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仁波齊,BT的一天轉山

作者: 暴走麥兜

導讀轉山、轉水是藏傳佛教中的一種苦渡修行。虔誠的信徒們,希望通過圍著神山、聖湖的行走和祭拜,洗清前世今生的罪孽,淨化心靈。我的轉山,是繼徒步墨脫之後的又一個藏地夙願。是對自己體力的挑戰、是對能否堅定向著夢想信念前進的磨煉,也期望能通過轉山對自己人生有所思考。 2011年8月9日,一行六人,從塔爾欽出發,順時針方向,歷經16個小時,圍繞神山岡仁波齊� ...

轉山、轉水是藏傳佛教中的一種苦渡修行。虔誠的信徒們,希望通過圍著神山、聖湖的行走和祭拜,洗清前世今生的罪孽,淨化心靈。我的轉山,是繼徒步墨脫之後的又一個藏地夙願。是對自己體力的挑戰、是對能否堅定向著夢想信念前進的磨煉,也期望能通過轉山對自己人生有所思考。

2011年8月9日,一行六人,從塔爾欽出發,順時針方向,歷經16個小時,圍繞神山岡仁波齊行走一周,回到起點。一天的時間轉山,對於非藏民來說,是很難見到的,於我們也是幾近崩潰的BT自虐之行。

早上六點,還在睡夢中的我被同屋的錦叫醒,處於興奮中的他,早就在床上醒了好久。簡單的洗漱、為大家泡好泡面,收拾東西,就准備出發了。計劃出發的時間是七點鐘,由於攜帶了較大的氧氣瓶和兩件紅牛,老於請了來自日喀則的藏族小伙多吉做背夫兼向導。臨近七點,多吉還沒有來,電話催促之後,才確保准時出發。由於時差的關系,早上七點鐘的塔爾欽還是一片漆黑,只能依靠手電的光亮前行。向北穿過村子,再向西走一公裡左右,出了村莊,就能看見轉山的道路了。

我們原本的計劃也是和絕大多數轉山的同胞一樣,兩天時間,但不同的是,第一天要爭取翻越卓瑪拉山口,第二天再走剩下的路程。因著這種考慮,前半段的路程,我們走的並不快,大多是一路走,一路玩下來的。

前一個小時,岡仁波齊的南側,在黑暗中沿著轉山道一直向西行進,寬度一米五左右的土路,平坦的幾乎沒有坡度,走起來還是挺舒服的,也許是因為興奮,並沒有累感。八點左右,經過一處經幡,轉山道就向北轉向了。在這裡我們遇到了一對藏族父子,小男孩叫次仁,大概只有七八歲的樣子,就已經跟隨父親轉山了,像這樣小的年紀,還在到處玩耍的我,可沒有這般的毅力。

天漸漸亮了,我們也轉入了向北的一條河谷。剛剛走進山谷一百米左右的樣子,忽然聽到有人在喊雪山,大家都回頭望向了山谷入口正對著的南方。哇,遠處拉昂錯的對面有一排低矮的雪山被初生的太陽撒成了金黃色,湖面的水色,也變得格外亮麗。視線順著遠山向東移去,在雲層中間還有一個類似山腰的大片金黃,很像之前看到的珠峰在夕陽下映照出的色彩,那片燦爛的光亮一下子就掩蓋了周圍雪山的嬌媚,我不禁大聲喊出了“那木納尼!”眾人順著我手指方向也紛紛回過頭,驚嘆於晨光中的美景。雨季的西藏,雲層很多很低,能在雲層的縫隙中窺見那木納尼美麗的腰際,已經是相當的幸運了,尤其是從山口的這個角度望去,鬼湖拉昂錯靜靜的躺在那木納尼的腳下,不再有前一天的猙獰喧囂,只是靜靜的依偎,給人以無限安詳與寧靜。



現在的神山,由於逐年增多的游客和從不間斷的朝聖者的到來,讓開發商看到了商機,在塔爾欽入口設立售票處後,又開始修築環山的公路,一路上我們看到不少施工的藏民在搬石頭堆砌路基,想必一兩年之後進山的人們就可以看到平坦的柏油路了吧。真不知道這是社會發展的福音還是聖地的悲哀。

上了已經鋪好路基能夠行車的土路,繼續往山口處行走,可以看見很大的一片經幡地帶,這裡被人稱之為經幡廣場。經幡廣場,應該算是轉山的真正入口吧,虔誠的人們把經幡掛放於此,祈福神明的保佑,祈福轉山的平安歸來。經幡廣場之後,就來到了河流的旁邊,不大的河水,滋潤了山谷,養育了蔥蔥的青草和大片的牛羊。過河的時候,正前方過來了一群藏獒,四五只黑色的獒跟隨著一只白色的,朝山口的方向悠閑的散著步。在我們不經意間,已經有兩只藏獒默默的跟上了我們,一只黑色顏色較深,一只毛呈棕色脖子上帶著藏族特色的紅色絨線項圈,看起來都是很溫順的樣子。開始時它們離我們不遠不近,只是默默的低頭跟在我們後面,黑色的一只似乎膽子更大一些,會貼在我們腳邊行走。休息的時候,看它們這麼可愛,便喂了兩根火腿腸,然後,竟然就認定我們似的,一直陪伴。不禁讓我們感嘆神山養育出來的狗狗都是這麼的神奇。過了經幡廣場不久,有一片帳篷區,是當地藏民的居所,河水的對面的寺廟下是很大一片板房,應該是提供住宿的地方,還有一個施工的地方,看起來像是在修建賓館之類的設施。這些所謂的文明產物,給藏民帶來了生活的便利,同時也破壞了她們原有的淳樸。在過了帳篷區之後,有一道一米二高的鐵門,邊上用鐵絲從河谷兩邊的山腳下圍繞過來,開始時候以為是查我們票的,並沒有在意,當看到一位藏族阿媽一個勁的拉著多吉時,才知道,原來這裡請背夫不僅僅要給背夫錢,還要有鎮政府、村委會的證明,否則要付80元的藏民進山費。這個規定讓我們聽的一頭霧水,這簡直就是坐地要錢,過他的地盤就要給他錢,什麼道理啊,那麼多藏民轉山的也沒有看見她攔一個,唯獨對我們不依不饒。可惡的山谷裡連手機信號都沒有,想舉報啊都沒有途徑,為了不影響行程,無奈之下,還是付了錢,哎,說不出的憋屈呀……

河谷的道路,依舊很好走,我們行走在河谷東側靠近神山的這一面,依著山腳,時上時下的高度不大於10米,幾乎是平路,海拔也一直保持在4900米左右,並沒有升高。由於雲層很低,加之山谷視野的受限,從早晨出發到進入河谷,一直都沒能看到神山的面貌,最多也只看到了大腿的位置,每個人心中只是默默的祈禱,在某個時候可以一睹岡仁波齊的雄偉。8月份的這個時節,像我們順時針轉山的人並不多,這個時候,是苯教轉山朝聖的高峰,在拉薩和日喀則就已經聽說有很多印度、尼泊爾的苯教信徒不遠千裡來岡仁波齊轉山,我們去樟木時搭乘的旺堆師傅的車也是到樟木口岸接印度客人的旅游商務車,害得我們在到塔爾欽的路上一直擔心會不會沒有住宿的地方。自從進了河谷,就開始遇到很多迎面過來反轉神山的印度、尼泊爾和藏族的信徒了。由於海拔和身體等方面的原因,印度、尼泊爾的信徒轉山一般都會雇佣馬匹,花三天的時間圍繞神山一圈。在經過一個小彎路的時候,對面來了四個印度的信徒,兩個人坐在馬匹上,藏族的向導牽著馬,一顛一顛的,很是悠哉。一米五左右寬窄的路面過一個馬匹和行人稍微有些擁擠,在我們前面跑的黑色的藏獒,好像看出了什麼不對,徑直帶我們上了彎道上面的小坡,沒有拐向彎道,而就在我們上了小坡的時候,第一匹馬不知怎的,一下子受驚了似的猛向前躥了出去,馬夫的韁繩脫了手,在馬背上的信徒則甩到了馬下,右腳掛在馬鐙上被向前拖了五六米才脫落下來,很是驚心動魄。而我們就在離他們兩三米的上方目睹了一切,那個跌落馬下的印度信徒躺在地上久久不能動身。其實受驚的何止是他們,我們所有在黑獒後面的四個人都心有余悸,如果不是狗狗把我們帶上山坡,受驚的馬匹很可能直著衝向我們,撞到哪一個都不比跌落的那個下場好到哪去。神山的狗狗,真的感謝你的機警。在山谷間行走,兩只狗狗始終溫順的跟著我們,黑色的似乎精力更為旺盛,時而跑到半山腰、時而又跑到河對岸,有的時候我們都懷疑它是不是還會跟上來,但每次玩耍過後,它都會回來繼續前前後後的陪伴著我們。在這條河谷的中間又遇到一只看似有些凶惡的黑獒,衝著跟隨我們的兩只狗狗猛烈的吠叫,好像在警告這是它的地盤一樣。我們可不會讓它欺負跟了我們幾個小時,還救過我們一命的狗狗們,老於、海波和我都拿石頭驅趕過它,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吠叫聲由開始的猛烈,到偶爾的幾聲,一直到後來乖乖的跟隨,真是讓我們摸不清頭腦,神山的狗狗們有著不一樣的境界啊!

山谷間有許多從神山上流下的積雪融水,彙到河谷之中,神山的水,清澈涼爽,掬一把洗一洗臉,洗掉塵埃、洗掉靈魂的污穢,捧一捧喝一口,甘甜爽快,淨化內裡。大家也都紛紛的放下裝備,清洗、品嘗,連狗狗都趕忙的舔上幾口,沾沾神氣。

11點的時候,我們來到了這條山谷的北側,路過了又一個帳篷區之後,在路邊看到一對藏族老夫妻坐臥在一個大石頭旁邊,用工具在石頭上刻著什麼。走近一看,和山腳下的很多石頭上紅色的字體相同,老夫妻不會說漢語,只是雙手合十的一直對我們說“唵嘛呢叭咪吽”,原來他們是專門在這裡的石頭上雕刻六字真言的技師呢,這漫山遍野的石刻便是出自他們的手中,精細而艱苦,也許這也是一種修行,一種對神山的景仰吧。

半個小時之後,我們走上了神山北側的轉山道,開始向東行進,道路也有了稍微的爬坡,但是還算平坦,路基還沒有修到這裡,是純原始的土質轉山道路,走起來還是比較舒服的。12點的時候,我們到了海拔5100米的止熱寺對面宿營區,一般兩天轉山的人們都會選擇在這裡留宿,積蓄好體能之後,第二天翻越海拔5700米的卓瑪拉山口,回到轉山的起點塔爾欽。雖然這裡和內地有兩個小時的時差,但12點也幾近中午,並且往後面只有翻越卓瑪拉山口後才會遇到下一個宿營的地點,於是我們便決定在這裡解決午飯。

玫姐和老於走的相對較慢,路上有巧克力和紅牛補充體力,現在還沒有食欲,休息了一會之後就啟程先行了。在他們剛剛踏出我們休整的帳篷時,便聽到了老於的驚呼,“岡仁波齊”!眾人一下子從帳篷內湧出,抬頭仰望位於南方的形狀奇異的神山,幾秒鐘的時間都是安靜的,都被藍天下雲朵裡露出全部面容的神山所震懾住了。片刻的停頓後,就是再也Hold不住的興奮,誇張的神情洋溢在我們每個人的臉上,整得周圍的藏族同胞看我們跟怪物似的,一臉茫然一臉費解。從早上開始就一直處於陰天的狀況,雲層始終在我們頭頂聚集著,真沒有想到,在這個剛剛走出山谷,恰巧是能看到岡仁波齊全貌的位置的時候,雲開霧散了,神山給了我們最大的驚喜,也給了我們繼續前行的力量。

仰望著神山,陡峭的山體上積雪一層一層的覆蓋著,在裸露的層岩和永久冰川的包裹下,顯得那麼神聖那麼剛毅。尖尖的山峰頂在粗壯的山體之上,又是如此威嚴。仰望神山,心靜了,忽然感到好像時間靜止一般,莫名的崇敬油然而生。在這樣壯觀的自然景觀面前,人的渺小與卑微毫無保留的展露了出來。



從止熱寺出來後,開始了爬坡,也是此次行程中最為艱難的一段。開始的爬坡路段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條是老的轉山道,曲折向上,坡度較大,但是上去之後就可以走較長一段平路;另一條是正在修的新的轉山道,同樣只是剛剛墊好路基,坡度較緩,有些繞遠。我和海波選擇了老路,直著向上爬去。看著不高的地方,在海拔5000多米的時候竟然那麼遙遠,基本上我們向上攀爬十余米就要停下來喘上幾口氣,再加上還沒有適應的身體,腿也有些沉重了。攀爬了一段之後,回望神山,它的東坡漸漸顯露出來,雖然多出了一條向東延伸的山腿,但主峰還是那樣的突兀、還是那樣的莊嚴。在我們仰望神山的這片山坡上,有許多石頭堆砌起來的瑪尼堆,也有很多石頭被衣服、帽子之類的東西覆蓋,遠遠望去,像是一座座小小的人像對著神山祈禱。以前也聽過類似的傳說,是說到了神山,要把自己身上的東西留一些下來,無論是衣物、還是頭發指甲,像征著把自己的污垢留在了聖地,可以以純淨的身體、靈魂返回到人間。所以虔誠的信徒們,把自己的衣物批蓋在石頭上,也代替自己始終向神山祈福,這是多麼虔誠的舉動啊!

為了節省體力,縮短行進的路程,我們始終在選擇陡坡向上攀爬,這邊的山坡除了道路之外都是亂七八糟的大大小小的石頭,選擇這條路的每個人都是雙手雙腳並用前行的。其實我選擇這條路更多的是想體驗一下當年沒有轉山道的時候,那些信徒們是以什麼樣的狀態在山間行走的。畢竟現在的旅游開發不知道是以犧牲、破壞多少原始純樸的自然而換來經濟利益的,著實讓人焦慮啊。在亂石堆裡攀爬,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選擇不晃動的石頭,找准落腳點,看准線路,這一切真還不如慢慢的在土路上走,多繞那麼點路輕松呢。爬上了亂石堆,老於有些氣喘了,在我的強烈建議下拿了氧氣罐。由於之前去珠峰聽說要用氧氣,所以准備了一罐,結果根本沒有用著,從珠峰下來後,同車又送了三罐,所以單單我們就帶了四罐氧氣,加上老於自己准備的氧氣瓶,應該是足夠用了。海拔5300,除老於外,大家都還OK,但是這氧氣罐是我在背著的啊,於是開始四處打發,硬是沒人要,早知道真的沒必要背這麼多。

陡坡和亂石堆,不僅僅對我們是個挑戰,對狗狗們也是個不小的挑戰。開始的時候還在跟著的三只狗狗,不知不覺間只剩下了灰色帶紅色項圈的在跟著我們,並且不時的喘著粗氣,我們休息的時候,它也不再像是以前只是站立的等候,而是趴臥在我們之間的地域,頭也耷拉在地上安靜的休息。這只狗狗的陪伴,給了我們很大的動力,但是後面還有更抖的坡道,不知它是否也能不離不棄。

經過了海拔5300的一段較為平緩的道路之後,轉山道向著東偏南的方向拐去,抬頭向前,是一段很陡的山坡,隱約可以看到山上的經幡,轉山道是在這個山坡上不斷折返上升的道路,遠遠看著都很艱苦。上坡前,大家用巧克力、紅牛等簡單補充了下體力,我和錦把帶的過多的糖果、巧克力部分分給了修路的工人和反向轉山的藏民,減輕些許自己的負擔。在我們遇到的眾多反向轉山的藏民時都會聽到“扎西德勒”的祝福,真誠而又樸實,當我們把食品分給他們的時候,他們也會露出會心的笑容,看到這樣的笑臉,我們也自然會輕松了許多。

折返上山的道路坡陡路長,體力消耗非常大,在上升到海拔5500休息的時候,狗狗趴在了石頭間,一動不動,怎麼召喚,它也只是看著我們,而一點動靜都沒有。還以為它也到了極限,再也走不動了。在海拔快到5600的時候,竟然發現狗狗又跟了上來,帶給我們驚喜的同時,更多的是感動。於是我把我們還沒舍得吃的一包牛肉撕開,毫不猶豫的全都喂給了它,算是犒勞和感激吧。

在狗狗的陪伴和鼓舞下,我們在16點10分的時候終於到了卓瑪拉山口,山口的位置海拔5660,比攻略上看到的5700要稍微低一些,山口處掛滿了經幡,比我在藏地任何一個看到的掛經幡的地方面積都要大。這個位置已經看不到神山的主峰了,只有一個雪坡作為我們拍照的背景。我們的隊伍中,最虔誠的肯定是哲了,也許因為心中對某些事情的執著和身體狀況的原因,一直默默的獨自行走,在能看得到神山的地方,雙手合十拜祭祈福的神情也是最真切的,而且還時常久久的祈禱。在卓瑪拉山口,我們紛紛和狗狗合影的時候,也只有他獨自的在默默的祈禱著什麼,我們也只能默默的祝福他了。卓瑪拉山口應該是有一個天葬台存在的,上山的時候我們都一直在惦記著,可是到了山口卻沒有一個人想起,開始下山的時候才有人提起來,呵呵,這個時候肯定是沒有人願意再返回去找尋了。



從13點從止熱寺的休息點出發,到攀上卓瑪拉山口,我們用了三個多小時的時間,距離雖然不長,但是直升的海拔,著實讓我們吃了不少苦頭。

神山的東北坡,由於背光和鄰近山脈的阻擋,有著比其他地方更多的積雪、小型的湖泊和冰蓋。在下山的時候,可以依次欣賞到這些美麗的自然景觀。首先看到的肯定是掛在對面山坡上的積雪,依著山勢呈現出條帶狀,積雪下應該是冰殼,有些還從冰殼下流出清澈的雪水,彙流到神山腳下的河谷之中。翻過卓瑪拉山口後的第一個驚喜就是在半山腰處的一片海子,詭異的藍色,清澈透明,在山坳的懷抱中,配著半山腰一圈的積雪,美麗漂亮的無法言語。下到這片海子之下,會路過一個冰殼,中間縱向斷裂出了一條深溝。我們的背夫多吉第一個過去,然後卸下背包後又返回來接我們依次通過。這個冰殼,遠處看的時候挺嚇人的,但是一走上去,才知道原來是這麼安全。看著並不大的面積,但厚度和硬度足夠撐起我們這些微笑的動物了。狗狗看到冰殼的時候也是相當興奮呢,接連在上面打了兩三個滾,好像在洗去一身的疲憊,看著它頑皮的樣子,真是舒服極了。

這段下山的道路和上山的時候相同,也是在陡峭的折返路,走起來還是比較輕松的。過了海子,是一段海拔5300左右的平路,而後就是如同從止熱寺開始爬坡時一樣的亂石堆,急劇的下降。玫姐、老於、海波走在前面,哲由於身體原因由多吉攙扶著在中間行走,我和錦負責收尾。這一段路走的並不快。

原計劃是翻過了這個山口之後,我們就找地方住宿的。然而到達海拔5100多的營地的時候時間才剛剛17點40分,距離22點天黑還有四個多小時。目前的位置返回到塔爾欽也就是二十多公裡,並且也沒有了上坡,幾乎都是平路。如若按照每小時5公裡的正常速度,在十點左右就能到達塔爾欽。所以在大家的一致同意下,決定繼續向前走,殺回塔爾欽。但是這個計劃,最大的反對聲音就是來自多吉。多吉的背包開始的時候確實很重,估計有50到60斤,裝的是兩件紅牛和一瓶氧氣,還有兩個裝滿水的保溫水壺。但這些都是消耗品,到後面,也就剩下裡面的氧氣瓶和裝有不多開水的水壺了。一開始跟多吉談的也是兩天時間,如果一天轉完,多吉還在擔心是不是只能拿到一天的工錢,所以他在後面的路程中一直都是悶悶不樂的,但又不好開口。幸好有哲一路跟著他,一邊做思想工作一邊在精神上支撐,並且還把兩天的轉山工錢提前給了他,這樣才最終把多吉勸了下來。

雖然後面的二十多公裡的道路是平路,但也絕不像是我們開始估計的那麼簡單。首先遇到的問題就是沒有辦法知道我們距離塔爾欽的准確公裡數。在路上曾經多次問藏民,他們給的答案完全不同,好像對公裡數完全沒有概念一樣。問多吉,多吉只會說比實際還遠的距離,讓我們打消一天回去的念頭。但是路上經過的幾個住宿的地點確實沒辦法看,小小的帳篷,陰暗潮濕,只有不停的走下去。開始的時候我們走得還不快,但越來越感到如若一天回去的時間的緊迫。漸漸的,大家的步速都在變快,無論是打頭陣的老於、玫姐還是身體不適的哲和多吉,都讓我這個在後面收隊的感覺跟不上,這樣的狀態保持了一個多小時。天色也隨著頭頂的烏雲開始變暗,有陣子還掉落了不少好似冰雹的冰渣子,打在衝鋒衣上啪啪作響。好在我們只是在烏雲的邊緣,沒有大雨傾盆。20點,就在這片雲朵過去,我們轉向神山東側的轉山道的時候,看見了我此次進入西藏以來第一條完整的彩虹。這個彩虹是在我們身後出現的,要不是錦回頭張望,我們根本沒有力氣去想著尋找雨後的彩虹。彩虹無疑是漂亮的,但可惜已經接近尾聲,短短幾分鐘的時間本身已經隱隱約約的身形從左至右的消失了。



這個時候,我們已經快速行進了兩個多小時了,每個人都顯出了疲憊,然而前方的路還不知道有多遠。我只記得在以前看過的地圖上標示著尊最普寺離塔爾欽12公裡。可是都已經八點,還沒有尊最普寺的影子,就算是現在看到尊最普寺,在這樣的狀態下完成12公裡的行軍,至少也得兩個半小時,十點半以後才能到達,那是天無疑已經黑透了。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不禁有些開始打退堂鼓了,要不是在老於的堅持和玫姐精神的帶動下,根本完不成這剩下的路程。

20點40分,經過了一片帳篷區後,終於看到了心中念想以久的尊最普寺,這個時候心裡就有底了,估摸著再有兩個小時就能到達。在尊最普寺休息的時候,狗狗是跟著我和海波的,就趴在我們的對面,隔路相望。啟程行走時,海波招呼了狗狗,可它依舊沒動,我也沒多想,好像知道它會跟上來一樣。但是,就是這個時候,把狗狗給丟了。也許狗狗真的太累了,想多休息一會,再追趕上來,就跟路途上多少次的情形一樣。但是尊最普寺的位置有太多太多人了,它也不知道我們是繼續前行還是找地方住下來,最終還是沒能找到我們,沒能跟上來。真的是太遺憾了。我一路上都在說,這只狗狗脖子上戴的頸圈一定是因為狗狗的忠誠而獲得的,如果它能跟我到塔爾欽,我一定也給它戴一個。也許在海波召喚它的時候我再召喚一下說不定就跟上了,也許我們走慢點,多回頭望望,它就能看到我們,也許……也許這就是姻緣、宿命吧。

順著我們行走的這條山谷望去,天邊雲朵下面有一汪深藍,是鬼湖拉昂措,如同早晨我們上路時一樣的寧靜。早上是離別的送行、晚上是歸來的迎接,都是靜靜的,使人安詳。22點,天黑了,隱約還能看到遠處鬼湖泛出的光亮。山谷間的道路也變窄了,一邊是山體,一邊是落差至少七八米的崖壁,谷底則是湍急的河水。總是能看見前邊不遠處的山口,出了山口轉彎就能看見塔爾欽村子的燈光了。於是心裡就在猜想,過了前面一個彎就能看見村莊了,可是,過了一個才發現還會有一個,過了一個又出現一個。崩潰,沒有人再會相信任何人說的下一個彎過去就能看見村莊之類坑爹的鬼話了。

就在這段黑漆漆的路上,我們還遇見了一樁驚心動魄的事兒。我和錦改為頭陣,打著一個微弱的手電走著,忽然右側山腰上響起了猛烈的狗叫聲,這一路上我們遇見的狗狗都是溫順聽話的,幾乎從來不叫,這突如其來的猛烈叫聲,真的把我嚇著了。這荒郊野嶺的,是這群野狗的天下,真要是咬上來,非死即殘啊。心裡的恐懼不能表現出來,趕緊用手電把光照向朝我們最近的狗,用光亮逼迫著它們不敢接近。在稍遠處的黑暗裡還有四五雙亮閃閃的眼睛忽隱忽現。在拿手電照著近處的野狗的同時,還要觀察其它野狗的動向,這個手電好像成了我的槍一樣,左右的照著逼近我們的野狗,不時的轉換著角度。在跟了我們一兩百米後,野狗停下了,估計是走出了它們的地盤。後面的兩組也遇到了野狗的狂吠,但好像並沒有像跟我們似的緊緊尾隨。在這之後,我們收攏了隊形,黑夜裡大家一起行動,以防不測。

22點30左右,我們轉出了河谷,看到了遠遠的大片燈光,那一定是塔爾欽了。大家看到了希望,又有了力量。哎,可惜啊,這夜裡的燈光,看起來近,走起來就沒那麼簡單了。最後的這段路,又是走了一個小時。其間,好幾次眾人坐在地上都不願意再起來。

23點30分,回到旅館,老板聽說我們一天轉完神山,很是敬佩,說他的飯店還從來沒有遇見內地游客一天時間完成轉山的,以後一定要好好宣傳。塔爾欽晚上到12點半是要斷電的,老板為了我們專門延遲了半個小時斷電,真是感謝啊!

這一天的轉山,被我們公認為是BT的行徑。一幫人一路上不知道崩潰過多少回,不知道打了多少次退堂鼓,幾乎都是一瘸一瘸、蹣蹣跚跚的走回來的。就連藏族的背夫都被我們整得有話說不出的痛苦。呵呵,徒步墨脫的腐敗,一天轉山的BT,西藏最難行的兩條路我就這樣完成了下來,真是不曾預想呢。

神山、岡仁波齊,藏民轉十三圈才算是一個整圈,才能徹底清洗靈魂。而我,也就這一圈了,能洗清多少前世今生的罪孽就洗清多少吧,我沒有奢求,只希望神明能看到我這並不虔誠的外表下那顆虔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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