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行記:蓬華,我與春天的一個約會

作者: 醉翁之意

導讀騎行記:蓬華,我與春天的一個約會 【題記】:我不在工作,就在回家的路上。我不在家裡,就在上班的路上。如果不在家又沒在單位,便是心靈又一次出逃的飛翔——騎行去也。 ——天柱峰上,我心飛揚。 剛一聽說,蓬華的山上有片櫻花林的時候,還摸不清這是一處哪兒的風景,也曾把閩南的天柱山誤以為在漳州與廈門交界的地方。查證之後,才明白是在南安、永春、 ...

騎行記:蓬華,我與春天的一個約會

【題記】:我不在工作,就在回家的路上。我不在家裡,就在上班的路上。如果不在家又沒在單位,便是心靈又一次出逃的飛翔——騎行去也。



——天柱峰上,我心飛揚。

剛一聽說,蓬華的山上有片櫻花林的時候,還摸不清這是一處哪兒的風景,也曾把閩南的天柱山誤以為在漳州與廈門交界的地方。查證之後,才明白是在南安、永春、安溪三縣的崇山峻嶺之間,具體方位是南安蓬華鎮境內。

有位攜程的閩南老鄉野岸聽淘,熱心地介紹了蓬華就是原來詩山鎮的華美,以及天柱山上詳盡的兩千多棵櫻花樹的同時,卻又殘忍地告訴我,在一周前花期已過,讓我們“單騎社”的心腹干將阿飛心事重重。一心只為賞櫻花的他們,臨時打起了“退堂鼓”。從來認為“強扭的瓜不甜”的我,眼瞅著又要“千裡走單騎”哪。他們都不理解,為什麼“明知山無虎,偏向虎山行”?是不是有啥噱頭?

其實並沒有那麼復雜,我只是覺得一座山除了櫻花的噱頭外,難道就沒有什麼值得期待的嗎?答案永遠都是在路上的。或許是我的人品夠好,出發前的一天“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一位名字和高興二字倒著個的初生牛犢“撞上了槍口”。他找上我說,為了騎車鍛煉讓我幫他參想一下,買哪種類型的車子。歷來奉行“蘿蔔青菜各有所愛”的我,把他拉到單車專賣一條街上去選購。

為了周末新奇的拉練,他問也沒問多少裡程,就毫不猶豫地跟著我去蓬華尋芳。也許是覺得我行的他也應該沒問題(年輕本來就是有本錢),也或許是那櫻花的召喚和誘惑吧。雖然才數面之交,但我堅信這位從贛東深山裡走出來的“小金牛”,是有信心,有能力堅持到底的,雖然他身材嬴弱。

一、夜宿蓬島,萬念俱灰裡的螢燈


出發前的一點意外,是阿飛又改變了主意,但要第二天才能出發,他有這種當日長途跋涉往返的本領。我們則“笨島先飛”,特別是我有喜歡於當地過夜的癖好。急人的是到了開拔的時間,那位“小金牛”竟遙無音信,原來是手機出了狀況。待會齊時,已近晌午。經豐州(泉州舊郡所在地,也是十八景之一的九日山及晉江上游的地方)、洪瀨(出名的是洪瀨雞爪)、梅山(是愛國華僑陳嘉庚女婿李光前的故居)、金淘(占石村是菲律賓歸僑將軍葉飛的家鄉)四鎮,來到了詩山(有處著名的鳳山寺,多年前曾經到訪過)。六十多公裡的路程,我非但沒絲毫的感覺,反倒於四點半就到達了這處“詩情畫意”的鎮子,體能又精進了不少。“小金牛”則滿面紅光,一路上追趕著我上坡,在洪瀨的三個陡坡中,消耗了他干勁十足的體力。選擇在詩山補充能量,一來離蓬華只有區區十七公裡,二來想品嘗一下詩山著名的燜豬蹄。

在店老板的提醒下才曉得剩下的路程全是上山的陡坡,趕緊吃完飯上路。果其然,近七十度角的險坡,使得我們只有牽行。原承想繞過一道山梁後,會有一段下坡的路,現實則一再地令我們失望乃至絕望。隨著暮色的籠罩,漆黑、靜謐的山路上,怪聲陣陣,確實讓人膽戰心驚。只有用說話來互相確定方位和擺脫恐懼感,後悔沒帶礦燈或手電,還是准備不足。興高說,他想起了《西游記》的箴言:深山之中必有妖孽。我倒是擔心要是竄出一群狼,或者跳出一條大蟒蛇來該怎麼辦?翻過一道道山脊,越過一座座山梁,依然沒有看見山谷下的萬家燈火,望著那延綿不斷的泛著些許亮光的山道,實在是讓人萬念俱灰。只有那忽閃忽閃的點點的螢火蟲,鼓舞著我們向前。快崩潰的“牛犢”望見了前方的一盞燈光,原來是山上的一戶人家,前去問路,得知此處是革命老區山城村,離鎮區尚有兩公裡,而且只有一公裡的上坡,另一公裡可以滑行的好消息,頓時使我們有如救命稻草般的興高采烈。艱苦的最後一公裡後,終於見到了星火之火。說是山下其實就在山中,下坡後就直接進入了蓬華的鎮區,原想作為一個小鎮,應該有旅社的。向街邊的一位老者詢問,瞬間就宛如跌入冰窟。老者雖然有些耳背,卻熱心的幫我們找借宿的人家。在一處叫“成美堂”的地方吃了閉門羹,老人家正准備聯系學校時,從“成美堂”走出了一位村婦,說還有一個床位,真是“成人之美”也。節外生枝的是一位收山貨的漢子,卻以我的身份證是舊版的為由,越徂代皰地拒絕了我們,幸好“小金牛”帶了新版的身份證,才總算落腳打尖,一看時間八點半啦,算來爬行了近三個小時。

店主人是位口齒不清的漢子,估計是患過小兒麻痹症。實質上是他老婆在做主,她幫我們騰出了一間兩個鋪位的房間。鄰居們也愛來這裡品茶聊天,主人家剛好進了一批“秋香”,故而圍了好多的鄉鄰。大家都好奇地看著我倆,時常問起如何的長途跋涉,並不時地嘖嘖稱奇。興高聽不懂當地話,我則如魚得水,探訪起了民風民俗。方才知道這是蓬島村,原來蓬華鎮是由蓬島、華美二村各取一字組建而成。

夜深了,人也散啦,整個村子靜得只偶爾聽到犬吠的聲音,這是個還沒通電視的村莊。那位收山貨的南安漢子挺有戒心地把他的“山珍海味”一一做了記號捆扎了起來,另一位賣茶葉的販夫走卒,則跟我講起了“花邊”新聞。應付了一陣子,無聊之極,才回房歇息。細心的興高把我們的“寶馬”也搬進房,是的!從簡單的純樸憨厚到復雜的人情世故,都是那“‘兩心有無’定律”無孔不入地深入民心的結果。

迷糊中,“成美堂”的大門吱吱呀呀地響,經過一陣子的“討價還價”後,並不怎麼隔音的房子裡,隨即傳來了不止一位女人的浪笑。小伙子輾轉反側,無法入眠。我承認也自覺不自覺地豎起了耳朵,保持著“警惕”。

天還沒亮,那兩位就在客廳裡泡茶,一聲聲喧嘩的“體會感受”又把我們吵醒,依稀聽到他們背後在議論著我們,對我倆的身份充滿了十分的好奇和警戒。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們已不見蹤影。我們洗漱完畢,也早早出門,去攀登傳說中的天柱山。電話裡,阿飛說已經從泉州出發。

二、晨登天柱,豪氣干雲間的飛揚





——半山腰的回眸。

一條窄長的蓬華街,把蓬島村和華美村聯結在了一起。早晨的山村一切似乎都還在睡夢中,偌大的農貿市場空空如也,可能沒有墟日的集市,永遠只能成為擺設。倆人推著單車走在空蕩的街上,鏈條轉動的清脆之音,清晰而又真實。北邊的華美村,看起來顯得大氣了許多。出磚入石的古老大厝,一排排氣勢恢宏地座落於街道兩旁的半山之間。走近一座表面雖然頹敗,但氣韻猶存的房屋,一塊斑駁模糊的匾額刻著依稀可辨的“達觀堂”三個木雕大字,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大戶人家構築的。對面的芸內橋下的溪水依舊嘩嘩而過,亙古長青。溪畔的一座二層小樓,窗外一棵青翠的松柏臨水而立,挺有田園水墨油畫的意境,可惜生活垃圾堵塞了水流。與之相對的一幢富麗堂皇的宗祠背山而建,祠堂外的溪邊,一位早起的屠夫在收拾著屠宰的現場,准備把那大片大片的豬肉運到集市售賣。停下來問路,才知道去往天柱山的山道,就在剛才的農貿市場後面,還知道這裡的飯館早上一般都不營業的。空著肚子去攀登六公裡的山路是有點難度的,幸好背囊裡還有些餅干可以墊巴墊巴,寄希望著山上有如村民們傳說的什麼都有就好。

沿著山路,剛開始好像有點下山的感覺,經過蓬島中心小學,星期天的學校寂然無聲。道卻開始了峰回路轉,牽行數公裡陡坡後,山村已被我們深深地拋在了谷底。休息時站在山風習習的坡上,底下蜿蜒曲折的水泥路印證了我們的信心。對面的那座高聳入雲的山巒,就是我們昨晚摸黑進山的通道,陽光下清晰可見,尖尖的山峰,如今望去更加地讓人生畏。如果不是漆黑一片,我倆都懷疑會不會放棄。由此可見,無知者無畏有時候也可以是正面的肯定和可敬的。無知的力量往往又是這麼的不可思議。假若當年的紅軍知道要有二萬五千裡長征,我看同樣沒有人堅信會堅持下來。而最終堅持下來的時候,又不由自主地使人產生了一股豪邁的成就感。特別是想到我們回去的時候可以“一瀉千裡”該是多麼的愜意呀!

繼續登頂,終於有所發現啦,一塊刻著——天柱山的石頭旁,迎面矗立著一道柵欄,崗亭式的收費站,擺明著“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欲從此處過,留下買路錢”的架式。正想著這麼早,應該沒人看守吧,忽然竄出了數條泛綠著眼晴的狼狗來,這要是在當晚,不嚇得屁滾尿流才怪。

一位非常敬業的披著軍大衣的老人家笑咪咪地隨狗而出,一邊搭訕著君等何處而來,一邊伸張著向我遞過了兩張門票,說只收十五元其實一點都不貴。看著鈔票那眼神宛如狼狗見到了肉骨頭一般發紅,用他那肮髒的手就著嘴邊的吐沫,有些熟練地找錢。還好我是個連豬圈都能呆的人,要是如興高此等“小金牛”的話,肯定會以慈善的名義捐出那幾張沾滿唾星沫兒的零票的。

過了售票處,前行一公裡,有座“天柱第一峰”的山門,讓我們覺得離山頂不遠啦。果然,另一道山峰上已經遠遠望見了數座仿古建築,屹立雲端。加把勁,轉彎處已能聞到人語花香,小鳥呢喃。倏爾,一道霞光仿過眼簾躍上了山梁。有人說在天柱山上觀日出,太陽總像是突然懸掛在山上似的,看來並非虛言,盡管我們上來時,天已大亮。

說話間,有著七百五十多年滄桑的天柱岩寺,出現在了我們面前。寺院只有兩進,前面的是天王殿,後進才是大雄寶殿。據說後殿的一尊觀音菩薩重2.5噸,是從印度運來的玉石雕琢而成的,保存至今彌足珍貴,其他建築都是近代修葺的。

在小賣部采購了食品,於亭子間歇腳。熱心的投資人洪先生聞知我倆從泉州騎行而來,特意捧來了滾燙的炸芋餅,和濃香的茶水,原來這位有台灣背景的老板還經營著一家天柱山茶莊。他還為我們描繪著自己的宏偉藍圖,在不久的將來,隨著二期、三期工程的開工,蓬華天柱山將建成集登山、休閑、度假為一體的旅游莊園。現在的跑馬場,風車游樂場,櫻花林、大紅楓等生態森林景區都已初具規模。

聽不懂閩南話的新泉州人,催著去登頂海拔1034米的天柱峰。洪老板指引了詳細的方向,並告知有近六七公裡的路程,這座南安、永春分界的山峰精確海拔是1033.5米,山腰的中心處立有南安及永春一公裡處的兩塊路碑。



——絕頂的“石門關”。

經過艱難的攀爬,終於來到了“好漢坡”,由此登過近四十五度斜坡,再走數十米嶇崎山道,迎面一大一小的兩塊傾斜相抵的巨石,攔住了去路。只有越這座“石門關”才能攀上天柱峰上的絕頂。當我們手腳並用,非常狼狽地站在了峭壁林立的頂端,顫顫悠悠地伸直著身子,望著觸手可及的雲彩,和腳底下的萬丈深淵的,確實體會了——山登絕頂我為峰的氣勢,豪氣干雲間,我一陣雄渾的長嘯狂呼,剎那間似乎穿透了雲層,越過了山岡,直達水窮處般飛揚。患有恐高症以及站在高處總想往下跳的興高,在岩石底下為我抓拍了這張充滿豪邁的手托雲朵,直抒胸臆的造型。只見,身旁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尤如我出竅的心靈,輕輕地,輕輕地升起……

三、櫻花凋零,落英繽紛中的嫣紅






——黑皮豬的指路牌。

下了“好漢坡”,一塊“黑皮豬”的指路牌:向左走→天池,向右走→櫻花林。由於聽過洪老板的介紹,櫻花林整片的花期真的在清明前後開過啦,才沒有急不可耐地先睹為快。原路返回天柱岩寺,又見“黑皮豬”的提示,100米處櫻花觀賞區。沒抱多大希望,只為了見識一下滿地櫻紅的情景而已。有時候,我覺得欣賞花也好,瞻仰美女也罷,濃妝時的艷麗,與卸妝後的清秀同樣動人心弦的,才算得上完美。人們都愛把女人比作花,可是“花無百日紅”,像那神秘的曇花,更是短暫的一現而過。因此我常把女子比作花,而女人就是那姹紫嫣紅後的落紅——“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多少給了傷春女子的一絲絲的慰藉。

以前總以為,桃花過後是桃子,梨花過後結梨子,也就理所當然地覺得櫻花過後長櫻桃。但櫻花到底長著啥模樣,虛長了這麼多歲數,還真沒見過,與仇日無關。所以一聽說不用跑大老遠地去外地觀賞櫻花,就一直策劃著這趟蓬華尋芳。沒承想,還是錯過啦。既來之,總不能虛往之吧。也許在這片“殘花敗柳”中,說不定有些另外的收獲呢,起碼也懂得櫻花樹原來是這樣的。

接通阿飛電話,他已過梅山鎮。告訴他櫻花已凋零,且在金淘鎮等待會師。我還告知他占石村的葉飛將軍故居,可前去一觀。爾後,與興高漫步於百花叢中。洪老板種植的大紅楓,雖然成活率不高,但已為山崗增色了不少。映山紅也比比皆是,綠色之中點綴的這點點紅,是很養眼的。移步懸空的觀景台,遠眺前方,還真的是“一覽眾山小”,不愧是南安境內的第一高山呀!人有的時候,就會這麼一種錯覺,仿佛一下子忘記了“山外有山”的古訓。所以說深山裡呆久了的人,往往也就“夜郎自大”了起來。

正疑惑,咋不見櫻樹林呢?原來兩旁那低矮的樹叢就是啦。跟想像中的樣子差多了,正應了那句“相見不如懷念”。眼前的櫻樹與兒時見過的桃樹有點類似,就連已經枯萎的紅白相間的花朵,也差不多。只是桃花綻放時是“外延”形狀的,而櫻花則是飽滿的“內斂”,一瓣瓣地層次分明地凝結而成。難怪日本這個不可一世的大和民族,會把櫻花當作了自己的國花。

徜徉於一棵棵櫻樹之間,在枯謝凋零中,感受春天已去的腳步。突然,一朵粉紅色的花朵,依然晶瑩剔透地懸掛於樹枝,展現在了面前,好像正默默地等待著我的到來。驚叫之余,總不知如何來抓拍才能表現她的氣韻,就如面對一位氣質內涵讓我心動的女子,卻不知如何表達自己的愛慕之情,與占有無關。

難道,這真的與人品有關。找遍上千棵的樹林,我倆再也尋不出一朵如此完美的櫻花。隨後大團人馬的游客,雖有聲稱覓見五朵的,那都是我們“鑒定”過的殘花。能有此“一棵永留傳”,我心足矣——幸福或許就這麼簡單!



【後記】



一場簡單的約會之後,春天的腳步已且行且遠,留下來的只能是更多的一地“姹紫嫣紅”。倘若在“林妹妹”的眼裡,該又是一場怎樣的傷春的淚水?

生活原本就是如此周而復始的殘酷與自然。記得讀過一本《新青年》雜志,有一篇馬德的《簡單與復雜》:……人生,說到底,簡單得只有生死兩個字。但由於有了命運的浮沉,有了人世的冷暖,簡單的過程才變得跌宕起伏,紛繁復雜的。簡單,是生命留給這個世界的美麗的形式;而復雜,是生命永遠無法打撈的蒼涼的夢境。

——為了追尋這個“美麗的夢境”,我始終在路上,探索著,發現著……

2008年4月26~27日騎行蓬華天柱山(岩) 2008年5月5日成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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