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古寺紀事

作者: colorv

導讀衝古寺紀事我是去年10月去稻城亞丁的, 輾轉多時, 今日才算真正拿到同伴寄來的4人合照2張。 一張是在珍珠海, 裹著神秘面紗的仙乃日神山只露著山腳,而我們四人就包圍於珍珠海清澈的景致中。另一張是在衝古寺門口,那是准備下山之際, 我們與衝古寺唯一的大師的合照。 他的腰杆挺拔,雙眼炯炯有神,剛毅的面上蕩開一個淺淺的微笑,顯得那樣慈祥;他身上那股帶著� ...

衝古寺紀事我是去年10月去稻城亞丁的, 輾轉多時, 今日才算真正拿到同伴寄來的4人合照2張。 一張是在珍珠海, 裹著神秘面紗的仙乃日神山只露著山腳,而我們四人就包圍於珍珠海清澈的景致中。另一張是在衝古寺門口,那是准備下山之際, 我們與衝古寺唯一的大師的合照。

他的腰杆挺拔,雙眼炯炯有神,剛毅的面上蕩開一個淺淺的微笑,顯得那樣慈祥;他身上那股帶著酥油茶混雜著霉氣的油膩味道隱隱約約地刺激著就站在旁邊的我,直到現在,縈繞不散。

衝古寺充其量只是一個破房子。原諒我這麼說。 因為,這樣的磚瓦房子,早已在我的城市消失。但它很古老,據說有上千年歷史。因此它是破爛得有價值的。真正的衝古寺比任何資料介紹到的, 都要小得多。大概有3部份。中間是座二層主體樓。兩邊分別旅客房間及廚房馬廝的地方。二層小樓呈四方形,中軸線上一樓是大門,二樓是大窗,而兩邊就是兩個對稱的小窗戶。大師及其唯一的小徒弟住一樓,兼放很多雜物。在大白天,陽光艱難地從敞開的大木門照進屋子裡,因此房子即使在白天也顯得幽暗。而堆在角落的木梯子,雖然離門口只是幾步之遙卻很難一眼瞥見。走近才感驚訝它是一道幾乎成90度的樓梯。晚上的二樓,總有一盞昏暗的燈火透過年久失修的大窗戶,靜靜地燃燒著,忽明忽暗約隱約現,卻像長生之火永不泯滅。我在衝古寺的兩個晚上,總愛在室外觀看綴滿繁星的天空,那種感覺很棒,從未試過與天空這麼近,似乎伸長雙手就能摘下那閃爍的星星;或者,像童話裡,可以沿著銀河登上天堂。。。然而,當眼睛拉下,那盞燈火又詭秘地兆示著它的生生不息。 我會忽然覺得很迷惘,究竟我離天堂近還是離地獄近? 在走的那天,禁不住好奇,我跟大師說,我要看看二樓。他欣然答應。扶著岌岌危危的小木梯登上樓上,映入眼裡首先是一堆堆零亂的陳年雜物,鍋瓢木器。。。然後正面有個小門口,黑夜中透著那盞燈火的大窗戶斜對著門口,正把絲絲縷縷柔弱陽光送進這小樓。我小習翼翼地跨進房間。才發現這是供奉達賴喇嘛的神位,一些紅黃綢緞鄭重其事裝點著二幅達賴的放大相片,整個房間充斥一股濃重的油膩,因而神位旁邊的香油火燒得嗞嗞作響。這才知道它就是夜裡詭秘的火光!再環顧一下房間, 除了一些零亂的簡陋座椅外,印像深刻的是一張像明清朝代常用的大座椅。與其說是椅,不如說是床鋪了。不同的是此椅畫有五彩繽紛的藏式圖畫,花卉。鋪著幾張座墊,破舊皺折著的痕跡看似是喇嘛受驚於我們的腳步才匆匆起來,再潛伏到神位裡。看看達賴的神像位,他微笑著的臉卻讓我感到一種莫明的恐懼,於是迅速逃到樓下。對於一個沒有信仰的人,這種凝重這種肅穆,往往卻是一種心靈的壓迫。

我們離開衝古寺的那天是難得的晴天。臨走時,向大師繳納房租。他鄭重其事地拿出一小小的筆記本讓我們把所交的錢作一個紀錄以證明衝古寺的收入。大概是作平常旅館收據作用?我對他的小本子甚是好奇。 隨便向前翻了一番,想不到這薄薄的本子居然紀錄了從99年以後的帳目。每個曾在寺裡留宿過的過客,都簡單地注明了日期與交了的金額,還有來自何方。那些飛揚的字體,仿佛就是一張張栩栩如生的旅行者的面。我仿佛還能看到他們正在像我們一樣興高采烈地准備出發到下一個站點,一邊是高興不用忍受高山荒野惡劣的環境,一面又眷戀著這裡遭遇過的一切。。。我拿出筆,簡單地交侍一下,然後把本子還給大師。大師拿著默默看了一會,然後給了我一個大拇指。我側著頭,不懂。然後他指了指我留下的字,又堅起拇指。我明白了他是對我的字體表示認可。心裡頓時樂開了。那是尤如名師指點迷律的感受啊, 真是受寵若驚。

衝古寺對旅行者提供住宿25元每人每天。但對於當地上山的馬夫,太晚了趕不了路而停下休息甚至留宿一兩個晚上的藏民是不收費的。那晚我們從洛絨牛場趕回來,已是很晚,由馬夫牽著馬走,路也看不見了, 還下著毛毛雨,很是可怕。馬夫卻對路況相當稔熟,雖然看不到東西,卻能提醒我們哪兒有樹枝丫,要注意低頭。終於回到衝古寺,但騎在馬上2小時的腿下地卻站也站不直了, 酸痛酸痛,只能像武大郎般拐進廚房去取暖。想不到裡面已有一堆人, 一堆藏民,昏暗的油燈下,只能看到他們黑漆漆的臉與衣服。他們看到我們回來,很識趣地退到了一角,空出火爐位置讓我們烘暖。准備付錢給馬夫時,卻誰也沒有辦法找開一張百元面鈔。正在躊躇之際,大師自告奮勇地說他有,然後就回去他的屋子拿零鈔。很是一會,他回來了。小心翼翼地從兜裡拿出一團包裹的整整齊齊的紙,然後把紙一層一層地翻開,就見到好一些10元5元1元等的零鈔,對半折疊著,還有一條像筋皮隱隱當當地包扎著。這裡衝其量不過數百元,卻是他的珍寶了。我心理不住一陣感傷。昏暗的燈光下,他帶著顫抖手仔細數著些零鈔給我們。。。這比我看到他們的食物及房間更讓我深刻領會到高山人民艱苦貧困的生活。記得那晚還跟那些留宿的藏民開玩笑。。。。

他們說,你們是哪兒的?廣東?來這裡算廣東上海北京的最多了。你們廣東富裕啊,有錢多好啊! 有什麼好? 錢多了就可以有錢花了唄。

我說,對啊,所以你們才是最富的!我們辛辛苦苦攢的錢,都花在你們身上了,可是你們攢了我們的錢,你們卻都不舍得花錢。我們不斷花,你們不斷攢,是不是你們比我們更富有啊?

眾人笑開了。不曉得如何反駁我的謬論。

到底最富誰貧?我也不懂。

我們沒有信仰,雖有知識有抱負有理想,卻無所實現。

他們沒有知識沒有抱負沒有理想,卻有堅定的信仰,因而活得快樂實在。

他們活在渾然天成的環境裡,我們卻在一個給我們毀了又想方設法著修補的世界裡。

也許,我們與他們本來就是不同的兩個世界的人。我們只是禁不住好奇,時常闖入他們的世界, 去竊取些許快樂回憶。


精選遊記: 稻城-亞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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