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倫敦連載之十六:與陳水扁面對面

作者: shanghaibean

導讀數周前知道台灣前市長,現台灣民主進步黨總統候選人陳水扁將來LSE作演講。當時覺得也沒什麼大意思,並不准備去聽。但是今天真的時間到了時,卻很想去看一下,結果還算幸運,到進場時終於弄到了票。LSE每年大約會邀請25名左右人士,包括國際知名的政治家,學者,企業家等,作正式的公開演講。今年已經來作過演講的有歐盟主席普羅第,英國首相布萊爾和內閣部長,199 ...

數周前知道台灣前市長,現台灣民主進步黨總統候選人陳水扁將來LSE作演講。當時覺得也沒什麼大意思,並不准備去聽。但是今天真的時間到了時,卻很想去看一下,結果還算幸運,到進場時終於弄到了票。LSE每年大約會邀請25名左右人士,包括國際知名的政治家,學者,企業家等,作正式的公開演講。今年已經來作過演講的有歐盟主席普羅第,英國首相布萊爾和內閣部長,1998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阿瑪弟爾辛教授和國際金融炒家索羅斯等。陳水扁是所謂的“英國台灣協會”邀請來作所謂的“台灣的新中間路線:一個全新的政治視野”的演講。由於LSE院長紀登斯是以所謂的“第三條路”理論著名的,而陳水扁便是將其拉選政策建立於所謂的“第三條路”理論之上,雖然未免有套近乎之嫌,但也因此獲得了紀登斯的贊賞和邀請,可以算是LSE院長頭殼壞掉的明證。

進入Old Theatre的大部分是華人,不過看上去大部分都是台灣人,大陸的(應該就是上次聚會見過的那些人)人數上占第二位,香港人比較少。其他則是外國人。我們在二樓坐下,不久之後,中間即有人打出標語,“政黨輪換,阿扁當選”,並有人拉出寫有“陳水扁”字樣的條幅。我們的位置靠右,大概有五六個人,我看到夾雜在其他台灣人當中的還有一些認識的中國大陸學生。事實上這個時候我們並沒有感到什麼不合適的地方,還覺得比較有趣。然後就看到一個像鄉鎮企業家形像的黑黑的人上台,在紀登斯的介紹之後,開始演講。當他坐在那裡還沒有講話的時候,我腦子裡想的全是台灣議會裡面破口大罵,爬桌子找人打架,有人抓臉,有人揮拳,有人脫下鞋子敲別人腦袋,有人解皮帶抽人的情景。

陳水扁的國語很差,聽起來像沒受過什麼教育。如果按照英國人的按照口音定這個人的社會地位的話,估計只能被列為曼徹斯特口音,社會階層比較低。他說台灣有很多好的東西,有大米,有蟑螂(樟腦)。我們都很奇怪這樣的人可以當選市長,而現在還要競選總統。這樣素質的人最多在大陸當個縣長或省長什麼的,還是副的。

一上來,陳水扁先給台灣定了個調子,稱台灣是所謂的“福摩薩”(Formosa),以暗示台灣跟中國大陸之間的毫無關系,並且一口一個台灣是一個“國家”。這使得我們這些大陸的聽眾覺得很不舒服。接下來,他就所謂的第三條路線和台灣版的第三條路線作了說明,語焉不詳,聽來聽去,其主要觀點就是,現在是全球經濟自由化的新時期,全球需要遵循第三條路線,而台灣也應該在這樣的背景下在國際上取得獨立的政治地位。所以他作為台灣最大的反對黨總統候選人,他提出了台灣版的第三條路線,即“新中間路線”。所謂的“新中間路線”是指在統一和獨立兩個極端之間尋求新的政治視野。謀求跟中共的和平共處,但前提必須是雙方在完全對等的地位上進行。

陳水扁的演講大概可以分為三個部分,第一第二個部分是講台灣的政治和經濟。第三個部分是兩岸關系。他說台灣和中國方面有共同的交集,那就是雙方都希望亞太地區政治經濟平穩,他說他支持兩岸關系的正常化,但是雙方必須有平等的地位。說到底,還是一個中間派的立場,雖然他自己不承認。他也提到了前些時江澤民在牛津大學作演講時提到的不放棄使用武力解決台灣問題的承諾。他說,由於中共的台海演習,引起了台灣方面的“情勢誤判”,我當時聽了心裡就有種快感(當然絕沒有想殘殺祖國同胞的意思),心虛了不是,嘴硬,有導彈硬嗎。

最後一部分是提問。提問無疑是今天晚上的高潮部分。首先是問,雙方平等地(其實就是以國家和國家的地位)進行關系正常化是否可能。他說台灣已經具備了成為一個國家的三個條件,一是有固定的國土,二是有相當的居民,三是有穩定的政府。至於有些人腦筋沒轉過來(這句屁話贏得了台灣學生的掌聲),那可以假以時日。接下來我們大陸方面的學生問了幾個問題,其中一個是為什麼陳水扁不願意承認“一個中國”的前提。這個問題剛提出就遭到了現場台灣鳥屁們的攻擊,噓聲一片。有人很狂妄地宣稱自己根本不是中國人。我聽得不耐煩了,大吼一聲“誰他媽的不是中國人站起來”。結果後面果然有個傻子站了起來,對我大叫說自己不是中國人。我想我當時的表現肯定很激動,我覺得這個人狗屁都不如,連中國人都不要做了。他對我說了一句台灣話,我聽不懂,我也用上海話罵了他一句,估計他也不會懂。當時肯定很轟動,因為我們是陷於台灣人當中的少數,前面後面都有人,他們有的激動地跟我爭論,說是中國人但不一定非要中國共產黨領導。我說那你是中國人嘍,你是中國人不是。難得的是,在我吼那一嗓子的時候,我聽到坐我後邊的一個女孩子大聲地支援著我,我知道那是從北京外交部來的陳雯。她也很正義地跟前後左右的台灣人鬥爭著。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時刻,我想。它讓我明白自己的歸屬。跟其他人不同,完完全全不同。我不能想像那些在外邊生活的人們,哪一天突然說自己不再是中國人,不再承認自己來自那塊古老國度的情景。反正我自己恐怕這輩子都不行。

還有一個問題是關於台灣跟美國結成TMD戰略防御體系的,一個北京口音的學生問,如果陳水扁上任,會否加入TMD。陳水扁的回答是肯定的。我心裡想,他媽的當別人走狗,當然會得到主人的倦顧,要不誰給他叼肉骨頭呢。不過在這個問題上我們沒有做什麼大的反應,反正我們心裡也覺得有一定程度的滿足,因為畢竟幾次台海演習讓阿扁之流冷汗流了幾身,引起了好多的“情勢誤判”。鼓掌讓他們鼓去。到時候真的要打,什麼TMD屁防御體系,這麼近,擋得了嗎。

結束的時候,我回頭找那個不承認自己是中國人的小子。結果他已經走下來了,繼續跟我爭不做中國人的問題,我說你不是中國人,祖宗都不要了,我跟你說個屁。我們那些中國學生很怕我會跟他們衝突,我說不會。走出來的時候,邊上的台灣學生都看我,有的繼續跟我爭,我說政治我們可以不談,但你們到底是不是中國人啊。其中也有說自己不是中國人,是台灣人的。使得陳雯再次要跟他們說中國的五千年歷史文化。

回來的路上風很大,但是我不覺得冷。地鐵裡碰到其他的大陸學生,其中兩個女孩特別氣憤,說本來在國內不覺得怎麼樣,政治麼,台灣打不打無所謂,現在看起來一定要打,而且要早打,再不打那些台灣人都要不知道祖宗是誰了。我當然覺得她們的氣憤可能更多的來自現場感受到的壓抑,因為持正統觀念的大陸學生陷入土生土長於台灣的新一代學生包圍中,肯定會感覺很差,有口惡氣要出。我想台灣這些孩子的情況可能跟其他移民到美國的二代三代中國人,也就是所謂的ABC(American Born Chinese),的情況差不多。許多數代以後的ABC現在就已經不再承認自己是中國人。如果說ABC還情有可原,因為他們畢竟是出生生活在別人的國家,那麼台灣的新一代就有點過分了。不管你心裡多麼想不做中國人,不管政治上如何的復雜,不管國語說得多麼差勁,但是歷史和地域卻很清清楚楚地寫著,台灣是中國的一個部分,這跟共產黨領導和國民黨統治無關。按照台灣人要的民主政治的解釋,政權可以更替,但是國家總是一個國家吧。他媽的狗崽子們,居然中國人也不要做了。居然作狗腿子做上癮了。不過從另一個側面,也說明了只有國家強大才能夠有發言權的道理。我就不信如果中國大陸有美國這麼富強的話,台灣還會鬧著要獨立。

李向東跟我回來拿他留在這裡的東西。他已經搬家到silver walk。我說陳雯這小姑娘不錯啊,他說那當然,她老是在自己班裡跟其他人吵架,爭論中國的事情。我才想起她是外交部的。看不出,一個很文靜的女孩子,居然這麼有勇氣。

1999年23點3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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