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游記――感受西藏(八)

作者: xmanxm

導讀7月28日-29日 重返天路凌晨5點,依舊是漆黑與寒冷,屋外卻傳來馬車的玲當聲,已經有人朝大本營出發了,估計是要去看日出的陽光照在珠峰的景色。我雖然無法入眠,但卻思緒萬千。這趟旅程,應該是這輩子最艱難的旅程,也是最難忘最豐富的旅程。難忘並不是因為艱難,而是在過去的二十多個小時中,我經歷了有生以來的幾個世界之最,我看到了地球上最高的山峰,到達� ...

7月28日-29日 重返天路凌晨5點,依舊是漆黑與寒冷,屋外卻傳來馬車的玲當聲,已經有人朝大本營出發了,估計是要去看日出的陽光照在珠峰的景色。我雖然無法入眠,但卻思緒萬千。這趟旅程,應該是這輩子最艱難的旅程,也是最難忘最豐富的旅程。難忘並不是因為艱難,而是在過去的二十多個小時中,我經歷了有生以來的幾個世界之最,我看到了地球上最高的山峰,到達地球上最高的寺廟,我曾經與滿天的星辰是如此的接近,而接下來我即將到達世界登山者的故鄉珠穆朗瑪峰的腳下。

7:30,夜色逐漸散去,天色開始朦亮,但依舊寒冷。我們也准備出發了,從房間出來時我發現珠穆朗瑪峰竟然就在我的眼前。雖然濃厚的雲層遮住了珠峰的大部分山體,但是峰頂東邊的一側還是顯現出那麼一小片的紅,那就是日出的陽光照耀在珠穆朗瑪峰的景色,傳說中的珠峰金頂。好景致總是那麼稍縱即逝,當我拿出相機准備拍下這幅景致時,那金頂已被吞沒在厚厚的雲層之中。 8:00我和老婆租了輛馬車(60元/2人)向大本營出發。馬車進入通往珠峰北坡的最後一段峽谷,到處都可以看到雪山。雪山上融化的雪水,在峽谷裡彙聚成一條灰白色的河流,從珠峰方向奔騰過來嘩嘩作響,讓人更感寒意,可能我們昨晚喝的水就是這條河裡的水。趕車的是一位藏族小孩,雖然不時的咳嗽,但衣裳仍略顯單薄,黝黑的臉上時刻掛著微笑,透露出藏式的稚嫩與淳樸。因為他聽不懂漢語,經過比劃我們知道他今年才12歲,不知到他有沒有上學,我不禁想起在卡卓拉冰川遇到的那些小孩。馬車忽然停下,原來小孩看到地上有一段鐵線,他跳下馬車撿起鐵線,小心翼翼地把它折好,放進座位底下的工具箱,然後依然對我們笑笑,繼續趕馬。他的笑容和卡卓拉冰川的小孩一樣,透著滿足。在這兒,有些時候鈔票的意義很可能就只是一張紙,而物資有時候卻和生命同等重要。路上,有人從珠峰大本營回來,和我們打了照面。大家互不相識卻不約而同的相互招呼,他們自豪的告訴我們他們看到珠峰了。一個小時後,我們到達海拔5200米的珠峰大本營。大本營其實就是幾個登山隊的帳篷,除了外面豎著國旗,與其他的帳篷沒有分別。珠穆朗瑪峰赫然在我們眼前,比起遮古拉山口遠眺的情景,此刻的珠峰顯得更加偉岸粗獷,但仍然散發出一種如成熟女性般的迷人魅力,讓人不由自主的向“她”親近。我們慢慢的向珠峰靠近,在涉水渡過兩條雪水彙成的小溪後,大本營已經遠離我們。繼續往前,再往前,又是兩條小溪,只不過更寬更深。環顧四周,除了身後遠離我們的大本營外,再無人煙,空曠的峽谷裡就只剩下我們兩人,雖然是大白天,卻靜得可怕。半空中,一片雲帶從大本營方向飄來並開始散開,那其實是暗藏著危險的寒流,一種莫名的恐懼感襲上心頭。我只好作罷,返回大本營,看來這兩條小溪還有那片雲帶成了我和珠峰間的距離。我們在大本營周圍藏民蓋的帳篷裡吃早餐,在地球上最高的餐廳裡品著熱呼呼的甜茶與煎蛋餅,看著地球最高的山峰,心裡的那種滿足只有去過的人才能體會。後來我了解到,若要繼續深入,順著絨布峽谷的上方,大約還需要五六個小時的時間,而且路途艱難,一般可到達海拔5800米的冰塔林,如果要到達海拔6400米的C1(1號營),則必須要有充足的准備才行。看來與珠峰進行更親密的接觸,只能是我的一廂情願了。回絨布寺的時候已接近中午,可能是午飯時間快到了,一群山鷹在天空中盤旋,就像沙漠裡的禿鷲在尋找著獵物一般的情景,周圍沙石結構的山上沒有植被,感覺有些荒涼。我把隨身帶來的幾包巧克力送給趕馬車的小孩,他似乎並不知道華麗的包裝裡到底裝的是什麼,但仍舊報以我們他那一貫的微笑,可惜我始終無法知道這個小孩的名字,只能記住那藏族式的微笑了,祝願他的將來一切都好。

13點,我們從絨布寺回到扎西宗,小徐與陽光已在那兒等我們了。原來昨晚小徐腳崴了,早上沒去大本營就下山了。按計劃,我們將在天黑前趕到拉孜,第二天再回到拉薩。出發前,我將行李搬到車上,突然一個小孩衝著我叫著“毛主席!毛主席!”,我愣了一下,原來是看到我別在相機背帶上的毛主席像章。看這小孩的歲數大概也有10歲了吧,於是我問他:

“知不知到毛主席叫什麼名字?”

“鄧小平,胡錦濤!”從小孩的嘴裡突然蹦出了這幾個字。

看來這裡的小孩信息並不閉塞,對國家大事還挺關心,一下子就能從嘴裡說出這些個叱剎風雲的人物來。

“毛主席的名字叫毛澤東,記住了。”

“嗯,記住了,你能不能把那個像章給我?”

在外面的世界裡當他這個年紀的小孩腦袋瓜裡都只充斥著周傑倫,蔡依林的時候,真是難得這裡的小孩,竟然還能記得我們的偉大領袖毛澤東,使我有種莫名的感動,我把像章摘下來,親手為他別在胸前。小孩非常開心,自豪的向周圍的同伴炫耀著。我提出為他照張像,他立刻工整的站在我的鏡頭前。在小孩看來,必須要以工整立正的站姿才能般配這枚領袖的像章,那是一種自豪的神情與姿勢。

接下來依舊是昨日那段最艱難的路程,在通過遮古拉山口的時候,珠峰已經被雲層完全遮住,只有這個時候,你才會注意到陪伴在她周圍的洛子峰(8516米,世界第四)與卓奧友峰(8201米,世界第七),同樣是在雲層中隱約忽現。我慶幸在珠峰地區的雨季裡,我能享受珠峰的遠眺與臨近兩種不同的勝景,不知是上天對我們的垂青還是屬於我們的榮耀。不管怎麼樣,珠穆朗瑪的身影已印在我的心裡,而我的魂卻留在了珠穆朗瑪,再見了女神,不知何時才能再相會?

下了遮古拉山口,過了邊防站不久就到達協格爾,在鎮上吃完午餐又匆匆出發,出發前遇到兩個乞討的小孩,大概10歲左右。他們要我給他1塊錢買鉛筆,聽著幾乎同樣的“台詞”與口氣,我多少有點驚訝,因為他們的眼睛同時死死的盯住我褲帶裡的錢包,從那眼神裡我看到的不是對鉛筆的渴望,而是一種理所當然與不勞而獲。我告訴他們:“要錢買鉛筆,找你們父母要去,不要上街乞討,錢要自己去掙,老師是不會教你們上街去乞討吧!”小孩聽了竟然惱羞成怒,拿起小石子向我扔來。看來由於外來旅游者長期的施舍,使這裡的小孩養成了不勞而獲的心理,這可是一種致命的習慣,不管是對他們還是整個藏區的小孩或者說是這個民族。明天,這裡,整個西藏又將會變成什麼樣呢?還好先前仁青對我說過:不管如何艱難,真正的藏族人都能養活自己,是不會去乞討的。

離開協格爾,過了加措拉山口,迎接我們的又是那段峽谷裡修建中的中尼公路。依舊是昨日的那一幕幕:滿載物資的東風大卡;山道的煙塵;修路工人;陷在泥裡的汽車與周圍推車的人,還有前方拉著車的“東方紅”拖拉機,勞動號子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到處是人們繁忙的身影,看著一個個干勁十足,熱火朝天的樣子,你絕對想像不到這是發生在海拔5000米峽谷裡的情景。我忽然想起了毛主席的詩句:與天鬥,與地鬥,其樂無窮!只不過當一輛鏟土車橫在峽谷裡唯一的道路上修路的時候,大家都樂不起來了。雖然太陽還掛在西邊的天空,可是時鐘卻已指在晚上20:00。次旺擔心的不是峽谷裡的夜路,而是隨時可能到來的暴雨。看著路邊峽谷裡那滾滾的雅魯藏步江水,我想起了次旺告訴過我們的那起慘案:雨水的衝刷造成道路不暢,泥石流把一輛客車衝下道路,掉進江裡,車裡的18名乘客永遠的留在了這裡,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啊!45分鐘後,路終於通了,次旺飛快的發動汽車,車速比之前更快了,像逃難一樣,半個小時後我們離開了這個峽谷。在離開峽谷15分鐘後,次旺指著峽谷那邊的方向,那邊已變得霧蒙蒙的一片,因為那裡下雨了,而此刻,我們已到達拉孜。

是夜,我們入住拉孜的農民旅館,綁著英雄結的老板待我們十分友善,就是旅館的飯菜價格有些貴,原來入住這裡的老外多,而且嘴饞,所以這裡飯菜的價格也是外賓價,還好住宿的價格是內賓價(40元/床)。不過餐廳卻是地道的藏式裝修,讓我們也好好的享受了一回藏式晚餐。拉孜的海拔4500米,可能是因為有5100米的過夜經歷,當夜我睡得特別香。

第二天早上,次旺已早早起來,坐在門口手拿著念珠專心的為今天的出行祈禱,這是他每日的必修課。在藏區,大部分人都有清晨祈禱的習慣。祈禱儀式簡潔給人的感覺並不像印像中藏傳佛教那樣神秘,但卻蘊含著力量與亙古不變得信仰。

今日的路線依然艱辛,中午要到達日喀則,再從日喀則走另一條路回拉薩,不再經過剛巴拉山。從旅館出發,往日喀則行進,路已不像前日那樣顛簸,次旺也明顯感覺到了,才過兩天這個小鎮的路已發生了變化,那麼整個西藏呢?前方幾個修路工的身影慢慢明朗,突然有種衝動想要表達卻一時語塞,只能從旁繞過,揮手問好。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我忽然發現他們肢體律動的節拍似乎與揚聲器所發出的旋律相吻合,而揚聲器傳出的旋律是一首首歡快的藏歌。

雅魯藏布江不愧是高原上的長江,一路上能看到最多的水色就是雅魯藏布江的水色,還有江邊眾多藏式民居與藏民生活的風情習俗。最難得的是看到了傳說中的水葬。水葬儀式簡潔,不似中原這般陣容強大,沒有親朋好友的相送,只有一位在江邊頌經超度的喇嘛和兩位水葬師。次旺告訴我們,因為西藏的喪葬形式主要是天葬和水葬,所以藏族人不吃鳥和魚,這是一種回歸自然的方式,環保又能為鳥和魚提供食物,算是發揮生命的余熱吧。西藏這種古老而特殊的喪葬形式,無疑給西藏更增添了一層神秘的色彩,外人難以理解,距離也由此產生。而我也只能枉自猜測,是否正是這種將生命的余熱發揮到極至的方式,完全融合了這裡的人與自然界的一切,使這裡處處散發著人與自然的和諧氣息。在這種氣息中,似乎蘊涵著通向宇宙真理的通途,也蘊涵著對現代文明的啟示。

中午我們到達日喀則,吃過午飯後又繼續上路了。也許是次旺早晨出行前的祈禱起了作用,從日喀則到拉薩的新路剛剛修好試行通車,使我們的五髒六腑免受顛簸之苦。新路沿著雅魯藏步江峽谷修建,路況之好已接近於高速公路。一路上,仍然可以看到許多修路工在對這條新路做著最後的修繕。比起之前峽谷裡修建中的中尼公路上的情景,同樣是那樣的繁忙,只是沒有了坎坷與吆喝,沒有了四驅馬達的咆哮,有的只是各地修路工人臉上泛起的高原紅與向我們揮手時那難掩的喜悅,還有豐田62裡我們的盡情享受。

“那是一條神奇的天路哎,把人間的溫暖送到邊疆。

從此山不再高,路不再漫長,各族兒女歡聚一堂。”

揚聲器裡傳出韓紅的《天路》,而我則回想起這四天的行程。從拉薩到珠穆朗瑪峰,這是一次向天空接近的旅程,是讓夢想成為現實的旅程,也是向我心中的聖地朝聖的旅程。聖地總是那麼令人難以接近,向天空接近的路就是一條天路,天路是艱難的。一路上翻山越嶺的塵埃沒有垢弊我的心靈,相反羊卓雍措的深邃慈祥與珠穆朗瑪的聖潔莊嚴已使我的心接近純淨與空靈。在我們達成所願後,重新返回這條朝聖的天路,天路依舊艱難,這是一次向聖城拉薩朝聖的旅程。那85拐和55彎,泥濘峽谷與修路工,顛簸與塵埃,已深深的印在我的腦海中,是我這一輩子永遠的記憶。千百年來直到今天,在藏區有多少人為了達成心願,走上天路,一步步靠近心中的聖地,實踐自己的信仰;又有多少人為了別人的心願與夢想,而倒在一條條通向“天”的路上。

“那是一條神奇的天路哎,帶我們走進人間天堂。

青稞酒酥油茶會更加香甜,幸福的歌聲傳遍四方。”

也許,讓藏區的每條路上都能有幸福的歌聲,就是這些人的信仰。我想起了仁青對我說的那句話:“一輛輛推土機翻了,西藏的一條條路也就通了。”此刻,我已可以完全理解他當時的心情。雨中修路工的身影,寒風中公路邊搖曳不倒的帳篷,翻倒的推土機,艱難的天路,還有即將完工的青藏鐵路……幾天來路上一幕幕的情景一一閃現,太艱難了,幾天來的情感終於迸發,眼淚止不住流淌下來。我努力壓制自己的情感,幾近哽咽的對車裡的所有人說:“這首歌,就是唱給他們的。”此時,車裡除了揚聲器傳出的《天路》,再無他聲。大家都默默的注視著這群高原上的修路工人,許久,像是一種注目禮。看著這群修路工人,我的心靈再次得到滌蕩:平凡的人在平凡的崗位上做著平凡的事,成就著不平凡的事業,在這裡得到了最好的詮釋,他們同600多年前的唐東傑布一樣永遠留在人們的心裡。

這是我來西藏後,第三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了。在這裡總會有那麼一幕情景,一種經歷,一個故事,一些人可以讓你淚流滿面。相比於現代化文明的城市,這裡的一切的確總是那麼容易讓人感動,這是一種人性的回歸。

下午五點,我們回到拉薩。此時的西藏已經完全進入旅游旺季,今年的旺季也來得比較晚,可能是大家都要趕著來參加8月4日的雪頓節吧,因此住宿成為每個旅者的首要問題。還好,蘭冰給我們騰出了一間套房,雖然別人已經預定,但人還未到,先讓我們四人落腳休息,要不我們可得住到蘭冰家裡頭去了。(馬頭客棧的標間100元/天)

可能是由於連日的顛簸與勞累,我開始牙疼。早在來西藏前就已有牙疼的苗頭,雖然進藏須知裡有牙疼最好不要上高原的告誡,但我還是冒冒然前來。當時心中也默默祈禱,在我看到珠穆朗瑪峰前,最好身體上不要出現什麼異樣,難道現在是達成所願履行諾言?不知是我的意志使然還是冥冥中真有神佛的力量?西藏的故事,總是那麼令人充滿遐想,那麼耐人尋味。

( 通往珠峰腳下的峽谷-漂亮的雲層後來成了我和珠穆朗瑪峰的距離 )

( 雄鷹與珠峰誰更高? )



(通往珠峰腳下的峽谷-漂亮的雲層後來成了我和珠穆朗瑪峰的距離 )



(雄鷹與珠峰誰更高?)



( 絨布寺)



(在小孩看來,必須要以工整立正的站姿才能般配這枚領袖的像章,那是一種自豪的神情與姿勢 )



(日喀則到拉薩的新路-從此山不再高路不再漫長。 西藏的修路工,讓我流出了進藏以來的第三次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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