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西游故事 

作者: 飛自由

導讀>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要獨自走到天邊,這樣想的時候已經在路上了。去瑪旁雍措不是一種願望,就在血液裡,不需想起,不曾忘記。02年5月是我24歲生日,適逢藏歷水馬年及釋迦牟尼生日,一切合適,只待出發。> 5月1號參加公司澳門珠海游的活動,回來交了辭職報告。精減裝備,若回不來,靈魂在那廣漠自由的地方會更快樂。10號領了工資坐上公司去廣州送貨的車,司機以為我回家,一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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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要獨自走到天邊,這樣想的時候已經在路上了。去瑪旁雍措不是一種願望,就在血液裡,不需想起,不曾忘記。02年5月是我24歲生日,適逢藏歷水馬年及釋迦牟尼生日,一切合適,只待出發。>
5月1號參加公司澳門珠海游的活動,回來交了辭職報告。精減裝備,若回不來,靈魂在那廣漠自由的地方會更快樂。10號領了工資坐上公司去廣州送貨的車,司機以為我回家,一定要送我去火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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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向蘭州始去。和陌生人聊天,始終有笑容,禮貌而冷漠。不知是第幾次單獨出行了,極喜歡在路途中行走,不屬於過去和未來,前面一切未知,有無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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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走青藏線,到蘭州買當晚去格爾木的票。時間很早,在細雨中穿過市區,買了理光的傻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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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發現我的位置在兩個大男人中間,正泄氣,車站認識的軍人朋友找到我說他們車廂還有上鋪,馬上去訂了。得知他們回格爾木,我說我去拉薩。誰去拉薩?有人問,我跳到過道上叫,我呀!一個女孩從上鋪下來,這樣認識了拉薩女孩索蘭措和香港來的蔡先生。奇遇不斷。索蘭措受朋友之托帶蔡先生到拉薩再送他去山南。到格爾木她有朋友來接,我可搭順風車。軍人朋友見我找到同伴也為我開心。下車後大家一起吃飯,喝酸奶,頭次喝到罐裝的新鮮酸奶,像豆腐塊,很喜歡。格爾木風沙很大,但陽光燦爛,初次見到雪山的蔡先生已迫不及待地拿出相機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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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索蘭措的朋友到下午都沒來,手機打不通,大家又擔心又著急。(後來才知他來沒找到人自己玩去了)商量後決定搭貨車。找到去拉薩送貨的青海車隊,講價150元一人。坐在高高的大東風駕駛室裡,感覺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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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藏線。五月的青藏線沒有綠色,去過西部,習慣了窗外那片荒蕪。山頭都有雪,亦可見冰川,天空無比純粹的藍。青藏鐵路開工在即,荒野有中鐵十三局探勘隊這類房子和帳篷,人的活動給高原帶來一點生機。蘭措與我同車,長著可愛的蘋果臉,她說她的名字是吉祥的意思,好名字,我是阿飛,遠走高飛。可車隊飛不起來,走不了多久就有車壞了,所有車都停下等。真糟,我得趕在生日那天到瑪旁雍措,蔡先生假期亦有限,時間這樣耽誤掉。沒法催司機快點,想換車卻總攔不到,眼睜睜看別人擦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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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剛隱去,滿天繁星已亮起來。多美,純淨的世界只有明亮的星海,小熊星座遠在天邊,這樣的璀璨而高高在上。人,渺小無比。往事紛至沓來,曾經年少輕狂,在故鄉的樓頂看星空至睡著。一起看星的人已隱沒在發黃的背影裡,心情平靜,沒有怨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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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問另一個車的蔡先生睡得好嗎,他說暖氣太小,差點感冒。在這感冒會有生命危險,我說那他坐我那部,他和索蘭措坐我這部。換車後先給司機吃糖,滿臉胡須眼睛深凹的大個子,得知他是俄羅斯偷溜來的,在青海很久了。這回車上暖氣開得太大,我鼻子出血。他們說我初次進藏,唐古拉山口不知能否過去,索蘭措拿出注射用的葡萄糖針劑分給大家喝,管它有沒用,我相信自己能過去,決不後退。快上唐古拉時頭痛,後腦像有針在刺,我不動聲色。到山口下車在紀念碑和經幡之間來回跑。風吹得五彩風馬旗獵獵作響,是站在地圖上看了千萬次的地方嗎?心情仍如此平靜。叫蔡先生他們下車,可他和索蘭措躺下了,還好不嚴重。他們羨慕我能若無其事地活動,只是用意志控制而已。晚飯時去路邊散步,室外溫度很低,風大而冷,可星空如此燦爛,足以抵過一路艱辛。最愛這自由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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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清晨經過那曲縣,路邊藏式房子的白牆壁上是拍上去的牛糞餅,真別致。有時在幾座房子間有新發芽的樹,樹木下的小村莊寧靜祥和,竟有江南的味道,看著不知身在何處。範師傅笑說小姑娘你很有精神,肯定能平安到阿裡,有機會再來坐我的車,下次收便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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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達拉薩,看到那個著名的犛牛雕像。索蘭措陪我們去吉日旅館。吉日在北京西路,有很多背包族來往。蔡先生住三人房,我要單間,以為很快可離開再轉給他。我住301,服務員是藏族姑娘,幫著拿背包,態度很好。房間床鋪整潔,家具全是藏式風格的木桌木櫃,每個門外都有椅子。人們悠閑地坐著看書聊天曬太陽。整理東西,換衣洗澡,髒衣服放在布袋裡給旅館,自有人拿去洗。中午索蘭措帶我們到大昭寺廣場的八廊咖啡館吃飯。我吃素,點了蔬菜炒飯,他們要牛肉咖哩飯。要不要酥油茶?要!服務員拿個熱水瓶來,這個?十五磅,努力喝,可抗高原反應及滋潤皮膚。看著杯子裡米黃色的液體,聞著有點膻味,香而不膩。蔬菜炒飯是胡羅蔔和青菜炒蛋,有預感在拉薩才能吃得好點,所以飯的份量多也吃光了,十五磅的酥油茶也被三人慢慢喝完。八廊咖啡館位置很好,在dine and wine的同時可看到廣場上的人和拉薩周圍的山,山頂永遠有白雲依戀不去。如能常住拉薩,天天享受這樣的生活多好。沒人行色匆匆,表情冷漠,陽光如此純粹,連空氣都是輕松安祥的。惜我只是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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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八廊街,人流如織,藏胞,商人和游客往來穿梭。隨處可聞到酥油茶和藏香的味道,身如夢游,來得太容易,幾乎不能相信站在無數人心中的聖地上,卻沒一點異鄉的感覺。蘭措告訴我們八廊街攤上的東西大多是批發式的,沒什麼記念價值。還是感興趣,一面看一面把不懂的東西拉著她問。奶油雪糕1塊1支,純正牛奶味道。小孩說著英語跟人跑。走過賣民族服裝,刀具,唐卡,轉經筒,首飾,寶石,食物……這些攤子,對那些熱情招攬的主人說不。看中一個刻著六字真言和日月星的手鐲, 喜歡就買來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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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吉日說好明早八點索蘭措來帶我們去布達拉宮。直到此刻仍如夢游,翻出已去世奶奶的相片,世上最疼愛我的人,可她去世時我不在家……悲從中來,大哭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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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就起來到外面坐,明亮的陽光已無孔不入。年青的老外上樓時說Good morning!回他同樣的問候,沒有生疏感。蔡先生在3樓另一邊招手,他也很早起來。等索蘭措直等到九點多鐘,可能他們西藏人都沒時間觀念的,想想她那沒信用的朋友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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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立在拉薩紅山之巔的布達拉宮,金頂凌雲、群樓觸地、雄偉壯觀,雖經千年風雪,依然光彩奪目。她奠基於紅山之腰,依山就勢,層層而建,與陡峭的崖峰融為一體。主建築由白宮和紅宮組成,紅宮居中,白宮分於兩側。進入布達拉喪失了語言,我認為,要深入它,除非參與它形成的過程,追尋它的前因後果, 如不能幫助它,單純只為獵奇可能加快它的消失,所以阿裡之行不去古格。沉默的穿行在各個宮殿裡,當年宮裡的人呢?文成公主的音容笑貌消失成哪片雲彩?無處想像。寧願是當年一個隨從,陪她穿山越嶺來到雪域高原……進靈塔殿,有著名的五世達賴靈塔,喇嘛講解用了多少黃金和寶石,回頭看到壁上一副菩薩,漢式白描手法,線條圓潤流暢,菩薩面目慈祥。心有所感,合什祈禱,讓我用平常心走下去吧!布達拉宮頂部有七座金光閃閃的金頂,均以鬥拱承托,高低錯落,在藍天下浮光耀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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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有恍若隔世之感。初春的明亮陽光溫柔如水,阿媽拉轉著她的轉經筒。一群野鴿子輕輕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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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蔡先生又到八廊咖啡館吃蔬菜炒飯。遇見索蘭措,她說去見朋友又不舒服去打針了,下午還要打針,我們各走各的。不過她告訴我去阿裡必須要邊防證。今年轉山的人太多,阿裡之外的藏區都得辦邊防證才可進去,我卻不知道。索蘭措也沒辦法,她說可找旅行社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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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寺。這座著名古寺始建於公元7世紀中葉, 座落在拉薩市的中心,是西藏佛教徒心目中的金色聖殿。釋迦神殿是大昭寺的主體,也是大昭寺的精華所在。殿內主供文成公主從長安攜來的釋迦牟尼佛像,是整個藏傳佛教信徒們皈依的中心.二三樓之間有班丹拉姆護法神殿,是大昭寺和整個拉薩城的護法女神。頂層四座巨大的金頂分別建於公元14世紀中葉和17世紀,她們聳立於拉薩古城的中央,如大鵬神鳥展開金翅,在高原特別亮麗的日光下熠熠生輝。年年月月,春夏秋冬,每天前來朝拜和圍繞佛像轉經的信徒香客絡繹不絕。我常接觸有關佛教的東西,對佛教有自己的看法,佛在心裡,不在任何別處。進入釋迦神殿看到在做法事,喇嘛坐成一排排的念經,游客旁觀,酥油燈千年不熄。年紀大的喇嘛給眾喇嘛發錢,陽光被篷布擋在外面,殿裡氣氛神秘而肅穆。走過長長的轉經道,學藏胞那樣一一轉動轉經筒,觸手所及都是油,是常年不停被轉動的緣故吧。走廊的牆壁上有關於佛教傳說的美麗圖畫。上到金頂,人們點起祈福的柏枝,善良的人,那縷縷青煙能把你的願望帶給天上的神嗎? 在金頂維修的青年男女一面勞動一面對歌,來之前在別人的游記上看過,沒想到我也看到了。經歷千艱磕長頭來到此地的信徒在門外休息,眼神明亮安祥。所有事物給我的印像都是平和寧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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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旅行社問邊防證,負責人說200元一個,還不能保證幾時有。退了吉日的房間去八朗學,又住301。到邊防隊,他們說辦邊防證要麼找旅行社,要麼叫單位出證明蓋公章。在周圍轉轉,想找阿裡來的貨車,看到附近的民居,大門上高掛著羊頭骨作裝飾,另一戶是犛牛頭骨,很有西藏特色,把它們拍下來。回市內找到索蘭措,她帶我去她姐姐的網吧。朋友發Email問你在哪?想著他們還朝九晚五的上班就輕輕笑起來,老板娘問我從哪來,告訴她我去阿裡辦邊防證需要公章,可以借我用嗎?她說沒有,旁邊索蘭措的朋友說,我能幫你。他父親在拉薩政協,小男孩拿著我身份證出去了。二十分鐘後手上多了一紙回來。我知道有在拉薩待了半個月沒辦到邊防證含恨而退的,不知如何感謝這些生命中的陌生人,還是上天要成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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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薩的很多旅館門口都有留言板,找同伴,租車的消息比比皆是。在亞旅館,吉日,八朗學,雪域的門口跑來跑去,有位張先生留言有車去阿裡找同伴,時間和我差不多。打他手機卻打不通,我留下自己的房間號碼請他來找我。沒想到反而被人誤會,其它人以為我是張先生找了過來,包括胡大,在八朗學第一次見面,後來在湖邊又遇到了。當時對彼此印像不好沒有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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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去羅布林卡。不是周未,沒幾個游人。羅布林卡有很多參天大樹,小徑邊野花似錦,綠草如茵,空中飄著柳絮,如雪如霧,未來之前難以想像拉薩有這樣的風景。走過動物園,看見猴子,熊,羊,鹿,兔子這些動物,感覺和內地差不多。沒參觀建築,悠閑地晃到樹林裡,找顆松樹躺在樹蔭下,漸漸睡去。直到一陣風起雨落醒來,出去後卻陽光燦爛,好似那雪一樣的漫天柳絮和細雨只不過一場,春夢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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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見到蔡先生,他的假期快完了進藏函還沒消息,進藏後就只待在拉薩而已,我也沒找到車去阿裡。兩人感嘆一番,我祝他有時間再來好好的玩,他祝我順利到達阿裡。如此好同伴,轉眼成為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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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八朗學發現同房的另兩個女孩回來了,又是我老鄉。一個也初次進藏,打算去山南,另一個從虎跳峽徒步過來,還要上珠峰大本營。都年青執著,渴望不凡的經歷,不求名利,只為靈魂裡不息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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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阿裡駐拉薩辦事處,這次找到藏羚羊運輸公司有車去阿裡。訂了最後一張票,晚上八點開車。回市區去農行取錢,不會用它的櫃員機,跑去農行宿舍找人幫忙。下午五點去發現正在修車(此後一路車都不停地壞)。其它乘客圍觀,我在一邊觀察,猜測別人的身份和性格是很有趣的事。一米外幾個人談到獅泉河,也是我下一個目的地,聽他們說這家公司在獅泉河有車去普蘭,我插嘴也可在獅泉河搭車。他們都看過來,你也去那裡?是的。一個人?是啊。誰聽我這樣說都很驚奇,一臉學生氣的我不像背包女孩。他們問長問短然後說David有伴了。希望是好同伴,否則不如獨行。車修到晚上十點,上去找位置在最裡面的下鋪,床鋪和被子如垃圾般髒臭。David坐最前面的坐位,眼前就是一望無際的風景。合衣睡去,夢裡聽見姐姐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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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看到心愛的米色棒球帽已經髒了。坐到前面發動機蓋子上,藏族師傅扎西很直爽,青海師傅小李喜歡找漂亮女孩聊天。和David閑談,他講他的戶外俱樂部和活動,這樣的同伴求之不得,用行話說我是菜鳥,他是老驢。David對我獨自去轉湖表示佩服。車上還有一個去阿裡的,他姓董,背後叫他董事長。扎西師傅不僅直爽還很淳樸,他知我去阿裡轉湖既不解又佩服,我發現這一點讓我在途中很受矚目,對我來說不奇怪,一向愛自由而隨心所欲,在別人眼裡就會激起他們的保護欲。扎西師傅帶了一箱娃哈哈,每次喝都會給我。董事長有零食,所以當我興致勃勃地東張西望時,會時不時有人叫飛飛接著!然後零食從空中而來。分給David,和他混熟後叫他弟弟。他說在拉薩送他的是來藏結交的大哥,前些天就住在大哥的藏式房子裡,羨慕得我兩眼發光。和他聊天很開心,命運讓我們交錯,可最終還是有各自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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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拉薩路很差,幾乎無路,只見地面上亂七八糟的車轍,扎西師傅往往從我們看不出路的地方找出路來。可笑的是,他開車時間久會打瞌睡,就放魔音穿腦般的重金屬,這樣也照打不誤,然後他故意把車向土坑上開,車一顛簸他就跟著在座位上跳幾下,樂此不疲。我們在一邊說他像老頑童一樣可愛。乘客幾乎都睡了,扎西的把戲相當於搖搖籃,但他實在太累,有次他閉眼開了五分鐘,好在這時的路面可並排開20輛大東風。弟弟叫他休息換小李。沒走多久車又壞了。哀悼自己不幸,明天生日卻還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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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又見星空,如鑽石海。沒想到這是整個行程中最糟的一夜。當晚要經過幾個海拔五千多米的地段。床鋪如此差,和衣縮成一團,似睡非睡時頭痛,比過唐古拉時痛得多。人跟著車顛起來,每次都像被錘子重重地砸,強忍著,希望黑夜趕快過去。今天生日,家人還不知我來藏,只愛任性不羈,永是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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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出來時弟弟他們都醒來,看到他們心裡踏實,頭痛也好點。白天小李開車,在路遇一個美麗的湖時很想下去,又怕他不肯停車,兩人嘰嘰喳喳的,扎西師傅從上鋪探頭問,你們說什麼?想下車拍那個湖。那就去啊,我們指指小李,扎西師傅敲小李肩膀,你停車,讓他們下去!小李瞪我們兩眼把車停下了,我們衝過去,藍色美麗的湖在黃土之中安靜如處子,湖邊有羊群和牧羊人,我拍了三張看到牧羊人中那個男主人把手伸到背後去,眼神也不太友善,就拉著弟弟跑,他莫名其妙地問怎麼了?我說人家不願意啦!上車後扎西師傅說這樣的湖前面還有,又丟來娃哈哈。弟弟說,飛飛你先和我去轉山,轉完山再轉湖好了。想了想,好。夜裡就坐發動機蓋子上,盡量縮成小小一團還是很冷。車燈照亮的路旁看到野兔,見光就跑,白色的長腿和尾巴一竄一跳地在夜色裡迅速消失了,窗外永遠是不朽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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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獅泉河的路山體已不同,好似特別地荒涼寂寥,一條藍色河流在路邊,草地還是黃的,老鼠到處挖洞造成草地沙化。獅泉河是阿裡首府,位於一片平坦的戈壁灘中,滿是風沙,獅泉河從這裡流過,它是印度"神河"的源頭之一,卻被垃圾裝扮得五顏六色。弟弟和董事長同我說好休息一天再找車去塔欽,弟弟的邊防證還沒辦。住阿裡迎賓館,厚著臉皮對服務員說我們是學生,要便宜點,服務員給經理打電話後同意35元/人。房間還算干淨,幾天沒休息好,看到床就不想動了。弟弟說有洗澡的地方,洗澡!馬上拿東西,弟弟看我從背包裡掏出熊仔,拖鞋,泰爾戈詩集,雨傘......笑道菜鳥就是菜鳥,又掏出沒喝完的葡萄糖針劑,這次他一把抓過丟進垃圾筒。為什麼?菜鳥!誰喝這種的?不懂買袋裝的嗎?迎賓館對面的郵電接待所對外洗澡10元/次,大洗特洗,下一次洗澡不知幾時。回旅館說好先睡一小覺再出去吃夜宵。我看書,回頭弟弟拿著寫了幾個字的游記已歪著頭睡了,可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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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去武警支隊辦邊防證,去塔欽的藏胞都是同村來人幫大家辦,排隊的人手上都拿一大疊身份證。我們邊排隊邊和站崗的小戰士說話,在西藏當兵的大部份是四川人,一路的飯館也多數是川菜館,所以語言不成問題。小戰士說看你樣子還以為是老外呢,那我這個老鄉可不可以插個隊?我問他,等我們排到你們都下班了。弟弟也加入游說,旁邊又來個四川女子,她說跟我來,就先走進辦公室,弟弟馬上跟去。排隊的人們鼓噪起來,雖聽不懂也知說我們不守規矩。我很不好意思,這是難以改變的從文明世界帶來的惡習之一。不一會弟弟拿著邊防證出來了,我想到我的就說不出話來。告別老鄉去街上吃東西,順便買干糧,小小幾條街一下就走完了,居然也可上網,8元/小時。路邊小攤上有花花綠綠的紙風馬旗,也買了些,在轉山時可給奶奶。街上看到的藏胞有不同的種系,服飾打扮不同,具體又很難說清。用糖換他們合作拍照,淳樸的人們笑著讓我們拍,對他們說扎西德勒(吉祥如意)和土吉其(謝謝),唯一會的兩句藏語,但已足夠,因為凡是聽我說的人會笑著回同樣的話,他們的笑容單純和善,這,大概就是西藏的魅力所在。我的心就在這裡,你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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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找不到去塔欽的車,弟弟說扛大廂。我很想一試,贊成。董事長說,我不扛大廂,為什麼不干淨舒服地坐車去?他要留在這搭車,我和弟弟找郵車。去郵車站問,正好有車。和司機講好後拿了背包來等。一個藏族大爺好奇的看我們,我和他互相打量,最後目光落在他腰間的刀上。在八廊街就看到藏刀,覺得不好沒買。現在有把真正的在眼前,弟弟上去問好,笑說可不可以給我們看看?老大爺把它取下來,有點年頭了,刀鞘花紋古樸美麗,刀刃不太鋒利,可是我喜歡。弟弟又問賣不賣?開始他搖頭,後來他想想,指著腿意思是腿有病要治,賣了。弟弟說他在八廊街買的那把五十塊還沒這個好,他要幫我講到五十,伸出了五個指頭,老大爺比出六,我們搖頭。於是他走開了,我說可惜,其實六十也沒關系,弟弟說他在逗你玩,沒見他沒走遠嗎?果然在車後探頭探腦地看呢。過會他又來,幾次三番後還是五十塊賣給我。把它好好地藏起來。在路上最有趣的就是這些意外的事和陌生人。和我們同車去塔欽的是個中等富足的家庭,奶奶坐駕駛室,年青人和我們擠車廂。他們占了有利位置把床鋪好。我和弟弟坐那家人的包裹上,左邊是青海的小吳和他的菜。有人暈車,司機不讓拉篷布,車一開後面的塵土就撲天蓋而來,我把羽絨服帽子,棒球帽,墨鏡全戴上,沒用。弟弟問感覺如何?還好,因為車子顛簸得厲害,抓著捆包裹的繩子像騎馬一樣蹦上跳下。小吳卻罵個不停,他前面坐了一個藏族女孩,不知和那家人什麼關系,但明顯看出她在他們眼裡沒有地位,和他們分開坐,而且被人擠,小吳也要推開她,說她髒,頭上還有蟲。我拍拍她,讓她坐我前面來,我的腳動不了不久就麻木了。可惜語言不通,沒法告訴她,堅強些,一切都會過去。夜裡寒意襲來,靠著弟弟取暖。他們有被子衣物,我們只有身上穿的衣服。小吳從他旁邊的藏民身上拉被子蓋,弟弟也學他一點點的,最後完全拖了件大衣過來,我們裹在裡面。氣溫在零下十幾度,如此寒冷,水都結冰了,依在弟弟懷裡,臉開始發燒。靠著他溫暖而安心,兩條魚,在寒冷中相濡以沫,此時溫暖就足夠。抬頭見星光閃閃,我們竊竊私語,那些和善的藏胞一直在旁邊笑,直到我把頭藏進大衣裡不出來。半夜車不動了,下去發現停在有房子和帳篷的路邊。有人睡在路邊的冰霜裡,生命力如此之強。打著手電小心地不踩到他們,有人說手電借來用用,過去一看,是司機,跟他走到小房間裡,司機說好,睡覺!怎麼這樣!我們叫起來,天寒地凍的,你把大家丟車上自己睡覺!不行!硬拉他要他開車,他才回駕駛室去。真可笑,這樣的司機。早上看到一夜之間車廂裡的東西大變樣,全部肮髒不堪,灰頭土臉,小吳的菜被顛得不成樣子,明白為什麼這裡的菜貴了,弟弟心愛的相機包的扣子也被顛壞一個,中午到路邊小店稍坐,祖母抱著孫子,年青的母親取出水瓶倒酥油茶給大家,司機倒了兩碗請我們喝,小昊泡方便面,可能不習慣和藏民如此親近,喝著酥油茶看他們吃糌粑,有點眼饞,弟弟過去要,那個母親取干淨碗倒了青稞面在裡面用酥油茶攪拌,弟弟把拌好的糌粑遞給我。吃起來酸酸甜甜的,漢族人的胃不太能消化,吃一點就可以了。藏胞始終笑笑地看著我們,像縱容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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崗仁波齊,藏語意為"雪山之寶"。相傳佛祖釋迦牟尼尚在人間時,守護十方之神,諸菩薩、天神、人、阿修羅(古印度神話中的一種惡神)和天界樂師等都雲集在神山周圍.時值馬年,因此馬年便成為崗仁布欽的本命年。據說朝聖者來此轉山一圈可洗盡一生罪孽;轉山十圈可在五百輪回中免下地獄之苦;轉山百圈可在今生成佛升天;而在釋迦牟尼誕生的馬年轉山一圈相當於常年的十三圈,可增加一輪十二倍的功德,神山位於阿裡地區普蘭縣境內,是岡底斯山的主峰,海拔6638米,外形有如巨大水晶鑽石,四周有八瓣蓮花狀的群巒護繞,雪峰潔白晶瑩,一如聖女。與藏族人稱之為“聖母之山”的納木那尼峰相距100公裡遙遙相望,兩峰之間是聖湖瑪旁雍錯和鬼湖拉昂錯。一路風塵的來到塔欽,位於神山腳下的小村莊已聚集了各色人種和各式各樣的帳篷。在路上走得久了,已不習慣太多的人和聲音。來到神山賓館(就一排排平房)在這特殊的時候已沒空房間。不過賓館在空地上扎了很多帳篷,進去看就三張行軍床,床上僅有墊子,還要六十塊一天。沒辦法,誰叫我們都沒帳篷,酷愛戶外活動的弟弟直說該把他的帳篷帶來,因為在塔欽能看到遠處的一個湖,當時不知那是鬼湖,他說若能去那裡扎營多好,是啊我附和。村民說村邊小河很干淨的,大家都從那裡打水飲用,可現在來這麼多人,留下大量垃圾。河邊無數帳篷,藏胞在裡面洗衣,洗頭,甚至大小便,慘不忍睹。我們本想在河裡洗臉的看到這樣只能後退。又遇到董事長,見面很高興。去他嫂子那吃飯,然後借了刷子向鬼湖走去。我們不知道看起來在近處的鬼湖其實走起來很遠,離開塔欽兩百米回頭,神聖莊嚴的崗仁波齊在叢山上露出山頭,塔欽變得很小很小,一點聲音也聽不到。腳下是黃土與雜草,阿裡的土地,風亂七八糟地吹來吹去,像走到天盡頭。疲倦不堪,後來想可能走不到,就去一條清澈的小河邊,河裡有游魚無數。河灘上還有未化的殘雪,這樣清的水可以直接飲用,弟弟拿出小液化爐在背風的地方燒水煮方便米飯,因我吃素,他也不要肉,在飯裡放了豆腐干,然後又泡了葡萄糖和奶粉的混合飲料。躺在草地上吃著這麼有風味的野餐,快樂如河裡的魚,此時突然有種感覺,我知道弟弟下面要說什麼話,果然他馬上講出來了,驚如電擊。這感覺非常熟悉,像不久前經歷過同樣的事,以致於問我們何時來過?他沒察覺我的異樣說當然沒有,都第一次來。不是第一次,原以為這次進藏是隨心所欲的,卻是前塵往事,包括一路上遇到的人與事,在青藏線和拉薩浪費的時間,和弟弟的相遇,都是注定,原來我跳來跳去,終掙不脫命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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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塔欽時風很大,一步一回頭,這條宿命裡要來的河已飲過它的水。那麼就這樣下去,該來的都要來,該去的讓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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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山前把不必要的東西放在董事長嫂子的店裡。開始出發。轉山的人多不需要找路,就跟在一群藏胞後面走。結果就錯了,跟他們上了一個極高的懸崖,上去後覺得不對,上面沒人。滿地都是衣服,氣氛怪異,好似有塊石頭上有凝固的血跡,我是很敏感的人,弟弟也猜出來了,天葬台!倒也不怕,弟弟更拿出相機來拍。再回頭下去多麻煩,向前走吧。於是往前,下去,懸崖陡而滑,跟著弟弟爬上爬下面不改色。一路說笑,渴了喝泉水。見到轉山者都說扎西德勒!沒人不笑著回答。在這裡才觸及西藏的真實一面。路遇磕長頭的人們,恭敬地禮讓,拿糖給他們。看到藏胞煮東西,過去才問好,他們已友好的示意一起坐,還給酥油茶喝。喝過多次知道要酥油多才好喝,這些善良的朋友放了很多,看到杯子空了就添滿。我拿大白兔給他們,語言不通也不能阻礙感情的融洽,圍著牛糞火,其樂融融。這種情景在路上還發生數次,累時就去藏胞溫暖的火堆旁,和他們交換食物和笑容,用酥油茶泡方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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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地勢升高走起來更累了,背包越來越重。弟弟背著登山包和相機包,不願再成為他的包袱,跟在後面走並拒絕他幫我拿東西。希望在天黑前趕到住宿的地方。下午終於到了塔絨寺,海拔4985米,剛好能看到崗仁波齊側面。有經幡堆,很多哈達掛在上面。弟弟把替別人帶的和他自己的哈達也掛上去,伏地祈禱。在路上見過的北京和昆明山友已住下了,昆明大哥說佩服我,小女孩第一次進藏就來轉山,還自己背包,了不起!他的同伴裝備精良,還請了背夫。這很正常,我就是要看自己的極限在哪,能放縱到什麼地步。他們住店帳篷就空出來,解決了我的住宿問題。看月亮在群山上升起,溫馨如老友,為何心情平靜?為何我不激動?因為在做已做過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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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點鐘出發。前面是卓瑪拉山口,海拔5630米,轉山途中最高的地方。看著它傲然而立有點怕,我走平路可以,爬山不行,但決不後退。決定靠毅力轉山,精神如此頑強肉體卻是軟弱的,漸漸走不動,感覺不到缺氧,只是沒力氣,步子一步比一步小。沒有路,夜裡下過雪,滿地亂石泥濘,年青而強壯的藏族男子呼嘯著跳躍而上,抬頭看弟弟,對視苦笑。他要拉我走又拒絕了。咬牙走著,摔了一跤,好心的阿媽拉拉我起來,給塊糖說孩子慢慢來,滿臉皺紋也掩不住的慈祥,想著奶奶,答應同弟弟轉山也為想把轉山所得的福報給她。若她天國有知,不會怪我沒在她去世時回家吧。神經已麻木,但終於上去了!卓瑪拉山口上巨大的瑪尼堆掛滿經幡,在寒風中嘩啦作響,人們爭相掛上自己的經幡和哈達,滿天飛著紙風馬旗,他們高叫著,呀索索索,啦索索索索!激動的喊聲與祈禱聲震耳欲聾。白發蒼蒼的老人虔誠地向神山磕頭頂拜,一張張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這麼有靈感的地方,迎風撒出紙風馬旗,還沒學他們那樣叫已哭出來,我來了!離家時你叫我別走,你說我走了就再也見不到你,我不信,可這一去就天人永隔!……情緒平靜下來找到弟弟,他在拍相片。默默下山,托吉措還結著冰,沒人停留,路順勢而下,人們止不住衝勁都往下跑。弟弟說有藏胞要幫他拿背包,特別是一個小女孩跟他說了幾次,他雖沒同意卻很感動。體力恢復一點,看弟弟那麼辛苦幫他拿相機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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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一條河時不想脫鞋,沒和群眾一起過河而是沿著河邊走,以為會有地方過去,沒想到河流寬而大找不到過去的地方。又不肯回頭,硬往前走,眾人都拐上山了。弟弟說要不轉回去吧,我不願意,此時後面來了個喇嘛,他示意往前。跟他走,但他速度太快了,衣袂飄飄的一下消失在前面。我們跟著他的腳印說他是不是仙人。到沒腳印的地方遇到一家藏民在河中間打水,好奇地過去問是什麼水?他們比劃著這水好,指著身體,意思是喝了這裡那裡都好,打了點喝,有鐵鏽味,大概含鐵。河中間幾塊石頭,弟弟看著有點猶豫,那家人看我們要過河都過來了,父親和兒子先把背包拿過去,找條竹竿給弟弟,他撐過去了,看他們動作敏捷我要自己過去,在湍急的河流上跳動,最後一塊石頭距離挺寬,站住不敢動,大兒子過來拉我,小兒子笑著跟在後面,只輕輕一拉我便站在岸上。回頭看看,幾乎不能相信。再次深深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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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到人群裡,印度和尼泊爾的教徒走逆時針迎面過來,還有老外撐著登山杖夾雜在人群中,始終認為平常,眾生平等,有什麼裡外貴賤之分。有段路在陡峭的山坡上,旁邊是條河,若不小心滑倒就會從高高的山坡掉下河裡去,走得很小心。有人在路邊的石縫裡挖土,善於想像的人們說這土有靈氣,同那河水一樣。終於走到山口處,還有幾公裡到塔欽。和弟弟聊天,我知道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了,他還說一塊轉湖,同去新疆。坐在路邊休息,昆明大哥又在前面,背著大大的包,爬山似閑庭散步般也不見多快卻總在我們前面。弟弟若不帶我,和他一起也會很快的吧。他向我們笑笑又散步似的走了。出山口發現有人在賣??百事可樂!這文明世界的像征才3元一支。雖然知道這裡的東西貴,便宜一定不是好貨,還是忍不住買了。兩人舉著可樂,像慶功酒一樣豪氣萬千地干杯!果然假貨,不過心情很好。還有卡車停在這裡,去塔欽2元一個!眾人紛紛上車。數公裡而已,我們決定走完它,前面的辛苦都堅持下來,慶幸我們意見一致。已是晚上八點,走在灰土飛揚的荒野路上,遠處夕陽如醉。希望時間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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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塔欽天已黑了。普蘭縣文化局來搞活動,搭了一百個帳篷,才20元一天,而且所有東西都是新的。沒有電,服務員送來蠟燭。抖開床單和毛毯見上面印的是大紅雙喜,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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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塔欽休息順便找車去瑪旁雍措。下午去找董事長義哥,他不在,去他哥哥值班室,弟弟忘了背後才叫董事長,他問董事長去哪了?我拼命忍著笑,董大哥沒聽出來,他說阿義不在。到處找車,弟弟假期有限不能待多久。終於和他爭執,我說你一定先走,不和你轉湖及去新疆。他說不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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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一直在照看我,弟弟幫我找到三個徒步轉湖的同伴。正坐地上發呆,聽弟弟叫阿飛快來!過去看見一個大胡子,後面一個戴卷沿帽的家伙。大胡子第一眼給我的印像衣著雖襤褸,眼神卻食草動物般的善良,想都不想說好的和你們走。戴卷沿帽的有點眼熟,他也認出我,是你!我們一起叫,在八郎學見過,想不到還是走到一起了,他姓田,後來叫他胡大。尼姑阿尼拉最後從房間裡出來打量我一番。找同伴是她的主意,她不想和兩個男子轉湖,堅持再找個女孩,我,就是那個幸運兒。他們剛好兩個帳篷,三個睡袋,住的問題又解決了。他們還找到車去霍爾,大家擠上車,商量徒步轉湖的從霍爾開始,坐車轉湖的飯後出發。霍爾的晴空下,我們像家人一樣同桌吃飯,棕頭鷗在頭上飛來飛去,快樂尖叫。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車子再送了我們一程,和弟弟分開的時刻到了。弟弟把小液化爐留給我,我掏出那把刀送他。他對我的新同伴說,請照顧她,麻煩你們了。感覺到他真的難過,弟弟說再照張相吧…我笑得一派無憂,自己的膠卷不知有意無意,沒有一張與他的合影。看他從此遠走,想起仙劍裡靈兒的一首詩: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需誓言?今日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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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開始新旅程。新同伴經觀察和西游記的組合很相似。胡子大哥是虔誠的藏傳佛教徒,今年也是他本命年,他俠義心腸,背最多最重的東西且身有絕技,是孫悟空。胡大喜歡吃喝,時不時要休息,像豬悟能。阿尼拉幾乎什麼都不做,到時就叫胡子大哥做飯,扎帳篷,她享受現成,早晚做功課,是唐僧。我什麼都不會,受他們照顧,只知跟著走,十足無能的沙和尚。當然這些玩笑話只有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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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旁雍措在神山東南26公裡,周長84公裡,水面積412平方公裡。又稱瑪法雍措,藏語意為“永恆不敗的碧玉湖”,是世界上最高的淡水湖。傳說是特提斯海的女兒,與崗底斯雪山相愛,不幸被點化成湖泊,又有傳說很早以前阿裡貢居湖中有一條非常大的魚,一次大魚游到瑪旁雍措裡漂浮在湖面,仿佛母親抱著的嬰兒,至今藏族民間稱它母親懷抱中的碧玉湖,也就是說她是女性或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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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轉湖大家也不知路,只是圍著湖走,取水方便。其實也沒路,走在草地上很累,腳踏上去不著力。一直就沒什麼好路,除了草地沙堆就是亂石,還要過河,不停脫鞋再穿上。好在四人都能吃苦。大哥說要有適應過程,下午很早就把帳篷搭好了,離我們營地不遠的是尼泊爾人花花綠綠的帳篷,他們穿一點點衣服往湖裡衝,不好意思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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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坐湖邊,碧藍沉靜的湖水清如眼波,小魚兒水中嬉戲,白雲和雪山倒映湖面,恍若天堂。母親,終於來到你身邊,為何心中悲傷不能自抑?湖水輕柔地拍起浪花,最愛的藍色,多想沉入這片藍色裡永不歸來,安睡在母親懷裡……感覺大哥在不遠處看著,輕輕嘆息,與大哥同行不知幸與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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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想到湖裡洗澡,又怕冷。佛教徒認為:瑪旁雍錯的湖水是來自神山的融雪,是聖水,是勝樂大尊賜給人類的無上甘露,用此湖水淨身能清除人們心靈上的“五毒”(貪、嗔、痴、怠、嫉),靈魂得以洗禮。飲湖水可祛除百病強身健體。朝聖者如繞湖轉經,可得功德無量。大哥和胡大要找牛糞走開了。他們離開後我和阿尼拉試著到湖裡去,很冷,不敢像尼泊爾人那樣衝進去,就掬水洗臉,同崗仁波齊的山泉一樣甘洌清甜。晚上煮東西,讓我欣喜的是,大哥和我一樣吃素,不用擔心不方便。每次做飯,他先給胡大和阿尼拉煮好有肉的再煮我們沒肉的。(阿尼拉是尼姑,她吃肉前念咒,有沒有用我不知道)。湖邊有四個門:東為蓮花門,西為垢浴門,南為香甜門,北為信仰門,大哥要在每個門打水回去給家人朋友,所以背了一大箱礦泉水瓶。飯後阿尼拉焚香念經,大哥和胡大為宗教爭吵,胡大是漢人,在新疆多年差不多維化了,他既不贊成伊斯蘭教也不贊成佛教,我們這三個都是佛教徒,此後路上,為吃素和宗教等問題吵個不休。這晚久久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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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精神都還好,四個人拉開走。希望和他們分開,好有單獨在湖邊的時間,可大哥不管在我前面還是後面總是注意我的動靜。中午休息又坐湖邊發呆,大哥在不遠處說,真想好好地痛哭一場,讓我的心活過來。知道他明白了我的心情,正午明媚的陽光下,瑪旁雍措變幻著不同的藍,那木納尼永遠保持著欲離開崗仁波齊的姿態。棕頭鷗無憂無慮地在水面上飛舞,歌唱,幸福的鳥兒你歌唱吧,千年的時光只不過你歌聲裡一剎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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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突然刮起大風,根本不能行走。立刻找地方扎營,很快就下大雪,大哥很擔心,帳篷都不太結實,如果雪大的話被埋了都沒人知道。我坦然無懼。早上醒來感到很冷,帳篷真的塌了,雪溶化成水順著臉流下來,我的耳朵凍壞一點。還好都活著,出來看見天地都白了,只有不遠處的聖湖仍驕傲地冷靜幽獨。大哥說你唱了一晚的歌,可我沒唱歌啊?他說,你幾乎睡著就打呼嚕,我擔心雪把大家埋了都睡不著,你倒唱著無憂的歌。不好意思,太累了。收拾東西出發,我走最前面。二十分鐘後把他們丟在後面很遠,天青地白,蒼茫之間唯我駐足,一切不復存在,終於明白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蒼然而涕下!原來天地造物之偉大,再無可讓我覺得長久永恆的事物,開始明白母親要我知道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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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幾個轉湖的喇嘛見我們四個漢人也轉湖很驚訝,阿尼拉給他們錢和食物,我和他們照相,這些表情單純的朋友與我站成一排,洗出來的相片只有我的臉白一點。晚上休息放下背包竟不適應,雖說在這海拔4587米的地方空手都相當於平地拿40斤的東西,但習慣天天背包,好像這樣才能平衡。一路上有很少數藏胞和喇嘛轉湖,不少人坐著車轉。我們常常在聽到身後汽車的聲音時自動走到邊上讓路,一車藏胞都滿臉驚奇地看著我們,我向他們揮手,胡大卻罵他們的車帶來很多塵土。當然也有尼泊爾人,印度人和老外的車,除了這些就只有母親的微笑,輕輕地微笑,輕輕地波浪,卻不容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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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四個寺廟。有三個佛教徒,逢廟必進,見佛必拜。胡大無奈地跟著不停埋怨。有座懸崖上的廟我幾乎上不去,大哥讓胡大替我拿包他拖著我走。我們在寺裡要開水泡方便面,大哥帶我拜佛獻哈達,告訴我每座佛像的來歷和故事。有老外好奇地四處參觀,寺裡喇嘛拿出據說可治百病的靈丹妙藥,我們都不動心,老外很歡喜地掏腰包買了。中午陽光很強,埋頭走路衣服被汗濕了,不敢脫。抬頭見太陽周圍有一圈很美的光暈,五彩的光環,阿尼拉說這是少見的聖跡.我想可能是空氣折射的原因,不過給人感覺還是神聖而怪異。經過一個山坡看見上面有野天鵝,同時發現人造的山洞,用石塊壘成,只留一小小的口。阿尼拉又說那就是修行者密修的山洞,常人都不知如何上去。可能因為累,我雙手浮腫,手套都戴不進。走到一個石頭建成不知何用途的建築物,進去看還有房子的規模,面對湖的那邊有許多刻著經文的石頭,石堆上還有個犛牛頭骨。把它拍下來,石堆上的犛牛頭骨,背景是聖湖。後來知道,無意中又和弟弟相遇了,頭骨是他放上去的。拍完後胡大說頭骨他要帶走,我不許,兩人小小地吵起來。大哥過來平息爭吵,他叫胡大不要胡鬧,胡大翻出糖和餅干大吃一通,又說口渴把大哥替家人帶的水喝了兩瓶,我為大哥生氣,因為是從已走過的不同地方打來的,大哥示意算了。胡大發現我們的垃圾袋在他背包上掛著又火了(一路走來,所有垃圾都被我和大哥撿起來放在垃圾袋裡)。我過去和他吵,他激動地叫,你們這些佛教徒,環保主義者!大哥再次來勸,當然不會真的動氣。斜著眼看我幾次後,他叫我小辣椒。午飯是面餅和午餐肉方便面。大哥讓阿尼拉和胡大先吃,胡大吃了一點就把整個肉罐頭丟了,理由:太油膩。豬八戒!我在心裡說。阿尼拉矜持地吃了點面也給倒了,丟下碗筷做她的功課,我和大哥啃面餅。最後收拾殘局的也是大哥。四個人像個小小的人類社會反映出不同的類型。晚上阿尼拉和胡大吵架,她是廣州人,現在持英國護照,為這個路遇武警時她有點緊張,胡大卻開玩笑對武警說我們中有外國人。他們吵得很厲害,阿尼拉更口吐髒話,大哥在兩人之間來回勸解。胡大一直幫阿尼拉背帳篷,這下把它丟到地上揚長而去。我忙去撿,大哥卻先搶過去,他想照顧我,可他已背很多東西,胸前還掛著水,我怎麼爭也爭不過,阿尼拉看我們爭冷笑著也走了。這下午的路好像特別長。很慚愧不能幫大哥做什麼,他卻總是樂呵呵的說不要在意,他們的言行只能傷害自己,你看聖湖多美,湖邊還有那木納尼,一路看著它們走,一生之中難得幾次。晚上找地方搭帳篷,本來選好一個山坡,大家把帳篷拿出來才發現山坡上有群野狗虎視眈眈,我對它們叫小狗乖乖,大哥說這些野狗比狼還凶,於是掉頭就跑。可惜開始撿的干牛糞也沒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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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可以回霍爾了,上午阿尼拉獨自在前面走得很快。我們三人在後面,路邊的雜草叢很多小蟲飛出來,像蚊蚋,又不吸血,黑壓壓地往臉上撲。胡大戲稱是阿尼拉使的法術。趕上她時她與藏民在一起,說不走了要坐車回塔欽。我們把東西還給她,驕傲的阿尼拉再見都不說就離開。看來用唐僧比喻她不恰當。仍要感謝她幫了我,只是今天一定要回到霍爾,否則沒法住。經過一座小山, 上面有寺廟,大哥說那就是即烏寺,我早想去那住,在湖邊待段時間,可轉湖必需要轉滿一圈才圓滿,就是說我要回到霍爾才算一圈,掙扎的厲害,又不願半途而廢。下午心情很壞,休息時突然又有和弟弟在河邊的感覺,我知道大哥和胡大接下來要說什麼話,果然他們說了出來,沮喪地不能言語。上天再次告訴我,逃不開宿命。越走越累,積壓的壞情緒爆發出來,放聲大哭。大哥和胡大圍過來問是不是累了?胡大要幫我背包,哭著甩開他。大哥說讓她哭去。發狠似的走,過河鞋也不脫就衝過去。半小時後平靜下來,非常慚愧,很少在人前發脾氣,感謝他們包容!胡大說你們關內女子脾氣真怪,平時好好的,發起脾氣像魔鬼。大哥為了讓我高興一點說他還有一個大瓶的百事可樂,我們走到前面的大石頭那就分來喝。胡大一聽很開心,他馬上加快速度,我卻想起轉山結束時和弟弟喝過的那瓶。他在哪?他好嗎?其實我不喜歡可樂這類飲料,但在這些路上喝的卻讓我覺得很好,從此把它當成一種勝利的慰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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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遠處一點白色的東西,應該是霍爾。往那方向走時不知從哪冒出兩條大狗,雖不是藏獒,看它們凶猛的樣子也差不多了,大哥馬上拿出一段未端綁著石塊的繩子甩動著,胡大讓我躲在他背後,他甩著水壺,兩條狗驚天動地地狂叫,蠢蠢欲動,要命的是我們都沒力氣。五分鐘後一個藏族婦女才跑來喝住它們,天啊,最後一點力氣也沒了。好像走到牧場裡,四處是牛羊,可能隨處都有狗埋伏著,不敢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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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霍爾像回到天堂。晚上住在藏族人開的小店裡。商量行程,大哥還要轉山十次,胡大回新疆,他們都要先到塔欽。我說想去即烏寺,大哥說我明白你為什麼來,希望你待幾天就回來,你是個聰明孩子。其實這幾天都有機會離開他們,但我知道大哥在關心我,在這出任何事都會連累他們,不願意。去即烏寺一個人很困難,要經過那片牧場,或者搭車。總找不到車,連去塔欽的車也沒有,三人坐在路邊任來往的閑人看。胡大說這裡離湖近可能有魚,聖湖的魚吃了很補,不!大哥和我叫,旁人說什麼不,我們都去打。可這是聖湖啊!那又如何,金珠瑪米用炸藥炸呢。這是我們的母親啊。想起一路上人活動過的痕跡,獅泉河堂而皇之招小姐的廣告,轉山路上的垃圾,塔欽的小河……等青藏鐵路建好後,人來得更容易,西藏還能保留它的原貌嗎?我的母親湖還能如此清澈寧靜嗎?

還是想去湖邊。可是找到一個小貨車後沒多久它又壞在路上了。再次回到霍爾,大哥還在牆根下坐著,向他們跑去。胡大說老天不讓你去即烏寺。還能怎樣,母親讓我平安轉湖,把她的陽光,風雪,她的幽藍給了我,母親說雖生如白駒過隙,還是要走完整個過程,不可強留此地。又住一晚。早上攔到回塔欽的車,已坐了9個人的小貨車硬塞下我們3個。離開她,把這顆藍色的淚滴珍藏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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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算扛小廂,和兩個藏族兄弟擠在小小的車廂裡,我和大哥坐最外面,腿在車外晃蕩。胡大盤踞在裝牛糞的袋子上,像國王坐在他的寶座上。少不了的是塵土,又和大哥一起心情好點,看到來去的車不管人家聽不聽得見,都大叫扎西德勒!後面的藏族兄弟就大笑。到檢查站停車檢查,凡有車過去,我都叫並揮手,藏胞笑個不停。最後一部車我忘了,他們卻叫起來,扎西德勒!這次換我笑。請他們唱歌,他們不懂,於是我唱東邊的草地上啊金拉索,他們懂了,兩人合唱起來,很優美的男中音,旋律悠揚宛轉,我大力鼓掌。只有胡大不以為然,他說新疆人更會唱。可能是吧,我更珍惜人與人之間這種情誼,從送我去火車站的公司司機,到軍人朋友,索蘭措,蔡先生,弟弟,大哥,胡大……沒有他們,我不會一直平安順利。祈禱他們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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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塔欽又沒的住,大哥帶我們到藏羚羊公司的辦事處。實在對它厭惡,它的車老是壞,浪費乘客時間,床鋪肮髒不堪,管理不善。大哥說阿飛你一聲不響跑出來讓家人擔心,現在去給家裡打電話。乖乖去打,姐姐聽到我聲音馬上哭了,不怪你了,回來過端午節吧。打完電話出來又下雪,人們躲進屋子裡,我獨自在空地上旋轉,這神山下的雪,潔白的祝福讓我獨享,何能有幸!希望我思念的人能感覺到,同一片天下的你我都不是孤獨的!晚上胡大帶著睡袋睡車上,我和大哥與司機們打地鋪。睡在一屋男人中間亦無憂無懼,他們知道我獨自轉山轉湖都很佩服,而且有大哥一起什麼都不怕。第二天早上,大哥說我又唱歌了。他的腳沒好不能開始轉山,不能勸他,明白他的執著與追求。不想走青藏線,胡大說那從新藏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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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告別大哥,留下對神山聖湖的懷念。又到獅泉河,找到去葉城的新疆貨車。要經過的路是:日土,烏江多瑪,松西,界山大阪,甜水海,泉水溝(死人溝),奇台大阪,紅柳灘,康西瓦大阪,三十裡營房,黑卡大阪,麻扎,麻扎大阪,庫地大阪,葉城,途經昆侖山口和崗底斯山脈十來個海拔5000以上積雪山口,含氧量為海平面的60%,全長1100公裡才150元/人。到班公湖下車去湖邊照相,鳥島沒時間去。想著檢查站會登記所有來往者的資料我就一個勁翻登記本,找不到弟弟名字,司機怕得罪武警硬把我拉走了。喀喇昆侖山脈很雄偉,山體大部份是蒼黑色的,突兀如怒發衝冠的刀劍,但不知它緣何憤怒?開始下雪,很快飛雪漫天,能見度只有2米,路仍很差。不久風雪停了,路邊可見到汽車輪胎和零件這類東西,看來沒走完這條路的車不少。經過一個不知名的湖泊看到黑頸鶴,司機不停車,悵然而過。之後兩次看到藏羚羊,都是六只一群,瘦瘦小小的,看到車就飛快地向山裡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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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6700米的界山大阪(新疆和西藏的分界點),下車在界碑邊拍照紀念。已習慣在高海拔的地方活動,司機好心地勸我不要跑,還是跳個不停。到死人溝之前司機說那裡的人很可怕,長年氧氣不足,他們的臉,嘴唇,指甲都是紫色的,我說那就不去吃飯。到了才知是哄我玩,所有人都正常,不正常的是烏鴉,奇大無比,又肥又懶,如未日法官都坐在電線杆上。飯店有幾只雞,還沒烏鴉一半大。新疆司機要吃大盤雞,很想對老板說不如把烏鴉殺了可做多兩盤,怕被人罵不敢說。在這裡吃了路上吃過最好的醋溜白菜。從死人溝出來胡大打瞌睡,我也有睡意,一路坐車只要天是亮的都會看窗外,現在居然有睡意,心生警惕努力堅持。在麻扎差點遭遇車禍,公路隨山勢盤旋,一輛新疆牌照的貨車突然從對面衝來,兩車快撞上時我們的司機急打方向盤,那部車差點掉下山去,所有人都從座位上跳起來,睡意全消。青藏及新藏線有個規矩是遇見軍車必須要讓,過去不少軍車隊,有次見首長車裡的上校抱著氧氣袋,我心生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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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麻扎下來進入葉城,氣溫升高,空氣中水份多了,感覺肺葉張開,鼻血也止住了。途中下車吃飯,照例又是四川飯店,老板問我,你是什麼族?這句話怪怪的,原來我沒用防曬霜,除了被眼鏡遮蔽的眼睛,臉全黑了,加上這些天只有吃,住,行,沒其它欲望,性格中的狂野不羈表現在神情上,難怪他以為我是少數民族。我笑說是藏族,叫蘭措。換上夏天的衣服,沒停留就去和田。新疆因為地域的關系比北京時間晚兩小時,晚上十點太陽還高掛著。一路追隨的雪水彙成河流灌溉著這片土地,天空沒有西藏那麼藍,陽光仍明媚,公路旁都是高高的白楊,路邊有人的地方就有涼床,老人,婦女和小孩都坐在上面,看著很適意。這時又發生一件有趣的事,快到民豐縣時司機停車說車壞了要修,反正一路上都習慣車壞,我下去玩。沒想到等了很久,胡大說其實他們做禮拜去了,這裡隨處都有禮拜堂。果然車上的維族人都不見了。等得不耐煩去路邊的村莊,綠樹蔭裡的屋子全是樹枝編成,沒有片瓦,房頂僅僅用草蓋上,不敢隨便入內,站在一戶門口,一個光屁股小孩兒在砸早熟的核桃,他看到我也不害怕就給他照了兩張相。我很注意有沒有美女,視線內的女子無論什麼年紀都戴頭巾,穿裙子。胡大說伊斯蘭教規定女人必須戴頭巾穿裙子,像我這樣在新疆亂竄又襯衣仔褲的是異類。在和田住天鵝賓館,服務員是維族女孩,認識胡大,她悄悄問他,我是不是維族?想不出維族名字逗她玩,又說是藏族。這裡物價便宜,用西藏吃一餐飯的錢就能吃很好的東西,只是肉類為主,我吃素讓他們不能理解。經過清真寺,匆匆進去參觀了一下,想像不出人們禮拜的情景。胡大帶我去玉石街,早就知道和田著名的特產是玉。在新藏線看到有人用馬和驢馱成堆的山石,胡大說可能從五噸石頭裡也淘不出一塊好玉,運氣好的話可能一下就找到了。山何其無辜,就為有玉,被人為地破壞,而人的欲望永不滿足。玉石街名不虛傳,其實不想來這裡,購買是支持采玉,但想想為我擔心那麼多的姐姐,她一直想有塊玉……買了兩塊水滴形的白玉,溫潤淡雅,有一點瑕疵。去很多賣刀具的店沒找到合適的英吉沙刀,有點遺憾。這裡水果論公斤賣,正好杏子上市,買了幾斤,味道很好,杏仁也能吃,維族女孩笑說我是只吃素的野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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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車經過塔克那瑪干去庫爾勒。沒水的地方也沒綠色,雖是沙漠公路卻看不到沙,窗外一片戈壁荒漠,小小的旋風迂回不已,公路右邊就是分隔西藏和新疆的崗底斯山脈,想著前幾天還在那裡,滿心悵惘。整車的乘客除我和胡大都是維族人,放著維族歌曲。沒看到心目中的美女,胡大說,維族未婚女孩苗條健美,結婚後不外出工作,只管家務和生小孩,很快肥胖臃腫。她們的眉毛和眼睛都很美,睫毛長而卷,眼珠黑亮,在那如簾的睫毛下掩著神秘的目光。想和她們交談卻感到不舒服,我的胃,膝部都有問題,在西藏無論是風雪中行走還是不定時的三餐都沒事,到新疆一直緊繃的弦放松了,或是吐魯番盤地的海拔低,心悸,胃部抽搐,耳膜一陣陣地痛。隱忍,蒙頭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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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庫爾勒還是清晨,胡大要回烏魯木齊,我去庫爾勒火車站,他說小辣椒保重,有時間去珠峰徒步!笑著揮手再見。轉身從晨練的老人那問到去火車站的方向。這個城市和內地的中等城市差不多,買好晚上去西安的票到市區閑逛。感覺不出在新疆,全國大多數城市都同化了,看起來都沒自己的特色。為家人買水果之類的特產。進站時車站的維族保安檢查包,他翻我日記時被拒絕,便以此為借口不讓我進,想發脾氣又忍住,我解釋說是私人東西他又讓我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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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要回家卻沒欣喜,身體累,精神也累,以後是可預知的平靜生活,趴窗邊發呆。看鐵路旁的野花,飛快的速度看不清它的模樣,葉子修長,開深紫色花朵,不知它有沒有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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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西安也是早晨,不能作多停留。買好票把包存在車站,帶上相機,有5小時參觀西安。翻出地圖坐公車來到鼓樓。時間太早,管理員說不能上去,坐路邊看老太太跳舞,拍第一縷陽光照到鼓樓上,群燕飛舞,再去不遠的鐘樓,晨鐘暮鼓的成語起源於此。每年新年日本人會包下寒山寺給他們的人敲鐘,希望不會在這裡發生。按地圖來到清真大寺,時間早,又不讓進。真遺憾。順著牆走,在剛開門的工藝品店買兵馬俑和農民畫,還有釵,不知是不是玉環失落的那只?來到一條副食街,看到當地居民去一家小吃店也跟進去。要了素包子和稀飯,沒想到包子極大,包的粉條和酸菜,老板還送上一碟醋,一只大肥貓在腳下打轉。再搭公車去大雁塔。當年金榜題名,天下皆知,塔底第一層的入口處刻著某年某鄉某某中進士,能把名字刻在這裡應是多有成就的事。同眾游客爬樓梯,走到第六層已全身無力,快撐不下去了。回來堅持著上城牆,正午只有我在徘徊,回避現代建築,遙想盛唐當年,開放的風氣吸引來各地人物,空前繁華,被李白們吟著唱著朝思暮想的長安,多向往啊……突然一陣昏眩,手裡的袋子掉在地上,被我當成自己的馬摔碎了。和西安緣盡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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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父母搬了家我找不到,打電話叫爸爸來接,前後一個月零三天時間,經過一萬多裡路,卻找不到自己的家門,獨自微笑。我知道,這段路結束,新的路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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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遊記: 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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