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點鐘的拉薩還有很艷的陽光,但也西沉了.暮色藹藹中的
布達拉宮靜寂安詳,我就在這樣初涼的暮色裡,面對著它坐在酒
店的露台上.一杯清茶的繚繚香中看這個宏偉的聖地.我與它如此
的近,近得幾乎不真實!
信手拿起久已未動的畫筆,塗鴉層層迭迭蒼白的城牆、腥紅的
屋脊、輕柔展動的經幡、一個16分格的黃的窗,上面歇著的叫不
出名的鳥、我的布達拉宮.
真的是久未動我的畫筆了,不是不願,而是不敢.因為這麼多年
的繪畫,在我的心裡、我的手上有著太多的程式化的東西,可以不
經過腦子就能信手畫那些背都能背得出的純熟的輪廓、晶瑩剔透
的肌膚.我早已乏了.我渴望心與手的清零,渴望它們和孩童一樣
空白!我希望自己有一個剛剛蘇醒的心,有一點點欲望,一點點幻
想,一點點沉靜,一點點把握不了自己.
天色暗了,初見拉薩的激情和震撼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悄悄地淡
薄,細細地端詳像剪影一樣的布達拉宮,成群結對的鳥兒盤旋在它
的上方,掠過金頂和插滿了五色的經幡.偏殿裡零零星星的亮起了
幾盞昏黃的燈光,那是那些黧黑臉上刻著深深皺紋,披掛著紅袍的
老喇嘛的屋子.他們守著看護著這個人去樓空的宮殿,曾經有松攢
干布和文成公主的愛的腳印,有一世又一世達賴活佛頌經的聲音!
風送來這聲音:雖然我去了,可我無所不知,無所不在!暮色裡我靜
靜地看這凄涼的宮殿,聽這些昏黃燈光和我講它們的等待.
酒店露台下面,不時地緩緩走過那些黝黑的穿著藏袍,編著藏
辮,佩帶著珊瑚和綠松石飾物,在我的印像裡和農奴一樣的男男女
女.他們表情平靜,嘴裡念著那些我聽也聽不明白的經文.手裡一
刻不停地轉著經輪,體驗著只屬於他們的寧靜與幸福.而此刻我的
心呵,也和雪域高原這稀薄的空氣、湛藍的蒼穹、白得晃眼的雲、
廣闊的高山一樣的純靜,一樣的平和安寧......
明天我就要回到我的城市.那裡滿城的桂花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