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大喜……大聲道:“阿朱,你以後跟著我騎馬打獵、牧牛放羊,是永不後悔的了?”
阿朱正色道:“便跟著你殺人放火,打家劫舍,也永不後悔。跟著你吃盡千般苦楚,萬種熬煎,也是歡歡喜喜。”
蕭峰大聲道:“蕭某得有今日,別說要我重當丐幫幫主,就是叫我做大寧皇帝,我也不干。阿朱,這就到信陽找馬夫人去,她肯說也罷,不肯說也罷,這是咱們最後要找的一個人了。一句話問過,咱們便到塞外打獵放羊去也!” ——金庸《天龍八部》 既是兩情相悅、滿心歡喜,又何苦為成就神仙眷侶設定這樣那樣的先決條件,以致最後空負塞外盟約,紅顏玉殞,英雄落寞!看你我尚明眸皓齒、身強體健,讓我們攜手到塞外,一起看草原,要愛就趁現在…… 一、從海拉爾到阿爾山 回來,已經三個多月了。呼倫貝爾,這片哺育了無數強盛北方游獵民族的杭蓋,在我的記憶中已漸漸模糊。它美麗而遙遠,像個夢;它悠長而豐美,像首歌;它也沉默而傷痕累累,像根刺,扎在了我的心上,不想去碰,因為痛。
一路往北,從青山連綿到高原草甸,科爾沁沙地好像草原巨大的蒼白傷口,早已淌盡了血液;從晴空萬裡到陰雲密布,札木合因風雪突變兵敗闊亦田,留下的“天不愛我”的慨嘆,穿透歷史的迷霧,糾結在了我的心間。原計劃到海拉爾後再往北去,經額爾古納到恩河,再從莫爾道嘎上臨江屯,然後由室韋過黑山頭抵滿洲裡,接著從西旗東旗到阿爾山,最後直接從阿爾山折返海拉爾。這樣在夏末能看到北邊不盡枯黃的草原,臨近初秋又能領略南面森林少許的絢爛。如意算盤劈啪直響,到底敵不過草原的風雲變幻,只好臨時改變主意,先往南去,趁烏雲沒有追上來,先看看阿爾山的天池火山。 上午十點,我和西瓜准時抵達呼倫貝爾的首府,海拉爾。初見大鵬,我有點意外。小伙子比我想的年輕,高挑結實、靦腆可愛,面皮曬得黑紅,笑時露出潔白的牙齒。想起電話聯系時我殷勤備至,左一個師傅,又一個您,直把對方想像成一個滿臉胡子的蒙古大漢,不禁好笑。接下來的九天,我們就要坐著大鵬的愛駒,順時針在內蒙東部游走一番了。 離開海拉爾前,我們先去超市准備了一些糧草。買了很多品牌的藍莓汁,野老大、醜小鴨……後來發現還是海啤出的好喝,酸甜適度,果香濃郁。(離開呼倫貝爾後就再沒看到有這種飲料賣,搞得我現在每去一個超市都找半天,然後還是失望)。 從海拉爾到阿爾山約400公裡,路況都很好。來前一直在想像素有中國最美草原之稱的這片土地究竟是怎樣的,直到親眼看到,卻又感覺很不真實。路邊起伏的小丘有著極其柔美的曲線,草尖已經開始發黃,黃黃綠綠的,仿佛一張巨大而服貼的地毯。優質的牧草已經收割下來,打成半人高的結實草捆,錯落有致地散布在山腰坡間,黃酥酥,圓滾滾,好像地毯上和諧立體的圖案。後來的行程中我對這種草捆產生了極其濃厚的興趣,恨不能每次見到都趴著靠著,擺出各種古怪姿勢親近。“已經一個月沒下雨啦,近年夏天剛開始的時候,雨水挺多的,草也很好,現在干了一個月,草都開始黃了”,大鵬一邊開著車,一邊對興奮四顧的我們解釋。我之砒霜,彼之熊掌,草原上的人畜應該都在盼著這場久違的大雨吧。

(草垛)
盡管烏雲密布,視野還是得相當開闊。車出海拉爾不久,路西出現了一大片平坦草原,河流曲回,簇擁著遠處的一座小山。山頂石塊高壘,彩條翻飛,這便是有“天下第一敖包”之稱的巴音呼碩敖包。那首膾炙人口的《敖包相會》就是在這裡寫就,傳唱天下的。小時候聽這首歌,一直以為敖包就是蒙古包,敖包相會就是大伙一起到蒙古包裡開會談生產,沒想到本尊竟是首情深意長的情歌,咳……
看到這個敖包,就說明早已進入鄂溫克民族自治旗境內了。鄂溫克,意為“住在山林裡的人們”,是這個民族千百年來一直固守的自稱。在中原流傳下來的記載中,他們被叫做“通古斯”、“索倫”、“雅庫特”……就像“東胡”這個名字一樣,是我們強加給生活在匈奴以東的民族的稱謂,因為匈奴自詡為胡,“胡者,天之驕子也”。可惜東胡對自己的稱謂,卻早已無文可考。鄂溫克是個勤勞善良的民族,也是個苦難重重的民族,一首代代相傳的歌謠顯示了這個民族的起源和因為戰爭等原因不斷遷徙的坎坷歷程:我們是從 siwoo--hat (錫霍特山)之陰,順著 sikir (烏蘇裡江)而下的, 我們在烏蘇裡江有根源, 錫霍特山有家園, 阿穆爾有營地, 薩哈蓮有分支。延至清代,為了鞏固邊防,清政府在呼倫貝爾地區組建了蒙古八旗,以驍勇善戰的鄂溫克人為主力,稱索倫八旗,有力地維護了祖國北部領土的完整。鄂溫克人中最有名的將領,就是清乾隆年間索倫左翼鑲黃旗的海蘭察。出生貧苦的海蘭察以戰揚名,在平定大小金川、甘肅新教、台灣之亂和反擊廓爾喀侵略西藏等戰役中,戰功赫赫,功勛卓著,被封一等公爵,多次圖像於紫光閣,是一位傑出的民族英雄。至今在海拉爾、黑龍江、巴彥托海和台灣還有紀念他的石碑或寺廟。一路上光顧驚訝感嘆,車過了伊敏才想起還沒有吃午飯,只好在路上隨便找了個嘎查(村)吃了點東西。對於我和西瓜這樣好吃的人來說,對呼倫貝爾還有個很大的期待,就是能吃到正宗的優質羊肉。於是中午點了清湯羊肉(越是好的無膻味的羊肉,越是應該白水煮)。沒想到的是,這裡下鹽都忒狠,大鵬一個勁地叮囑少放鹽少放鹽,起初我們還不以為然,端上來一嘗,舌頭都掉出來了,接下來幾天我們都吃盡了這個苦頭,開始還說,少放鹽,少放鹽,後來改成,“只放一半的鹽。”最後發展到只能振臂高呼:“不要放鹽!”。另一個很誇張的現像是,份量很大,雖然不同的地方略有區別,但總的來說,菜的份量都很扎實,小份的也可以改成四五份在其他城市賣……

(麥田裡的牛)

(在麥田裡奔跑的牧童)
不出所料,越往南走,雲層越薄。到草原上開始出現稀疏的樹木,天空中如同厚厚一層棉絮的雲層已經變成了一朵朵密集分布的雨雲,緊緊壓在草原上。雲朵下,一大群羊在慢慢悠悠地吃著草。離我很近有一只可愛的小羊羔,靜臥草地,細細咀嚼,不時抬頭看我一眼。瞅這個頭,應該是今年春天剛下來的崽。春天是草原最忙碌也是最歡樂的季節,家家戶戶都忙著接羊羔、駝羔、馬駒;唱著特有的歌調教母羊喂小羊;給兩歲的小馬打馬印;牧草也開始探出了嫩綠的小腦袋,草原上一片勃勃生機。這樣的場景沒趕上,看看雪白的小羊也是好的。我的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及時了,就因為這場後來終於砸下來的雨,後面幾天我們看到的羊群全是泥巴色的,呵呵,下雨沒處躲阿,草原上是無遮無攔。牧民騎著摩托開始驅趕羊群——現在他們也很少騎馬啦,後來幾天我們都很少看到大的馬群,可憐看萬馬奔騰可是西瓜來草原的動力呵。
不由得想起騰格爾的一首歌:駿馬失去了主人
獵狗失去了駿馬
蒼狼大地一片黃沙
豐美草原幾度寂寞隨著林木的逐漸增多,我們很快路過了我國唯一連接成片的沙地樟子松原始森林, 紅花爾基自然保護區,來到了一片開闊的濕地上。遠處有湖泊在陽光下閃爍,大鵬說那就是七仙湖,七仙女散落在草原上的明珠。數十只鷗鳥因為我們的來到,開始在草原上展翅盤旋……,最後落在沼澤般的濕地塔頭裡。羊群散落在湖泊之間,鳥兒就躲藏在羊群裡面,警惕地看著我們這兩個嘻嘻哈哈的不速之客。

(被驚飛的鳥)

(草原上升起了紅太陽)
在草原上看到岩石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快進阿爾山的時候,一片赤紅裸露的岩石引起了我們的注意,大鵬說這就是玫瑰峰,對,我看過它的照片,夕陽下玫瑰般絢麗,鮮血般鮮艷。被當地人叫做紅石砬子的這幾座石峰,傳說正是被鐵木真的鮮血所染紅。公元1201年深秋,被推舉為古兒汗的札木合再次聚集了12部的勢力,逆額爾古納河南下,與得到消息後,聯合了克烈部王罕,順克魯倫河北上的鐵木真,遭遇在了闊亦田。交戰之初,東北風大作,札木合以優勢兵力席卷而下,迫使鐵木真迎風作戰。孰知突然間風雨逆回,天地晦暗,朔風攜雪花裹冰渣劈頭蓋臉砸向札木合的軍隊,瞬時人馬僵凍,目不能視,鐵木真乘風縱矢追殺,十二部聯合軍土崩瓦解,無數將士慌亂中落入山谷深澗,踩踏而死。悲滄痛心的札木合不得不在滿天風雪中喟嘆:“奈何天不佑佐!”。多少年過去了,這聲無奈的感慨仿佛還飄蕩在闊亦田的上空,讓經過的人都心生悲涼,黯然神傷……。我那精靈王子般的札木合,就此失去了他強極一時的札答蘭部,再不能與他親愛的安答鐵木真爭奪天下,只有一首古兒汗的戰歌,經歷了幾個世紀的風霜雪雨,流傳了下來,雄壯而悲傷。
關於闊亦田的准確位置,一直是學術界爭論的焦點,但大體都在呼倫湖附近,或北或南。地處興安盟的玫瑰峰同這事扯上關系,未免有點牽強。而且據《蒙古秘史》記載,鐵木真在擊潰十二部聯合軍後,是去斡難河追擊宿敵塔裡忽台,然後在斡難河北岸同塔裡忽台決戰,被塔裡忽台的神箭手赤金豁阿歹射傷了頸部。(這個赤金豁阿歹大大的有名,他就是郭大蝦的啟蒙師父,後來被成吉思汗賜名“哲別”者是也,哲別,蒙古語中箭鏃的意思,後來哲別就真的如同成吉思汗弓弦上的天箭,在西征中立下汗馬功勞)。斡難河距離玫瑰峰又豈止千裡之遙!真沒想到,就站在玫瑰峰前面拍拍照也會有人跑來收錢,於是我們就在車上哢嚓了兩張,然後被大鵬帶到了五聖泉,一個被一座蒙古包似的小房子保護起來的泉眼。一根粗大的水管從泉眼直接通向不遠處的阿爾山礦泉水廠,附近有個小小的水池,儲滿了清潔的礦泉原漿,很多人在這裡裝水,我們也嘗了嘗,從舌尖一直清透到了四肢百骸,恩,那些練神功燒仙丹的應該多用這樣的水,必定事半功倍,早日打通任督二脈,得道升仙。在一片燦爛的花朵簇擁下,車子終於駛進中國最小的縣級市,阿爾山市。路邊的建築非常漂亮,全是歐派小洋樓,色彩也很鮮艷,湖藍、粉紅、嫩黃,什麼顏色都敢使,看到我們簡直是眼花繚亂。作為一個才滿10歲的邊陲小市,阿爾山以其豐富的溫泉資源聞名。市裡只有一條大街,就取名叫溫泉雪街,兩邊多半是賓館旅店。街盡頭一塊狹長的地帶上,竟分布著48眼溫度功能各異的泉水,據說早在宋代就已經成為皇家療養的聖地了。安頓好之後,我們溜達著去找阿爾山火車站。路過一個只有一人值守的小小道班,沿著鐵路慢慢往南走,路兩邊是絢爛的花朵,花朵外面是新建的潔淨小房子,房子背後是鋪滿植被的小山丘。陽光斜斜照在身上,溫暖而愜意。路上行人非常少,火車站裡也沒有一個工作人員,估計早已下班,因為據說這裡一天只有一班火車往返。這座日本人留下的充滿東洋風情的小火車站,居然能這麼完整的保留下來,而且現在還在繼續使用,真是令人意外。夕陽照在站裡2層高的小樓上,鵝黃的牆體,綠色實木的梁柱都像抹了一層蜂蜜。這蜂蜜也流淌在了在站台曬蘑菇的人身上,嘀嗒到了他們手中翻撿著的新鮮蘑菇上。一個直徑超過一米的大蘑菇筐被傾倒,側放在地上,大朵大朵胖嘟嘟、嫩生生的蘑菇蹦跳著跑出來。我看得眼熱,跑過去一問,更是驚訝,這麼大一筐蘑菇只要十元就可以買到!火車站外就是溫泉市場。到一個地方能逛當地的農貿市場,對一個喜歡美食烹飪的人來說,是一件非常快樂而幸福的事情。果真,我看到了新采的大筐野生蘑菇,什麼品種都有;用紅線穿起來已經曬好的各種蘑菇干;大包大包不同品相的黑木耳;還有各種山珍、野菜干。興奮的我來回穿梭了半天,買了好多干貨,包括最有名的紫花臉蘑菇,那叫一個香!現在我還後悔當時沒有多買點,你知道嗎,這裡的蘑菇是真正天然的,大興安嶺森林裡采摘的,泡開後丁點沙土都不帶,最多是菇柄上粘著幾根細長的松針,興安落葉松的松針……未經本人書面許可,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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