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整個越南每三個人就有一輛摩托，我深信不疑，用鐵騎洪流來形容河內和西貢的街頭絕不過分。交通繁忙的時候，街道完全被摩托占據，汽車看起來就像意大利面裡的肉末。最壯觀的是有信號燈的十字路口，你從斑馬線上過路時，左手邊一定至少並排著五輛摩托，他們身後不斷有新車加入像是在積蓄能量。右手邊和你平行流動的已是兩道厚厚的車牆，紅綠燈變換間轟鳴四起，原先那兩道車牆左右迅速拉開像是柵欄門，開門放小郭！！鐵流頓時排山倒海奔你而來，腳下稍一遲緩就會被封在路中間動彈不得。所以才會在每一本旅行手冊上都有專門的TIP教你如何找個當地人亦步亦趨地過馬路。
路上的摩托不僅多，只要有機會還一定開得飛快，多虧越南人大都性格溫和才不致遍地武鬥。有次在大叻，一大早被個摩托pick up去open bus的始發站。車子很迷你，小車手正和車配套，偏偏後座上我背後墜著個90L的大包完全懸在外邊，人一坐上就覺得車子隨時會從屁股下面彈到天上。在狹窄的路上一路狂飆，碰到坡路經常是車子和車手一起吭哧吭哧地用力才蹭到坡頂，可轉眼就會變本加厲地俯衝下去。最終在過個路口時遭遇一同樣暴走的女車手，兩人同時幾乎捏斷了剎車線才不致撞上，但兩個前輪已歪著臉貼在了一起。口角隨即如春風化雨般展開，平心靜氣低聲慢語像是在討論什麼技術性問題，一邊各自把輪子重新對正方向，給油，接茬兒悶著頭猛躥。
路上的摩托但凡看得清LOGO的基本都是日本貨，其他據說多數是中國產的。用個西貢導游的話說“沒有摩托就別想討老婆，開日本摩托的能找個漂亮姑娘，開中國摩托的就只能找個老婆”。喪氣歸喪氣，但國產車也真的不提氣，賣相上輸了一大截不說，開起來還經常撲哧撲哧的帶著很重的煙。
漂亮的摩托如果再恰好是個美女開，就稱之為流動的風景。整個國家裡，除了有數的幾條高速路，車手都無須戴頭盔，於是經常能看到挺拔的身體從眼前滑過，烏黑的長發和彩色的奧黛後襟帶著香風一路飄飄灑灑，“颯啊”，看客就只有呆站在路邊發傻的份兒了。
破舊的摩托如果再恰好是個男人開，就稱之為motorbike。整個國家裡，幾乎沒有例外，他們的標准相是：頭戴棒球帽，貼著馬路崖子騎車慢行，黑紅的臉膛下面露出小半個黑紅的胸脯，湊過臉對一個個行人問著“motorbike”？
你只要是背著背包或傻乎乎地捧著LP在無論哪條路上，或以任何形態出現在無論哪個城市的背包區，准會不停地聽到motorbike這幾個字。開始還會一個個笑著搖頭拒絕，但頻率是如此之高，到後來根本懶得搭理，甚至不願抬頭，滿街都是他們的影子。以至於我這一路感受最凄涼的狀況是，在西貢偏遠的河邊某處崴了腳坐在路邊將近一個小時，車流不斷裡竟沒一個motorbike來問我。
Motorbike們可不是你拒絕了就會馬上放棄的人，他們會糾纏著陪你走上好一段，表情特真誠仿佛想和你交友般，把那兩句幾乎是官話的台詞字正腔圓地反復拋給你，“WHERE YOU FROM ？”和“WHERE YOU GO ？”。你如果回答第一個問題，保證會得到張不斷OK、OK著的燦爛笑臉；若是回答第二個問題，一定被告知“very far”，之後再開始討價還價。有次實在被問煩，剛被問了第一句，我馬上回他“where you go ?”，效果奇好，motorbike大概覺得哪裡不對勁，停下琢磨去了。於是屢試不爽，直到後來有次在路邊看見個老手教新人這兩句話的情景，學生一臉認真虔誠，目光專注地盯著腳下嘴裡反復練習，不知是在牢記發音還是在克服心底的羞澀和廉恥，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站在路上發小廣告滿頭虛汗的情景，都是為了生活啊。
Motorbike的競爭對手是那些更著名的三輪車，車夫的座位在後面，類似上海舊時的黃魚車。這是個辛苦活兒，尤其是比起來三輪的乘客更加千奇百怪。在西貢郵政大廳門口就看見個至少300斤的鬼女把自己塞進雙人的車座，扭著屁股調整舒適的工夫車子已幾乎散架。偏巧車夫瘦弱無比，只把車調了個頭已經是面紅耳赤，之後的每一次用力人都要完全站在車蹬上。一邊看著我都憤怒，“收丫十倍的價兒”。
單身的男游客恐怕都會發現motorbike和三輪車夫如今都有個副業，拉皮條。越南畢竟也已經開放多時了。天稍微一放暗，他們主業被拒絕後都會一臉曖昧地擠著眼睛小聲道“massage”、“young girl”之類的，每次你搖頭後人家還都大惑不解地問個“ why”，仿佛在表明服務質量可以提高。最體貼客戶的一次服務發生在順化，被個motorbike纏上，之前的一套程序分毫不差……“many young girl”，“no, I dnot need”，“YOU WANT BO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