頭月亮山在眼前。一直不知道月亮山何以得名，想不出來一座山長成什麼樣才像月亮，一見恍然。
和水岩賣票的姑娘攀談，想騎去郎梓，姑娘說去不得，路難且遠，她推薦往遇龍河途中的舊縣，老房子好看。談話間來一小伙，笑說如果不上班就能帶我們騎去遇龍河，他曾是導游，兩年前帶客人騎過這一路線。小伙和賣票姑娘相熟，他打了個電話，興奮說假請下來了，明天導我們游遇龍河，40塊。
回程想鑽小路，攻略講小路經矮山橋矮山村。騎回工農橋，不到上橋處右手邊有一石子路，換tx的山地車適應訓練，為明天遇龍河行程熱身，tx只好委屈駕我的細輪子giant。
拐進小路不久見一客棧，漂亮的房子，清素古意，下車一探究竟。房錢都是三位數，主人解釋因為可以觀景，很多老外來住的。和西街旅店風味不同。
夕陽下，田園裡。
一路遇上許多放學的孩子，遲遲沒見學校。
眼睛盯著崎嶇小徑一刻不敢放松，停車看景時有幻覺。
沒注意哪裡是矮山村，岔路不多，騎個把小時上了簇新柏油路面，過矮山大橋。天要黑，再和tx換車，山地車騎公路費力。
看見西街有種回家的感覺。買甘蔗汁，真甜真甜。
找謝大姐。問疊翠路。過藥店，買兩塊邦迪。我說該多備一些，tx說買得少不會摔得很狼狽。
感覺繞了一圈才找到網上赫赫有名的謝大姐，沿途果然看到各家大姐一如攻略所言。很多招牌上書主廚摘得某某金獎，誰都像打遍天下無敵手。謝大姐家店堂寬敞，顧客寥寥，奔著等位子來的我有些意外，因為不是周末吧。計劃只吃一頓啤酒魚，所以點了40塊/斤的毛骨魚，還有一盆筍，炒得很香。餓了，幾大塊魚下肚，才慢慢辨出啤酒味。和tx竟然把一條兩斤多的魚悉數殲滅。一個女孩舉幾朵玫瑰上前來，婉辭，她像上海街頭賣花的小孩那麼老練，說送花給姐姐她會開心的，tx說，我請她吃啤酒魚，她已經很開心了！女孩怏怏而返。
折回西街，街口找到網吧，相機cf卡容量有限，想把照片上傳到信箱。網吧隱蔽在一個小巷子，好大，干淨。服務生看到我接相機，建議把照片存在網吧主機，臨走一起刻盤，花費10塊。為消除我的疑慮，他強調這個辦法安全便捷，說很多老外就這麼搞的。走出網吧，感嘆西街之人性化服務，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走沒幾步有一家戶外店，也是攀岩俱樂部。店面挺深。North face，Columbia的衣服，才三四百塊錢，手感很不錯，不是襄陽路那種氣色，便宜得叫人詫異。tx不管還要去梯田爬山，買一大摞衣物，其中有一件wind stopper，面料舒服極了。我相中jack wolfskin的藍色腰包，亦可斜背。
入夜，tx去買水和柚子。柚子核大，味淡，還是吃完了。
算錢
早飯，米粉2×2=4
興坪-陽朔，小巴5.5×2=11
漓江邊tx買一串油炸小魚，1
老頭的竹片字畫，2+3=5
旅行者中飯，47
租自行車，5×2=10
甘蔗汁，5
謝大姐晚飯：100
網吧，2.5
水和柚子，2×2+3.5=7.5
廣粵客棧房錢，50
合計，243
另，戶外店tx買衣服，600多
D3
和導游約9點半西街口。早飯去沒有。安靜的西街，晚上那些人都藏哪裡去了。
要了沒有特別早餐，和法式早餐。tx說木斯裡好吃，我說早上吃肚子裡冷。早晚溫差大，一早出門涼颼颼的。沒有的早飯沒想像中美味，也許就是因為吃完了也沒熱起來。
導游帶我們去租車，有導游，不需押金。我試了好幾輛，鄭重得像考慮終身大事。我有一點緊張。挑了一輛嬌小的山地車，後來證明倒地時容易控制。
先往舊縣，導游很健談，回來路上他說在家都不講話，我們大笑。
早上出發的車隊很多，一出西街就散了，大多有導游。據說如果帶二十人的車隊，就要帶修車師傅同行。
舊縣，如其舊。
祠堂很大，空空如也。黎氏宗祠，雕梁，駁牆。回來翻檢照片，牆角竹椅上一個青灰布衫歪腦袋曬太陽的老頭無意中攝入，照片陡然生動。
村裡最氣派最考究的房子祖上是黎姓一位舉人，今有舉人碑。舊碑棄在牆根，刻字模糊，新碑築於門前，矚目昭昭。好幾進院落，門窗各有細婉雕飾，辨得出當年榮耀。現在的主人還住著，黑洞洞的屋，殘瓦頹垣。
舊縣不大，屋皆破敗，青山在背。明明是活著的村子，而好像廢墟。偶爾見到人，屋不閉戶，著實屋裡也沒什麼值錢物吧。
戀戀轉了很久。
轉出來時遇到住同一家旅館的中年男人，北方口音，專業的戶外打扮，獨自和導游。
有時沿遇龍河騎，有時拐進田埂和村莊。遇龍河比漓江更讓人放松，環山繞田，只有竹筏悄聲往來，無盛名之累。河上間隔堆築石壩，水流淙淙，攻略說遇龍橋至工農橋28個壩子，竹影搖曳。
大部分時候在看路，較少看景，已然身在景中，不過是以稍微不同的方式親近他。
有時田埂僅一人寬，有時田埂有三人寬，不知何故中間一人寬抬高小半尺，砌得齊整，石子縫裡綠草叢叢，一條路隔成三條路。乖乖下來推車。想起攻略上有猛人雨中單騎走遇龍，泥濘處扛車前進，於是對我們的路況很知足了。
仙桂橋，出舊縣不遠，遇龍河支流上。事先不知道它，導游介紹是此處最古老的單孔石拱橋，驚喜。溪水清淺，拱形不高，不寬，簡樸之至。阡陌縱橫，青山隱隱。
逗留一會，遠征遇龍橋。
比仙桂橋大不同，遇龍橋高大復雜。台階，圍欄，鑲嵌小小石龕，藤蘿倚墜盈盈蔥蔥，滿身蒼老。很熱鬧，很多竹筏，店家，多是老房子，低瓦泥牆。老頭垂釣，老婦漿洗。十二點多了，和tx商量吃飯。導游帶去相熟農家，亮敞的新房，沒有其他客人，坐在沿河的涼棚。菜價略貴，要了一條魚，大魚。魚頭燉湯，余下清蒸。從沒見過身上攢那麼多肉的魚，魚的名字斯文秀氣，有個“wan”字（第三聲）。老板娘手藝不錯。吃上飯已經一點，並不很餓，才想起沒有早飯的好，高熱量，適合騎車自虐。
矮矮的小木椅，幾條狗縈繞膝間，等上菜時和tx講小時候家裡養狗的故事，講得有些傷感起來。
吃完飯結了賬又在老板娘家曬太陽散步看河水。想想家門口就是遇龍河……
游客多從遇龍橋開始漂流，全程漂到工農橋四五個小時，導游說要打瞌睡的，也可漂半程。我們騎車上路，往富裡橋。
騎到時導游小伙放下車箭步上橋，他也是第一次見富裡橋，比我都激動。
富裡橋規模和遇龍橋相當，但和仙桂橋一般寧靜。橋頭各一棵古樹，枝條遒健，疏疏落落。橋上枯葉層疊，草色茵茵，樹影參差。和遇龍橋一樣，因為拱形高舉，在橋下看得見橋拱背面。石磚顏色本來灰白深淺，河水反光忽閃投映，別是一種熱鬧，無奈相機攝下的只是熒熒片羽。
告別富裡橋，告別遇龍河，遠征回城。
很快拐上公路，很好的路況，但覺得更自虐。風景平平，這是自然的，風塵掃蕩，也是自然的，只剩疲憊和煩躁。自虐與否，大概主要關乎景致與趣味，而非艱苦程度，如果艱苦程度不是天壤之別的話。歸心似箭，一路猛騎。
騎了大約一小時，回西街。找甘蔗汁，街口轉幾圈也沒找到，tx打聽說還沒上班。
一臉泥濘，回旅館洗一洗。慶幸沒用到邦迪。
到旅館門口想起來去逛隔壁徐悲鴻故居。大門緊鎖，湊著門縫看夕陽庭院。
走幾步到府前路，孫中山演講台舊址，仿佛是哪一次北伐前孫大帥在此演講。邊上是濱江路，很多排擋攤鋪。沿江有青石磚砌的親水堤岸，走下去再看一眼漓江。
回旅館稍事休整，屁股生疼。天黑了。tx說叫外賣吧，自顧笑笑。
去找瘦子米粉，攻略說在謝大姐對面，離旅館近。看到瘦子招牌和簡陋的門面，有些意外，這得算攻略名店中最寒磣的一家了。店家說米粉下午四點就賣完了，攻略上似有提過他們主要做早市。
去西街，還找甘蔗汁，總算上班了。真甜真甜。
明天要走，去網吧照片刻盤。
打聽往龍勝大寨班車，好像很多旅館都有報名往返大寨的車，包門票，街口青年旅社車錢最貴。我們計劃在大寨住一晚，次日搭同一班車回，另加20送到桂林機場。tx說青年旅社比較正規，怕誤飛機所以選了他們的班車。
照片和車票都搞定，安心不少。去紅星特快，和tx一交流，都不很餓。中午那條魚還在發揮余熱。服務生推薦什錦批薩，美味，土豆色拉滿滿一盆，吃不完。店裡有好幾本留言簿，多是小孩子興奮口吻。我忽然醒悟過來對tx說，攻略上出名的西街館子都是幾家老店，自以為發現真理。
飽食而歸。又逛西街，兩天裡這條街走了幾遍，每次都有新的好奇。
回客棧上樓頂看星星。這幾天磨磨蹭蹭寫攻略，以至一寫到星星，腦子裡還是第一晚漓江上的星空，去樓頂，只記得在露台爬鐵欄杆梯子時的小心翼翼。對於城市中的我，乍見繁星的震撼勢必要余震許久。
有燈光打在幾個山頭，可能是那個名頭很大的景觀演出。站了一會燈光都暗去，想是曲終人散。確實晚了。
回房間打電話給大寨的全景樓，訂房，順便請老板帶路上山。
明天班車發得早，洗漱，不敢晚睡。
算錢
沒有早飯，40
租自行車，5×2=10
導游，40
農家中飯，80
紅星特快晚飯，44
甘蔗汁，5
刻盤，10
往返大寨車票，（145+20）×2=330
房錢，50
合計，609
D4
清晨西街，冷寂，沒有也沒有開張。
街口吃米粉，熱騰騰，和興坪小店的米粉質感略不同。不飽，tx買菜包和肉包，賣包子的說都一樣，給了兩個包子，咬一口肉裡有菜。
發車時間7點半，提早到青年旅社。司機帶我們找車，又等幾個老外，出發時將近八點。
不知是不是因為在青年旅社訂車，十個游客，六個老外。此行曠半星期法語課，旁邊三個法國女孩，搜羅肚子裡的單詞跟她們聊天，補習一下。問她們有沒有去漓江和遇龍河，她們比劃說坐了船又騎了車，還去了什麼洞，明白個大概。開到加油站休息，tx和說英語的三口之家聊天，澳大利亞人。
車到桂林接人，抵達大寨晚點，12點多。要司機電話，明天找他的車回去。全景樓陽明波老板早已等在售票處，背上的竹簍有蔬菜，大概順便下山采購，我在想瞄到的那顆菜晚上會不會到我肚子裡。
他說上山要一小時，是不是先吃飯。從售票處走不遠是大寨，如其大，在路口一家吃飯。土雞50，本來就打算晚上吃的。要了腊肉和一種野菜。等上菜時背竹簍的紅瑤婦女過來賣工藝品，一個拿一串銀手鐲晃呀晃，我不識銀器沒問價。看另一個的繡品，挑了手機袋。她把傘撐開地上（後來發現她們都是帶傘的），貨物攤開在傘兜裡展覽，又翻出一塊蠟染的靛青布，我一看有些喜歡。她要25，還到20，她老人家長老人家短一點不松口。拉鋸戰開始。上菜吃飯，婦女們退去。tx低聲說非20不買。吃了一會她們收拾背簍要走，我暗暗著急，被tx穩住。腊肉風干得透，挺香，嚼起來費力。野菜吵肉絲，也好吃。結賬要走，老人家不知什麼時候又進來了，手裡攥著我喜歡的蠟染布。見我不出聲，她還是讓步了，嘟囔說你姑娘家厲害。我向tx誇耀小小的勝利，又奇怪自己從沒領過如此贊揚。
吃飽了才有勁上山。沒請人背行李。tx拎著西街買的一大袋衣服。還是我最弱，總是我提出休息。天陰，已一頭汗，要是頂大太陽上山一定更艱苦。有當地人挑一罐液化氣一挪一搖走台階上來，嘿咻嘿咻。
一路請教。大致弄明白幾個地理名詞。龍勝是縣城，行政區概念。龍脊是梯田名號，進來時拿的宣傳冊上寫龍脊梯田。龍脊梯田分幾個景區，50塊通票，其中平安是壯族村寨，我們到的大寨則是紅瑤族。平安九五（九六）年即開發旅游，大寨開發兩年，原不通公路。大寨梯田比平安更壯觀，攻略都說看過大寨看平安，毫不激動了。著名的七星伴月在平安。
關於旅游開發帶給村民的收益，他說開旅館飯店賣手工藝品能賺些錢，門票收入不到村民口袋，田要照種。
過山腰田頭寨，小於山下的大寨。都是木結構吊腳樓，俯瞰一叢黑瓦。田頭寨旅館不少。有的打出桑拿，按摩，卡拉OK廣告。
過2號景點，越往上視野越開闊梯田越有氣勢。
買水，沒有因為在山上而貴得離譜。這戶人家有一條黑狗一只黑貓，一模一樣一團墨黑，和tx大笑。全景樓老板說他們家狗和貓都是黃顏色，又大笑。
過觀景樓，再往上即是全景樓。全景樓是一號景點，觀景至高處。攻略說這是看日出的好地方。
tx說其實可以在山腰找旅館，輕身上山游覽。我為何偏要背行李爬來最高的旅館住，想不出有什麼必要，只能說是某種貪心。
在攻略上已知全景樓看得到風景的房間沒有獨用衛生間。只我們兩個住客，挑了二樓正對梯田的一間。公用衛生間隔成幾個小間，干淨。tx洗澡。
山上冷。tx穿wind stopper，我捂緊風衣領口，和老板娘訂好土雞，45，去逛。
三四點鐘光景，朝三號景點方向隨意走走。跨過全景樓牆角的山溪，狗躍躍跟隨。時值淡季客人稀少，大概他也寂寞，所以歡快與我們同行。
沒有人，有風聲，狗跑躥草叢中的聲音，偶爾傳來牛低沉的叫喚聲，和我和tx。
許多奇怪的花草，果子，一一留影。
一種紅艷艷的小果子，像草莓，或者桑椹，正是成熟季。我說可以吃，tx不置可否。
一種枯白的花，四瓣，枯而不殘，挺拔風中。回來研究照片，醒悟四瓣一枝的可能是葉子，旁邊暗褐色一叢叢的可能是花梗和萼片。好看還看不懂。
狗若遠若近一直跟著，我俯身拍微距，他湊近蹭去蹭來。路很亂，不知覺走上層疊的田埂。稻子都割了，一無遮蔽，留一簇簇斷稈。前兩日下雨，有的田積水，枯老的斷稈抽出新綠尖峭的苗，水面蓋著紫色浮萍，水裡是綠茵茵水草。小世界。
走到哪裡都要當心牛糞，牛似乎什麼路都走。沒有路的牛也走。
回去又見來時遇到的牛媽媽和小牛。好幾頭牛。狗跟他們玩，虎虎繞著牛跑。狗可能要找小牛玩，但牛媽媽不讓，或者小牛自己害怕，狗不甘心，糾纏打趣倔脾氣的牛，哪怕把他們惹毛，他也會得到樂趣。也可能是表現欲作祟，狗希望引起我們的注意，不知道狗暗戀我還是tx。
回旅館也有回家的感覺。暮色更深。
tx叫我看，我一回頭，驚訝得笑出聲。門口墊子上，狗和貓在一起。狗趴著，貓蜷在狗身上，眯起眼睛腦袋貼著狗肚子睡覺。有點像擁抱，彼此溫暖，彼此看不見。狗剛才跟我們出去玩，也許貓等這個暖和的枕頭等很久了，所以那麼困。為拍照我挪開貓，吵醒貓，不管怎麼搗亂，貓也不生氣抓我，自顧回到原來的睡姿。老板說貓怕冷。我久久看著他們。
老板娘問可以做飯了嗎。關於土雞，和tx意見分歧，老板娘說好辦，一半做湯一半炒。一拍腦袋問有沒有荔浦芋頭，有，我不好意思地解釋在陽朔忘了吃。tx問有沒有綠葉菜，也有，老板接我們時帶上山的菜花，下午我瞄到的那顆菜離我肚子又近了。她問要不要竹筒飯，聽起來就很好吃，要。
老板娘這個風塵感的稱呼並不配她，那該怎麼稱呼呢，也不知她姓什麼。大寨的紅瑤族幾乎都姓潘，這夫妻倆是漢族，看上去不超過三十。她圓圓的臉，笑起來有種可愛。我喜歡他們兩個，tx同感。
等做晚飯，我先洗澡。tx下午用過衛生間設備，比較熟，幫我調好水溫。排風扇旁邊開一口小窗，又沒有窗可以關，風很涼，但水很熱，洗去疲憊。
換干淨襯衫，借tx的毛衣。到廚房偷看，她蹲著烤竹筒飯，柴火輕輕劈啪響。狗和貓還在老地方睡覺，不是說貓怕冷，而門口風那麼大。坐在離電視機最近的桌子，有音響。電視機很大，一個改裝遙控器，很多外台。這裡離城市那麼遠，又不遠。
我對每一個菜都記憶尤深，菜和碗盞的模樣，從熱騰騰到倦怠冷漠，夾到嘴邊深吸一口的清香，貓在地下歪腦袋啃骨頭的聲音，狗被趕出去，和tx討論的話題，底樓偌大廳堂只有飯桌附近的燈光。這是一頓不願吃完的飯。
地上太干淨，貓啃剩的一個大骨頭，撿起來。吃完了。
在電視機下面找到跳棋，拿出一副，玻璃彈子只多不少，意外之喜。我喜歡下跳棋。小心把跳棋搬運到房間，木樓梯一踩一個響。裹被子下棋，完勝。沒有電視。
夜裡上廁所，狗和貓照舊那個姿勢，睡在樓梯。輕撫他們。
最後一晚。。。最長一夜。。。
算錢
早飯，米粉和包子，5
大寨中飯，46
早上買水，3×2=6
山上買水，3×2=6
手機袋和蠟染布，5+20=25
全景樓晚飯，68
全景樓房錢，40
合計，196
D5
鬧鐘定7點零5分，女主人說的日出時刻。鬧醒了探出被窩，拉開窗簾，太陽也剛探出來，紅彤彤掛在遠山頭。看了一會鑽回床上。
經過幾輪思想鬥爭爬起來，過九點了。全然不像昨天陰雲迷離，燦爛一天。
下樓有些不好意思，起那麼晚。早飯是粥，煎蛋餅，荷包蛋。想起攻略上一句讓tx捧腹的話：老子英雄兒好漢，土雞好吃，土雞蛋也不賴。女主人的手藝實在很好。
她問要不要導游，解釋說以往住客自己找去三號景點大多迷路耽擱，想了想請她幫我們叫導游。後來證實這條路確實紛亂隱蔽，由三號景點往下才有明朗的石板路。
經過一晚好像又相熟一些，攀談詢問建造旅館的情況。知道了什麼叫吊腳樓。依山而建，逐層加寬，柱子不著地，所謂吊腳。都是木樓，一般家裡底層住牲畜樓上住人，建旅館不考慮牲畜，把底樓一並利用了。
她挺健談，而且坦率，對生活快樂和滿意。一口一個我老公，笑起來好看。和tx心生艷羨。
等導游，我獨自趴著欄杆看遠方，傷感。
狗在膝間繞來繞去，他暗戀的是我嗎。tx覺到受了冷落，一種局外人的冷落。
夫婦倆在門口送我們。忘記問狗和貓的名字。
明媚秋色。
往三號景點。
導游趕狗回家，狗依舊跟著，我希望他跟著。
問導游路邊紅紅的野果可不可以吃，她說可以呀。開心采了很多。
和tx討論全景樓，tx說他們賢夫婦是生性平和之人，有生意就賺些，沒生意不強求，店裡紀念品以及飯菜，他們從不推銷哪一樣。你會忘記他們是店家，忘記金錢往來的關系，或者說這一層關系演變成朋友間互取所需互與所有的情誼，哪怕是最淡薄之情誼，彼此都放松許多。
導游是兼背行李的。她的背簍不大，塞進tx的包和衣服袋就滿了，我的包由tx背。輕裝上陣，心情和天氣一樣好。
這個季節的梯田，大家都說不美，為我們來得不逢時抱憾惋惜。是有震撼的景色在別的季節。春天，蓄水插秧，層層萬頃天光水色，夏天，稻子長勢正旺翠綠遍野，秋天，我們來之前一兩個月，稻田由綠而黃，金燦燦成嶺成片，冬天，覆雪皚皚。而現在稻子收盡荒草蕪雜，漫不經心。那還有沒有美的呢。梯田沒有極致炫目的色彩，但它無可替代無可重復的曲線尚在，氣像尚在。秋意蕭瑟荒冷，但秋色怡然，染成各色的樹葉點綴叢叢綠竹，熱鬧不少。將枯未枯的蘆葦，遇光盈盈，迎風落落。有水的田裡，有綠萍，紫萍。從三號景點往下路過一塊最漂亮的田，停駐良久。況且太陽那麼好，雖有一點霧氣影響拍照，我已經很滿足了。並不是安慰自己。逗留越久，走越多山路，越生喜歡。我以為美不是絕對的，世界上所有的美不是都可以決出高下名次。tx總說九寨溝最美，在漓江在遇龍河他覺得美則美矣，仍趕不上九寨溝的最美。而我以為，漓江、遇龍河、大寨的美，能夠和九寨溝抗衡，甚至某種心情某種光線中的景致是堪動用最字的。至於這個季節來是否遺憾，我想景色好比一個人，每天每季，他並不是一個樣，當你遇到他，看到這一刻他的模樣神情，只要不是偽裝，你就對他多一些認識和了解，如果他是美的，好的，值得認識和了解的，那你所見所感這一刻的他不會是不美，不好的。你不可能時時在他身邊，領略他所有的美和好，理解他所有，那麼遇到的片斷，都是值得記取的。世界上那麼多美好的景色和人，絕大多數情況只能遇其片斷，我懶惰而且不聰明，只好說服自己不要苛求完美，實非吾力所及。
走到大寨下午2點。旅行往往如此，驚嘆留戀的同時，就是告別。隨便走進一家中飯，菜單上的菜要麼不認識，要麼貴，要番茄炒蛋，tx又叫了兩個，端上來一盤肉是從沒見過的做法和味道，吃不慣。
等上菜，桌上有副牌。旅行即將結束，激情既往，腦袋裡有的罷工有的放假，開始不動腦子沒有邏輯。我說算24吧，然後看tx一個人表演。
回去的車，昨天的司機。坐滿了，只好我坐司機旁邊tx坐後邊加座。司機神采奕奕跟我聊平安和大寨。說平安開發早，已經毀了。平安未通公路前有老外攝影師每年要去住上半年，走很久山路才進得平安。平安修路，開發旅游，攝影師再也不來。大寨這兩年也通上公路搞旅游，政府同樣欠管理，收門票了事，早晚是另一個死去的平安。
5點多到機場，飛機8點半。
閑逛機場書店，特產超市，餐飲店，什麼都貴，吃飯尤其貴得沒譜。買冷飲。
tx開始讀攻略。我有時一起看，有時睡覺。從大寨上了車，直到飛回上海，我一直昏昏沉沉在睡覺。像全景樓的貓，我也找到自己的枕頭。
7點領登機牌過安檢。
飛機延誤。
tx買了一包蛋糕，一人分一個。.
9點多起飛。
算錢
全景樓早飯，10
大寨中飯，45
導游（兼背行李），15
機場冷飲，13
（候機廳的蛋糕和浦東機場班車車票算過賬以後買，不計）
合計，83
總費用
上海-桂林機票原價1300，在旅行社訂機票，往返分別四五折和七折，手續費20/人，計1620/人。
旅途花費，計721/人。不算tx西街買衣服600多。
合計2341/人
注
楊堤-興坪，是漓江精華段，位於桂林-陽朔之間。
楊堤-興坪段有三個渡口，楊堤，浪石，九馬畫山。
九馬畫山，黃布倒影，是漓江景點。
蝴蝶泉，工農橋，鑒山寺，大榕樹，月亮山，是從陽朔出發的一條成熟而且通俗的自行車線路。
舊縣-仙桂橋-遇龍橋-富裡橋，我們騎車游遇龍河線路，較難。有必要請導游。
陽朔附近有多條騎行線路，我們只騎了兩條。
西街是出名的洋人街，陽朔一景。
桂林有一家青年旅社，陽朔有兩家，都是國際青年旅社下屬分店。
旅行者，沒有（以“沒有”特別早餐聞名），紅星特快，是西餐館，都在西街。
謝大姐是以啤酒魚著稱的飯館，和瘦子米粉店都在疊翠路。疊翠路是啤酒魚一條街，與西街平行。
七星伴月是龍脊梯田平安壯寨的主要景觀。
一號，二號，三號景點，是龍脊梯田大寨景區的三個觀景處。
全景樓是大寨梯田最高的家庭旅館，老板陽明波。名片抄錄如下
地址：桂林龍勝縣和平鄉大寨村田頭寨
電話：13077646291130776441050773-7585688
郵編：541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