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之行

作者: hongbj

導讀荒漠之行— 走進Inner Mongolia 2000年4月始,我參加了由研究員Ju帶領的一個由日本科研人員組成的項目小組,多次赴內蒙古自治區荒漠化地區,進行了一系列的野外考察和監測工作,很艱苦,但很快樂,這段經歷讓我難忘。 (一) 初識日本同伴 4月30日,我和Ju迎來了我們將要一路同行的四位日本同伴;由於天氣熱、道路塞車,等他們到了所裡已經是12:00多了。這是我第一次與日� ...

荒漠之行— 走進Inner Mongolia

2000年4月始,我參加了由研究員Ju帶領的一個由日本科研人員組成的項目小組,多次赴內蒙古自治區荒漠化地區,進行了一系列的野外考察和監測工作,很艱苦,但很快樂,這段經歷讓我難忘。

(一) 初識日本同伴

4月30日,我和Ju迎來了我們將要一路同行的四位日本同伴;由於天氣熱、道路塞車,等他們到了所裡已經是12:00多了。這是我第一次與日本人接觸,可看起來他們比我想像的要隨意的多,身著T恤,汗流滿面,但仍是彬彬有禮,非常客氣。他們分別來自於日本的東京大學和東京都立大學,橫川教授,高高的個子,戴一副深色框的眼鏡,笑起來溫文爾雅;筱田教授,典型的日本人形像,透著一絲風趣與狡詰;瘦瘦的小松,是橫川教授的碩士研究生,看起來弱不禁風,但卻非常勤快和有眼力;還有一位田少奮先生,是一位理學博士,他的家在內蒙古的包頭,赴日多年,看起來已經非常日本化了,此行兼作日語翻譯。

我不會講日語,但我極力搜腸刮肚的運作我所掌握的那點英語口語,很快就縮小了與他們之間的距離感,當然,還有Ju做我的堅強後盾,他的英語聽、說要強我一籌。我還注意到,當Ju把我介紹給他們時,他們友善地竊竊私語,似乎是在懷疑我這唯一的女同胞,能否勝任前往,我才不怕呢,不是將要在一起相處一段時間嗎,我會讓他們看到,我能行!

下午6:00左右,我們一行6人離開北京,乘飛機前往包頭。

(二)神奇的Ordos高原

記得在我上小學的時候,電影《鄂爾多斯風暴》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像,在我的腦海中,Ordos高原似乎是土匪出沒,荒蕪人煙,充滿了神秘感,今天,我終於踏上了這片神奇的地方。

首先展現在我面前的是高原荒漠景觀,這天剛好是5月1日,Ordos的春天似乎姍姍來遲,漫漫的沙丘上,沙蒿還未吐出嫩芽,只是黑黑的一片;草叢中偶爾還能看飛速奔跑的小蜥蜴和如同沙地一樣顏色的細小的蝮蛇;由於干旱和放牧,許多地方已經是黃沙裸露,看起來好荒涼,唯有一小片一小片的沙地柏,在金黃色的沙丘上透著綠色盎然。

荒漠中,一棟白色的二層樓房分外惹人注目,這是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建立的生態監測站,站上配備有計算機,實驗室設備,還有一個很小的氣像觀測站,每年有大批的科研人員定期從北京、甘肅等科研單位來到這裡,進行項目研究和生態觀測實驗。

經過了近兩小時的勘察之後,我們開始在Ordos沙地上設置我們的第一個觀測樣地;從樣地劃分到采集植物樣品,從采取土樣到調試、設置土壤水分測試儀,這項工作花費了我們許多時間。

我們的日本同伴,干起工作很努力和專心,他們也常常停下來進行討論,這使我好像看不出他們之間老師與學生的差別,我和Ju也很快地溶入了他們。

荒漠中的太陽光好像也很奇特,看起來光線不太強,可照在沙地上,卻烤的燙人,一會兒工夫,我就感覺我的牛仔褲,似乎像一塊烤熱的牛皮一樣緊緊的箍在身上,再加上我們沒有帶上足夠的水,真是又熱、又渴,而由於日本人的時差和他們的“敬業精神”,常常是餓的我眼睛發藍才一起去吃飯。

荒漠中的沙丘一個連著一個,地形、地貌很相近,每次往樣地裡走,由於有標記,我可以找得見,可若是我獨自一人由樣地裡往路上走就很難說了;一次,我送日本人去找司機開車回去取工具,然後等在路邊照看從車上卸下來的兩個大箱子,為了怕Ju著急,我返回樣地和他打了一個招呼,之後我自己又出來往路上走,可站在沙丘上,沒有了汽車做路標,我一時判斷不清方向,只好是跟著感覺走。原以為過了這個小沙丘,就是路邊,可連續翻過了幾個這樣的小沙丘,依然看不見路和兩個箱子,我停下來略微修正了一下方向繼續走,又過了大概有半個小時,我仍然沒有發現目標,接著走下去,….當我意識到,自己在沙漠中迷路了,我開始慌亂起來,不禁加快了腳步,這時似乎感覺到陽光也昏暗了,沙地也不那麼清晰了,一只沒有看清的黃黃的甚麼動物從我身邊匆匆跑過,更增加了我的恐懼感,我不禁小跑了起來。我終於發現了一條路,就驚喜的沿著路又跑下去,可過了好一會兒,我還是沒有看到我要找的箱子,再繼續走了好久,我看見了路邊很遠的田地裡有人在耕種,我飛跑過去打聽生態站的位置,可向他指給我的方向看去,我不僅吸了一口涼氣,遠處生態站的白樓剛剛隱隱約約可見,原來我偏離了方向很遠了,再回過頭來向後看,陽光下,又是影影綽綽,很遠很遠的一個制高點上,我看到了似乎有一個人在向我招手,我認定那是Ju,就不顧一切的向他跑去…..。回到生態站,日本同伴問我是不是迷路了,我強忍淚水,仍好勝的說:“沒有,我只是想去追狐狸”。事實上,我那時已經脫離集體將近兩個多小時了。

(三)感受河套

從地處Ordos的伊金霍洛旗出發,乘汽車走了近7個小時,下午2:00左右,我們到達了位於巴彥淖爾盟西南部的磴口縣。

磴口縣是一個以沙漠為主的沙區小縣,烏蘭布和沙漠在磴口境內有426畝,占全縣總土地面積的65%。全縣有12萬余人口,大約一個多小時就可以走完僅有的一條小商業街,不很繁華,但人們依然忙忙碌碌。

磴口縣屬河套地區,有著三盛公水利樞紐工程引黃灌溉,人稱“二黃河”。磴口盛產著名的“河套密瓜”,每年8月份收瓜季節,滿街都飄動著誘人的瓜香,一次路過瓜地,好客的瓜農送了我們兩個巨大的“黃河密瓜”,每個都足足有10斤左右,直吃的我們不想吃晚飯。

我們中國林科院沙漠林業實驗中心建在磴口縣,下面還有所屬的四個實驗場,我們在實驗二場設置了我們的第二個觀測點 — 沙窩和農地。這裡的沙生植物主要是沙竹和白刺,但植被覆蓋率明顯地小於在Ordos的樣地,時至5月,舉目遠望仍是一片金黃色。

去二場的路上,水渠兩側高大挺拔新疆楊吸引了我們的目光,潔白、筆直的樹干,剛剛吐出新綠的樹冠,真像一排英俊瀟灑的護衛隊,矗立在行道旁。

這裡的氣候特征也很明顯,氣候干旱,風大沙多,近年來,由於生態環境的惡化,沙塵暴頻繁發生。5月間,我曾在沙窩感受過一次沙塵暴的“洗禮”;那天,我們正在執行觀測,突然間,遠處狂風驟起,卷起的黃沙好似濃煙滾滾,飛快地向我們逼近,眨眼間來到了我們面前,剛剛還是晴空萬裡,頓時變得天昏地暗,我們沒有絲毫躲藏的機會,只好一手緊緊的抓住觀測記錄,另一只手死死地按住剛剛采集下來的植物樣品口袋,咬牙挺過了這艱難的一瞬,幾分鐘之後,天空似乎恢復了“風平浪靜”,可當我們剛剛想繼續開始工作時,只聽司機王師傅大喊一聲,“又來了!”抬頭望去,遠處又一股濃濃的“煙塵”撲面而來,這一次,我急中生智掏出了照相機,頂著風沙拍下了這難得的鏡頭。風暴過去之後,我們互相望望,好家伙,我們每個人都面目全非。

(四)留下的反思和遐想

時間真快,我已經是八次走進Inner Mongolia了,兩年間,我們一行人考察了毛烏素沙漠,烏蘭布和沙漠,乘車走過穿沙公路,橫穿了庫布齊沙漠;我還去領略了昭和大草原,走訪了山區農戶家庭;所見所聞,給我們留下了許許多多的遐想和感受。

神話般的內蒙古大草原,一望無邊,遼闊無際,真的和傳奇中一樣的美麗,然而,由於干旱、風沙、過度放牧等原因所導致的草場嚴重退化,給草原留下了深深的創傷,我曾見到過一群羊,在已是黃土裸露的草場上隨意地吃草,一只小羊甩動著蹄子,竭力想刨吃干草下面還未鑽出地面的嫩根,這樣下去,在小草還沒有發芽之前,就已經不復再生,這種現像,伴隨著近年來的生態環境的惡化,愈演愈烈。在黨的“十五”大精神指導下,遵循實現可持續發展的方針、政策,實行保護、建設並重,采取的造林與種草相結合,草場實行輪封、輪牧等措施,已初見成效;我看到了用巨大的圍欄圍起來的草場,郁郁蔥蔥,生氣盎然,盛開的點點的黃花點綴在綠色的草地上,猶如一方美麗的絨毯,這使我們看到了希望,相信不久的大草原,將會重現昔日那“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像。

靠近西部達拉特旗附近,有一個名揚中外的旅游勝地,人稱“帶喇叭的沙丘”。這裡是聞名世界的庫布齊沙漠的邊緣地帶,位於黃河以南Ordos高原的北端,這裡的沙丘,連綿起伏,望不到邊際,沙丘上沒有任何的植被。每當天空晴朗、風和日麗,游客攀上沙丘頂端,用手撥動沙子往下滑,這時就會響起嗡嗡的聲音,由此而得名“響沙灣”。我和小松曾去過一次,感受了那裡響沙的神奇,當滑動的人越多時,響聲就會越大,就好像飛機在起飛和降落。我也曾聽到一位游客面對黃沙,在發出感慨,“這是人類的災難啊!”,我也讀到過有關文章,談到了響沙的成因問題,響沙與氣候的干燥、表層的沙粒,含水量、所含礦物質成分有著密切的關系,對於我們所進行的生態環境研究,將會是一個新的課題,有待於我們去開發,去揭示響沙之迷。

荒漠化在當前已成為全世界所關注的重大問題,保護生態環境,實現可持續發展是我們當今的重要任務,而要完成好這個任務,加強環境保護意識,提高我們民族的素養和文明程度是十分必要的。通過深入村莊,走訪山區農戶,結合我們的研究表明:由於自然條件和人為干擾,使得植物的結構、分布及退化都產生了不同程度、不同類別的動態變化,過度墾荒、過度放牧造成的草場退化、水土流失、土地肥力缺乏、地表和地下水位下降,使得本來就有限的土地資源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為改變這種狀況,需要我們每一個人付出艱苦的努力,從一點一滴作起。

去年8月,正值日本的大學假期,橫川教授委托我帶領他的五名學生奔赴內蒙樣地作野外觀測。他們的都很年輕,其中最小的吉田只有21歲,可令我感動的是,他們有著很強的環保意識。和中國的小伙子一樣,他們中有的人也喜歡吸煙,可他們從不亂磕煙灰和亂丟煙頭,而是隨身攜帶一個帶有隔熱層的小口袋,幾個人都自覺地把煙灰和煙頭放在口袋中;有一次,在野外工作,我們不經意地把喝空的礦泉水瓶隨手丟在野地裡,可年輕的伊藤卻不厭其煩的一個個把它們撿到一起。這使我深深的感到,雖然不同的國度,不同的文化背景,可他們保護環境,愛護大自然的做法卻值得我們每個國人借鑒和學習。當然,有時我也和他們發生衝突,一次在野外采集植物樣品,按照他們計劃的要求,為求的數據的准確性,要把一個樣方中的所有植物全部割掉,挖出地下根,這樣由於采集的頻度,對植被生長就會有影響,我和當地的科研人員討論後認為,沒有必要這樣做,只要所采集的樣品能夠具有代表性,就可以了,而他們卻一再強調,要嚴格按照教授要求的來作,我和他們發生了爭執,最後,我提高了嗓音向他們指出:“我們的目標是保護環境,保護植被,所以我們不能過多的破壞植被。”我的說法得到了他們的信服,他們終於不再堅持,最後按照我們的作法采集了樣品。除此之外,這些日本孩子也很好學,只要一有空閑,他們便拿出一本類似於中國兒童“看圖說話”的圖冊,上面有日文、英文和中文的對照解釋,在機場、在火車上,在院子裡,他們常常圍著我“刨根問底”,甚至還關心中國的文化革命,計劃生育等問題,這倒是讓我能有機會,來描述這些我從未用英語講過的事情,也是個難得的鍛煉,可更令我驚奇的是,最後,這些孩子們竟然講著濃重的地方口音的中文來問候我:“吃了嗎?”真不知道他們哪學的。

我們進行這一系列的野外工作,獲得了大量的第一手資料,通過應用衛星遙感影像資料進行分析、對比,對於我們進一步研究荒漠化成因,掌握其動態變化規律具有重大的意義。Ju是一位從事多年林業遙感學方面的專家,他結合實際情況以及所掌握的有關土地利用、森林分布、荒漠化信息等遙感影像,深入基層科研機構,作出了有關中國數字化林業的學術報告,深入地、直觀地把中國目前荒漠化狀況及發展趨勢展現在人們面前,同時也給我們每一個人上了生動的一課,真正讓我們感到不虛此行。

2002年的春天又來到了,不久我們又將整裝待發,再赴內蒙荒漠,相信經過人們一年的努力,我們能看到又會有嶄新的面貌出現在我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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