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干子呃——”

作者: hanyil4489

導讀每當萬家燈火點亮,這叫賣聲也開始穿梭於長沙城的大街小巷,很執著,又帶著點兒孤寂和蕭瑟,總讓我聯想到舊上海灘和老北京的黃包車夫,凄苦、無奈。夜漸漸深了,小汽車和摩托車已懶得再聒噪,忙碌了一天的人們也已困倦,整座城市都歇下了,只有地底下若有若無的蟲兒呢喃著,為即將入睡的城市哼著催眠曲。這個時候,這叫賣聲便格外地具備穿透力,讓方圓兩三裡� ...

每當萬家燈火點亮,這叫賣聲也開始穿梭於長沙城的大街小巷,很執著,又帶著點兒孤寂和蕭瑟,總讓我聯想到舊上海灘和老北京的黃包車夫,凄苦、無奈。夜漸漸深了,小汽車和摩托車已懶得再聒噪,忙碌了一天的人們也已困倦,整座城市都歇下了,只有地底下若有若無的蟲兒呢喃著,為即將入睡的城市哼著催眠曲。這個時候,這叫賣聲便格外地具備穿透力,讓方圓兩三裡的每一個人都可以准確而清晰地得到信息:賣臭豆腐的來了!於是,饞嘴的就拿上點兒零錢到樓下的小路邊上去等。

在長沙,賣臭干子的行頭很簡單:一只小煤爐、一只小鐵鍋,鍋裡立著或架著一張燒烤用的那種鐵絲網,炸好的臭豆腐就一塊塊碼在網外,很齊整,客人要時,只需再放入油鍋加熱,立等可取。整套行頭中,這些便占去了大半壁江山,另外只是一些小零碎:碗碟、卷筒衛生紙之類,噢,對了,還有調料。這調料可小瞧不得,臭干子的口感可是有百分之五十的決定權操縱在它手中呢!——這麼些物什,一輛小推車或一輛自行車便可包攬,然後,一路地叫賣過去。這是夜行軍。

白天行動的一般都蜷縮在各個小角落裡,很謙卑的樣子。既沒有“李記刮涼粉”、“馮爹檳榔”那樣的素字招牌,也不像夜行軍那樣借著夜幕的遮掩四處招搖。當然,它有它的殺手锏:味兒。它只需憑借著它自身那濃郁的、比醋的散發力還強勁得多的味兒,根本不需聲張,顧客自會找對地方。相比於夜行軍,白天的攤兒顯得內斂而悠然。

我客居長沙,有很長一段時間對臭干子的印像非常糟糕:臭,而且醜。黑魆魆的模樣兒,我都不願多看它一眼,每次遠遠地聞見了這股怪味兒就開始使勁兒憋氣,疾步快走,避之唯恐不及。然而,正所謂“久處庖肆不覺其臭”,漸漸地,我竟也從這無法逃避的臭味兒中覺出幾絲勾人腸胃的香,於是試著去買幾片嘗嘗,內心自嘲:也不枉在長沙呆過一段。

買臭干子的大叔人憨憨的,動作慢慢悠悠,很仔細,似乎這是繡花一類的細活兒。在鐵絲網上待客的臭干子放入油鍋,只一會兒,便都鼓脹鼓脹的,大叔在每一塊中間戳個小孔,灌上那決定百分之五十口感的調料,一盤純正地道的長沙油炸臭豆腐便端在了我面前,這個時候的臭豆腐模樣兒竟比得上日韓料理裡的紫菜什錦飯了——當然,這也許是它撲鼻而來的味道在起作用,因為這時的味道讓我肚子裡的饞蟲都活躍起來了。加上一塊放在嘴裡一咬,外焦脆而內鮮嫩,一股濃香順著調料汁水一道都流入口中——我明白長沙臭豆腐為什麼大家都愛吃了。

從此,臭干子入圍我最喜愛的盤中餐之列,有時甚至干脆成了我的主食。

據懂行的同學指點,我還嘗過《長沙志》中誇“最負盛名”的百年老店、中華老字號火宮殿裡的臭豆腐,的確,非常好吃。但我還是在路邊小攤上吃得多一些,方便、價廉,而且別有一番風味:可以看著它一步步成型,可以邊炸邊吃,因而每一塊都是最滾燙的,味道最濃的,還可以聽那一臉憨相的攤主一口韻味的長沙話。

“臭干子呃——”

夜已深,這熟悉的叫賣聲從遠處傳了來,漸漸近了。我拿了零錢,帶上門,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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