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非的陽光>---(連載2)

作者: fylfeimi

導讀二 五進北非的由來短短的一年半時間,我居然五赴阿爾及利亞,不得不說是一種非常突兀的偶然。但是我拒絕承認這是運氣。 集團公司國際合作部給我們建築設計院下達阿爾及利亞五星級酒店設計競標任務之後,設計院居然無人願意應標。其一是集團國際合作部的涉外項目至今無一斬獲,投入資金統統打水漂;並且作為上級部門又不願意給下屬設計院支付設計費,所以長期� ...

二 五進北非的由來短短的一年半時間,我居然五赴阿爾及利亞,不得不說是一種非常突兀的偶然。但是我拒絕承認這是運氣。

集團公司國際合作部給我們建築設計院下達阿爾及利亞五星級酒店設計競標任務之後,設計院居然無人願意應標。其一是集團國際合作部的涉外項目至今無一斬獲,投入資金統統打水漂;並且作為上級部門又不願意給下屬設計院支付設計費,所以長期以來,集團的涉外項目設計院都要自己投資,自己出錢填補設計人員的獎金;於是設計院根本不願意做這些沒有收入的設計。其二,此類設計既然是設計院自己掏錢給設計人員發獎金,由於沒有進帳,獎金少得可憐,所以沒有一個設計人員願意干。其三,清華大學也參與此項競標,設計院上上下下都先入為主地選擇投降,認為自己根本沒有中標的機會。

但是頂戴花翎還是要保的,無論如何設計院的官兒們也要完成上級的硬性命令。於是在無人接標的情況下,他們以尋找一個還不具備反抗資格的倒霉蛋的方式找到了我,如法炮制地硬性命令我接標。

我確實沒有資格說不,我進院還不足兩年。

院長在確信不可能中標的前提下,一臉肯定地對倒霉蛋允諾:咳咳,這個你好好設計,咳咳,沒准兒就中標了!咳咳,如果中標了,院裡面就一定派你出國!

為了掩飾語言的輕飄飄的微弱力度,他只好努力地要把我的肩膀拍疼。

我只好投入設計,視“空頭支票”如糞土。

好歹都要花時間,如果純屬敷衍,那時間就完全是白花了,還不如好好地玩一把創意。自打進設計院我還沒有機會做真正的投標設計,這次就打算玩出來個好作品,起碼混到一個讓大家都知道自己的真實水平的結果吧!

夜以繼日。嘔心瀝血。

方案傳到阿爾及利亞,中標了。集團下達命令:速派主創建築師赴阿!

這下子設計院熱鬧了:這個從前無人問津的大便項目忽然一步登天變成了香餑餑,很多人都從一開始地捂住口鼻唯恐避之不及變成張開大口要蹦過來咬上幾下;本來設計任務交給我這個倒霉蛋的時候,大家看見我埋頭苦干,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大仁大義的堅定不移的同情模樣,現在忽然都改成了堅定不移的酸味;從頭到尾就沒人問過我的這個方案,現在忽然理所當然地蹦出來好幾個設計輔導,並且漸漸地都要變成了主創;還有人告訴院長,擔心我因為年輕自己講不清楚自己的設計方案不如讓他去幫我講因為他才是經驗豐富——其實我天生伶牙俐齒,大學參加過辯論大賽還拿過冠軍;還有人說我英語六級都沒有過不如派她去因為她六級過了可以很好地同阿拉伯人交流,渾然不管集團有翻譯並且阿爾及利亞不是說阿拉伯語就是說法語……

這時候院長才發現現在不讓他們參與這個設計,就像是當初想讓他們參與這個設計一樣困難;但是同時院長也發現,他很難將自己的那扇曾經惡狠狠地拍過我的肩膀的巴掌再惡狠狠地拍在自己的臉上。

雖然兌現一個空頭支票是件很不爽的事情,但是也比抽自己的嘴巴強,所以院長最後的選擇是:再一次惡狠狠地拍著我的肩膀,再一次一臉肯定地說:咳咳,這個你好好准備,咳咳,你看我說什麼來著它果然就中標了!咳咳,既然中標了,院裡面就一定派你出國!咳咳,院裡面早就打算重點培養你了!咳咳,明天交護照照片!

就這樣,我開始了北非之旅,可是四周的嘴臉讓我拒絕承認這是運氣。

這並非表明我就真的沒有運氣,在下面的幾個故事裡,我就非常運氣,並且我非常承認這是運氣。

第二次去阿爾及利亞就只有我一個人了,目的地只有一個集團的翻譯等著我,我要自己從北京飛巴黎,再從巴黎轉飛阿爾及利亞。

當我登上北京飛巴黎的法航航班時,我的位置上已經坐著一個法國人,他的登機牌座位竟然和我的一模一樣。我找到法航空姐,空姐看見經濟艙已經滿員,就只好給我免費升艙。帶我到公務艙一看,公務艙也滿員了;只好繼續升到頭等艙。

據說國家公務員出差,只有部長級以上的人員才可以選擇乘坐法航的頭等艙,或者是自己掏腰包買頭等艙。這下好了,頭等艙的西裝革履裡面,出現了一個短袖牛仔褲。

飛機起飛後,這幫家伙們個個打開手提電腦繼續工作,我也毫不示弱地打開我的手提電腦,不過,我是要玩俄羅斯方塊。

坐飛機可是件辛苦活,唯獨頭等艙非常舒服。我可以一邊看著右手邊可以選擇TV、Music、Game、Shopping、Air France等內容的觸感式小電視,一邊喝著開胃酒然後優雅地進餐,或者躺在寬大的有三個控制鍵可以分別調整背靠、下撐、腳撐的沙發上咪上一覺。因此後來我再去非洲,就很希望還會有人和我的座位同號,並且一定要比我先上飛機,飛機並且要滿員。

兩次去阿爾及利亞,由於工作安排緊湊,都沒有時間先辦下法國的簽證,因此兩次轉機都是坐在戴高樂機場裡面,望著窗外巴黎的天空郁悶不已。有時間辦簽證的時候,又剛好趕上中法關系緊張,雖然手持公務簽證,法國使館也一律拒簽。

有一次一個人從阿爾及爾回北京,在巴黎轉機。這一次是國航,按說國航是安全系數極高的,可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飛機在慢慢排隊等著滑向主跑道的時候,居然一不小心跑進了草坪上。

全體乘客返回戴高樂機場,航班推遲一天。所有的人都是曾經持有法國簽證並且要回國的,毫無疑問沒有移民傾向,因此法國海關統統放行再度出境。唯獨我的護照上,僅僅是蓋了一大堆阿拉伯文的海關印章。

無奈這件事情要由國航負責,這下好了,我只用了十分鐘就拿到了法國落地簽證,並且他們還要給我安排免費賓館,免費三餐,提供免費接送。

我非常小人得志地走出機場,登上大巴,挺進巴黎。

第二天一個人大著膽子在巴黎走馬觀花,看凱旋門,看德方斯大門,看艾菲爾鐵塔……

我不怕迷路是因為其實我當時挺想迷路的。後來想想萬一誤了航班,上了法國移民局的黑名單,以後我就甭想再來巴黎了,於是,我又連英語帶法語帶比劃地一個人坐地鐵摸回到戴高樂機場。——你要是以為巴黎的地鐵和北京的地鐵一樣簡單那就大錯特錯了。第一次進巴黎,一個人,並且不會法語能在地鐵裡面游刃有余,真是舍我其誰呀!

這個感覺讓我繼續充分地小人得志。

還有一次從北京去巴黎轉機,因為可以晚到阿爾及爾,我就想嘗試在戴高樂機場辦一次落地簽證。

那個時候我已經會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法語了,再加上我的護照上有過那麼一次二十四小時的法國簽證,於是在三十多個候機轉機的中國人裡面,只有我一個人征服了移民局官員,拿到了簽證。

一個小時後,我就在巴黎的酒吧裡面開始喝酒了。

本來我這個窮光蛋是沒有美金拿來揮霍的,因為一直沒有涉外項目設計院也暫時沒有美金給我結算出差補助,我現在有美金可以買酒喝,是因為我在非洲喝了一次酒。

那次喝酒是和集團國際合作部部長,共同慶祝我們的設計征服老阿。

同一個項目阿拉伯人非要讓我做三個的設計方案,我就分別作了古典阿拉伯式的設計、極其現代的設計、以及二者結合的設計。結果,首都阿爾及爾的市長選中了古典的那個創意,首都所屬大阿爾及爾省省長因為在法國留過學,選中了現代的創意;阿爾及利亞全國建築師協會選中了中庸的那個,三方各執一詞。

我們的國際合作部部長一邊緘默不語地冷眼觀戰;一邊不勝得意。休會後老頭子就嚷嚷著要給我慶功。

老頭子行伍出身,雷厲風行,同時又平易近人。在海外的時候頗喜歡和我們一起打拱豬,既然我們都不會用法語對著窗口大叫“我是豬!我是豬!”,並且即使會我們也不敢這樣叫,怕被阿拉伯人集體殺掉。所以打拱豬如果輸掉了,我們就改為鑽桌子。老頭子堂堂一個集團部長,經常輸,於是也經常親自鑽桌子。

老頭子唯一會說的一句法語就是TOILETTE(廁所)。這個也很好理解,老頭子走過的國家太多了,什麼都混不吝:在餐館想點牛排不會說,老頭子還可以畫頭牛,或者干脆哞哞叫;想喝水也可以揚起脖子比劃個杯子;想買東西就拿出計算器來討價還價等等。唯獨這上廁所,既不可以拉下褲子拉鏈來比劃,也往往沒有充裕的時間來比劃。

據老頭子自己說,有一次在巴黎尿急,給法國佬比劃了半天別人也沒有搞明白,只好打越洋長途問國內的翻譯法語廁所怎麼說?然後法國人終於明白了,給老頭子比劃路線老頭子又不明白,實在是憋急了只好再次打電話讓翻譯聽法國人說,翻譯再告訴老頭子怎麼找到那個該死的廁所。

老頭子覺得那一次非常狼狽,就發誓再也不狼狽第二次了。所以老頭子雖然不會幾句外語,但是會說很多種語言的“廁所”。

老頭子酒意微醺地說:今天老阿們的自相爭吵說明我們小楊的設計作品個個都好!要是其他海外分部都能像這裡這樣揚眉吐氣,我們他媽的國際合作部早就出成果了!

老頭子繼續:設計院應該給你好好發一筆獎金!

我笑:發什麼獎金?我來了兩次,這一次帶的美金還是自己在黑市上換的呢!我們設計院目前沒有美金呀!

老頭子一拍桌子,回頭對翻譯說:去,你去拿3000美金來!我們國際合作部先給小楊發一筆獎金!好歹要有錢花嘛!回頭訓你們設計院院長,他媽的不知道重視人才!

靠,老頭子這桌子拍的,真他媽的爽呆呆!

大便變成香餑餑,使我第一次走向北非。而老頭子的賞識,大概就是我後來屢次入阿的主要原因之一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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