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思,在長安

作者: 冬冬1215

導讀往西,再往西,火車在隴海鐵路上飛馳,我第一次離開綠水環繞的江南,進入這片黃土地。天還沒有大亮,透過車窗,可以看到窗外蕭條的原野和村莊,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籠罩在灰黃色的格調中,蒼茫,厚重,樸實,,心裡能感覺到自己離那座古老神秘的故都越來越近了。我希望,火車“轟隆轟隆”的聲響能不能輕一點,再輕一點,否則會把這位沉睡已久的老人吵醒的。那� ...

往西,再往西,火車在隴海鐵路上飛馳,我第一次離開綠水環繞的江南,進入這片黃土地。天還沒有大亮,透過車窗,可以看到窗外蕭條的原野和村莊,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籠罩在灰黃色的格調中,蒼茫,厚重,樸實,,心裡能感覺到自己離那座古老神秘的故都越來越近了。我希望,火車“轟隆轟隆”的聲響能不能輕一點,再輕一點,否則會把這位沉睡已久的老人吵醒的。那是令我神往已久的長安,我喜歡把西安稱為長安。因為長安不僅僅是一個地名,更是代表千年之前中華民族無比繁榮昌盛的像征,它讓我聯想到大唐盛世。當時的中國統治者應該很自豪,可以看到四方藩國的大使前來稱臣入貢,數以萬計的留學生遍布長安,學習漢文化知識;當時的中國人民應該很自豪,百姓們豐衣足食,夜不閉戶,道不拾遺;當時的中國商人應該很自豪,做起國際貿易來不論和哪個國家的人打交道都不吃虧,咱有強大的國力做後盾嘛!它還讓我聯想到,一位位傑出的文學巨匠,在這裡意氣風發,揮筆潑墨寫下一篇篇華麗的詩詞曲賦,強大國力催動了最燦爛文化的誕生。不論是政治家,軍事家還是文學家,書法家,不論他們從哪裡來,長安都是他們施展人生抱負的舞台,“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篷蒿人”,一提起長安,我總能想起一長串古人的名字。走出火車站,迎接我的是高大巍峨的明城牆,可惜,它不是當年的“秦時明月漢時關”,它沒有見過李白杜甫這樣的人傑。雖然沿著城牆邊一眼望去看不見盡頭,但它還是沒有給我先前預料中的太大震撼之感,可能是高樓大廈已經司空見慣了,幾十米高的城牆不算什麼;也可能是因為從它誕生的那一刻起,它的名字就叫西安城牆而不是長安城牆,早在明朝的時候,長安就改名為西安了。於是,我迅速穿過這座厚實的東方老牆,走在昔日長安今日西安的市井深處,尋找那些令我魂牽夢繞,向往已久的古跡。一 碑林之六駿遺蹤去碑林,是抱著一種仰慕和欣賞的心情去的,盡管它的人氣和它背負的鼎鼎大名實在不符,冷清的庭院裡只有寥寥數人駐足觀賞。在多數人的眼裡,書法是一門陳舊過時的學問,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我既不懂書法,為何還要裝摸作樣研究那些古人的玩意?正因為這種思想作怪,我也險些與這座藝術寶庫失之交臂。站在一座大碑前,想搞清它的年代和內容真不是件容易事,密密麻麻且沒有標點符號的古文讓人看得眼花繚亂,正當我眼珠子快要彈出來的時候,終於在碑文中搜到了“大小金川”四個字,我便脫口而出,噢這塊碑應該是乾隆年間平定大小金川之亂的記功碑。幾位游人立即湊了過來,不住點頭,還讓我多說一點。看來知道一些歷史對游覽碑林還是有點好處,暗自得意之余,感覺自己與碑林的距離頓時拉近了不少。移步於歷代書法家的作品之間,看虞世南,李陽冰,顏真卿等人的真跡。他們筆法各不相同,字裡行間卻顯露出同樣的器宇非凡,蒼勁有力的筆跡告訴我他們曾經擁有無比寬廣的胸懷和結實有力的雙臂。在游人中給我印像最深的是一位老者,他背負著雙手,每到一塊碑前,都會仔細觀賞良久,不知他是否能透過碑文橫跨千年,看到作者當年白須飄飄,舞動著遒勁的雙臂和身軀揮筆潑墨的場景?你凝望著碑,碑也凝望著你。它不動聲色,演繹著世界上最優美的鐵畫銀鉤;它高深莫測,可以讓人看到作者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東西。我相信這裡的每塊碑都是有靈魂的,它們孤傲地立在那裡,好像在回望它們過去的主人,在我腦海中,書法家的身軀就是這樣峭立挺拔。逛完碑林中軸線,信步走入附屬的石刻陳列館,牆上有淡灰色的浮雕,走近一看是駿馬,數了數一共六匹,我忽然想起了什麼,再看文字介紹,猛地一驚,這居然就是我神往已久的昭陵六駿!它們出現得太突然,也許正因為沒有絲毫的思想准備,和它們初見的那一刻可以讓我回味終生。剎那間,金屬兵器的碰撞之聲,戰馬慘烈的嘶叫之聲,秦王李世民身邊親兵吹響起的進軍號角之聲,同時在我耳邊響起。六駿面容俊雅神態從容,但我能想像在真實的戰場上它們是何等地凶悍勇武。馬是一種高大但溫厚善良的動物,本不該和你死我活充滿血腥的戰爭產生聯系,但恰恰人類選擇了它。一匹優秀的戰馬不僅能一馬當先帶領主人衝鋒陷陣,而且和主人情感篤厚,善解人意處處為主人著想。君莫笑天底下哪有如此神馬,人與人之間會產生差距,馬也一樣。秦王李世民是百年難遇的天之驕子,他的坐騎自然也是萬裡挑一。“天將鏟隋亂,帝遣六龍來”,六駿是唐太宗李世民在戰鬥中所駕馭的六匹坐騎,它們的名字分別是特勤驃(619年戰宋金剛),青騅(621年平竇建德),什伐赤(621年虎牢關之戰),颯露紫(621年平王世充),拳毛騧(622年戰劉黑闥),白蹄烏(618年破薛仁杲)。李世民登基時天下漸趨太平,這些坐騎早已不在人間,但是對於這些曾經伴隨自己出生入死的戰友,李世民依然念念不忘感恩在心。在為自己營建昭陵(唐太宗李世民之墓)的時候特命繪畫大師閻立本將六匹戰馬雕成石刻,放置在墓旁祭壇兩側廡廊,並親自寫詩褒之。我想李世民的用意可能是宣揚自己馬背得天下武功了得,也可能是告誡子孫創業之艱難,更多的是想突出自己和戰馬的感情吧,什麼是生死與共,只有在衝入敵陣,深陷重圍的時候才能真正感受到。六駿石刻中最讓人難忘的是颯露紫,前胸中一箭,與其他五駿遍體鱗傷多則中九箭相比,似乎不算什麼,但是前胸那一箭正是致命的一箭。圖中為颯露紫拔箭的人是李世民身邊大將丘行恭,他也是六駿圖中裡唯一出現的一個人。《新唐書》載,公元621年李世民與王世充在洛陽決戰前夕,為刺探敵軍虛實,李世民騎颯露紫,率數十騎輕入敵方領土,中了王世充重兵埋伏,隨從被衝散,颯露紫駝著李世民左衝右突,奈何敵軍重重包圍,知道李世民金枝玉葉,為立首功拼死向前掩殺。忽然“嗖”的一聲,一支冷箭射中颯露紫前胸。戰馬昂首嘶鳴,雙足騰空,敵兵一時間竟無人敢靠近。危急時刻丘行恭率援兵趕到,殺敵軍措手不及,李世民得以全身而退回歸本營。石刻中長須的丘行恭伸出右手為颯露紫拔箭,此刻戰馬一改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威武,深情地把頭埋在丘行恭的懷裡,眼睛裡流露出忠誠,疼痛和不舍。箭一拔出,血流如注,馬兒的四肢再無力支撐它那強壯的軀體,撲通一聲倒在塵埃之中,想必在場的軍士們,都會熱淚盈眶甚至失聲痛哭吧。我想,昭陵六駿圖就是李世民帳下文臣武將們的縮影吧。隋末天下大亂,各地農民起義風起雲湧,地方官僚誰不對中原沃土垂延三尺,你攻我伐,兵荒馬亂。年僅十八歲的李世民勸父起兵,由太原攻入長安,建國號唐,隨後東征西討,擊敗王世充,竇建德等多股割據勢力,統一全國,揭開了大唐盛世的序幕。李世民是幸運的,如果沒有“房謀杜斷”的智囊團為他出謀劃策,他無法與太子建成的貴族勢力相匹敵;如果沒有猛將尉遲恭在玄武門之變中給齊王元吉最後一擊,他無法登上太子乃至皇帝的寶座。李世民也是強悍的,如此眾多的人中之傑對他俯首稱臣,心無二意,足見此人的人格魅力非同一般。就像李世民贈給一位大臣的詩裡寫的那樣:“疾風識勁草,板蕩識誠臣”。君臣同心,開明的大唐盛世就這樣拉開帷幕。二 古城之雁塔晨鐘公元前200年漢高祖劉邦定都長安,意為“長治久安”,統治者們把美好願望賦予給這座都城,但是把長安推向滅亡邊緣的,也是這些統治者們。苛捐雜稅民不聊生,憤怒而又帶有報復心理的一把火,往往會帶來毀滅性的災難。中唐以後,長安經受了一遍又一遍兵與火的洗禮,已經面目全非。如今在古城內很難見到唐時遺物了,只有大小雁塔,就像一對難兄難弟,至今仍孤獨地佇立在那裡。曾幾何時,它們是古城的制高點,在鬧市區也好,在冷僻小巷也好,一眼望去就能把雁塔摘入眼簾。如今不同了,林立的高樓大廈將它們擋在身後,這樣也好,不是說大隱隱於市麼,就讓它們兄弟倆做一對現代生活中的隱士吧。與久負盛名的大雁塔相比,小雁塔根本不值一提,因為來古城游玩的人大多不會來小雁塔的。曾經這裡有座薦福寺,建於7世紀中後期,是為紀念高宗皇帝李治而建,小雁塔建造年代稍晚,在8世紀初。似乎在唐朝時,它們就不太吸引人們的眼球。我聽說過杜甫和岑參高適等人在大雁塔上詠詩“高標跨蒼穹,烈風無時休”,卻從來沒聽說過有誰詠過小雁塔。後來總算在塔旁的紀念室裡,我讀到了描寫它的一首詩:“噌吰初破曉來霜,落月遲遲滿大荒。枕上一聲殘夢醒。千秋勝跡總蒼茫。”原來它還有一個很好聽的別名,叫雁塔晨鐘,小雁塔以其寺廟裡的鐘聲而聞名。當年小雁塔坐落於薦福寺內,寺裡的僧人們每天清晨都要去撞鐘,然後上早課。渾厚悠長的鐘聲在長安上空久久回蕩,在大街小巷甚至近郊都能聽見氣勢恢宏的梵語之音。可以想像,當年多少正在街頭上趕路的人們,一聽見此音,立即雙目緊閉,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向佛祖禱告。可惜的是,薦福寺早已不復存在,僧人們亦人去樓空,巨鐘靜靜地懸掛在一座古亭裡,清晨時分再無人去敲響它。如今都市人夜生活繁忙,大清早吵吵鬧鬧地會破壞人們的美夢吧。Iself說寶塔給人一種空靈的感覺,而眼前的小雁塔塔頂遭雷轟擊後殘缺不全,更有原始古樸的味道。心想新中國都成立這麼多年了,咋就不給修一下呢。還好,不修更好,就像圓明園,殘垣斷壁更能體現出蒼涼的氛圍,一切都是歷史造成的,人為焚燒也好自然遭害也好,該啥樣就啥樣,就讓它保持原有的歷史面貌吧。順著昏暗的樓梯往上攀登,頗有《西游記》某集裡唐僧掃塔的味道,只是那首掃塔歌已經想不起來了。會不會和唐僧一樣遇到妖怪呢?正想著還真聽到塔上傳來的說話聲和踩樓梯的腳步聲,不禁嚇了一跳。哈,不要這麼封建迷信吧,妖怪還怕人呢。每爬到一層,空間就顯得越來越小,開始還數著自己爬到了第幾層,後來氣喘吁吁,早就把數字忘得一干二淨。終於看到了頭頂的光亮,第十三層到了。當我爬上了塔頂,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露天的鐵籠子中,四周是磚塔的廢墟,唐代的磚就這樣橫七豎八地裸露在外,好不蒼涼。更讓人震驚的是,很多磚上竟刻有XXX到此一游或者類似於海誓山盟之類的話,怎麼著,這也算碑刻麼,讓人心痛不已。鐵籠子造起來,一是防止游人在磚上亂刻亂畫,二是防止游人靠近邊緣會發生墜塔事故。站在塔頂眺望古城四周,高樓林立車水馬龍,想像千年也有人站在這裡眺望遠處吧,他看到的會是怎樣的一片景像呢?大雁塔遙遙相望,百姓的平房遍布,其中散落著亭台樓閣,那是達官顯貴的豪宅。再遠處,一片片金碧輝煌的宮殿靜靜俯臥,那是大明宮,太極宮和興慶宮。一群白鴿飛旋於長安上空,我的盛世大唐喲!三 臨潼之華清別宮“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白頭宮女在,閑話說玄宗。”元稹的一首《行宮》區區二十字,竟把作者對往昔盛世的懷念及滄桑之感流露得如此巧妙。是呵,我們的玄宗皇帝有太多的事跡可以作為人們的談資了,如今皇帝離開了這裡,偌大的行宮無人管理, 我們這些宮女既然無事可干,何不搬一張椅子,一起聊聊當年皇帝在時的盛況呢?華清宮位於長安以東二十五公裡的驪山北麓,從西周開始,歷經秦漢唐,這裡一直被歷代帝王垂青,成為皇家別業。唐玄宗就是在這裡見到了兒媳楊貴妃,並與其演繹了一場“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的愛情劇。水溫恆定四十三度的驪山溫泉,滋潤著兩人的愛情,“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他們稱溫泉為“湯”,細白如玉之石築砌的蓮花湯,芙蓉湯,太子湯等等,曾遍布華清宮每個角落。如今,我們看到的只是一個個灰黃色的方形土坑了,望著它們你能想像出當年玄宗和楊貴妃在池中鴛鴦戲水的景像嗎,恐怕很難。倒是池邊牆上一幅幅圖畫,配以白居易的《長恨歌》吸引了我的注意。循著畫一幅幅讀過去,對玄宗和楊貴妃愛情故事的來龍去脈也就理清楚了很多。我想,他們即使不是中國帝王之家中最恩愛的一對夫妻,也是最恩愛的忘年夫妻,二三十歲的代溝不是很容易就能填補的,而他們卻“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儼然是一對衝破家庭種種阻力,偷偷約會私定終生的小夫妻。“紅塵一騎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在杜牧的筆下,唐朝也聽到亡國之音了,須知,當年周幽王烽火戲諸侯而引發大亂,也是為了博妃子一笑,而地點居然也是驪山。愛江山更愛美人,有時候在江山和美人之間,只能選擇一樣。果然,歷史在玄宗身上重演,安史之亂造成百姓顛沛流離,大唐一蹶不振。長安在中國五千年歷史上顯赫了一千年,公元九世紀後,中國政治經濟中心東移,長安漸漸衰敗。明朝建立之初,朱元璋命太子朱標考察西安,一度有建都西安之意,也因為朱標的去世遂成空談,長安再無與國都有緣,它只是一個文物大省的省會。然而它的“長治久安”,正是在它洗盡鉛華之後!.......................................................................

還沒改完,眼皮吃不消了,先傳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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