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漫記-4

作者: 阿顰的聲音

導讀日喀則——羊八井——納木措(一)走向納木措 出發前的一夜,盡管倦意洶湧而至,思緒還是在激動、忐忑和顧慮中糾纏不止。你看人生的喜憂往往結伴同行,當那個曾以為遙不可及的夢想就這樣驀然成真時,高原反應卻依舊在我們身上陰魂不散。應喜,應憂,納木措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回答麼? 沿途的道路比昨天平坦順暢了許多。時已春暮夏初,這裡卻仍是春日景色。沐� ...

日喀則——羊八井——納木措(一)走向納木措

出發前的一夜,盡管倦意洶湧而至,思緒還是在激動、忐忑和顧慮中糾纏不止。你看人生的喜憂往往結伴同行,當那個曾以為遙不可及的夢想就這樣驀然成真時,高原反應卻依舊在我們身上陰魂不散。應喜,應憂,納木措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回答麼?

沿途的道路比昨天平坦順暢了許多。時已春暮夏初,這裡卻仍是春日景色。沐浴在高原的日光裡,只感其熾烈,氣溫卻相當宜人。想來是西藏廣袤的山河土地吸取了其中更多的熱量,才孕育出這個民族熱情明朗的個性吧。一路行來,山脈綿延,河水淙淙,薄薄的植被縝密地覆蓋著,隨處可見成群的犛牛和藏綿羊在陽光下閑適的漫步。這裡似乎罕見現代商業的痕跡,只有原始展露的古樸和歲月遺落的印記。

很快的,我們看到了青藏鐵路的建設工地。

已經略見雛形的石質路基默默地躺在空曠的平原上,還有一點兒粗糙,也沒有考究的設計,但遙想不久的將來,一聲汽笛長鳴,這裡曾經的寧靜和安逸或許將從此被打破。這樣的結局,對我們來說,應是喜還是憂?對這裡的人們來說,是福,還是禍呢?

羊八井溫泉就建在通往納木措的必經之路上。群山環繞下一泓碧水在遍地沙礫中煙霧飄渺,本是極有情趣也是極美的。無奈人跡造訪太多,這裡早已門庭若市,大大小小的車輛擁擠不堪,教人情致全無。更有甚者,無端端開發出一個游泳池,名曰“羊八井溫泉沐浴處”,池中人頭攢動,好不熱鬧,卻在嬉笑打鬧裡把這裡的一份天然糟蹋得一干二淨。可惜了,高原山川!

歷經10多個小時後,暮色來臨時分,我們終於駛進了納木措的地域。

山形陡轉,不復峻峭硬朗的曲線,千萬年風雨的侵蝕使千山萬壑都流露出更渾圓的外形。滿山沙石漸漸呈現出紅色,在逐漸黯淡的黃昏中勾勒出一個個詭譎的背影。沒有野地動物的身影了,只有天空中偶爾劃過的鷹的影跡。我們自覺地保持沉默,似乎誰也不願意去驚擾這裡的山岩。而我,卻是惟恐有什麼驚人的東西突然閃現。

雲層沉沉的籠罩著四野,我們在一處山口遠遠眺望納木措西沉的斜陽。那時余輝還在遠空停留,投射下淡淡的光,也許是雲層太厚,我們沒有看到漸變的晚霞和落日最後的面容。一切默默地隱匿在悄然而至的夜晚中,我在急馳的車上仰望天空,希冀捕捉到一點夜的軌跡。然而只有長庚星執著的光芒,穿透了雲層,熠熠奪目。

猛然間,有一絲迅猛的光束,泛著火紅利刃般劃破雲層。是流星嗎?那樣匆匆地消逝……

慢慢地有燈火出現,時遠時近,納木措到了!托著佛祖的佑護,我終於走到了她的身旁!

(二)天上人間

交錯的夢境來襲,我迷失在蔥蘢的山間,綠意盈盈,溪流婉轉;忽而身登碣石,眼前白浪滔天,碎玉點點。深夜裡醒轉,帳外有獸聲凄號;而夜風別一般凜冽。一時間輾轉反側,我身在何方?

清晨的氣息足以驅散我們一夜難眠的困倦,迫不及待便相攜向她走去。腳下石礫遍野,而天邊朝陽就要初升。高原的日出簡潔明了,看不見它的噴薄欲出,只有金色光芒灑滿遠處的雪山之巔。即便如此也足夠我們驚嘆了。

步履蹣跚走近納木措,終於看清她冰封初融的模樣。那完全不同的一片藍呵,更深沉,更雋永,更滄桑。淺灘處還殘留著未曾融化的冰層,正在浪花衝擊下漸漸斷裂,那伴著朝陽湧動不息的潮水正堅定而熱切地宣告又一年生生不息的開始。

。晨曦中的納木措,不似風華正茂的青年,她擁有著歷盡滄桑的靈魂。那是高貴而飽藏智慧的靈魂,孕育在遼闊的山地,安撫了一個個躁動麻木的心靈。層次豐富漸遠漸深的藍,深沉,卻不固執;雋永,卻不拘泥;滄桑,卻不陳舊。沒有凡塵煙火的熏陶,沒有世俗眼光的界定,沒有做作,沒有煩瑣;你可以引吭高歌,也可以沉默不語。此刻,這世界是她的世界,這天地是你的天地。

人聲漸多,驚起湖畔群鷗,一剎時羽翅翩躚,滿湖上身姿靈動。它們四下裡縱情放歌,夜的惆悵,冬的寂寞冰消瓦解。把思緒的千思萬縷毫無保留地托付給她吧,也把從此不再的魂牽夢縈讓潮水輕輕卷去吧。誰能賦予這份撼人心魄的美麗,誰又能守侯這份天長地久的美麗?而我並不能想這湖畔曾經凄清的時光,那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潮落了又漲;我也並不能想今生何日再來,沒有人知道需要多少的機緣契合才有今天的相會。

今日,此時,我已不復有求。這裡本是天上,是我們失落的人間天堂!

(三)納木措後記

離開納木措時,高原反應已經迫使我們每個人忽略了更多對這裡的回味。然而車子啟動的一剎,心頭還是不自禁地震動許久。那不是一般的離愁別緒,都市裡的忙碌生活早已讓我習慣了每一種分離。而此刻是一種後會無期的悵惘,和著人生裡一瞬交錯的無奈。也許,我從此將失卻一個追尋的方向;也許,生存的壓力將把這回憶逐漸抹去。但畢竟今天,我曾經來過……


精選遊記: 日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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