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想瓊樓歌舞處今日金風吹梁園

作者: 玩轉河南

導讀“鑒古可以知今,讀史可以明志”對人本身存在的意義和生命終極價值這類心性之學的探討上,當今哲學界最前沿的研究課題,也沒有超越老子五千言《道德經》和莊子《逍遙游》、《齊物論》的範疇。翻閱《史記》,讀到《孝文本紀》中漢文帝的遺詔和司馬遷在《外戚世家》篇首的一番感慨,還有那篇千回百轉、肝腸寸斷的《報任安書》,其中對生死榮辱、天道人倫、乾坤� ...

“鑒古可以知今,讀史可以明志”對人本身存在的意義和生命終極價值這類心性之學的探討上,當今哲學界最前沿的研究課題,也沒有超越老子五千言《道德經》和莊子《逍遙游》、《齊物論》的範疇。翻閱《史記》,讀到《孝文本紀》中漢文帝的遺詔和司馬遷在《外戚世家》篇首的一番感慨,還有那篇千回百轉、肝腸寸斷的《報任安書》,其中對生死榮辱、天道人倫、乾坤陰陽的體悟,之深刻之精到,遠遠在今人的識見之上。“到哪裡去找回我們在信息中丟失的知識,到哪裡去找回我們在知識中丟失的智慧?”英國詩人艾略特三十多年前的這番慨嘆,看似一個悖論,實則觸及了現代工業文明的軟肋和硬傷。解讀芒碭山,就是對西漢梁國的歷史文化,對梁孝王劉武的一種遠距離審視,三百裡梁園及由此衍生的梁園文化,則是其中無可規避的話題。春風中一同尋訪三百裡梁園僅存的幾處遺址。出門的一瞬間,耳邊陡然傳來一聲長嘯:“千年我向梁園來,幾尋遺址城東隅。”那是清代“雪苑六公子”之一徐作肅的歌吟。兩個千年都已經杳如黃鶴,與徐公子不同的是,他向東,我們向西,我們先去城西的三陵台。

站在三陵台的最高處,我努力想像兩千多年前梁孝王率一干文士在此吟風弄月的情形。三陵台離睢陽古城不遠,若果如史書所言梁孝王“廣睢陽城七十裡”的話,三陵台當在梁國都城的城中,最不濟也在三百裡梁園的中心地帶,是他時常走動的地方。對梁孝王劉武,史書多有褒貶,且貶多褒少。今人著文,論及他也多有“窮奢極欲”、“欲壑難填”的評價。但是,縱觀史料典集,我覺得劉武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的。特殊的身份地位,使富甲天下貴為王侯的他有驕奢淫逸的一面,也有雄才大略、風雅率直、憐才惜士的另一面。正是在他的打理之下,梁國、梁園、梁園文化才在當時及此後千余年間一直為天下人矚目,漢梁文化的溢彩流光,也一直被商丘人引以為自豪和驕傲。

劉武執掌下的梁國,疆域廣大,人口密集,富桑麻之利,通漁鹽之貨,農業、商業、手工業都極為發達。經濟繁榮,社會安定,國強民富,此時築城池修園林,似乎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築東苑,方三百裡,廣睢陽城七十裡,大治宮室,為復道,自宮連屬平台三十裡。”“宮觀相連,奇果佳樹,瑰禽異獸,靡不畢至。”在劉武手裡,三百裡梁園成為名滿天下、只有漢景帝的上林苑可與之媲美的大型王室園林。枚乘在《梁王菟園賦》中記錄了當時天下人爭相游覽的盛況:“於是晚春早夏,邯鄲、襄國,易、涿容麗人及燕汾之游子,相予雜還而往翚焉。車接軫而馳逐,輪錯轂而接服。騰躍之意未發,嬉游之歡方洽……”游人徜徉在奇花異卉、茂林修竹之間,但見重樓起霧,飛閣生風,離宮別館中是看不完的霓裳翠袖,聽不盡的夜夜笙歌。或艷陽高照,或月白風清,孝王與文士們因物起興,酬唱應答……想來,此時的劉武怕端不出一國之君的架子,只顧得意興湍飛,情趣逸然,興興頭頭地做一回風雅主持、騷客莊主。

梁孝王愛才,喜風雅,重金高位招攬天下人才,不僅對早有才名者如此,對默默無聞的無名小卒,一旦聽說有才志,也必定慷慨相助。史料記載,當時梁國有一名為焦延壽的讀書人,家境清寒,少有大志,對《易經》研究獨有心得。孝王聽說後遂起憐才之意,命王室“供其資用,令極易學”。在孝王資助下,焦延壽潛心向學,終成西漢哲學大家,成就一家之言,有《焦氏易林》傳於後世。

梁園及梁園文化浸潤了千年百代,自三國兩晉南北朝、唐宋元明清至今,一代代的文人來了又走了,或因梁園而起,或為梁園而寫,或寫在梁園,留下了數不清的歌詠、嘆婉和惆悵,他們尋尋覓覓,找尋的是我們民族一脈相承的文化。梁園沒了,繁華落盡,遺跡僅存,但那些詩詞文章還在,那些文脈精神還在,流風所布,深入後人,及至千年之後的我們,還深得其惠,受益無窮。就像梁啟超先生所說:“生斯邦者,聞其風,汲其流,得其一緒則足以卓然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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