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之驢-3、驢的眼中有一抹藍

作者: 那個susu

導讀我胡亂踢著空氣,悲憤地叫,無邊的恐懼在這深藍的空氣中像幽靈般四下圍攏過來——我想我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中,可怕的不是死亡或是被人們拋棄,而是無邊的孤獨和無法言喻自我懷疑——也許我生來就是一頭驢子,可是我從前並不知道。 那胖老板根本抓不住我,他大聲叫伙計們起床,很多人擠進這不大的院子對著我指指點點,我聽不請他們在說什麼,心中狂躁而惶恐。� ...

我胡亂踢著空氣,悲憤地叫,無邊的恐懼在這深藍的空氣中像幽靈般四下圍攏過來——我想我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中,可怕的不是死亡或是被人們拋棄,而是無邊的孤獨和無法言喻自我懷疑——也許我生來就是一頭驢子,可是我從前並不知道。

那胖老板根本抓不住我,他大聲叫伙計們起床,很多人擠進這不大的院子對著我指指點點,我聽不請他們在說什麼,心中狂躁而惶恐。我感覺有鞭子狠狠抽在我身上,可是也並不覺得痛,有人點了燈,我斜著的眼看見地上布滿桃花似的片片血跡,是我的嗎?

忽然我聽見一聲清脆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你們瞧,那驢子耳朵上戴著什麼?”剎那間我安靜下來,是冰藍,她看到我了,她看到我了。

伙計們趁機把絆子給我上上,又給我加了馬才用的嚼子,我嗚咽了幾聲,我想告訴她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像我們以前那樣沒有秘密,我想她會理解,那麼,即使痛,也是有限。

“你們瞧,它耳朵上居然戴著銀耳環啊!”她嘻嘻笑著著對身邊亞立說,“一頭戴耳環的驢,滑稽。”

是啊,沒有錯,我是——滑稽。我不再試圖掙扎,只是心中什麼東西沉下去,沉下去。面前的躁雜像是拙劣的電影布景晃動模糊,眼前似乎有霧升起,我感到濕濕的液體大顆大顆落在地上,過了好久我才意識到,是我在哭。我在哭?

人們慢慢散了,於誠跟老板打招呼,把達記大大誇獎一番,說明早再來吃面。老板得意之下說,今晚這驢最壯,明早天一亮就宰了招呼遠方貴客,兩人哈哈大笑。

驢們清清楚楚聽到他們的對話,各懷心態地看著我——同情麼?幸災樂禍麼?不管怎樣有了我做出頭鳥,它們都安全了。我對此倒也並不在乎,看著遠方天際的一顆孤星——有時候疾病和死亡會在某種特定環境心態中變得不之一曬,當然這種情況也並不是很多。

四周的藍色漸漸加重,聲音也漸漸沉寂下去。

我不再覺得害怕,事實上我的各種感覺器官都似乎消失了,悲哀,敏感,恐懼,自卑……全融化在這如水的夜中,若不是從沒有過的鐐銬沉甸甸加在我身上,我想我自己也會消失殆盡。

我知道背後有誰在看我——我的敏感讓我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那是不同於其他那種或獵奇或敵視或不屑的眼光,我知道那是一種善意的,有點點同情的——異性的目光。

我突然轉個方向回頭,她的一雙溫柔大眼來不及躲避而顯得有些局促,但是稍停即緩緩朝我走過來——我不得不承認,她真是一頭漂亮的驢。

“你的眼睛是藍色的”,她凝視了我一會兒說道。“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驢有這麼美麗的眼睛,你不是驢。”我沒想到一頭驢子也會有這麼敏感的眼睛,我沉默。

如果我不是驢,那麼我是什麼?

我不知道自己是誰,我是羅織?是驢子?在人與驢的社會中我都是一個異端。

不論是什麼總的有個歸屬——驢也罷,人也罷,群聚的動物總會給同伴下個定義,把彼此框起來,與眾不同是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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