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才知美麗----三峽之行2002.5

作者: 海市蜃樓

導讀走過,才知美麗當墜石已經甩開,當風雨已經飄散,一道絢麗的彩虹背倚險峻的夔門,飛跨長江兩岸奪目地綻放時,赤甲樓上,我們激動的歡呼,久久的歡呼。一路上的風塵,絕對是值得的。 徒步三峽,是因為我們不想當匆匆的看客。現代化的交通工具讓人們出行更便捷和愜意,卻也使得細致的感覺漸漸消失。由於時間的因素,整個西陵峽我們在客船上度過,中午西出南津關,霧鎖重� ...

走過,才知美麗當墜石已經甩開,當風雨已經飄散,一道絢麗的彩虹背倚險峻的夔門,飛跨長江兩岸奪目地綻放時,赤甲樓上,我們激動的歡呼,久久的歡呼。一路上的風塵,絕對是值得的。

徒步三峽,是因為我們不想當匆匆的看客。現代化的交通工具讓人們出行更便捷和愜意,卻也使得細致的感覺漸漸消失。由於時間的因素,整個西陵峽我們在客船上度過,中午西出南津關,霧鎖重山,原本欣賞的好時機,怎奈客船勻速前進,就像看紀錄片一般,眼球轉動,而腳步卻不曾挪動。雖然風雨依舊打在我們面前,但無法觸摸這山水,無法隨性的停留,思索,不免只是立體電影的翻版而已。特別是路過三峽大壩,依稀可見人影在屹立如山的泄洪口前渺小如沙粒,但實在不能設身處地的感覺“高峽出平湖”的豪邁風姿。

還好,巴東以後,我們不再是看客,觸摸大地的一瞬間,終於三峽和我們一齊前行了,巴東的老碼頭,石階斑駁,看的出經年累月的衝刷,已經不再棱角分明,拆遷中的庫區老房擠在水線上,黃昏中顯落寞。因為枯水,台階走了很久,好不容易爬到出口,無意回頭,長江第一次,我在高處遙望,千百年來你一直這樣於山谷中流淌,無論挑擔的小販竹制的小攤,還是鏽跡斑斑的鐵制碼頭,抑或毫無完整的台階,一切和現代沒有關聯,我想起了《天雲山傳奇》,想起了長江碼頭上送別踏上“勞改”之路的父親的那個片斷,竟然如此清晰!歷史的一幕已經謝去,但歷史的場景依然令人動容。

巴東的夜,如果沒有光亮,簡直就是漆黑不見五指,你可以聽長江,但絕看不到長江,像是溪水的嘩嘩聲,卻又聞汽笛在轟鳴,你可以想像大河波濤,但怎麼也聽不見激流勇進。

平生第一次領教了“麻辣燙”,也從此決定再也不碰那玩意兒,除非迫不得已。有時候覺得刻骨銘心的抗拒也是深刻的體驗。回旅館的路上,雨一陣大一陣小,不由的想起李商隱的詩: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不過,自己還沒有那麼多離愁,只是感受到了氛圍的相似。

次日,真實的徒步從擺渡船開始,別看擺渡船毫不起眼,它可是兩岸人們出行的唯一工具,站在甲板上,我們就貼在江面上,如此近距離注視這撫育中華大地的長江,時而洶湧,時而平和,江面出奇的寬闊,也出人意料的蠟黃。也許現代化同樣無時不刻地鏤刻這山山水水,不知道是喜還是悲。

我一直以為行走於山水間,應該做到身心合一,沒有必要突兀在期間。當一船的客很難分辨誰是游人,誰是過客時,行走的過程才會自然,才會所有的人處在一樣的狀態,盡管這很難。所以我選擇“蛇皮袋”,保證基本生活的蛇皮袋。一個人走昆明時,雖然沒有被認為是打工的,卻被認為是跑單幫的,這讓我有點莫名其妙的“虛榮心”,巴不得多點人這麼說。

船艙裡,分明的兩派,面無表情的背簍的挑擔的鄉民和一幅幅東張西望,連江上飄浮的塑料袋都會好奇表情的1/10專業的步行者。真的覺得有點格格不入,並非貶低別人,而是那幫北京的哥們,比我們還要武裝的連同我們十個人是不是太招搖了?我們哪裡知道這裡的人們活的還是艱苦的。

蓮子溪上岸了,風景是不怎的,印記是深刻的,就那麼一小段懸崖,全體通過就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狂擺“撲死”以資紀念,造就了《上海一周》的處女秀。嘿嘿,很得意哦。爬上千裡纖道上的一點就那麼得意,看來我們這一代在某一點上是退化了。

風景,到底是什麼?論景色,黃山九寨都無與倫比。三峽並不出色,徒步三峽最美的風景是和諧:山水和諧,交流互助的和諧。走過,你才知道。我們的團隊是幸運的,所有成員直到今天都懷念。楊家棚到楠木園,幾乎無路可走,可以用披荊斬棘形容,手指扎破,潮濕難當,雜木阻隔,感謝有人揮刀砍枝作手杖,感謝有人毫不留戀地掏出創可帖,也感謝有人不吝惜體力的一把接過行李,有人上下求索為大家開辟道路…….

艱難地攀上絕壁棧道,竟然是如此的欣喜,這種感覺遠非和我們打招呼的游船上的朋友可以比擬,我們歡呼,擺脫了任何的束縛;我們歡呼,體味到互助的快樂;我們歡呼,逃離了鋼筋森林,享受徹底的原始。我們歡呼就是猿聲,兩岸啼不住的猿聲。

眺望,長江東去,古今多少事,都默默地記入波濤之中,當我親手撫摸過你的身軀,才知道劈開千萬重山絕對不是輕而易舉的,我敬重。

入住培石,同伴們好像特別喜歡洗澡,而我寧願留著汗水遁入山村的夜晚,至少表明來這裡,付出過辛苦。值得,在一臉汗水,一聲泥濘,身心疲憊時看見曙光,在調一種面目,換一幅表情之前,我想會更感觸當天的一切。

第二天的徒步,相比楠木院可以說是金光大道了,沿著前人的定型的道無須考慮什麼,往前往前,只是時間稍長。仿佛老天爺非常地公平,徒步沒有歷練,哪能有感覺呢?於是乎,雨,不起而至,飄飄灑灑,起先,那肯定不當一回事的,覺得雨中徒步很好玩阿,薄舞籠罩江面,細雨劃過臉龐,不要太有詩意哦,況且朝著神女峰的方向,心想霧中的神女一定婀娜多姿,儀態萬方,啃著桔子黃瓜,我們歡快地上路。漸漸的,雨傘不能遮擋劃過身間的雨水,拉拉頭不休不止地刺痛可愛的臉龐,泥水一點一滴地滲滿整個鞋子,一段時間我們沉默地走著,倒不是產生什麼畏難情緒,總覺得天不遂人願,有點發牢騷的心態。

這裡想說說裝備問題,其實除了專業技術要求高的活動,如攀岩、登山。其他如一般穿越,徒步,裝備是越少越好,有基本的就可以了,除了不能拉風之外,好處多多,一、輕松上路,有背五十斤的力氣不如多走五十裡路,古人說:身輕如燕,如燕才能飛入尋常百姓家阿,看遍世間的千七百態阿;二、樂趣多多,拿這次徒步來說,全是tnf,coleman哪裡來後面烤鞋子,穿解放鞋的軼事呢(裝備排別打我哦);三、靈活機動,想到哪裡就哪裡,隨時可以調轉方向,不必存放東西,走來回路,而且心情也輕松不少,特別覺得像個普通人一樣的游走容易混進當地的圈子,省得好奇的眼光打量得不自在。這裡僅代表我的意見,不同意見的就當沒看見。

所幸,大家都很有耐性,這點小困難真是小case,我想這更多源於共同地對自然的愛好,走在天地之間,再長的路,再大的風雨,只要我們能夠,就可以走下去的。

五個小時,走的時候覺得長阿,快結束了,又覺得短了,人是很蠟燭的東東,擁有的時候不感覺道什麼,失去才知珍貴,哈哈,圍城的道理麼。旅行同理,所以看個徹底,走個明白。神女峰的腳下,無論從那個角度,都不能令我想像出神女的美麗形態,還是後來青石的老人們敘述了其中的故事,我喜歡實在的東西,傳說,過於虛幻,沒能記住。講是這樣講,真正的面對神女峰時,我還是衝著她大喊大叫,一種潛意識繞得我心笙蕩漾,就算看不見你的美貌,也讓我聽見吧,回聲悠遠空靈,我裝作傻瓜一般,屏住呼吸,揚起頭,靜靜享受神女帶來的訊息。青翠的山林為你點綴,縹緲的雲霧為你梳妝,奔騰的長江為你滋潤,這裡的確適合出現神女,她到底在不在呢?

子夜時分,披衣出門,一片靜謐,連狗兒也睡去,毫不知情一個過客跑到大老遠去出工,僅僅一盞靜默的燈提醒。背過燈光,還寒的風吹靜了心,站著,面向長江,聽不到波濤,因為我在175米的高處,瞳孔適應了黑暗,突然發現神女峰和我平行而立,沒有月光的晚上,輪廓竟然如此的婉約柔和,沒有突兀,沒有尖刻,只有舒緩地展開,安靜的佇立。

寂靜,寂靜,凝視著對岸的神女峰,美麗在心中升騰,現實中神女無可遁形,她,只可能出現在心中。

青石的夜晚,最最像旅行者的夜晚,十二戶人家安分地守在高處,目睹長江的興衰,從北而來,向東流去,三峽庫區拆遷又使得老屋在水線以下的全部荒蕪,曾經國民黨的屯兵重鎮到即將高峽出平湖的壯舉,青石就像一幕戲一樣,登上舞台又落下了帷幕,還好沒有退出歷史,我們得以歇息。

驚嘆我們居然把村裡的雞給吃光了,最後一盤羊肉也消滅了,砸把砸把嘴,還恬不知恥地要求晚飯再上一只雞,想想好笑。

輪到烤鞋了,一天的泥濘不可避免的打濕了渾身上下,除了一顆快樂無邊的心。其實,濕了其他又算得了什麼呢?於是乎,烤鞋,千裡之行,始於足下麼,烤鞋最重要。女孩子畢竟很心細,有的居然打電話回上海問細節問題,在我看來,只要烤的不壞腳就成,粗放是粗放了點,但是好養活阿。呵呵,大家的鞋子都滿厲害的,一雙雙美麗的大腳輪番上陣,烤到精彩,還冒熱氣,味道各異,這時候,誰也顧不了誰,干的鞋子要緊哪,至於腳氣的混雜,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拉。

很快第三天,我們到了巫山,因為客觀原因,小三峽算是泡湯了。打心底裡,我滿遺憾的,眼前的美景錯過,豈不可惜,為了服從大局,認了把,當時嘴上沒說,可我還是想寫出來。

巫山,能夠為我想到的就是膾炙人口的: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那種滄海橫流的印像似乎已經蛻變成物欲橫流了,也許實質偏頗,我們並沒有深入它,可是僅僅從渡口的兩個環節讓我懷疑想見到元稹的巫山已經是南柯一夢了:包車司機出爾反爾;渡船的掮客損公肥私,兩元說成十元,還要我們不要告訴交十五元的游客們。真不知道是誰改變了他們?

小風波沒有影響前進的步伐,淌過一段寬闊的江面,進駐瞿塘峽的入口大溪鎮,這次終於是自己錯失良雞,我和嵐嵐率先登上小鎮,聯系好曾經垂涎欲滴的雞,卻被剩下一幫小人得志似的伙伴們強行喊回岸邊,吃起面來,還被宰了一下,瘋特。滑稽的是,吃飽喝足的家伙們後來又上去了,聽說聯系好的雞正是傳說中的“罌粟燉雞”!這下,徹底郁悶拉,每個人的肚皮可都是十鼓鐵硬的。我幸災樂禍,暗忖:誰叫你們猴急。

下午,擺渡到信號台,最短的瞿塘峽我們要一躍而過,長江有些湍急,萬仞懸崖直插江面,雖險,路卻更好走了,一方面幾天的高強度,棧道已經不是畏途,一方面瞿塘棧道的人工痕跡已經清晰,佐證:這段已經收費了。我們需要的僅是像猴子一般的蹦蹦跳跳,天空依然陰郁,小雨淅瀝,我們卻已經跑置於腦後,唱起歌,說起笑話,拍起相片,也恣意地亂擺撲死,端詳對岸的石刻,古代的騷客們滿有空的,也滿無聊的,對這石頭亂塗亂刻,現代人還認為是寶貝呢。

行走間,雷聲隆隆,頭頂上傳來清脆的撕裂聲,仰望,我的媽呀,石塊飛流之下,我從來沒有這麼心虛過,狼狽過,雙手包頭,狂奔不已,用一個詞形容絕不為過:抱頭鼠竄,躲進凹縫,清晰地眼見石塊墜向岸邊,快的你看不清楚是大是小,濺起一陣灰塵,足以砸碎任何一樣堅硬的物體,包括腦袋。雖然並沒有落在我剛才的位置,就怕萬一的心態還是要有的。看見大家都無恙,紛紛擊節。我們慶幸沒有發生意外,也慶幸目睹這場意外,聚在風箱峽的空地上,張望著發生墜石的岩壁和懸棺發愣,我們本來是看懸棺的,無意間經歷了墜石,許多精彩在設定之間非常豐富,在意料之外同樣驚奇,甚至驚心,我喜歡這樣的遭遇。

接著走,又是一腳的泥水,這時的無聲是向目標衝刺的發力,夔門在不直覺中穿越,無論長江中斷夔門奪門而出的神勇,還是夔門豪邁、雄壯地聳立於長江邊,我都不得不佩服,高山不能阻擋奔騰的激情,水流不能切削堅毅的表情。同樣也不可阻擋我們前進的堅實步伐。當兩手支撐雙腿爬上赤甲樓,我們長吁一口氣,從行程上,算是走完了!!!

雨很巧合地停止了,倚在炮台邊,回望千百年來一直奔流不息的長江:終於我也有機會走過最美的一段。像完成一件任務似的自在啊。

就在我發呆的時候,bright率先驚叫:彩虹,你們看,彩虹!!!只有可憐的大兵不識時務地干別的活去了。

嘩啦,全圍上來了,久久地歡呼,此時的彩虹,如此的絢爛,飛跨夔門兩岸,映在滾滾的長江中,奪目地美麗,是老天爺的褒獎麼?可能吧。我更願意相信它一定會出現,因為我們堅定地走過了。


精選遊記: 長江三峽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