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早上7點半，火車抵達鄭州火車站，冬天裡的一個最平常的早晨，我們公司所有的人，加上LP和小雯，來到這座莫名其妙的城市，下榻在大河錦江飯店。CHECK IN後，去了賓館附近的一個羊肉湯館，每人點了一碗羊肉湯和一些烙餅。羊肉湯是同行的火車上的一個鄭州人推薦的，他在上海長駐，為了喝到家鄉的羊肉湯而回鄭州。這個思鄉的朋友最後喝多了，差點和我打起來。羊肉湯加了香菜的溫熱滋潤，幸福到全身。無法再喝隔壁的糊辣湯，在河南，一個早晨的美食是遠遠不夠的。整條街充滿了誘惑。中午包車去了登封少林寺。離鄭州180公裡，車程1個半小時。少林寺是個新修的寺院，它的1500年歷史湮沒在戰火和傳奇中，印像比較深的是少林寺的康熙匾額（“寺”字是後人補上去的）、唐太宗李世民表彰少林13棍僧的石碑（有李的簽名）、“藏”字缺了半邊的“藏經閣”以及三教合一的線刻畫。殘雪消融的寺廟到處滴著水滴，在立雪亭前，想像神光二祖求道於達摩時的情景，估計跟現在的等候超女的fans有天壤之別，為了堅定自己的信念，他把自己的左臂獻給了達摩，以回應達摩“除非天降紅雪”的詰難。小雯在寺裡到處叩拜，廣種福田。而我則祈禱公司裡的4個棍僧不要跟著我混得太慘，我會努力學成鐵布衫金鐘罩。隨後參觀了塔林，讓人心情比較輕松的墓地，最老的那座塔被幾根木頭支著，而傍邊則是幾個練童子功的合墓。逝者遠，唯有檐角的鈴聲和烏鴉的啼鳴依稀不去。看了少林武術表演，一幫孩子的藝術體操，也難怪，山下那麼多的武術學校，總要找一個混口飯的場所，少林寺，你真的能夠守住那一方清淨，而不會變成影視基地嗎？回到鄭州，晚上去了賓館對面的蕭記燴面館，點了豆腐白菜、扒羊肉、綠豆丸子和羊肉燴面。大家都吃翻了，一宿無話。第二天早上7點半的T58次火車，從鄭州到安陽只要2小時。車窗外起著霧，沿途是見慣的北方清冷而貧瘠的風景，有些樹的樹枝掛著銀色的霧凇。一行住進了安陽賓館，等收拾停頓了，也快到中午，去了賓館附近的盛德利飯店，這是安陽最著名的本地特色的餐廳，點了德利老湯、林縣老三樣、炒窩窩頭、彰德靠肉、老村長燜羊肉，還有網上有人介紹的槐葉飯和粉漿飯（其實是小米熬的鹹粥）。印像比較深的是德利老湯，用魚和羊肉貢丸、水餃煮在一起，湯鮮美異常。下午參觀坐落於安陽市西北郊的殷墟，離市區很近，但規模很大，據說有30平方公裡。公元前1300年，商王盤庚將都城從山東曲阜遷至此三面環水的寶地，當時這裡是一大片原始森林，甚至有亞洲像的出沒。1928年這裡被考古發現，並隨著甲骨文和司母戊大方鼎的發掘而震驚中外，被評為世界遺產。雖然大多數的青銅器去了北京、甲骨文去了台灣，但總算有幸看到了真品的司母戊大方鼎，也算對得住50元一張的門票。裡面人很少，請了導游來作講解。甲骨文是寫在海龜腹甲（用來占蔔）和牛肩胛骨（用來記事）上的最早的中國像形文字，已辨認的有1000多字。小雯在裡邊找到一個她的名字“伊”，高興異常。司母戊鼎則精美華貴異常，重875KGS，1939年被發現。“司”是祭祀，“母”是母親，“戊”是廟號，也就是祭祀母親的器具。可見遠古的人相當孝敬父母。中國最早的女將軍婦好之墓，因為坐落在宗廟的區域內而未被盜賊光顧，裡面有16具奴隸的陪葬（其中還有1具幼童的骸骨）和大量的青銅陪葬品。還有一座陪葬木馬車的墓穴，古代的馬車非常高大，可以想像坐在馬車上的貴族是多麼地威武而盛氣凌人。殷墟博物館是個回字型的向下延伸的地宮式建築，像征著曾經有那麼燦爛的文明被埋藏在久遠的地下。殷朝的人，使用著精美的酒具宴客，用五音的鐃和塤來配合曼妙的舞蹈，在神壇上戰戰兢兢，動不動把人頭煮給天上的神祗，坐著馬車去獵殺巨大的哺乳動物。他們享樂的方式和我們沒什麼太大的區別，也和我們一樣貧富差異懸殊。博物館周圍是很開闊的空地，懸掛著鳥巢的大樹讓冬天顯得更凄清。路上鋪著很多石子，小雯在地上抓了幾把，說這是“殷墟石”，要帶回去送給她的小朋友們。她的小氣和不肯花錢實在登峰造極。而我買了一只仿古的梟尊，花了800大洋。晚上去了一家叫“秦十三”的陝西飯店吃飯，點了肉夾饃、烤肉串、豆腐白菜、驢肉等一大桌菜，只花了100元。吃，成了中原行的最重要的祭祀活動。第三天，也是最後一天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雪，早上看到整條大街都白了。2006年的第一場雪，下得人心裡暖暖的，真乃祥瑞之吉兆。早上驅車來到30公裡外的湯陰鎮，去看岳飛爺爺的廟。這裡的雪下得更大，宋岳忠武王廟的額匾兩邊是大大的“忠”和“義”兩個字。耳邊想起劉蘭芳《岳飛傳》裡鏗鏘的聲音：我姓岳名飛字鵬舉，家住河南湯陰縣。。少年時代熱血沸騰，為著那個沒有取得最終勝利的英雄而抱恨而失眠，甚至寄希望於他的兒子岳雲岳雷們能夠繼承衣缽，重搗黃龍，演繹哈裡波特第N集。也許，對歷史的理解也是跟年齡有關。進門去，除了一地沒有踩踏過的白雪，就是兩邊肅穆著的黑色的詩碑。正中有個御碑亭，裡面的乾隆題詞已經移到別處，只記得詩的起首是：翠柏紅牆。。。的確，那棵古柏已經有500年的歷史了，像一個年老的家丁忠實地不肯離去。而紅色的牆壁在白雪的映襯下又是那麼鮮艷如血。秦儈們跪在門前，非常戲劇化地體現了中國人的愛憎。正殿的《還我河山》的橫匾下，岳飛威武地坐姿。二殿是她母親為岳飛刺字的塑像，也是岳飛的寢殿。問小雯岳母刻的是哪4個字，小雯居然說“白雪公主”，看來她是玩雪玩瘋了。後殿是岳飛先祖的祭殿，原來他的先祖是從山東聊城過來的。側殿是岳母和他的5個兒子1個女兒及一些生前朋友的塑像，岳飛在這樣一個大家庭裡，應該感到不會再寂寞了。那個無聊的南宋王朝其實根本不值得拯救，以唯物主義的歷史觀來看，岳飛的失敗主要是因為沒有和中央保持一致。算了，還是說雪吧，雪就像一層晶瑩的鹽撒在整個園子裡，石碑、石凳和石獅子上，那匹馬身上也落滿了雪，它似乎跑了大半夜，我能聽到它喘著粗氣，但它的主人已經不再需要它了。北方的雪是干干的，風會把它們吹起，腊梅還沒有綻放，我想像今年的春天一定是很美的掛在你臉上的笑容也是我最熟悉不過的似乎從來沒有改變過但我心裡卻感到一種默契是我們堅信的那一刻嗎在我最不經意的時候你的注視讓我的靈魂像被雪一樣浸透著我知道那就是我從來未曾嘗試過的執著和信仰雪呀快快下吧讓我們更接近一點我在雪上留下的字跡春天會融化它但我很幸福地看著它的怪樣子似乎內心不再有滿園寂寞。。離開時，再次回頭看一下正殿的“乃武乃文”，想想岳飛的《出師表》的草書那麼桀驁而郁悶，再看那幅對聯：人生自古誰無死，第一功名不愛錢。終於明白了，英雄，只是因為他們較少受到了世俗的污染，他們做了我們夢想做到的某件事情，但一定不是賺很多錢的那種。羑裡城是周文王創制周易的地方，也是中國最早的監獄。“易”的思想體現了中國人靈魂深處最重要的二元論的精髓，也就是天與地，自然和心靈，秩序和更迭的對應和演化的法則。在一個陰陽交融的圓形中，我們不再追求發散性的東西，只從事物的對稱關系中找出我們應該歸屬的位置，即使是改變的，也是因為被某種神秘的東西所推動，我們只是順應它的頻率，達到最大程度的共振。我們曾經是一個安詳的民族，只是到了近代才變得像急於穿上衣服的猴子般古怪。裡面的地方很大，但積雪讓我們辨不清方向，比較好玩的是在人工的八卦陣裡追來追去。因為時間的關系，只能作到此一游，反正新年的第一場雪裡就我們這幾個游客，心裡就感覺很知足了。中午還是在盛德利吃的，點了德利粉漿魚（酸菜魚的味道）、安陽三熏、炸血腸、腐乳肉夾饃、酸湯羊肉丸、脆皮糯米卷及血糕烹蝦段。寫到此，本人已深感飢腸恨不能重回安陽。（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