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馬夫

作者: ninnyye

導讀我們風塵僕僕的來到了日隆,已是中午時分。攻城掠地,首先要解決的是住所問題。在下車的時候,就有好些當地居民湧上前來問是否要住“農家樂”,考慮一路疲勞,明天還要坐兩百多公裡的大巴去往成都,於是我們婉拒了那些山民,決定還是好好的享受一下,去住了國際賓館。賓館入住旅客很少,趕上淡季打折,討價還價之後,宿費一百元還包早餐。安排妥當之後,已是� ...

我們風塵僕僕的來到了日隆,已是中午時分。攻城掠地,首先要解決的是住所問題。在下車的時候,就有好些當地居民湧上前來問是否要住“農家樂”,考慮一路疲勞,明天還要坐兩百多公裡的大巴去往成都,於是我們婉拒了那些山民,決定還是好好的享受一下,去住了國際賓館。賓館入住旅客很少,趕上淡季打折,討價還價之後,宿費一百元還包早餐。安排妥當之後,已是飢腸轆轆,這樣的結果是我吃到了這個旅途上最美味的犛牛肉,嫩,鮮,弄點蔥,再加些辣子,那香味不加掩飾撲鼻而來。四姑娘山位於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小金縣和汶川縣之間,由橫斷山脈四座毗連雪峰組成,據藏族傳說,此山為四個美麗姑娘的化身,故而得名。四個姑娘冰清玉潔,終年積雪,而山下綠草如茵,溪流不絕,被世人譽為“東方阿爾卑斯”。有詩人感慨說山是四姑娘的靈魂,水是四姑娘的生命,樹是四姑娘的精髓,而這裡獨特的民族風情,則是她釀制的濃郁美酒。我們來就是要看那山那水那樹,還要喝喝這馥郁芳香的美酒。

四姑娘山景區有三個溝,長坪溝,海子溝和雙橋溝。長坪溝峽谷長天、平緩悠長,海子溝高山湖泊、萬點晶瑩。如若有時間的話,一個也不能少。但這雨季要看到最美的景色,得等上好些天。我們決定把這個下午奉獻給雙橋溝。雙橋溝是四姑娘山中唯一不需要騎馬就可游覽的溝,攻略上說雙橋溝是四姑娘山最美麗的溝。我們坐著車進出,將美麗的風景制成壓縮餅干,打包帶回,放在記憶裡慢慢品嘗。然而這淡卻的記憶不容我慢慢的咀嚼已風化成了零星的幾個片斷,放在記憶深處,任它風干,再提起時,過目匆匆,景匆匆。

記得當時入到最深處看那雪山時我已沒有了感覺,而那四壁上奔湧而下的小溪小瀑,倒顯得別有情趣,猶如九龍在天,各自飛舞;在雲來雲去中,我們分辨著獵人峰上的獵人,獵狗和獵槍,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後到達枯樹灘,那裡已水滿金山,我們涉水而過,導游說將手放在這雪山聖水裡浸泡一分鐘後,左手是升官,右手是發財,我兩手伸進去不到二十秒,冰澈透骨,忍無可忍,無官也無財。導游一路給我們講了許多傳說,大多沒有感觸已經記不得了。記憶深刻的是鈞在潔白的佛塔前許了個心願,但願能感動上蒼讓她誠如所願。偶爾我們也會停車駐足,但那厚重的雲霧遮住了許多的風景。有幾個學生呆在溝裡好幾天了,深知這風光乍現,有如曇花,頃刻即逝,但他們已抱得美景而歸,那美就寫在他們的臉上都從那眼神裡溢了出來。我們出來的時候天空卻又是一片晴好。來回才兩個半小時,就這樣代表性地看過了這山這水這樹。

這一天的傍晚,晚霞在天邊還未有散盡,我們來到橋頭,聽流水的聲音,看過往的人群,沐浴著林子裡吹來的山風。這是一個小鎮,因為四姑娘山而出了名,但因為現在還是淡季加上陰雨連綿,所以街上來來往往走著的除了幾個零星的游客,剩下的就是成群結隊閑蕩的馬夫,車夫和賦閑的山民。我們就坐在橋頭賣燒烤的那個婦人那裡,烤上兩串牛肉串和土豆片,聽著她講述著四姑娘山的傳說,這婦人很能嘮叨的,偶爾也會和我們拉拉家常,說說她的男人,聽著也不煩膩,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知不覺,便了解了這裡的風土人情。

談話間,兩個女人來到了我們身旁,“先生,請問要去海子溝麼?”聲音細小,生怕惹了游人,看其笑容,也是這般地小心翼翼。這是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年輕的姑娘,我定格成是嫂嫂帶著小姑外出牽馬營生。他們頭戴褪了色的草綠軍帽,穿著老式卡其布衣,電影中六七十年代的穿著,我在這裡看到了,就在他們的身上,極盡樸實。那賣燒烤的分明和他們熟識,為他們說著好話,說將起來就像是這兩個馬夫的經濟人。我們明天上午還有時間,如果早去早回的話,可以中午趕上去往成都的班車。鈞叫他們一起坐,他們的笑容才舒展開來。他們和我們說著海子溝的路途和海子溝的景,樸實無華的語言,把一個最真實的海子溝呈現在了我們的面前,幻化成了最美的圖畫。鈞把燒烤好的牛肉串遞到他們的手中說:我們明天去海子溝。我強調說如果第二天早上不下雨的情況下,我們才會早上五點四十在這橋頭等。他們兩個拿著牛肉串,久久沒有嘗一口,姑娘笑容燦爛,陶醉其中,而那中年婦人笑容謙和,並用惶惶的眼神看著這街上游蕩著馬夫,那邊也不時的有人向我們這裡張望,意欲要分食我們這塊蛋糕。婦人開出的價錢,我實在不忍心再還價了。即便這樣,他們也怕夜長夢多,只想立刻就牽馬帶你走入海子溝。夜幕降臨,他們還在等待,等待他們的馬隊歸來,一起回家,家在另一個山溝溝。

第二天早上五點半的時候,我醒來,走到窗前,窗外已是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透過窗玻璃,透過雨簾,兩頂鬥笠,孤寂清伶地立在了橋頭,是的就是他們,太早了,夜色剛剛褪去,整條街上只有他們兩個的身影,牽著馬,淋在雨中。我感動了,感動得想衝過去,把牽馬費給了他們,叫他們回家睡覺去。然而,就在這一刻,我突然憤怒了起來,狠狠地罵了句“愚昧”,然後用力的一拉窗簾,又回到了床上。不是說好了如果下雨就不來的嗎?我不缺乏同情的心,但要分明同情的對像。他們這樣的做法模糊了我判斷,不知我身在局外,還是在故事中,如果在局外,我可以唏噓兩聲,還去睡我的覺。而在故事中,我希望故事如我期望的那樣發生和進行著,我遵循原則,但我又渴望原則之外的人性,當這兩者發生衝突的時候,我又要再一次赤裸裸地面對自己來審視我的靈魂。我可以在局外,但我顯然不在局外,故事又沒有如期所願;而我肯定不會在雨中出現在這橋頭,心卻不會安寧,我又不希望太沉重。躺在床上,閉上眼,閃現的是他們的身影,我把被頭蒙著頭,“先生,請問要去海子溝麼?”的聲音卻穿過雨霧穿過時空縈繞在我的腦海。我沒有錯,但心靈的某些地方比較脆弱。。。再次起來時,窗外的雨已經停了,看街頭有過往的行人,不見了那兩個馬夫。

我努力使自己跳到局外來,安慰自己說,雨使得我與這兩個馬夫脫離了關聯。實際上我的心和情緒還沒有游離出來,於是便有了矛盾和衝突,無異於再一次審判自己的靈魂,不管對與錯,面對審判,讓人覺得沉重。

雨洗過後的小鎮,空氣格外的清新。和著這清新的空氣,我們來到橋頭的小餐館裡吃早餐。一個包子一碗粥過後,我問店家:“你今天早上見到過兩個戴鬥笠的馬夫麼?”

“那兩個女人?!他們一早就在這裡,我開門的時候,外面還下著雨,他們就這樣牽著馬徘徊在橋頭,在雨中等候。後來他們來我店裡要過一碗水喝,原來他們早上很早的時候就出門了,快到這裡的時候才下起了雨。而他們昨天和客人說好了,下雨的話就不去。他們只想等雨停,客人興許還會去海子溝。後來一直等呀等,等到雨停後好久,客人也沒有出現。他們就走了。”

“那他們去什麼地方了呢?”

“不知道,說不定回到山裡去了,最近因為游客少,有時他們在這條街上逗留十來天,也拉不到一個客人。”

。。。。。。

我還是逃脫不了內心的不安。有時候,我們沒有錯,只是如何去站在心靈的另一面去理解別人。態度再寬容一點,情感再真摯一點。

我們早早地退了房,把行禮搬到了橋頭,等待著去往成都的班車,其實我們更是希望再次碰到那兩個馬夫。我手裡揣著兩件雨披,站在他們早上停留過的地方徘徊。也許此時在賓館的某個窗簾下面又有一個聲音在說“傻瓜,路過這裡班車很晚,不必這麼早地等待。”

我們始終沒有再等到那兩個馬夫,又是中午時分,一輛大巴開了過來,去往成都。我把雨披擱置在橋頭那個小店,叮囑店家要其代為轉交那兩個馬夫。店家問你們是誰,我說我們是要去海子溝的客,如若某年某月某日再來,我們看這雨披識馬夫。跳上大巴,撇下那山那水那樹,隨帶我身的,可是一杯醇厚芳香的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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