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悶熱的夏日午後讓我不止一次地回想起那些在西藏的日子。盡管稀薄的氧氣多多少少讓我們感覺呼吸困難，但那藍天白雲、那干燥舒爽的氣候、那珠峰腳下清冷得讓人瑟瑟發抖的空氣令我深深懷念。這些是只屬於西藏的氣息，在我心中盤桓，怎麼都揮之不去。
去珠峰的前一天，薩拉和我去北京東路上采購食品。其實拉薩的北京東路不僅是驢子們聚集的地方，也是非常繁華的所在。在這條路上有不下四五家大型超市，生活用品一應俱全。這是我後來才發現的，當時還沒來得及好好逛逛拉薩城。但薩拉這個懶鬼並沒帶我去這些地方，他說太遠，而東措邊上就有好幾家食品批發商店，那裡的東西一樣便宜。我們采購了方便面、火腿腸還有蘋果和梨，大包小包地捧回寢室。我們把食品分在幾個手提袋裡，不過由於手忙腳亂，第二天上車時競把一袋蘋果給忘在了某個角落，等大家想吃蘋果時滿世界都沒找到。哎，5個人競看不好一袋水果！自此以後，豆芽自告奮勇地當了生活委員，每天上下車別的不管先點一點袋子有沒有少一個。我得承認豆芽很適合這個職位，畢竟方便面、火腿腸和梨，大家是吃到嘴裡了。
拉薩—羊卓雍錯－日喀則這是我們第一天的行程。那天早上7點我們就等在東措門口，仰首企盼豐田4500的到來。這天也是我們第一次見到司機旦增師傅。盡管前一天看了車，但是因為司機有事，我們並沒有見到這位瘦瘦小小的藏族司機。我只是和訂車的旅行社提了一個唯一的要求：我們要藏族司機。沒錯，這是我的堅持，不僅是因為別人旅行攻略上的提醒，也是來自個人經歷。旦增師傅和之後川藏線上的扎西師傅，以及去年在雲南旅行時碰到的李師傅一樣都是勤勞質樸的藏族司機，他們駕駛技術上的嫻熟和對路況的把握，都是保證旅途安全順利的重要原因。我每一次的旅程都和這些司機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他們良好的職業素養和職業道德應該被大家所敬重。
豐田陸地巡洋艦坐5個人應該還算寬敞，後來同樣的車我們坐過6個人，更有朋友告訴我他們當初就坐了7個人。不過由於行李倉又悶又顛，所以除了沈曉元以他當仁不讓的體魄坐了副駕的位置外，我們其余4人都擠在後座上。說實話，對我們這4個還算標准體重的人來講，一排坐4個還是有些擁擠。所以豆芽的標准姿勢就變成只坐一半的位置，為了維持她身體的平衡就很自然的把手搭在我和薩拉的腿上。沒想到豆芽有的是一雙小魔爪，可能是車廂內太悶熱的緣故，再加上開土路無法開窗，她就不停地出汗，尤其是那雙手，濕漉漉地搭在我們腿上，我隔著那麼厚的牛仔褲都能明顯地感覺到她手心裡的熱量。所以四天下來，我和薩拉的褲子上都赫然留下了豆芽的手印一雙。我倆回到東措啥也不干，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褲子換下來拿去洗。益哲坐在我的另一側，總算逃過一劫。
旦增師傅的漢語很好，一路與我們侃侃而談，氣氛融洽。但總得來說，藏族司機大多不善言辭，大部分時間裡他們都保持著難能可貴的沉默。是的，難能可貴，對我，這實在算是一種優點。許多時候我覺得說話是一件非常累人的體力活，尤其是當沒什麼可談的時候。
一路美景無數。先是拉薩河在我們的左手邊淗淗流淌，雖說不是雨季，拉薩河流量不大，但那清澈的河水依然讓人滿心歡喜。還有道路兩旁剛開始在春天裡發芽的小樹。我總覺得西藏的樹綠得和別處很不一樣。這在我們走青藏線從拉薩的另一邊進城時，我就注意到了。無論是那天快抵達拉薩時的夕陽還是這天出發去珠峰的朝陽，只要沐浴著陽光，這些樹就綠得鮮嫩欲滴。這種新鮮的不染任何雜質的綠色讓我的目光久久不願離去。在這篇神秘的土地上就連色彩都顯得如此純粹！拐過了幾個彎後，我們開始與雅魯藏布江同行一段。留在我記憶裡的是一樣的清澈與沁人心脾的藍色，以及旦增師傅指給我們看的河中央掛滿經幡的水葬台。
“我看過許多美景，我累積很多飛行，我用心挑選紀念品，卻說不出我愛你的原因，說不出欣賞你哪一種表情，說不出什麼場合你曾令我動心，說不出我離開的原因”（摘自陳綺貞《旅行的意義》略作修改）。如果有人問我喜愛西藏的原因或我一次次旅行的意義，我想我會詞窮。但或者我可以這樣說所謂意義也許就在於留在腦海中這一幅幅的場景，還有想起時洋溢在臉上微笑的表情。
那天我們從老路經羊卓雍錯去日喀則。羊湖的美見識過她的人都該明了。到如今我能夠想起來形容羊湖的詞就只有“夢幻”。當4500沿著山路爬到最高點時羊湖就這樣優雅地鋪陳在我們眼前。從容淡定，波瀾不驚。藍寶石般的湖水神秘悠遠，脈脈含情，就像一雙會說話的眼睛，訴說著只有開始但沒有結局的故事。但在美景跟前注定有一群手舞足蹈的人們。我們既要躲避一擁而上的藏民，又要眼明手快搶占有利地形拍下羊湖的全景，還要站好位置選好角度拍合影。這一連串的動作在今天回想起來顯得如此匆忙，似乎我們只來得及和羊湖打一個照面，就不得不說再見。四月藏行順利得沒有任何懸念，每一步都踩在預先設好的節拍上，就像一首中規中矩的主題曲，完美卻不夠生動。遺憾也伴隨著我的旅程，羊湖如此，之後的納木錯、然烏湖也如是，印像中我似乎只夠時間對美景驚鴻一瞥，卻沉不下心來細細體會。
我們登上4500繼續趕路，羊湖在我們左右同行。車順著山路越開越低，在某處可以觸碰到湖水的地方稍做停留。從山頂看羊湖，她風平浪靜，而近處的羊湖泛起微微的漣漪，繾綣向湖水盡頭的白色雪峰。
漸漸地天變得有些陰霾。剛才還見到的陽光躲在雲層間不願露面。這時候薩拉竟然也不爭氣地嘔吐起來。讓我說什麼好呢？不是我缺乏同情心，我只是覺得這個上海男人怎麼就那麼脆弱！還好豆芽帶著一罐話梅，被薩拉占為己有。接下來的幾天，薩拉的愛好除了上車睡覺、下車拍照，就是有空啃啃話梅。
傍晚時分車到日喀則。這個西藏的第二大城市、後藏首府沒有想像中繁華，看上去她更像一個城鎮。天依然陰霾。這讓大家沒有太多興趣參觀最大的黃教寺廟扎什倫布寺，我們准備把她作為回程路上的節目。本想住朋友們推薦的剛堅果園，但一來開價太貴—30。是的，在西藏30算是貴的，我們旅行的目的之一是維持當地物價的低水准，拉薩的東措才20一人，所以日喀則的旅舍怎麼可以更貴呢？豈有此理！二來在八角街砍價所向披靡的薩拉由於身體欠佳，沒有下車施展其魅力。要知道旅舍前台的服務員以MM居多，他比我可要招人待見得多，所以那天我們和剛堅果園失之交臂。好在回程再路過日喀則時，托薩拉的福彌補了這個遺憾。那天換了一家旦增師傅推薦的賓館要了個5人間入住。
吃了牛肉面做晚餐後，薩拉和益哲去網吧倒照片了。當我換好睡衣准備休息時，天卻突然放晴。在西藏，晚上7點鐘的陽光依然有一股熱力，而對我則是魔力。我是個不折不扣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主兒。按耐不住蠢蠢欲動的心情，我把睡衣又換下來—出門。我要享受一下那麼好的陽光—獨自。一路散步到益哲他們上網的網吧，想找個線上的朋友聊聊這些天的所見所聞。哪想到MSN上競沒有一個人在線，唯一一個在線的也是離開狀態。也好—上海，今夜請將我遺忘！
從網吧出來不想回去。想必先我回去的薩拉、益哲和家裡的那2個早已擺開牌局開戰了，而我對打牌絲毫不感興趣，於是繼續溜達。順著步行街走過去，就是扎什倫布寺，看起來日喀則一點都不大，隨便走走就能走到要去的地方。我得承認我其實很享受一個人的時刻，並不是我要獨自去做什麼，只是我需要游離的狀態，偶然開個小差讓我心情舒暢。我在廣場上看沐浴在夕陽下的扎寺間或反身望另一側的雪山和白雲，看不到游人聽不見喧囂，日喀則就這樣以一幅恬靜的妝容定格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