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地球的胸膛
我相信一個人與一個地方是有緣份的。早在今年四月，我在公司樓下的大堂隨手拿了一份《東方藝術》期刊，裡面有一篇介紹《俄羅斯音樂祭》的文字吸引住我，顯然從音樂的角度來詮釋一個龐大而非凡的國度是與眾不同的，當我欣賞完小白樺、聖母俄羅斯、很久很久以前、遙望東方眺望西方這四盤DVD後，我就把俄羅斯作為旅行目的地清單上必去的一個國家。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每年一度的公司員工獎勵竟然按排我今年九月就去俄羅斯，為了讓自己盡可能熟悉這片波瀾壯闊的土地，我臨時抱佛腳在當當網上訂了幾樣俄羅斯文藝作品：它們是普希金的長篇詩歌《葉普蓋尼.奧涅金》、果戈裡的諷刺喜劇《欽差大臣》、契可夫的短篇小說《帶小狗的女人》以及David Lean導演的史詩般的電影《日瓦格醫生》。我知道這些著作者以及作品中所描繪的那些人物只是俄羅斯人文藝術的冰山一角，俄羅斯的文化太豐厚太氣勢磅礡了，根本不可能在短短一個月裡如吃快餐般地囫圇吞棗，不過那又何妨呢，如果我真的對它充滿興趣，我還有大把的時間慢慢欣賞它、品味它，就如同吃一頓充滿異域風情的俄式大餐。寫到這兒，我正愁沒有辦法把俄羅斯遼闊浩瀚、雄厚充沛的氣息傳遞給您，何不就按俄餐的順序，為您大致介紹一下我眼中的俄羅斯：
一、沙律——白樺林、鄉間小屋、蒸氣浴
入座俄式餐廳，侍者為您奉上的第一道菜就是沙律，這道菜的主打是蔬菜：土豆、黃瓜、胡蘿蔔、包心菜…再拌上腌魚絲、雞蛋、蛋黃醬等，因為這道菜裹著沙律醬，所以入口很順滑。
吃這道菜的時候，我第一想到的就是俄羅斯鄉間遼闊簡潔的白樺林，沙律的幼滑醇香如同從斜上方穿入森林的陽光，使林中的空氣更加透明純淨，也使蔬菜的口感更加新鮮清爽。不知您有沒有看過畫家列維坦的油畫作品，他畫布上那一片再普通不過的森林、草地、水灣和村舍，全都不事聲張地敘述著最真實最樸素的情懷，而金色的陽光就像口感順滑的沙律照耀著那些鮮活的蔬菜，能使您感受到自然界中單純而並不平凡的意蘊。
既然提到俄羅斯的鄉間，就順帶說一下他們的鄉村生活，聽說俄羅斯人大多數都出身於農民，所以他們都有鄉村別墅——小木屋。在去金環的旅途中，我不時看見五顏六色的小木屋被高大的樹蔭籠罩著，路旁還有嘩嘩流淌的小溪和長滿錯落花草的小河岸，這些樸素陳舊的小木屋粗中有細，窗戶上掛著好看的白紗簾，被前後植物簇擁著，安靜而含蓄。
據說俄羅斯人非常喜歡他們的田園生活，盡管別墅很簡陋，設施很普通，他們照樣享受自然，享受生活。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俄羅斯蒸汽浴：當篝火把白樺木板搭建的浴房蒸得煙霧四起，您可以想像一下，蹲在裡頭的他們就像煮熟的大閘蟹，臉蛋和胳膊已變得通紅通紅，他們還會雇佣鄉間的男孩用大把新鮮的白樺枝葉狠狠地抽打他們的背脊，於是一場具有民俗風情的表演開始了：當實在忍受不住的時候，突然間浴房的門被打開，一個光光的身子，腰間裹著一條長毛巾，渾身冒著絲絲白煙，從草坡直奔對過的湖面，就像一只煮熟的鴨子在飛快地奔跑，突然一條毛巾飛了出來，一只光溜溜的屁股一蹶，赤條條縱入湖中，寒冷的湖水中頃刻翻騰出一朵浪花，接著“鴨子”會一個接一個出奇不意地跑出來，於是一聲聲“烏拉，哇呀”的叫喊伴隨著“撲通”“撲通”的水聲回響在整個農莊。一會兒，“鴨子”們陸續上岸來，用毛巾一裹，重新回到煙霧彌漫的浴室，再蒸、再洗、再抽、再飛奔、再跳入冰冷的湖水裡，在這種翻來覆去的折騰中，至少往返五次盡興之後才作罷，這就是俄羅斯人最原始也在最歡快的傳統，喧鬧而奔放。
上述這段是我入住俄羅斯鄉村賓館的時候一不小心在電視上看到的，寫在這裡就當開胃菜吧，先熱一下場。
二、魚子醬和伏特加——俄羅斯的女人與男人
在俄羅斯，無論是美味雜陳的官方宴會，還是精致溫馨的家庭小聚，魚子醬總是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主角。黑色的是鱘魚子，紅色的是鮭魚子，色澤清亮、晶瑩圓潤的魚子點綴在一塊塊俄式餐點上，哪怕看上一眼，就會讓人忍不住咽下兩腮口水。而珍貴的黑色鱘魚子，據說是由鱘魚每年兩次逆流而上，到伏爾加河等內河產卵，於是俄羅斯南部的阿斯特拉罕城就成為鱘魚最重要的產卵區之一。
我是在游覽聖彼得堡涅瓦河的游船上品嘗到一小坨黑色的魚子醬的，就著松軟糯香的面包，咬著吱吱作響的魚子，我突然想到俄羅斯美女，說俗一點，我覺得看俄羅斯美女就像品嘗這可愛的魚子醬，個個飽滿圓潤，粒粒晶瑩透亮。你看涅瓦大街上翩然走過的美女們身材真是天造地設，潤玉般的臉上，曲線起落有致，更不得了的是，在淡如遠山的雙眉下，幽藍深邃的眼睛波光灩瀲，顧盼生情。沒辦法，用中國陰陽五行的理論來說：北方屬玄武之地，陰氣較盛，女屬陰，因此俄羅斯這個地方除了盛產魚子，也注定美女如雲。
根據“雞和蛋”的理論，沒有俄羅斯男人，也不會有名滿天下的俄羅斯美女，因此關於俄羅斯男人還是要說一說的。俄羅斯男人的男人味是很足的，渾身上下的雜毛以及對白酒的鐘愛都證明俄羅斯男人“很男人”。 俄羅斯人說“伏特加是男人的靈魂”，只要看看公交站等車的人群，幾乎人手一個酒瓶子，伏特加文化根基之深厚就可見一斑，真的，要是把俄羅斯的伏特加空酒瓶壘起來，可以打N場的保齡球，N=N+1。
我在游船上品味魚子醬的同時也捎帶嘗了一口伏特加，太烈太刺喉嚨了，沒體會出那種冰溶化於口中，進而轉化成一股火焰般的清熱，頓間齒尖留香的感覺。呵呵，將伏特加上升到男人靈魂的高度，估計也只有男人才品味得出來。不過俄羅斯男人嗜酒如命是地球人都知道的，即使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也豪飲不輟。據說，當年打拿破侖時為了保障前線的白酒供給，同時防止後方士兵冒充前線士兵混酒喝，庫圖佐夫大帥下令給每個前線士兵的腮幫子上都蓋個戳，憑此戳可以享受配給伏特加。從此，俄羅斯男人多了一個肢體語言，用指頭彈腮幫子，如果哪位男士有幸遇著個俄羅斯男人對著你這麼彈兩下，那就是提議一起喝一壺的意思，那時您可得不負眾望精神抖擻地和他PK一下哦。
三、黑面包——東正教
在吃俄餐的時候，桌上會放有一個面包籃子，裡面肯定盛有黑面包，說是黑面包，其實是深棕色的，口感有些酸，營養價值特別高。之所以把黑面包和東正教聯系在一起，是因為俄羅斯人中有將近75[%]的人信仰東正教，東正教就像他們的黑面包，是必須存在的精神食糧。從聖彼得堡到莫斯科再到莫斯科附近的金環，每天都要參見洋蔥頭式的教堂，每天都要吃黑面包。
令我印像最深刻的一座是位於聖彼得堡的滴血教堂，那天夕陽西下，走到橋頭的我，托著腮幫子，凝視著這座結構和色彩都非常繁復的東正教堂，當我從下至上一點點仔仔細細打量它的時候，雙眼漸漸蒙上了一層霧，以前看到美麗的自然風景和動人的愛情故事會落淚，為一幢建築而感動卻是第一次，也許就是因為它的名字？後來我在教堂門口多站了一會兒，在隨身攜帶的游程反面畫下這座教堂，以示紀念，以後給我看再多的洋蔥頭，我也會從中一眼認出它！那天晚上，為了補償自己的付出，我多吃了兩片黑面包。
進入教堂內部參觀，是再後來的事情，我觀察過排隊等候親吻神像和神父手中十字架的人群，凡是女子全部用頭巾包住秀發，我模仿她們的樣子用粉色的絲巾把自己的頭發裹起來，一位年輕的俄羅斯女子向我投來善意的微笑，我在人群中猶豫了半天，是否要上前去親吻神像和十字架，是否要在胸前用兩個手指從上到下從右到左地劃十字……最後還是把這個心願帶回了家，帶回去的還有謝爾蓋耶夫、弗拉基米爾、蘇茲達裡和雅羅斯拉夫四個不同城鎮的教堂照片，我想征求一下他的想法，喜歡哪一個，我就和他一起去信仰聖母瑪利亞，只是不曉得他吃得慣酸酸的黑面包嗎？
四、紅菜湯——莫斯科紅場、無名烈士墓
紅菜湯是俄餐的一大特色，可惜我沒吃到，後來上網查了查，原來是用紅菜頭做的類似於羅宋湯的東西，紅菜頭是什麼呢？紅菜頭又名火焰菜，是紅色根用甜菜，草本植物，肉質根顏色鮮紅，質地柔嫩，所以紅菜湯注定就是血色般的顏色。寫到這兒就很容易理解為何把紅菜湯和莫斯科紅場放在一起，紅場家喻戶曉，就是美麗的廣場，廣場上有紀念二戰時犧牲的千萬個無名烈士的墓，紅色的大理石碑匍匐在地面上，五角星上的長明火在風雨中熊熊燃燒，注視著隨風跳動的火焰，我想起別人寫過的一首二戰時期的俄羅斯民謠：
鮮花都到哪裡去了？鮮花都讓姑娘采去了！
姑娘都到哪裡去了？姑娘都嫁給小伙子了！
小伙子都到哪裡去了？小伙子們都當兵去了！
士兵都到哪裡去了？士兵們都在墳墓裡了！
墳墓都在哪裡了？鮮花把墳墓覆蓋了……
聽著這首樸素的歌謠，您是否同樣感受到心中最溫柔的部分被打動了？雖然歷史的豐功偉績都記在將軍和偉人的帳簿上，但是在人們的心裡應該給這些無名烈士留有位置，那是一片安寧無擾的淨土， 當那些橫刀立馬、衝鋒陷陣的英姿從人們的視線中逐漸消失之後，我們能回味的就是血色般的紅菜湯，能體會的就是在槍林彈雨中為後人鋪平道路的無名英雄所帶來的幸福。
五、主菜——彼得大帝、葉卡婕琳娜二世和涅瓦大街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中寫道，聖彼得堡是世上最抽像和最有思想的城市，所以我覺得把聖彼得堡作為俄式大餐的主菜提供給您是最合適的。俄餐主菜由一份大肉和一堆主食構成，大肉可以是牛肉也可以是雞肉，主食往往是土豆。我就牽強附會地把彼得大帝作為牛肉，把葉卡婕琳娜二世作為雞肉，為您介紹一下這份俄式大餐的主菜，當然涅瓦大街就成了不得不（食）視的主食土豆。
來到聖彼得堡，我才明白為什麼說俄羅斯是一個崇尚英雄、需要英雄的民族，這座城市是按照赫赫有名的英雄人物——彼得大帝的夢想修建起來的。彼得無論從哪一個方面看都是一個巨人：他不僅有令他的臣民望塵莫及的2.10的身高、旺盛的食欲和強壯魁梧的體魄，還擁有國王般的慷慨氣度和嗜血般的暴躁脾氣。他是一個我心目中標准的俄羅斯男人的形像，他不顧一切地要和瑞典人打20年的仗，為俄羅斯贏得一個出海口， 他還要把一個愚昧落後的俄羅斯帶向文明和繁榮，他執意遷都彼得堡，在一片沼澤上插上兩根樹枝，然後說，我要在這裡建一座城，這，就是城門！他要求俄羅斯的貴族脫掉長袍，割去長須，換上更為方便的現代服裝；他自己親自去英國學建築，去瑞典學造船，去荷蘭學城市建設；他參觀歐洲的博物館、音樂廳、各種文藝場所；他和工人們一起掄大錘、鑿木頭，他手上有老繭，經常騎著馬在城裡跑，看到哪裡有問題就停下來親自去解決…..
在聖彼得堡到處留下他的印記：面朝芬蘭灣的海岸台階上是他仿造法國凡爾賽宮而建的大殿和上下花園；涅瓦河三角洲兔子島上的彼得保羅要塞由他親自繪制藍圖；要塞附近的河岸邊矗立著彼得大帝的小木屋，那是他曾經生活和監督城市建設工作的地方；十二月黨人廣場青銅騎士策馬威風地踏在一條蛇上，那是葉卡婕琳娜二世女皇為他豎立的銅像豐碑；擁有112米高尖頂的巴浦洛夫斯教堂裡存放著他白色的大理石棺槨；正午12點整我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炮響，那是彼得保羅塞防御工事上的大炮為他而鳴放……
十八世紀彼得大帝將這座年輕的城打造成北國的明珠和奇跡，從幽暗的樹林，從沼澤中， 把它燦爛的、傲岸的頭顱高聳； 海岸上充滿了生氣， 勻稱整齊的宮殿和高閣擁聚在一起，成群的大船，從世界每個角落奔向這豪富的港口停泊，涅瓦河披上大理石的外衣，高大的橋梁橫跨水波……當我親眼目睹聖彼得堡嚴肅整齊的面容， 親臨涅瓦河莊嚴的的水流，注視著海軍部明亮的塔尖時，我不得不佩服這位昨日英雄大帝的氣魄，那時的聖彼得堡就像金光燦爛的白夜，黑暗還來不及拉上帷幕，曙光卻已一線接著一線，讓黑夜無法在這裡停留。
如果說，彼得大帝是開創俄羅斯帝國的先驅，那麼葉卡婕琳娜二世就是高舉他的旗幟並堅定不移地奉行他的方針的另一位女皇大帝，我好奇的是，這位15歲遠嫁過來的、沒有任何根基的德國女子，靠什麼來贏得俄羅斯人民的心呢？聽說她首先要把自己變成一個俄國人，為了學好俄語，每天只睡幾個小時，當睡意襲來時，就干脆光著腳站在冰涼的地板上，終於有一天，她暈倒在房間裡，御醫診斷為嚴重的肺炎，她的作為，讓俄羅斯人深受感動。她還不顧父親的強烈反對，放棄了原來的信仰，皈依了東正教，當她拖著病體，在皈依儀式上用略帶日爾曼口音的俄語背誦了長達50頁的祈禱文時，曾經一度反對她的大主教也不由自主地熱淚盈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聰明的她以繼承彼得大帝的衣缽自稱，所以得到了民眾廣泛的支持和響應，在她在位的34年裡，通過政變取代了無能的彼得三世，其後又依靠政治和感情雙重投資，讓她眾多的面首為她擴張版圖：他們從土耳其手中奪得了通往黑海的入海口，並三次瓜分了波蘭，她還宣布：北美洲的阿拉斯加和太平洋上的阿留申群島歸屬俄國版圖，於是十八世紀八十年代的俄國成為地跨歐、亞、美三洲的超級大帝國，所以無論這位女皇本人的私生活多麼放蕩不羈，她還是成為俄國歷史上第二個被稱為“大帝”的君主。
在聖彼得堡同樣也留下了她眾多的印記：艾爾米塔什宮是她登基時親自命名建造，用來安放她一批接一批從意大利、法國、英國購買來的具有國際聲譽的藏品，她從德國商人的手裡購買了225幅西歐繪畫，收集了1萬6000枚硬幣與紀念章，如今艾爾米塔什宮的藏品已多達三百萬件，成為全人類的榮耀；她讀伏爾泰，讀盧梭作品，還與伏爾泰保持多年的通信，她的圖書館裡有3萬8000冊的藏書，這是她吸收歐洲啟蒙思想家自由民主法制觀念的最好見證；她重視教育，積極辦校推進教育改革制度，在俄羅斯建立了第一所女子學院——斯莫爾尼學院，如今這座藍白相間的建築已成為一座音樂廳，她似乎就像俄羅斯人的母親，希望把她的公民變得理想而完善。還有不得不提的位於普希金城（又稱皇村）的葉卡婕琳娜宮，雖然那是彼得大帝的妻子葉卡婕琳娜一世選中的地址修建的石頭房子，卻在葉卡婕琳娜二世時期，被蘇格蘭的建築師卡梅隆賦予了更加富麗堂皇、莊重威嚴的感覺，那間舉世矚目的琥珀屋，據說鋪了六噸的琥珀，使它散發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寶石光芒……
然而，依靠武力擴張來維持大國地位的輝煌，只能是短暫的。到了十九世紀，葉卡婕琳娜二世所推崇的平等、自由、博愛的西方思想使人民開始對沙皇專制的制度和暗無天日的農奴制充滿了仇恨，沙皇統治下的社會陰暗面漸漸暴露出來，這完全可以從普希金、果戈裡的作品中管中窺豹，時見一斑。
當我漫步在那條流光溢彩、被俄羅斯人稱為最好的地方並可以代表一切的涅瓦大街時，它似乎與200年前並沒有多少不同：街上依舊人頭攢動，行人的數量蓋過聖彼得堡其他任何一條街，如今它還是像果戈裡敘述的那樣：在彼得堡的平民百姓和達官貴人，無論是誰都寧肯要涅瓦大街，而不稀罕人世上的金銀財寶。
漫步在這條大街上，不經意就可以和詩人普希金描繪以及生活過的地方打個照面：離涅瓦大街不遠處的噴泉河岸185號是當年普希金與父母同住的房屋，普希金喜歡散步，他常常一個人徒步從家中來到涅瓦大街的椴樹林，再從椴樹林走到阿尼奇科夫橋，即著名的馴馬橋,在普希金的名著《葉甫蓋尼•奧涅金》著中，主人公奧涅金就是在這條線路上游手好閑地溜達；涅瓦大街15號是著作中提到的餐館，18號則是“沃爾夫與別蘭熱”兩兄弟甜食店，當年普希金正是在這家甜食店喝完咖啡後，奔赴決鬥地點“小黑河”，這家小店如今依然提供普希金最愛喝的黑咖啡，其味既香又苦，於是這間咖啡館就成為懷念詩人的最好去處……
當然我也沒有忘記文人的告誡：千萬不要相信這條大街，迎面碰見的事物，一切全是騙局，一切全是夢幻，一切全都表裡不一。你覺得那位身穿精致的衣服正在漫步的先生很富有吧？根本沒那回事：他全部的家當就是那件衣服；你以為駐足在教堂之前的那兩個胖子是在談論建築藝術吧？也沒有那回事：他們閑聊的是兩只烏鴉面對面地蹲著實在令人奇怪；你以為那些淑女們……，但是，淑女們最不可以信賴。除了街燈，其余的一切東西都會迷惑人。這條涅瓦大街時時刻刻在裝假騙人，當濃濃的夜色籠罩下來，把千家萬戶的白色和淺黃色的牆壁襯托得格外分明的時候，當全城一片轟鳴和燈火輝煌，無數車輛從各處橋上奔湧而來，車燈在頻頻躍動的時候，當魔鬼親自點燃燈火，以便給萬事萬物罩上一層假面的時候，則尤其如此…..上面那一段基本上是從果戈裡的小說《涅瓦大街》上抄來的，我覺得作者的靈魂肯定是非常潔淨的，否則寫不出批判污穢的文字。
我相信，這份掉進書袋子裡的主菜您肯定吃得半餓半飽，它是否如巨匠們寫得那樣既抽像又具體，即光鮮又肮髒，最好還是由您親自造訪一下。
六、甜點——芭蕾舞、民族舞、鋼管舞和大馬戲
上完主食，就該上甜品了，俄餐的甜品包括布丁、煎餅、奶酪、冰淇淋等。我覺得甜點是錦上添花的東西，主食吃完還有甜點，那是特別幸福的事。
為您奉上的俄羅斯甜點有四樣，芭蕾舞、民族舞、鋼管舞和大馬戲：
芭蕾舞不由分說，是俄羅斯最引以自豪的舞種，入座燈火輝煌的包廂，伴隨正廳和池座中一片沸騰的掌聲，您可以想像那是烏蘭諾娃玉立在中間，她飄飄欲仙，和著樂隊神奇的琴弓，被圍在一大群仙女中，一只小腳兒慢慢地在旋轉，另一只小腳兒輕輕點地，忽而縱身跳躍，忽而騰空飛起，似羽毛在風裡飄蕩，輕盈的細腰彎下又拾起，敏捷的秀足在相互碰擊……
民族舞的姑娘常常金發披肩，身著艷麗的連衣裙，裙邊閃射著金色的光芒，男士則一席白色的襯衣和藍色的緊身馬褲，身姿挺拔，共同從舞台兩側奔向中心，隨著漸變的音樂節奏,他們不停地跳躍和旋轉,傳來叩擊地板的聲響，帶來優美的俄羅斯瑪組卡舞步和激情四溢的熱情……
鋼管舞是在幽暗的酒吧裡為小眾演出的舞種，如模特梯台般的長舞台從裡至外覆蓋整座酒吧，梯台兩側一邊是靠著吧台的高凳，另一邊是柔軟的沙發。美女們依次從梯台的盡頭由裡向外走，展現的是妖嬈嫵媚和極具誘惑力的性感，由俄羅斯美女來演繹這種舞蹈是很值得一看的，跳這種舞的舞娘都要穿20釐米的高跟鞋，基本的動作是撫摸著鋼管，讓自己慢慢繞著它像波浪一樣地伸腿翹臀，並沉醉其中……
最驚險的表演就是俄羅斯大馬戲，三只老虎加四只豹子共同出現在場子的正中央，聽從一對男女馴獸師的調遣，我從小害怕這些洪水猛獸，當這些動物演員終於完成所有動作，盡情享受觀眾熱烈掌聲的時候，我把自己所有的敬意都投給了那對男女馴獸師，從此我更能理解豹紋服飾的含義，它代表的不僅是野性還有強烈的征服欲望。
七、咖啡、紅茶——俄羅斯的音樂
俄餐最後一道上的就是咖啡和紅茶，我個人覺得品味咖啡或紅茶的感受和聆聽音樂差不多，音樂始於詞盡之處，是情不自禁時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表達，是懷念過去所有一切的最佳方式。在整個俄羅斯行程中，陪伴我的都是俄羅斯音樂：想體會俄羅斯春天到來的時候萬物蘇醒、大地震顫的奇妙感覺，就聽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想感受硝煙彌漫戰旗飛揚的大場面，就聽柴可夫斯基的《1812序曲》和肖斯塔科維奇的《列寧格勒交響曲》；想感受東正教堂的神聖與莊嚴就聽我從謝爾蓋耶夫修道院裡獲得的唱詩班CD；想親自體會清澈如流的冰春水和像綿延到天涯的白樺樹林那樣的憂郁深情，就聽我最喜歡的三弦琴《日瓦戈旋律》……
如果能夠獨自駕車，在俄羅斯的大地上奔跑，車裡的音響再放一些上面的音樂，一定會覺得跑著跑著自己的整個身心就和車外的大自然融為一體了。車窗外永遠是無邊的未開墾的原野，無窮的天空、無盡無休的森林，以及無頭無尾的河流。還記得契可夫的那句話嗎？——偉大的俄羅斯土地呵，今天你把一根車杠插進去，明天它就會長出一輛馬車來！
地球飽滿的胸膛在俄羅斯——這是一種男人的父親般的胸膛，它可以承受一切，擔當一切，也豪爽地給與一切，並且永遠可以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