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拉薩的路3

作者: 小松子

導讀8月4日早上7點多,車終於到了芒康。藏族似乎沒有早起的習慣,街兩旁的鋪子都一律還沒有開門,小吃店也不例外。房子盡是一色的泥牆,街道也是泥濘的土路,這是我入藏後看到的第一個大鎮,舊而荒涼,二三十年代一般。 找不到地方吃早飯,我們只能繼續往前行,雖然過鹽井後換了司機,但車上的睡眠終究還是無法保證質量,司機顯得很疲憊,不斷地抽煙來保持清醒。這 ...

8月4日早上7點多,車終於到了芒康。藏族似乎沒有早起的習慣,街兩旁的鋪子都一律還沒有開門,小吃店也不例外。房子盡是一色的泥牆,街道也是泥濘的土路,這是我入藏後看到的第一個大鎮,舊而荒涼,二三十年代一般。

找不到地方吃早飯,我們只能繼續往前行,雖然過鹽井後換了司機,但車上的睡眠終究還是無法保證質量,司機顯得很疲憊,不斷地抽煙來保持清醒。這時的路要比之前的寬許多,只是泥濘異常。昨晚似乎剛下過雨,草地青翠欲滴,又是一片草原的景像。

九點二十分到竹卡,瀾滄江邊的一個小鎮。說使小鎮,其實只是個為過往車輛提供餐飲住宿和修理的服務點,司機和江邊小吃店的老板都很熟,我們在店裡洗了臉,刷了牙,一夜的奔波後,每個人都是塵土滿身,頭發如同打過摩絲一樣硬朗,連鼻孔裡都是泥。

填飽肚子後繼續趕路,過左貢後開始翻怒江山,我也記不清有多少個拐彎,只覺得4個小時一直都在搖來擺去。上怒江山的路上碰到好幾處在施工,路面被已經完全被大型機械壓壞了,我們只能循著車輪留下的痕跡往前走,遇上上下貨的卡車我們就只能在一旁等著。好不容易下山後,車沿著怒江行走,兩岸是碎石和泥土構成的山崖,不長草木,感覺甚是突兀,路上看到好幾處塌方,有工程兵在塌方處工作著。

忘了補記一筆,在竹卡到左貢及左貢過後的幾十公裡路是我從成都出來後我經過的最好的路,雙車道的瀝青路面相當平整,比國內的任何地方的一級公路都不會遜色。路上的車輛極少,所以開起來非常舒服。有小河隨著公路蜿蜒而行,河邊金黃的野花燦爛地開著,讓人有恍若仙境的感覺。路上碰到好幾個賣雪蓮花的藏族小孩。4、5塊錢一束,可惜現在只是進藏,不然我一定會買一兩束回家。

晚上8點多到白馬(八宿),離波密尚有200多公裡,大家已經不想再熬夜了,所以就在車站旅館住下了,這兩天來第一次能夠很悠閑地吃了頓像樣的晚飯。想著明天就能到達目的地了,加上這兩天大家也已經處得很熟,所以有說有笑的,氣氛比前兩天好了許多。

旅館的條件不怎麼樣,有些髒,被子也隱隱有股怪味。

8月5日

六點起床,六點二十我們離開八宿。今天的天氣跟大家的心情一樣好。九點多我們經過然烏湖,公路貼著湖邊經過,然烏湖四周環繞的雪山在雲間熠熠生輝,湖的另一邊則是大片的青稞。只是湖水不如我想像中的清澈,大約是昨晚雨水的緣故。

過了然烏便折向波密了,這段路在旅游指南中是被認為川藏一線最漂亮的地方。果然不錯,橫斷山的特點在這裡展露無遺,茂密而俊雅的雪杉,湍急而清澈的河水,加上雲間忽隱忽現的雪山,令人目不暇接。

到波密的20公裡路雖然不寬,但一色是很好的水泥路,所以開起來很快。我誤將快到波密時看到的雪山當作了南迦巴瓦峰,後來看地圖才知道南迦巴瓦尚在雅魯藏布江的南岸,離波密仍然有很長一段路。

十一點半到波密的縣政府駐地扎木,和司機及車上其他人告別後,在縣政府前面的旅社找了個房間,雖然帶衛生間,但看起來並不很干淨。因為在車上聽司機說扎木過去70公裡處的通麥大橋四月份被泥石流衝毀,一直都在修,所以趁吃午飯的時候向當地人打聽修的情況。結果不確切,但足以令我很擔心了。據說人可以通過運物資的纜車過去,但過橋後需多長時間才能搭車他們給的回答卻很不統一。因為四月以來那邊的情況一直在變,所以除了剛剛過來的人之外,沒有人能說個准確數。我這次出來並沒有做露宿的准備,所以一天以上的單人徒步是不現實的。我又問了好幾個路人和司機,只確定了一點,那就是要過通麥到八一,必須有波密公安局的通行證明。

心情一下子又亂了起來,波密離八一只有200公裡左右,到拉薩也只有600多公裡了。而且八一到拉薩的路又非常好走,只有一天便可以趕到。如果就因為通麥大橋而折回的話,實在是很不甘心。所以我又到車站和附近的兵站及養路隊詢問,結果仍然毫無頭緒。現在擺在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明天一早去通麥,然後視情況再定走還是退;二是退到邦達,繞昌都再找車去拉薩;這兩條路當中,能走第一條當然最好,因為繞昌都姑且不說路況也不明確,光是多走1000多公裡也足已經讓人痛心疾首了。

下午的時光痛苦而清閑。只能在扎木街上逛。扎木其實很小,只有一條主要街道,就是川藏線所在的國道。從東邊這一頭走到西邊那一頭也不過一刻鐘時間。沒有什麼工業,只有為國道途經而產生的種種服務業。藏區縣城的街道在內地游人看來都有點髒亂,隨處可見犛牛或放養的豬在街邊悠閑地覓食。四周的卻都是美麗的雪山。山的冰潔和街道的髒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扎木街道兩旁沒有看到有藏式的建築,原因也很簡單,住在縣城的幾乎都是各地來的生意人,其中四川人占了絕大多數。

一個人走在街上,從裝束上居然看不到一個像我這樣的旅行者,隱隱地有種不祥的預兆,聯系前面道路的艱難,一時心情低落。抱著幻想到縣政府想得到些幫助,碰巧又是星期天,所以連個值班人員也找不到。

沒辦法只能又回到中午吃飯的河南飯館,老板和老板娘都很熱情,況且在飯店裡也容易得到去拉薩的消息。吃了一盤炒面片,和老板又聊了一陣,便回旅館了。

8月6日

早上醒來已經是8點多了,因為去拉薩仍然毫無頭緒,所以沒什麼心情吃早飯。在街上走希望能碰上奇跡。來回踱了兩趟,正心灰意冷的時,忽然聽到身旁有人交談時提到通麥一詞,仔細看卻是一個推著自行車的當地人在與同伴談話,從他們濃重的四川鄉音裡我還是分辨出了大概的意思,他們今天有車去通麥!於是忙著上前打聽,得知中午11點多會有一趟卡車去通麥,但路經一個臨時檢查站需要有波密公安局的通行證明。我馬上到波密公安局,結果卻令我徹底心冷了。辦證的警察說從前天開始,公安局已不再給任何人開過橋的通行證了,因為這一個禮拜由於施工繁忙,已經發生了好幾起行人過橋被爆破的石片擊中喪生的事故。

心灰意冷之下,只能尋找回頭的車了。往回走的路上發現離河南飯店不遠處,有一輛從成都到波密的班車,打聽後原來是回成都,下午2點出發。找到司機詢問票價,司機要400塊。走通麥的幻想一破滅後,整個心裡亂七八糟的,一點主意也沒有了。便決定回成都再說了。

感覺非常失意,看看又已是中午了,便到河南飯店,要老板做一碗肉絲面。之後趕緊到旅館退房,因為快12點了。懶洋洋地背著行李出來,看見有一輛暫新的卡車開過來,不知那裡來的勇氣讓我又攔了車。這次我渴望了兩天的奇跡這時候居然發生了,司機說這車明天去拉薩。我抬頭看天,陽光如同我此時的心情,白花花的,什麼都辨不出來。周星馳在《喜劇之王》的開始中說,一個人在極度快樂和極度悲傷的時候是沒有表情的,我相信這一點。在波密我是一個人,我沒有其他的同伴和我一起表現感情。只是很平靜地和司機談了價格,並約好了明天走的時間。

我覺得我的心髒很好,因為在這樣的劇烈變故還能表現正常。我趕緊回到河南飯店,面已經准備好了。我禁不住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老板,為表示慶祝,特意又要了一瓶拉薩啤酒。其實從波密到拉薩這1500多公裡的路到底怎麼樣,坐在後車廂至少5天的感覺又是如何,我沒有想過。

吃完飯後又和老板聊了好長時間,雜七雜八的,盡是些各地的民俗風情。然後到糧食局招待所要了一個床鋪,雙人間很干淨。剛歇不久,窗外瀝瀝拉拉地下起雨來。此時心情卻是溫暖和寧靜的,隱隱的那種喜悅仿佛是用了國畫中的渲染一樣,浸透了整個身體,昨日怎麼也無法繼續的旅行筆記今天竟也寫得異常流暢。

晚上又到河南飯店要了小菜和啤酒,好好地吃了一頓。然後回房間,一個人邊抽煙邊看電視,十分愜意。

十點左右,正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門忽然被打開了。管理員領了人進來,沒戴眼鏡看不太清,有男有女的,大包小包的,十之八九也是旅游者。在這裡居然還能碰到難兄難姐。

與我住一個屋的是個留長發的男孩。很快大家就談得很熟,他叫李偉,同行的還有6個人,除了李偉和他的女朋友及他的弟弟來自上海之外,另外有兩個來自廣州,一個深圳,另外一個是美國長大的華人。

等李偉他們吃完晚飯回來後,我們兩個談到很晚。這麼長時間才碰到一個同路人,我承認自己有些話多。他們在芒康便已經知道通麥這邊的情況,但也預計可以想辦法過去,所以包了一輛吉普車過來。我略帶點同情把這兩天得到的消息告訴給了他,並建議他們明天一早自己再去打聽一下,倘若真沒有其他路可走的話,還可以像我一樣搭車。我的這些消息對興衝衝趕來的他有點殘酷,他看上去心事重重地睡了。

8月7日

清早起來天氣不錯,隔床的李偉仍在沉睡。看時間尚早,我便很悠閑地出去吃早飯,再回來時李偉他們都已經陸陸續續地起來了。都是旅游人,所以很容易搭上話,李偉已經把我昨天告訴他的消息轉告給了另外的人,他們在不樂觀的情況下仍然希望去碰碰運氣,但願在人多勢眾的情況下的到特殊的照顧。我本來也更中意從通麥走,何況這時候又多了7個同伴呢。

於是一同往縣政府去,在縣政府的縣長接待室,辦公人員聽完我們的敘述,很客氣也很肯定地打碎了我們的幻想,我們只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公安局,但事實卻如雪山一樣冷冰冰帶點嘲諷地矗立在我們的面前。到了這一步,我決定還是等我的11點左右的卡車,但他們7人仍然沒有放棄,因為有人聽說從墨脫可以繞道通過雅魯藏布江到達八一。於是他們決定去墨脫駐波密辦事處看看。我因為要等卡車,所以沒有跟他們一起走,何況對走墨脫我毫無精神和物質上的准備。

這時候已經10點多了,我到住處收拾了行李,退了房,把東西寄存在河南飯店,便一個人到昨日約定的地方等卡車。直到11點半,仍未見卡車的蹤影,心中有點氣惱。直到11點40分左右,遠遠望見街的西端停著一輛頗似昨天的卡車,於是趕緊跑過去看,果然沒錯。司機在與一大幫人用藏語交談著什麼。雖然有點惱他不准時,此時畢竟還不是埋怨的時候。問司機什麼時候走,他說等裝完了貨,馬上就走。我爬上後車廂一看,心中暗自叫苦。後廂的貨已經裝得幾乎滿欄了,而且均是像木柴這樣的硬通貨,坐在上面雖然沒有坐針氈這樣誇張,時間長了也不會好到那裡去。但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到河南飯店時,我下車取了行李。沒想到上車後車子開了一段路就拐入了一塊空曠處,司機下車後徑直走了。害了我們十幾個人在一大堆散發著犛牛,青稞酒和其他豐富氣味的麻袋上承受著西藏猛烈的陽光。大約等了有半個小時,司機才姍姍而來,示意大家下車,說昨天的雨水又引起了小塌方,堵了附近的一段路,大概要2點左右才能通行。所以先吃飯,兩點再上車。

只能又回到河南飯店,吃飯的時候遇上一個墨脫過來的當地人,勉強交流了幾句,得知從扎木到墨脫縣城,步行要五天時間,這是以當地人的速度為准。想把這個消息告訴李偉他們,回旅館時卻找不到他們的蹤影。

又到了飯店等到兩點多,才看見車子慢悠悠地從西邊開過來,趕緊上車,找好了一個還算舒服的地方坐下。這時總以為車子要出發了,沒想到行了不到百米,車又一次停了下來。干淨利落地爬上來五六個人。終於把剩余的空間都徹底利用了。我吸了口涼氣,開始在頭腦中描繪到拉薩時一車柿餅狀的人。

居然還有更壞的事情,車子再一次發動後很干脆地掉頭駛進了我昨天住的糧食局招待所的院子,然後司機又突然蒸發般消失了,留下一車藏人和我魚干一樣地被晾在車上。

李偉他們在走廊上看見了我,很驚異地跑過來問我怎麼還沒有走。我不知道怎麼回答,自己也覺得挺搞笑。藏族人的耐性真好,毫無理由地被晾在車上,仍然有說有笑。我反問李偉去墨脫的事情怎樣,他說沒戲。要徒步這麼長時間,僅靠我們的睡袋,根本就是自殺。

我這時候對搭這輛車去拉薩也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信心。20分鐘後,西藏的陽光徹底蒸發完了我殘留的幻想。我毅然地背上了行李,禮貌地要過了已經被一藏族老婦人撐起來遮陽的大花傘,告別了數次想擠射他大雪碧瓶中的青稞酒到我嘴裡的熱情無比的藏族漢子,像狼牙山五壯士一樣跳下車來。回頭看去,藏人們仍然那麼快樂地留在車上,或說或笑。是現代人的生活使我們喪失了耐心還是藏人特有的麻木,我不得而知。他們的表情是真實的。

到李偉他們的屋裡,對於我的臨陣脫逃他們並沒有表示多大的奇怪,每個人想的都是找一條到拉薩的最便捷的路。走墨脫已經像海市蜃樓一樣不現實了,那麼剩下的只有徒步通麥和退走邦達兩條路可走了。從廣州來的小歡年齡稍微大一些,扮相極酷,言談舉止均像個旅游老手,據李偉介紹,他已經是第三次進藏了。小歡是個固執的陸地旅行者,反對旅游中任何情況下采取空中捷徑。其他人的態度則相對曖昧些,以能到達拉薩為首要目的。小歡自告奮勇地出去搞搞“關系”,看能不能解決通行證的問題。剩余我們7人一室七嘴八舌地胡亂發表著自己的意見。因為不清楚昌都到那曲一段路的狀況,加上邦達機場班機及購票問題,根本無法形成統一的意見。只有美國的小明(本名趙永明,只會用中文寫名字,又堅持自己姓氏為明,故名小明)顧自一人仰面朝天橫躺在床上,開始有些奇怪,後來才知道他聽不懂普通話。他一歲的時候隨父母去美國,只會講台山話,連粵語基本上理解不了。所以一路上只能充當跟班。

小歡回來後帶來一條讓人頗為振奮的消息,波密縣的縣長居然是廣東人。於是大家直奔消息的來源--一家裁縫店。店主在大家的盤問下又肯定了這個消息,並知道這名廣東籍縣長姓陳。

由於不知道縣長的私人電話,大家只能到縣政府裡去碰碰運氣。正巧進門的時候遇上了我搭車時的司機,他幫我們從朋友那邊問到了陳縣長家的電話號碼。我們千恩萬謝地接過號碼,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了廣州的ECHO,因為這些人當中只有她才是道地的廣東人,另外像小歡和深圳的張卉都是後來才到廣東的。

ECHO撥電話的時候,大家都屏聲斂息,仿佛一場大賭一樣。還好陳縣長在家,並邀請大家去他家裡坐。雖然誰都沒把握能開出通行證,大家仍然長舒一口氣。到陳縣長家裡,陳縣長很熱情地給我們泡茶。這是我見到的最不像縣長府邸的房子,簡單的平房,普通的家具,略有些髒的木地板。陳縣長對我們這一幫大部分為冒牌的廣東老鄉的來訪顯得很高興,當然我們此行的目的絕對不是聊天,所以ECHO在寒暄之後便轉向了正題。陳縣長對我們的要求也只能愛莫能助。他給我們介紹了目前通麥的搶修情況並給我們看了他不久前去當地泥石流災害現場視察的照片,的確是觸目驚心。十幾公裡的路基全部被洪水衝毀,要到八一必須翻山越嶺。我們又詢問了從墨脫繞行的可能性,他很肯定地表示了否認。因為對我們而言,他認為這比走通麥更危險,更不可預測。

每個人都很失望,也無心貪戀手中的熱茶了。得知昌都到那曲的路況仍算可以後,我知道每個人心中其實都只有一種打算了。找車到昌都然後再行打算,這是唯一也是仍有希望到拉薩的最好途徑。

再聊了一陣後,我們都心領神會地起身告辭。還好,昨天送李偉他們來的甘肅牌照的吉普車仍然停在糧食局招待所,大家找到司機後,比較容易便成交了:費用1280,送我們到邦達機場。如果能買到機票的話,大家都願意乘飛機往拉薩;沒有機票,則到昌都再說。畢竟每個人的時間都有限,而且也沒有任何消息說昌都到那曲之間的路非常好走。

一切決定之後,大家趕緊吃飯。從成都出來後第一次與這麼多同道者聚餐,所以桌面上看起來頗為豐盛,而我大概也是因為這麼長時間一個人旅行的緣故,真有點懷疑自己是否一下子成了《大話西游》中的唐僧的角色了。獨自旅行享受的是其中的苦味和悲愴感,而多人旅行則更多享受的是濃濃的交流氣氛。

因為准備食品和其他的一些原因,我們出發的時間比預計的晚了整整兩個小時。上車的時候,天開始下起小雨。每個人帶的行李將吉普車最後一排加座後剩下的空隙塞得嚴嚴實實。在安排座位的時候出現了小小的麻煩,因為比來的時候多了我一人。小歡、張卉、ECHO和李林第二排上已擠成罐頭魚狀了,後一排因為是小明這樣的重量級的加盟,所以與李偉和石芸也只是堪堪能坐下而已,偏偏副駕駛座被司機的弟弟占據了,因此我別無選擇地坐到了駕駛員和副駕駛之間的空擋處,為了不妨礙司機換檔,我只能面向後坐。這樣一來,我一手一邊搭在兩邊的座上,動作酷似大猩猩。雖然下面墊著睡袋,還是不那麼舒服,何況又沒有靠背。

唐僧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一切都是為了配合我佛的大無畏精神。想到此處,心如止水。

車開的時候,窗外的雨已經不小了,透著車前燈的亮光,能看見密密麻麻閃亮的雨絲。我們不由的擔心起前面的路來。回憶起來的時候繞怒江山時的慘狀,我至今心有余悸。當時天氣晴好尚且如此,不知道這樣的雨天又將會如何呢?司機的弟弟不時地探頭出去觀察後輪的情況,問李偉他們才知道來得時候後輪就曾有過“羅圈”現像。

晚上行車最容易讓人感到心煩,更何況是雨夜。疲倦乏味卻又找不到一個理想舒適的位置來睡覺的感覺比失眠更讓人無法忍受。司機的弟弟此時忽然開始唱起歌來。高原的遼闊給了每一個藏族人一副好的嗓子,他們的歌聲裡蘊含著一種旁人無法捉摸的跳躍的野性和穿透力。他一首接一首地唱,忽而藏語,忽而漢語,讓略有些壓抑的車廂添了不少的生氣。或許是受他的影響,大家的話題似乎又突然之間豐富了起來。我向他們詳細地描述了我一路上的所見所聞,他們則向我介紹了雲南的大理麗江和傳聞中頗為神秘的梅裡雪山。

這樣談笑中時間便不知不覺地逝去了,不時地詢問一下司機車到那裡,結果總是令人失望,到後來也懶得去問了。耳聽著車窗外的雨聲和車子行駛時發出的刷刷聲。談話聲也漸漸小下去了,最後只剩下阿蓉正輕聲地和我繼續談話了,看表已快十二點了,司機不停地抽著煙,這可能是保持清醒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方法了吧。

車廂裡終於徹底地沒有了談話聲,我卻根本無法入睡,盡管瞌睡一陣陣地侵襲我。最後排的小明和李偉已經沉沉睡去了,頭整整齊齊地擺向右邊,隨著車子有節奏地晃動著。這邊的小歡已戴上了口罩和帽兜,一眼看去活像日軍在東北時的生化部隊。李林和張卉似乎睡著了,ECHO則隱在寬大的帽子裡面,不知道睡著了沒有。

路上出了一點事,車子在爬坡時陷到了污泥裡,輪子打滑怎麼也上不去。於是大家都下車去推。路上的泥很粘鞋,等車好不容易上了坡後,大家都已經如太空漫步一般,步履沉重了。張卉這時候不小心滑了一跤。

在路邊的草皮上蹭掉鞋底的泥,重新上車趕路,一路無事。兩點左右,大概是過了然烏,司機已經很疲憊了,又不敢讓他弟弟來嘗試這樣的道路,所以干脆停車睡覺了。這是我感覺最痛苦的一段時間,我小心翼翼地挪動雙腿和身體,力圖找到一個可以舒服入睡的姿勢,非常不幸的,我為之付出了整整兩個小時的時間,卻只是徒勞無功。每一種姿勢我都只能保持使幾分鐘的便感到極度不適了。於是在這樣一個雨夜荒道窄小的鐵車皮中,我像周星馳在《喜劇之王》的片頭畫面一樣,不斷地變換著我的姿勢,這樣看著別人睡眠的感覺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難受。

看了無數次的時間之後,當手表顯示5點30分的時候,我終於忍無可忍地搖醒了鼾聲中的司機,因為我們說好了要在修路工人開工前翻過怒江山的。

腰椎處極度麻木,汽車的顛簸在某種程度上緩減了這種感覺。雖然只能有極小的空間讓我揮灑煙灰,我還是忍不住抽出一棵點上了。

8點左右,我們終於又看到了城鎮,便是八宿。一夜困頓後,我們盼望的是一頓豐富的早餐。如騎馬一般跨坐的我也希望換換姿勢。下車後,大家迫不及待地找了一家開的比較早的四川小吃店。熱騰騰的米粥和牛肉餅落肚後將身體撫慰得舒暢極了。

出門的時候,遇上了兩個來自上海的騎車旅游者,他們從成都出發。其中一名是上海一家山地自行車商店的經營主。我們把前面了解的情況說給他們,看得出來,這一路對他們而言並不輕松,憔悴的臉色和干裂的嘴唇說明了一切。最艱難的路才剛剛開始,願他們一路好走。

與他們告別後,車子去加油。加完油司機又開始檢查後輪。我和ECHO覺得走一段路比干等著要強,於是沿著公路慢慢往前走,因為昨天的雨的原因,碎石鋪面的路顯得濕潤而干淨,沿路靜臥的藏族民居很溫馨地冒著炊煙。土牆和荊棘圍著的是已微微露黃的青稞。我們都是老早就聽說這種植物的名字,也曾遠遠地眺望過成片的青稞地,然而如此近地靠近卻都是第一次。ECHO探身想摘一個青稞穗,土牆上的荊棘終於還是沒讓她得手。

轉過一道彎後,已經看不見我們的吉普車了。不遠處路旁的山坡上建著一座白塔,經幡圍著白塔隨意地飄著。遠遠地還望見散落山坡的瑪尼石刻。我提議上到白塔周圍轉一圈,於是我們氣喘吁吁地上了那座看上去並不高的小坡,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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