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阿爾勒是熱烈的，像梵高筆下向日葵的顏色。不然。它太古舊，而且沉默。就是這樣的城市，人和人不交流，才使得梵高奔向郊外的向日葵田嗎？還是他本性就孤獨？
尋找他那“星空下的咖啡館”。在Place duforum，那個咖啡館，依然是黃顏色。黃色外牆，黃色遮陽棚。灰色的靠背椅間有綠色植物。這提供給游客的安閑，沒有了當初小白圓桌的隨性。它也不是原版。毀於二戰的咖啡館，是後來重建的。
現在是燦爛普羅旺斯少有的陰雨早上，沒有畫中的藍色明亮夜空。雖然梵高依照阿爾勒畫向日葵、麥田、庭院、街巷。但那更是梵高心中的世界，充滿濃烈的對比色彩，充滿生命的律動。麥田像在舞蹈，路能長出腳，風看起來像鳥。
尋去梵高中心。那是他呆過的醫院。還從未在一個園中看過如此眾多的花。早上，安靜的陽光照著它們；安潔的走廊，沒有一個人。我想梵高在這樣的早上，也該是安靜的吧。人狂躁該是在中午。發病季節，則多在春秋。
一直沒怎麼樣。甚至想在這裡的小咖啡館喝上一杯。可是，突然看到立著的木板上，他的一幅畫。當年精神病院的花園：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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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立刻滾湧出來。從狂癲到勇敢赴死，不曉得那是怎樣痛苦的歷程。終於可以在他喜歡的麥田中倒下時，他的內心一定安寧至極。在我眼裡，這場面，不遜於他畫作的絢爛。
開始喜歡梵高的畫，是在荷蘭去他的博物館參觀後。也看過很多名家的真品，在佛羅倫薩，在馬德裡；可是，梵高的真跡，比印刷品有力量得那麼那麼多。博物館倒是比巴黎的羅浮宮還嚴，不允許帶相機。
買了幅印刷版的《春天的巴旦杏》。那並沒有明顯的梵高風格，可那是他兄弟提奧的孩子出生後，他畫的。那是他入精神病院後，少有的快樂日子。
不知吸引梵高來阿爾勒的，是甜美田園，還是這裡的藝術氛圍。這個位於羅納河畔的小城，是羅馬時期的古城。2000多年後的今天，鬥獸場、古劇院仍然吸引世界各地的游客前來。
鬥獸場和羅馬的那座很像。只不過翻修得更完整。是因為受損不得不修嗎？在很舊的阿爾勒，這鬥獸場新鮮的那部分看起來有些微微的不舒服。不過，站到裡面，你仍能感受那時的悸動。我沒想像自己是那觀眾席上的，我想像自己是那看台中央的。為生存還是為榮譽而戰？那狂暴的喊聲帶給我的，不是激勵，而是恐懼。也許我注定不能成為角鬥士，也因為那不合人性的往事，在歷史的煙波中遠去，不復存在。今天，這裡還有鬥牛比賽。這裡的鬥牛也沒有西班牙的殘酷。十個鬥牛士，身穿白衣，齊心協力，把綁在牛角上的紅布取下。2萬多人的呼喊，響在平時靜寂的古城。
古劇場和鬥獸場相距不遠，受損厲害。今天那場地中央10多米高的斷柱，曾高達20多米。那是掛幕布用的。可以想像，當時的劇場有多壯觀。
阿爾勒是那種慢慢喜歡上的城市。走在古舊的小巷，經常會看到十六、十七世紀的建築。或者更久遠的。雖然經過那麼多歲月，卻有時光洗不去的華美。今天，這裡的人們，也那麼熱愛生活。法式的細窗外，擺著漂亮的盆花。還有在窗台擺一排玩具的。也會用那麼好看的花布，裹著鹹菜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