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的旅行(一)——偶遇南京

作者: 地面上的風

導讀十天的旅行,就像一場夢。也許年輕人就應該這樣,背著個背包,走南闖北。在這十天裡面,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為我們做著安排,讓我們的這次旅行近乎完美,卻又帶著遺憾。 這次旅行的第一個目的地是南京。剛下火車,我們就感受到作為中國四大火爐之一的南京的那股熱浪的威力。然而,那種熱卻給我一種特別的感覺,似乎來到南京而沒體會火爐的威力反倒 ...

十天的旅行,就像一場夢。也許年輕人就應該這樣,背著個背包,走南闖北。在這十天裡面,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為我們做著安排,讓我們的這次旅行近乎完美,卻又帶著遺憾。

這次旅行的第一個目的地是南京。剛下火車,我們就感受到作為中國四大火爐之一的南京的那股熱浪的威力。然而,那種熱卻給我一種特別的感覺,似乎來到南京而沒體會火爐的威力反倒是一種遺憾。

記得去年上中國傳統文化課時,老師曾經提過一個概念,就是城市的顏色。去之前,在我的腦海裡,南京的顏色是灰色的。這源於我在電視上看到的一個關於南京的畫面。那是某一年的12月13號,正是大屠殺紀念日,天空一片陰霾,防空警報響徹整座南京城,每位南京市民都停下手頭的工作站立默哀。可以說,那個灰色的畫面是南京給我的惟一印像。

去南京或許可以說是一種偶然,本來南京並不在我的計劃這內,一個是南京距離我們的其他目的地較遠,而是考慮到旅途的費用。我們買的是去蘇州的火車票,在朋友的堅持下,我們決定把南京定為我們的第一站,這樣玩完南京後我們可以一直南下。到了南京這後,我們實施了逃票行動,可偏偏到了檢查我的票的時候露餡了,不得已只能補票。這段插曲或許預示這我最終將被這座城市所屈服。

確實如此,從出車站,我們就被南京的天氣折服了,作為中國四大火爐之一的南京,夏天平均氣溫逼近四十度,確實不是我們這般在廣州生活了些日子的人所能夠忍耐得。我本來就已經很受不了在廣州時的那種被空調熱氣炙烤的感覺,在南京,炙烤你的就是實實在在的太陽。

然而,南京的熱又給我一種特別的感覺,讓我覺得不在這個時候來南京感受火爐的威力反倒是一種遺憾。

我們在南京呆了兩天,在這兩天裡,我時時刻刻都在找一種可以代表這個城市的顏色,穿過南京的白天,走進南京的黑夜,我發現單單一種顏色是無法表達這座城市的。

南京的白天是灰色的。

灰色正好印證了這座城市一直以來給我的印像。南京的白天是灰色的,不是因為南京的空氣不好,相反,南京的天比廣州更藍。灰色的南京給人的一種歷史的沉重感。坐在熱鍋一般的公車裡,穿梭在南京的大街小巷,你仿佛在閱讀一本厚厚的歷史書。透過車窗,看到的是集慶門,中華門,總統府,和許許多多叫不出名的城牆,城樓,還有沿街而建的民國建築。無論走到哪裡,這座城市都在時刻提醒你作為六朝古都和太平天國、中華民國的都城,南京在中國漫長的歷史上意味著什麼。

到南京的第一個下午,我們去了中山陵。中山陵是1929年建成的,它有著民國建築所特有的顏色,灰黃色,這也許也是歷史的顏色。當走完所有階梯後,轉過身來,你可以俯瞰到大半個南京城,站在中山陵的最頂處,你會發現南京的建築都並不高,不像在廣州一樣,站在白雲山上俯瞰廣州城時,你會看到中信大廈和其它幾座摩天樓傲慢地挺立著。在南京,沒有那座現代建築膽敢壓過這座城市的歷史。而眺望遠處,則是浩浩蕩蕩的長江,當然,在中山陵,你是聽不到長江的聲音的。

走進孫中山的靈堂,那種靜穆讓每個人都不敢開口說話。每個人都圍著靈堂繞行一周,頭頂的青天白日旗似乎在靜靜地講著國父不平凡的一生。

在南京,到處都可以找到孫中山的影子,這一點倒有點像在廣州。可以這樣說,在那段歷史中,廣州和南京扮演這很多相似的角色。孫中山逝世後,日本友人梅屋莊吉鑄造了四尊孫中山的銅像,有兩座梅屋莊吉親自送到中國,其中一座就在廣州中山大學海珠校園裡面。然而,站在孫中山的銅像面前和站在孫中山的遺體前面,那種感覺是非常不同的。

南京有著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一條長江還不夠,還要有條秦淮河,然而這還覺得有點不足,還要有一個玄武湖。但上帝是公平的,他同時也送給南京一個壞天氣。然而,或許只有這種接近四十攝氏度的高溫,才配的上這個城市的深沉,時光飛逝,如今南京也只能通過高溫來表達他背後的歷史。

第二天中午,我們來到了大屠殺紀念館。紀念館的外形棱角分明,館外面的廣場矗立著一座很高的雕像,一位被日寇奸淫的南京婦女手裡抱著死去的兒子,仰望蒼穹,呼天搶地。1937的12月到次年1月,這樣的場景或許在整個恐怖的南京城都可以看見。

大屠殺紀念館的整體色調以黑、灰色為主,進入正門,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十字架,整個廣場撒滿岩石塊,這些岩石塊代表著被日本屠殺的南京市民的骨灰。十字架旁邊是一塊巨大的墓碑,上面用各種文字寫著“遇難者 300000”,提醒這每一位來到此地的人,那段歷史是無法被篡改的。

我們在紀念館裡面整整呆了三個鐘頭,在這三個鐘頭裡面,我都不敢拍照,生怕驚動這些不幸無辜的靈魂。在萬人坑紀念館內,你可以請清楚楚的看到一具具後來被考古人員挖出來的骷髏還有日本侵略者用於殘害中國人民的武器和器具。

在大屠殺紀念館裡參觀,有一種讓人窒息的感覺,特別是對於沒有經歷過戰爭的青年人來說,更是如此,參觀完後,我朋友跟我說,他只想哭。或許我們都不只是只想哭,而且感到我們肩上確實有著沉甸甸的重量,這正是這座城市所要給予我們的教育。

南京到處都能找到歷史的影子,從東吳、東晉,到太平天國、中華民國,歷史都在這裡停留了許久,而不是僅僅路過。

然而,除了苦楚、深沉的灰色歷史,南京也有著她的另一面,而這一面恰恰是另一段截然不同的歷史。這段歷史可以從南京的夜晚折射出來。

南京的夜晚是金色的,而且是一張燦爛而紙醉金迷的金色。

去之前,我對南京的了解並不多,除了小學課本裡面出現的中山陵和南京長江大橋,中學歷史書中關於大屠殺的記載,南京的其它方面我可以說是知之甚少。因此在南京的很多見聞對我來說都屬於偶遇。慶幸的是,我偶遇了南京最美的一面,而這一面在中國的某段歷史中也是最好的。

偶遇秦淮河。

實際上,我到南京的時候,還不知道這條多次出現於唐詩宋詞的河流就在南京。到達南京的那天晚上,朋友提議去看看夫子廟,因此挺當地人說夜晚的夫子廟很漂亮,於是我們就去了。

秦淮河就在夫子廟前面。到達那裡的時候,我有點傻眼啦,到處都是花燈彩船,還有休閑的人們,小橋、流水、江淮人家,和賣唱的流浪歌手。此情此境,誰都會想起杜牧的《泊秦淮》: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今天的人們不用再思亡國之痛了,但此情此境跟杜牧的詩句卻還是如此的相像。走過文德橋,就是烏衣巷,對我來說,這也是一次偶遇,烏衣巷其實很長,但巷裡面如今還住著很多南京市民,為了不擾民,烏衣巷只為游客開放一小段。拐進烏衣巷,右手邊就是王謝故居,我不禁留步,希望能在這個唐代詩人劉禹錫曾經駐足的地方多呆一會,“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而如今,劉禹錫在此地的吟唱也不過是發生在舊時,歷史就是以這樣的方式進行著。

回到秦淮河邊,我們找了一家露天酒吧坐了下來,叫了兩瓶啤酒和一碟茴香豆。朋友突然問我南京給我的感覺是什麼,我思考片刻,說:“南京是金色的,要是現在還叫金陵的話,該多好啊。”

實際上,此時此刻的秦淮河,跟舊時的秦淮河並沒有實質的差別,惟一變化的只是現在的電燈代替了古時的火燭,不變的是河畔過客的心境。

那是一個近乎完美的晚上,身旁的流浪歌手唱著一曲曲旁人點唱的歌曲,更升華了整個意境。我們就在那裡靜靜地坐著,有時也隨便聊幾句,就這樣一直呆到深夜。該起身回去了,這時身旁的樂隊也在收拾准備收攤。我突然說了一句:“曲終人散。”朋友失落片刻,說,該走了。

我們並沒有立刻就回旅館,而是坐上一輛公共汽車,想去看看長江。公車停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這裡應該是南京窮人集中的地方。當城市的生活悄悄落幕的時候,這裡的生活才剛剛開始。街邊盡是露天小吃檔,我們又坐了下來,叫了幾瓶啤酒和幾串燒烤,又聊了起來。盡興一番後,我們才回過神來,去看看長江。其實,我們最終沒有見到長江,因為路途甚遠,而且已是午夜時分,必須回去了,不會就會錯過第二天更多的精彩。

城市的深夜其實都是差不多的,當大多數人進入夢鄉的時候,另一部分人開始出沒在城市的黑暗處。在回旅館的路的兩旁,很多色情場所的燈依然亮著,街道來回走動著社會青年和無家可歸的人們。

南京,畢竟是一座城市。然而,我明白,南京的白天和早夜才是真正屬於南京的,而南京的午夜不過是屬於各個城市的。

我們的下一站是蘇州,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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