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游記(四)——晝夜兼程

作者: rommo

導讀遇到野驢 由於我們出發晚了,又連續幾天沒有按照計劃到達預定目的地。我們的時間非常緊了,所以大家有些著急,不理解李師傅為什麼車總開的那麼慢。當我們推舉的小林還沒把我們的意思說完,快人快語的李師傅手一揮,說:別說了,你們的意思我知道了,就是希望我開快點,趕趕時間。 我們上路了,路邊是荒涼的灘地,以前應是草原,但現在沙化的非常嚴重。布滿了� ...

遇到野驢

由於我們出發晚了,又連續幾天沒有按照計劃到達預定目的地。我們的時間非常緊了,所以大家有些著急,不理解李師傅為什麼車總開的那麼慢。當我們推舉的小林還沒把我們的意思說完,快人快語的李師傅手一揮,說:別說了,你們的意思我知道了,就是希望我開快點,趕趕時間。

我們上路了,路邊是荒涼的灘地,以前應是草原,但現在沙化的非常嚴重。布滿了老鼠洞,不時看見胖胖的禿尾老鼠鑽進洞裡,一只鷹在天上盤旋,俯衝下來,爪子裡抓著一只小鼠。李師傅說:這一帶有藏羚羊。我們聽了都很興奮,訂著窗外。看見遠處有幾個黑點,近了看,不太像,李師傅說:是野驢。我們鼓動李師傅:追上去。李師傅也興致勃勃,猛踩油門,車猛向前竄,一路上,我們的車都沒這麼快過。果然是幾頭野驢,渾身漆黑,毛色閃閃發亮,發現有人追趕,揚踢狂奔,橫穿公路。我們的車打算在公路上攔截,野驢奔跑的姿勢非常優美,長長的尾巴甩的飛起來,與身體成一條直線,像幾道黑色的閃電從我們眼前劃過。我們望著遠去的野驢,意猶未盡。這時,李師傅的車越開越慢,停下來,誇張的俏聲說:藏羚羊就在前面,你們悄悄的下車。大概有100米的距離,三三兩兩有幾小群藏羚羊,離的很遠,看的不真切。上車後,李師傅感嘆,藏羚羊少多了,這才多少只呀,就十幾頭。以前一群都得上百只。

翻越馬攸木拉

我們為了趕時間,中午沒有停車,誰餓了就在車上隨便吃點。李師傅啃著他帶的大餅,喝了幾口水,就算吃過了。他表現出一些憂慮,車又慢下來。我們問他怎麼了,他說前面要翻馬攸拉山。這是我們過的最高的山,在拉薩的時候聽一些司機說這裡大雪封山,司機說到這座山的時候都充滿了敬畏。

我們希望能碰到對面的來車,可以問問情況,可是在阿裡能碰到車太不容易了,我們走了幾天,都沒碰到一輛車。李師傅下決心:走,不問了。我們的車盤旋著向上爬。天陰了下來,越往上走風越大,山都呈黑赫色,有班駁的雪跡。李師傅說:已經到了雪線以上了。我們環顧四周,這裡不像有生命的跡像,四周都是裸露的岩石和山體。極為寒冷。在山口,有一個巨大的瑪尼堆,掛滿了彩色的經幡。我們到達山頂了。李師傅對著瑪尼堆大聲說了一句:區索索!我們追問什麼意思,他說;就是菩薩保佑。後來,我們知道凡是藏族司機在過山口時,都會對著瑪尼堆唱這句話。

鬼湖拉昂措

到了下午四點多的時候,遠遠看見,遠處一片水光,一望無際,天水相連。我們從路程上推算,有可能是著名的聖湖:瑪旁雍措。我們要求開車過去瞧瞧,李師傅說:不是,走吧,先吃飯。准備去霍爾。我們在一片灘地上行駛,這裡在很早以前,可能是水底,因為,我們還能看到一些類似貝殼的東西嵌在地上。天非常陰,狂風大作,車被吹得直幌,開得很慢,我們的視線也就能看到一、兩米遠,周圍的一切都隱沒在風沙中了。我們不清楚在哪,也不知道處在什麼樣的環境中,因為眼前只有漫漫黃沙,耳中除了寂靜,就是呼嘯的風聲。

到了霍爾。是一樣的荒涼。幾間簡陋的土壘的房子,牆上寫著飯店,我們掀簾進去,眼睛適應了屋裡的昏暗後,一張桌子,幾把椅子,一個自己糊的爐子,一個高壓鍋,一個炒菜鍋,就是飯店的所有配置了。已經有幾個人在了。見我們進來,把桌子讓給我們。小雲不吃,在車上坐著。我們要了四碗面條。小飯館裡,一下來了這麼多人,碗不夠了,老板顯然和那幾個人熟識,和他們商量,讓我們先吃,他們友好的同意了。問我們哪裡來的,去哪。當知道我們是從北京和上海來的後,其中一個人顯然是他們中的領導,回憶他在哪年曾經去過上海。我都有些懷疑,我們是從北京、上海那樣繁華的現代都市裡來的,因為,我們現在真真切切的身在這樣一個像世界盡頭的角落,北京、上海的生活則像在另一個世界。

吃完飯,我們決定去瑪旁雍措。車盤盤旋旋向糊面靠近,天上的雲被風吹走了。露出了一角蘭色的天空,夕陽的余輝從雲層中射出來,金光萬丈。一牧羊人趕著一群羊在湖邊放牧,蘭色的湖水,被周圍的雪山包圍。站在岸邊,沒有任何地方,能夠像這裡讓我體會到,寬廣的含義。沒有任何東西阻擋自然景色的延伸,湖水在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靜靜的流淌,廣袤無垠,周圍合抱的群山,博大而遙遠,足可以使你相信,她就是世界的盡頭。我們歷盡艱辛,這樣的景色可以補償我們所有的付出。牧羊人告訴我們這並不是聖湖,而是鬼湖拉昂措。我們慶幸走錯了路,看到了如此神奇的景色。

換車胎

我們繼續趕路,准備連夜趕到獅泉河。傍晚時分,我們到了神山岡仁波欽腳下的塔欽。這時雲開風住,夕陽溫柔的撫慰著大地,天空蔚藍如洗,我們清楚的看到了岡仁波欽被白雪覆蓋的山頂,以及她那著名的萬字符號。

李師傅感嘆我們運氣好,本來那樣壞的天氣,可走到了神山腳下,天卻一下子晴了,能看到神山真容。 但是不好的事情卻接踵而至,我們的車胎又爆了。小林第一個跳下車,和李師傅一起修車。每次遇到危急,小林總是衝在最前面。我們也都下了車,希望能幫上忙。壞的車胎很快卸下來,但是吊在車底盤上的備胎,由於鐵練鏽住了,卻怎麼也卸不下來了。小林、小軍和李師傅輪流去撬,可是都不管用,天黑了。高原上刺骨的冷,還好,這個晚上沒有風,就更安靜了。我們都上了車,穿上所有的衣服,簡單吃了點東西,下車接著卸備胎,我和小雲只能打下手,給他們打著手電。離我們大約10米的距離有一只狼樣的動物,靜靜的看著我們,不走也不叫。李師傅對我們說:別怕,那是狗,我位子底下有槍。我們聽了放心了。

經過5個多小時的努力,夜裡12點多,我們終於按好了輪胎。在上路前,我和小雲到車後去方便。我們抬頭發現,一輪明月停在地平線上,巨大的像車輪,黃澄澄的。我們呆呆的看著,細算正好是4月30日的凌晨、陰歷15。抬頭看見漫天的繁星,秘密麻麻的,晶亮閃耀,一直延伸到地平線,像是多的掉到了地上。我們從沒有看到過這樣多的繁星,而且沒有任何建築物的阻擋。極目所到之處,就是星星,深藍色天空,襯托的星星非常的亮。我們叫出了小林,小軍,他們也陶醉的看著,嘖嘖稱嘆。我們覺得看了這漫天的繁星,即使在高原的曠野上受這5個小時凍也是值得的,如果我們的車不壞,我們怎麼能看到如此叫人終生難忘的夜色呢。

荒原迷路

我們通過路上的車輒印,和高架電線來確認方向。四周萬籟俱寂,偶爾有野兔和藏羚羊驚慌的從車燈前閃過。小雲坐在副駕駛座位上,不時找話題,與李師傅閑聊,驅走襲來的陣陣睡意。小林和小軍靠在椅背上睡著。我的額頭抵著冰冷的玻璃,看著眼前無邊的沉重的夜色,竟一點也不困。天上明亮的繁星,和前排李師傅與小雲低聲的絮語,以及車燈透過玻璃反射進來的微弱的亮光,使這一刻的車廂在寂靜、廣袤的黑暗中像一個溫暖的港灣:安全,愜意。可以使你想起徐徐多多的往事,又可以腦中一片空白,只是充分享受安靜與黑夜。

車停了下來。車的顛簸吵不醒小林和小軍,然而車的靜止卻使每個人警醒。對於車的任何微小的故障,我們都像驚弓之鳥。車水箱沸騰了。我們只留下一瓶水,把剩下所有的水都灌進了水箱。10分鐘後,又出發了。在夜裡2點多,我們到了門土兵站。駐扎的解放軍非常的艱苦,這是一個稍大的兵站,因此有些軍官可以住在石頭蓋的房子裡。有些小兵站,只有一個帳篷孤零零的立在幾十,甚至上百平方公裡都沒有人煙的高原曠野上。他們的帳篷外大多栓著一只狗,是他們唯一的娛樂。我們是當天最早一批過關的人,門土的軍官看出我們是內地來的游客,對我們非常熱情,讓哨兵升起了爐火,給我們每人的瓶子裡都加滿了熱水。李師傅問軍官:女兒河好不好走。軍官說:沒事了,前兩天,我們已經派車去開過了,最近有卡車過來。你應該可以過去。李師傅一聽又像小孩似的,歡欣鼓舞。我們告別了門土官兵繼續上路。

我們的車在拐上獅泉河的路後,失去了行進的方向。黑暗擋住了我們的視線,使我們看不清一直作為路標的電線杆。路上到處是車轍印,分不清哪是大車哪是小車,哪個是新留的,哪個是舊有的。李師傅下了車,借著車燈爬在地面分辨,不語,上車後又繼續開,過了一段時間,他看到新的小車印記,下去辨認,小林也跟著下去,上來後,沉重的跟我們說:這是我們的,我們又回到剛才的地方了,可能迷路了。李師傅拿了手電,說:你們呆車上。一個人朝遠處走了,他想去找路。在這沉沉的黑暗中,如何能在一望無際的荒原上找到印記呢。許久都不見李師傅回來,我們怕他找不到回來的路,開了車燈,站在外面大聲呼喊他。遠處有微小的手電光向我們閃了幾閃。他上來後,仍不語,車慢慢的在開。我們都極為疲倦,何況李師傅。我們建議原地等待天亮。大家或倚或靠,李師傅疲憊的爬在方向盤上。車裡冷極了。

夜色漸漸褪去,天邊露出了青色。這時,我們都看到遠處有幾點燈光。大家極力分辨是否是人家。燈光漸漸變化,一個,兩個。。是車燈!好幾輛車朝我們的方向開過來。此時,坐在前面的小雲已是淚流滿面。我們興奮的盯著他們行駛的路線,我們找到路了。李師傅開亮大燈,對面的車發現我們也變換燈光與我們打招呼,互相鳴笛致意。天亮了,我們又可以出發了。發現作為標志的電線杆離我們大約只有50米。

過女兒河

道路依然艱難,大卡車將泥濘的路面壓出了深的車轍,夜晚又凍住了,對於小車來說,這種翻漿路,是非常困難的。車只能極慢的速度開,兩輪必須壓在兩邊翻起的凍土上,如果掉下去,就拖底了。

慢慢的駛出翻漿路,一條冰凍的河流出現在眼前,水面非常寬。這大概就是女兒河。阿裡的河上都沒有橋,車要自己開過去。有的小車開到河裡走錯了路,浯到水裡,就只能等路過的車來拖,經常會等一、兩天甚至一個星期才會遇到經過的車。有些單獨進阿裡的小車,到了豐水期,就會在河邊駐扎下來,等到有大車經過的時候才敢一起走。我們的車到河邊停了下來,李師傅下車,到河邊去看情況,冰面已經破出一條路,露出冰蓋下清澈的流水。兩邊的冰蓋大約有半米厚。我們看李師傅猶豫,就說:要不我們等等有車來,再過。他想想了說:不用等,過。你們別上車了。小林不解問:您是說我們下去,車可以輕點,吃水淺嗎?李師傅笑說:不是,你們才多重呀?我們知道,他是怕車浯到水裡,所以讓我們從冰上走過去。小林有點像東北人的俠氣說:那我們不下車,跟您一起過。憑您的技術,一定能開過去。李師傅嘿嘿樂著,發動了汽車。他非常小心,轟大了油門,沿著路面的車印走。車下水了,像一艘小船,披波斬浪,翻起的水浪齊了車窗。我們屏聲靜氣,只聽見窗外濺起的水浪聲。

車安全上岸了。我們都很興奮,李師傅也如釋重負說:好了,下面的路就好走了。

太陽出來了,溫度漸漸上升,我們開始把身上穿的羽絨服,毛衣一件件脫下來。路兩邊仍然是莽莽荒原,和不盡的山巒。路似乎總也不到盡頭,拐過一個彎,又是一個彎,翻過一坐山,又是一座山。獅泉河似乎是可望不可及,矗立在路的盡頭,而這條路是無休止的向前延伸。到了下午兩點,我們終於看到在寬廣的高原的盡頭,有一片城鎮的景像。這時,我們已經失去了慶賀的精力,兩天一夜的趕路,讓我們疲憊不堪。

到了獅泉河,我們找地吃飯,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洗了個澡。李師傅找地修車去了,據說鋼板斷了。到了下午4點多,我們又再次上路,向辦公錯前進。車仍沒有完全修好,而且不容易發動,點著了火,很快又熄了。我們不停的推車。李師傅對於我們對車況的擔心,一笑置之,讓我們相信他會安全的把我們帶到目的地。我們准備晚上住到湖邊李老板的旅店裡,好好休整一下,據說能品嘗到味道鮮美的裂腹魚。 去辦公錯的路,一馬平川,兩邊是仍被積雪覆蓋的連綿的山脈。暮色漸至,天上有各種各樣的火燒雲,在白雪皚皚的山腳下,有一灣灣不知名的湖泊,這裡的天氣漸暖,草已經顯出了綠色。茸茸的綠草鋪滿了湖邊,蔓延到山腳。我看著迷人的景色,覺得像是奧地利。隨著車的顛簸,疲憊,困倦使我神志有些朦朧,到現在為止,有些我印像中的景致,我都分不清是當時我親眼所見,還是夢中的想像。

當我們的車爬上一座小山時,看到在兩山間平坦的曠野上,有一個挺大的院落,裡面排列著整齊的房屋,一面國旗在迎風飄揚。山上的雪水彙成的小溪,繞著房舍緩緩流過。兩側巍峨的高山上,白雪在夕陽下閃爍。五彩的晚霞,在山顛變幻著形狀。我們猜測這是那裡,李師傅在一旁搭腔:別猜了,這是個小學。這壯麗的景色讓我久久不能忘記,我留戀的回望那被大山環繞的小學,她享受著隔世的寧靜,我當時有個心願,希望能到那裡去做一名教師。

日土縣

天黑了,我們的車開到了湖邊,繞來繞去,怎麼也找不到書上說的湖邊李老板的旅館。已經將近10點了。湖邊漆黑一片,分不清道路。我們怕再像早上那樣迷路,並且也意識到在阿裡趕夜路是危險的,決定去日土縣,先住下。我們到了新日土,這裡人煙稀少。只有零星的幾個房子裡露出燈光,我們的到來,引起一片狗吠。在一樁嶄新的兩層樓前,我們下了車,應該是這不錯的飯館,我們要了幾盤餃子。這是幾天來,第一次吃飯。老板提醒我們這裡到了晚上要熄燈,建議盡快去找住處。我們迅速出來,找到唯一的一家旅館,敲了半天門,開了後,見裡面男男女女不少人,在打牌賭錢,屋裡烏煙瘴氣,燈光昏暗。他們似乎並不太熱心做生意,半天才有個女的站起來,接待我們。我們沒有像往常直接入住,而是要求看看房間。她帶著我們七拐八拐,到了一處非常低矮破舊的房屋前,門上還上了鎖,她看了半天,竟然打不開。本來,我們就有些疑慮,這樣就更深了。我和小雲堅決不住。我們又在城裡轉。這時有人指點,這裡還有個住宿的地方,但還不對外營業,我們可以去試是。這是一座四層樓,是這最好的建築。但是,所有的窗戶都黑著燈。門房裡沒有人。我們站在院子裡一起喊:有人嗎?這時看到一間房子裡燈光一閃,隨即又滅了。我們確定有人,就上去敲門。半天,才有個年輕女孩出來,看著我們冷冷問干什麼,我們說明來意,她把我們帶進去。一間屋子裡,拉著幔帳,點著兩跟蠟燭。我納悶,有燈怎麼不用。還有個女孩在屋裡,我們要求看看房間,他們似乎沒聽懂,不理我們,這時聽見床上有人說話,是個男的。意思叫他們帶我們去看房。我們面面相覷,不知他們是什麼關系。他們把我們帶到四層樓一間房,屋理有濃重的氣味,床上和桌上落滿了灰塵,像是許久沒人住過,玻璃碎了,風呼呼慣近來。我們要求換間房,她淡淡說:都一樣,站著不動。並且說,只能我和小雲住這間,小林和小軍住二樓,我們詫異這樣安排。決定不住了。

我們覺得這個縣城充滿了詭異,還是認為到吃飯的餐館去借宿一晚較妥。剛進飯館,燈突然滅了。全城一片漆黑。老板似乎已經准備我們會到他這裡住宿,欣然同意,但每個人需付10元。我們幾個人摸黑在飯館的地板上鋪了睡袋,很快就睡著了。4月29日一早從帕羊出發,到30日晚上,我們住在日土縣,整整走了40個小時,約1000公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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