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行之-窮山惡水出刁民

作者: Jardin

導讀APEC讓兒子得了五天的假期,而我再次溶入失業大軍的行列,加之在上海寸步難行,於是慫恿了老公帶著兒子一家三口生平第一次純粹為了旅游而駕車出了遠門。雖然老公一直向往泰山,但我和兒子卻偏想去黃山,他只得少數服從多數了。我們沒有選擇火車運行的路線即上海-南京-蕪湖-黃山,雖然路況好但較之由杭州到黃山平白地多了近兩百公裡,當然是走近道了。 我原� ...

APEC讓兒子得了五天的假期,而我再次溶入失業大軍的行列,加之在上海寸步難行,於是慫恿了老公帶著兒子一家三口生平第一次純粹為了旅游而駕車出了遠門。雖然老公一直向往泰山,但我和兒子卻偏想去黃山,他只得少數服從多數了。我們沒有選擇火車運行的路線即上海-南京-蕪湖-黃山,雖然路況好但較之由杭州到黃山平白地多了近兩百公裡,當然是走近道了。

我原打算在黃山上住一宿的,便帶了一大堆後來顯然是多余的冬衣,並且在出發前到家樂福狂購了一堆吃食,那情形與一年前去稻城時的備戰狀況相差無幾。唯一不同的是沒有事先勘探好的路線,更談不上領隊,而且因為抱著走哪兒算哪兒的心態連酒店預訂也免了。

上午十點出發一路順暢,路經杭州時歇腳問路順便吃了午飯。那家飯店的名字我已不記得,但老板大叔對待老公那種異乎尋常的殷情想忘都忘不了。不僅找了飯店裡所有可能識路但都不曾實際走過的人向他提供了下一段行程所有可行的路線,搞得他比問路前更迷糊不說,還一個勁地抱歉因為當天實在忙得不能親自伺候我們用餐只好由店經理代勞,並且再三承諾等他的房子裝修好了一定請我們到他家去吃飯,直到我們車子駛出老遠還隱約看見他的身影在路邊向我們揮手致意。我滿腦子閃著問號,老公更是困惑地搜索著他的記憶甚至夢境試圖尋找與這位大叔有過一面之緣的經歷,最後不無遺憾地搖了搖腦袋,我倆面面相覷。好在已毫發無損地離開,那頓飯菜論質論量也算價錢公道,就權當他老人家是個真正熱情好客的店主吧,並幻想著回程是否再到他店裡捧一回場。

順著老人家指的大致方向,又參照了隨車備著的汽車司機地圖冊,我們朝著臨安駛去。果不其然,過了臨安地界,就望見了“歡迎到安徽來”(回來時在背面很搞笑地看到“出了山不管到哪,計劃生育要搞好”)的標牌。

真所謂“富不富,看馬路”,一路平穩的汽車剛入安徽地界就變成拖拉機了,老公一邊開著一邊心疼地時而念叨著底盤快顛散架了,時而叫嚷著螺絲要震松了…

一路顛簸著到了歙(念she4)縣境內的三陽鎮(村),穿鎮而過的唯一公路平時只夠兩輛中型車小心翼翼地擦肩而過,偏還讓我們碰到了一起交通事故,整條馬路排起了長龍。老公乘機檢修車子,我和兒子則下車伸腿‘唱歌’並好奇地到了前面的事故發生地去瞧個究竟。原來是一輛大卡車不小心蹭到了一輛當地的摩托車,車主索要三百塊錢,卡車司機倒也爽快(許是要趕路的緣故)地一口應允了,豈料摩托車主突然又覺得不劃算反悔了,於是雙方就開始僵持一直鬧到最後非得等警察來了才可解決的地步。雖有其他車上的旁觀者上前勸和,並在言語中多少有點為卡車司機抱不平,卻在當地村民揮舞著的拳頭下悻悻地離去,嘴裡還不停地喃喃著滬腔國語:“有話說(suo)話,不要動手(sou)嘛…”

警察還真了不起,一來就把死路變活了,車子總算又動了起來。但只能以列隊陣勢前行,因為過了村子就是盤山公裡,前面的卡車、巴士們龐大的身軀占去了大半個路面,老公出於為我們母子安全考慮不敢超車,只好以小於四十公裡的時速跟在後面匍匐前進。

山道彎彎,仿佛永遠轉不完,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好不容易到了一個較寬的路面上將那些大家伙們陸續甩開,卻不幸又遇到了塞車,這回原因是道路施工,只有半邊路供來回車輛輪流通過,我們只有把車倒後等對面的車先過來才可以過去。如此一折騰,等到車子重新駛上正常路面天已經全黑了,看來原本當晚趕到黃山腳下的計劃似乎要泡湯了,而且路人告訴我們到風景區的路比到黃山市區的路要遠很多,於是我們臨時決定當晚就趕到市裡投宿,第二天一早再進山。

到了一個叉道口,老公去路邊一家小店問路,回來時卻帶著個女子上了車,並告訴我她在黃山做導游,想搭我們的車回去,還可以給我們指條近路只要一個多小時就到山下了,能直達目的地何樂而不為,我爽快地答應了。

女子開口說話了,像是個小姑娘,介紹自己在一家賓館工作,並熱情地問我們有沒有預訂賓館如果沒有就住到她那家去。我問了價錢,感覺比在網上看到的要貴很多,而且各旅游網推薦的賓館都沒有提到一個叫逍遙賓館的,有心回絕卻因老公經不住再三游說一口答應只好作罷了,心理暗暗叫苦:這下給人套牢了!

一路上,老公有話沒話地跟人家閑扯著,或是指著沒有叉道的路問是否該直走,或是問著諸如這裡的路面為什麼如此差這樣連兒子都覺得幼稚的問題,生怕冷落了她似的。我在一旁直翻白眼,可黑燈瞎火的,他根本就無視無睹,我只好使出慣用的拿捏法才讓他稍稍收斂了些。

老公向來喜歡與陌生姑娘耍嘴皮子我早已熟視無睹了,可對這個像說客的女子我打心眼裡反感,本來她給我們指路我們讓她搭車大家互不相欠,干嘛弄到感覺像她幫了我們大忙似地巴結討好她。再說她又是個導游,一種曾屢次成為我旅行途中最敗興的後來是干脆避免打交道的人物,還不知接下去她又要向我們推銷什麼玩意兒呢。果然,車又行了一會兒,她開始向我們介紹他們賓館的旅行社及安排的旅游路線了,我盡量不搭話,老公也因察覺出我的不滿沒有太多的應和。

總算到了,後來才知道,女子所謂的山腳其實是湯口鎮,離真正的山腳還有二十來分鐘的車程呢!可已經答應了住下,並且也得到了所謂的優惠房價(三人房打完八折二百六十元),也就只好將就了。

進了房,老公虛脫了似的癱倒在床上,我則忙著從背囊中取出隨身用品准備梳洗。一陣敲門聲,打開房門見是服務員,以為是送開水的,等她開口說話才認出原來是搭車的女子。燈光下看清了那張臉大約有四十來歲,平淡得叫我現在對面迎上可能都想不起來。徑直走向老公,開口便問起我們第二天的游程安排,老公直言我們並沒有特定計劃,這下可讓別人來上了勁兒。她先展開握在手中的黃山景區導游圖,看似好心地告訴我們山上岔路多要小心雲雲,讓老公很是感動了一番,於是心甘情願地鑽進了為他備下的套裡。接著人家便曉之以理地勸我們既然第一次來黃山,地形不熟,最好還是跟旅行團走,有導游帶路不會迷路更不會錯過任何景點一天就可以游得盡興而歸等等。得知我有在山上住一晚的打算後便又道山上的條件差,被子潮濕很不舒服,而且黃山的日出日落沒什麼意思,景致一個白天看下來足矣…直聽得老公不住點頭稱是,反過來開始幫她勸我加入旅游團的一日游並不允許我在山上住了。我明知趕大早起床然後被人驅鴨子似地踩著別人的腳後跟不能隨心所欲地行止會讓我很不爽,更別提沒法實現我原打算在山頂觀晚霞迎朝日的計劃了,可礙著外人在場,我沒有與他爭執,更因為想早點休息不願再費唇舌,便無可奈何地同意了,女人也就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出發前從網上摘錄下來的資料一直放在行李中一路上沒顧著看,這時拿出來卻發現離山腳更近的黃山賓館和軒轅賓館都只要一百四十元一個標房,而最好的且就在山門前的雲谷山莊也不過二百六十元。更發現門票只要八十二塊,而她卻按人頭收了我們每人一百二十六元!!!大呼上當,老公此時仿佛也有點清醒了,後悔不該妄下定論的,可錢已經交了,我和兒子揮拳呲牙地輪番向他撲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又有人敲門,還是服務員,這回倒真是個小姑娘,甜著嗓子告訴我們如果要跟團出發這時該起床了,一看表才五點半,大有入惡夢之感。

旅行團的車子定在六點半出發,我們把行李放到了停在賓館車庫的自家車子的後尾箱裡,跟著一群人上了一輛到處嘰嘎作響的中巴裡,起動後七拐八彎直到七點了還在鎮子裡轉悠著,老公索興把臉埋到衣領裡以避開我的白眼。

七點半左右到了雲谷寺,在車上司機給我們每人發了一頂露腦袋的黃帽子、一枚印著天緣旅行社字樣的徽章和一根手杖。下車看到已經有一批與我們一般裝束的人等在了那裡,加上我們這一車二十來號人,估計這一團至少也在五十人上下。盡管導游舉著喇叭,可他所說的我幾乎一個字都沒聽見。

隊伍行至大門口,發現更多的團隊呼擁而來,我們一下子被衝散了,幸好每個團都有各自的團帽,也算標志明顯了。導游給我們發完門票便叫大伙兒自行上山,約了十點半在索道終點站白鵝嶺相聚,以帽子識別自己的隊伍。眾人猢猻般散開,各顯其能地上山了。

本來老公已買好纜車票了,可一見排隊的人太多,再加上單程票價要六十六元,我剛被人宰完有心省下這筆錢便叫他退了票,決定徒步登山。可喜的是兒子熱烈響應,並一路率先跑開了去,我權當鍛煉身體也奮起直追…

這山可真高啊,這台階也像永遠走不完似的,我們行至腿酸腳麻大喘粗氣時被告知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剩下的路至少還要兩個來小時才能走完。背上的包是越來越重了,壓得我更加步履艱難,老公主動承擔了我的負重,加上他自己所提之物,那模樣已與在山間穿梭的挑夫無異了。兒子起初把我們甩得遠遠的,漸漸地也慢了下來,最後不得不在我一個勁地鼓勵下堅持走完了最後一段路。老公最後趕到,第一句話就大嘆人不該進化,要是還停留在四肢行走階段爬起山來就輕松多了。

白鵝嶺上布滿了戴帽子的游人,紅的、黃的、寬邊的、棒球式的可就是沒找到戴我們團那種款式的。一看時間,十點半剛過,我們在原地休息等候順便補充了些能量,直到十一點也沒見到隊伍出現,想必他們之前已自行集合完畢去游景點了。最終,我們還是落了單,交了旅游團的錢再自助游也算是給老公生平頭回旅游增長了見識。

不過我們還是有導游的,這不,每到一個景點,必有其他隊的導游大肆講解,我們也就順便旁聽,一樣地長了不少見識,心裡頗有占便宜之感。

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難,下台階時,小腿像踩在了棉花堆裡快沒知覺了,老公當機立斷坐纜車下去,這回無人有異議我們只花了十來分鐘就到了山下。既然隊伍沒有了,早上送我們來的車子自然也找不到了,我們又重新買票坐上了另一輛開往湯口鎮的車子。細算一下,這一進一出我們平白地多花了二百五十塊錢,活該吧!

到了鎮上時間尚早,我們隨便吃了點東西打算當晚趕到宏村住下,取車時被強行索要二十元停車費,原以為住店停車是免費的,老公據理力爭徒勞後開始大罵騙子、刁民,不想從此便口頭禪似的常掛嘴邊。

秋天的夜降臨得真快,才六點剛過,說黑就黑了。離宏村還剩多少路程我心裡實在沒底,而西遞是必經之路,想著反正這是一個要玩的景點便有了在西遞住下的念頭。

過了上書‘西遞’的界牌,車子駛在了一段漆黑的公路上,好不容易看到前面路邊有一幢高懸兩只燈籠的小樓便忙不迭地停下車來,一看果然是個飯店,下去問是否可住宿。這時從隔壁一昏暗的樓裡出來了一位主婦,熱情地招呼我們住到她家,我隨之上樓去看了看房間,窄窄小小四壁皆徒的房裡三只單人床,僅此而已。本來二十塊錢一個床位也沒什麼好挑剔的,但老公來電話說旁邊亮堂點的那家似乎更好些,還有電視,同樣的價錢當然住條件相對好的了。主婦當時就滿臉的不高興,還想繼續挽留我們,老公與之戲言我們到隔壁住然後在她家吃飯,這怎麼可能,主婦白了我們一眼悻悻地回屋去了,我暗想她少不了要罵老公腦子有毛病。

一夜無話。晨起,用完早餐,老公去街對面的村民家發動車子,我和兒子則守著行李在店裡等候。久久不見身影,便命了兒子前去察探,小家伙回來報告說老豆在換輪胎,可能昨晚沒停好,輪胎被石子扎破了,我於是決定自己走過去放下行李。正在這時,老公說胎換好了,一家子欣然進了村子。

不過老公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原因是車子還打不著火,可能在外面停了一夜的緣故,所以他還是想回去再給車子熱熱身,等確定能發動了再來與我們會合。我領著兒子繼續參觀,反正老公對這些鄉土人情已見多不怪,也無所謂少看一兩間民宅。

與兒子看得正興起,老公來電,氣急敗壞的聲音中夾雜著不少國罵,原來剛換好的備胎又破了,仔細查看下發現兩只上面都是齊齊的刀痕,顯然不是石子劃破的。在外向來牛氣衝天的老公何時遭遇過如此奇恥大辱,立時招來了警察,我們住的那家西遞飯店的老板娘也盡可能地提供是隔壁第一村飯店所為的種種線索。原來兩家店不和歷來已久,為爭奪客人尋釁鬥毆已屬家常便飯,派出所向來聽之任之。這次是客人直接受損,他們才出面,但苦於沒有真憑實據也還是沒轍,唯一能做的便是派了人拿了兩只破胎到離此十五公裡的縣城去修補,不然我們真正要做完‘二百五’再當‘三角貓’了。

老公是守著車再也不敢離開半步了,買好的門票只得作廢,我與兒子也沒了興致,回到村口停車場一心等著車胎快補好,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西遞飯店的老板娘一臉愧疚地跟我們陪著不是,我心裡嘀咕要是昨晚的情形倒過來還不知她會采取怎樣的方式呢,所以對她熱情地招呼我們去她店裡吃午飯我只是置若罔聞,等補好的胎一換好我們便逃也似的飛馳而去…

老公一時間吃了槍藥似的見誰都不順眼了,左一口刁民右一口刁民,騎在路中間擋他道的摩托車主被他罵了,連過馬路動作緩慢的村民也未能幸免,我不知因何事惹惱了他,竟也被叱之以刁民,不由一陣氣結。

最後還是到了有著美麗南湖、月塘的宏村,遇上了居善堂和氣的老板和一群也是來自上海的熱鬧的年輕人,渡過了一個祥和寧靜的夜晚才見他臉色漸緩下來,這粗罵聲也漸絕與耳…

惡夢醒來是早晨,終於可以安下心來游玩了!我愛宏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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