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覲梅裡雪山

作者: caisam8337

導讀車終於快樂地飛馳在滇藏交界處的群峰之間。望著窗外纖塵皆無的純淨的世界,我的心靈輕盈無比,忘卻了從溫潤的江南飛越兩千多公裡的辛苦,忘卻了輾轉顛簸於麗江、中甸、德欽的疲倦,忘卻了種種關於梅裡雪山可遇不可求的煩憂。無礙的陽光把遠處的山巔照耀得鮮亮而明媚,溫柔的山風夾著草木的氣息清涼地吹在臉上,那優美盤旋的曲線正引我進入魂牽夢繞的境地,那� ...

車終於快樂地飛馳在滇藏交界處的群峰之間。望著窗外纖塵皆無的純淨的世界,我的心靈輕盈無比,忘卻了從溫潤的江南飛越兩千多公裡的辛苦,忘卻了輾轉顛簸於麗江、中甸、德欽的疲倦,忘卻了種種關於梅裡雪山可遇不可求的煩憂。無礙的陽光把遠處的山巔照耀得鮮亮而明媚,溫柔的山風夾著草木的氣息清涼地吹在臉上,那優美盤旋的曲線正引我進入魂牽夢繞的境地,那裡有梅裡雪山在等我。確切地說,朝覲梅裡雪山是一種“冒險”。因為它經常雲遮霧繞,五至十月是雨季,受來自印度洋的西南季風的影響,水汽充沛,更是難露尊容了。而我卻執意選擇酷暑八月來與它相會,似乎冥冥之中有神的力量在驅使我。現在雖然陽光燦爛,但對於“一山有四季,十裡不同天”的滇西北山地來說,一切都是不可預料的。

在麗江龍源客棧,我曾在留言板上誠招同行者,卻沒有人響應。在麗江布拉格咖啡館,曾和一些旅友聊天,她們均預告,我將敗興而歸。就連司機心裡也沒底,收了昂貴的租車費,也怕無獲而返,所以途中嘮叨不停,給我打預防針,並拋出“惟有心裡善良的人才能見到梅裡雪山”的論調。司機夠狡猾的,一箭雙雕啊,既減輕了自己的心裡負擔,又暗示要對他慷慨些了。我捫心自問,這一生別的大話不敢說,但做個善良的人還是有把握的。

盡管有這麼多的不可遇、不可能,但絲毫沒有動搖我朝覲雪山的執著。見到美麗的雪山之巔固然是美事,但我更醉心於長途跋涉的朝覲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我可以從容地欣賞山地垂直自然帶的變化之美,真切地感受人與自然的和諧之美。在這個過程中,我可以深深地體會藏民百折不回、繞山轉經的虔誠與信仰。在這個過程中,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天地生靈,都是我可以宣泄、交流感情的對像。對於我來說,過程同樣是精彩、快樂而美麗的。

車子帶著我在宜人的山道上迂回飛揚。窗外滿眼的綠,透著勃勃生機。雲淡風香,陽光璀璨,我的心靈充滿了希望。山回路折,不知不覺,就到了海拔4320米, 在蓊郁的高山針葉林的背景下,一座晶亮剔透,閃耀著奪目光芒的雪山突顯在我眼前,如銀鑄寶鼎,雄奇中透著靈氣。我興奮地跳下車,來不及驗明其身份,便一陣狂拍,真怕它瞬間消失於雲端。

司機看看藍天,看看紅日,開始得意了,催促道:你運氣不錯,快走,這是白茫雪山,梅裡雪山比它要漂亮百倍呢!匆匆告別了這雲南省海拔最高的自然保護區,來不及去聆聽百鳥囀鳴,來不及去探訪棲息在那裡的滇金絲猴,因為我要去約會梅裡雪山,不能耽擱太久。

千岩萬轉,車子終於駛入了梅裡雪山腹地。一排排雪巒綿亙不絕,一座座冰峰接踵而至,我仿佛進入了雪山會聚的世界,有超然入世的感覺。梅裡雪山是一座龐大的雪山群體,海拔5000米以上的雪峰有27座,6000米以上有6座。其中最為險峻奇秀的有13座,俗稱“太子十三峰”。

看來,做個心地善良的人真好!現在,天高雲淡,風清日朗,雪峰沒有烏雲的纏繞,沒有灰暗的羈絆,一個個神采奕奕,畢露原形。大海神女峰線條優美,婷婷玉立;農松說格峰玲瓏晶瑩,清麗脫俗;烏格冬峰英武粗曠,氣度不凡;五冠神峰酷似菩薩戴的五冠帽……,真是姿態各異,美輪美奐。

當那傲然屹立於群峰之上的卡格博峰進入視野時,我決定下車步行,我要一步步地走近這海拔6740米的梅裡主峰,我要一點點地去感悟這被藏民視為神山的冰峰。

卡格博,藏語“白色雪山”,雖然這裡交通閉塞,但卡格博早已蜚聲海外:早在二十世紀初,美籍奧地利人類文化學者維•弗•洛克到達梅裡雪山,被雪峰攝人心魄的氣勢所征服,慨稱“這是世界上最美的山!”也許是受到洛克的感染,英國著名小說家詹姆斯•希爾頓在1933年以迪慶為原型寫成的《失去的地平線》一書中,再次向世人展示了這座“世界上最可愛的山峰”,稱贊它是終日被雲霧纏繞,微微傳來雪崩聲的“美妙絕倫的金字塔”,並把卡格博峰列為香格裡拉的重要標志。

舍不得透過鏡框、鏡片看雪山之神,我卸下相機,摘下墨鏡,我要讓眼睛幸福,我要用整個身心去體會它的神奇與美麗。

在陽光映照下,神山冰峰光芒四射,盡現奇特的冰蝕地貌之美。金字塔形的的角峰,高聳峻拔。耀眼鋒利的刃脊,規則地矗立著。優美的圍椅狀冰鬥,孕育成永久積雪的懷抱。梅裡最長的冰川——明永冰川,曲折蜿蜒,灼面奪目,從卡格博峰往下呈弧形一直鋪展到山麓的森林地帶,它綿延十幾公裡,寬數百米,在世界上屬於稀有的低緯度、低海拔季風海洋性現代冰川。

隨著太陽高度的逐漸降低,卡格博峰變幻出多姿多彩的神情與魅力。夕陽下的卡格博峰,披上金色的霞光,盡情地展露出沉入黑暗前那最成熟、最輝煌的美麗。峰下的飛來寺金碧輝煌,喇嘛白塔間,青煙繚繞,經幡飄揚,迷漫著神秘的宗教色彩。梅裡雪山是藏傳佛教八大神山之首,在藏民心目中,是至尊至貴的神山,卡格博,是他們心中的守護神。在拉薩甚至有這樣的傳說:你若今生有幸,登上布達拉宮便可在東南方向的五彩雲層中看到卡格博的身影,可見其巔之高,其輝之遠。據說,每年秋末冬初,成百上千的藏民牽羊扶杖口念佛經繞山焚香禮拜,我能想像那蔚為壯觀的轉經場面。

神山從來拒絕人類登臨絕頂,卡格博峰至今仍是無人攀越的“處女峰”。1991年1月,17名中日聯合登山隊員在征服卡格博峰的過程中,遭遇雪崩,魂斷梅裡,給卡格博峰譜寫了一曲高亢的悲壯之歌。在當地藏民的引導下,我在燒香台邊的望峰亭,能依稀分辨出當年登山隊員奮勇攀登的路線,心裡湧起無限的敬仰和感慨,不管是征服自然,還是與自然融為一體,都能詮釋生命的價值與意義。

來梅裡雪山的游人很少,飛來寺附近,只有一、二棟裝修簡樸的旅館,這裡沒有喧囂嘈雜,沒有世俗偏見,一切是那麼的寧靜、祥和。

幾個藏族姑娘,歡快地收工回家了。她們經過我身邊時,我用“扎西德勒”跟她們打招呼。她們微笑著,用特有的高原歌聲回報了我。那歌聲嘹亮純樸,有清風做伴奏,有雪峰、森林、夕陽做背景,這是世間最原始,最純美的MTV。也許只有在神山之巔,在大自然面前,才會解除掉任何藝術的雕飾,才會有這般最厚實的天籟之音,才會留下又純又美的心性與真實。

雖然我聽不懂歌詞內容,但被那迷蕩在遼闊山野的歌聲所吸引,被姑娘們那幸福快樂的神情所感染。望著她們歡歌而去的背影,心中湧起莫名的溫暖,全身騰起一種衝動和活力。閉上眼睛,銘記那一幕,那一刻,讓它永遠在自己的靈魂深處回味。

當卡格博峰的英姿淹沒在黑暗中時,我才發現自己已經慷慨地接受了三個多小時的高原之光,皮膚又紅又痛,曬黑是沒商量了,但我一點兒也不後悔,甚至還有些瀟灑快意的感覺。

晚上,我不想輕易睡去,還想聆聽卡格博峰的動靜。似乎從那兒傳來了微微的聲響,是雪崩?還是冰雪消融?……

第二天,摸黑起床,想再看看卡格博峰日出時的絢麗,但薄霧輕繞,久久沒有散去。不敢再奢望日照金山奇景的出現,梅裡雪山已經讓我有了幸運又幸福的禮拜。望著沐浴在晨光中的雄姿英發的卡格博峰,我心裡很滿足,可以沒有遺憾地告別梅裡雪山了。

有了朝覲雪山的經歷,人生的視野會更寬闊,更壯麗;有了神山的祝福與保佑,人生的路會走得更快樂,更堅定;有了與大自然的真誠交流,人生的苦與樂都會當作風景來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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