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三城記——烏魯木齊,吐魯番,喀什3

作者: shairmao

導讀出發,去吐魯番一大早我又戴上那頂蛋糕帽子,拖著陡然增重不少的行李離開賓館到路邊招出租車。此時發生了一件奇遇:當一部車子在我面前停下,我准備把行李放進後備箱的時候,突然後腳一步踏空,向後跌落下去。反應過來時視線已與地面成一水平線,兩腳陷入了濕濕涼涼的爛泥之中——誰料想大城市馬路的旁邊,居然有一個一個積滿垃圾與爛泥,深達一米以上的大坑� ...

出發,去吐魯番一大早我又戴上那頂蛋糕帽子,拖著陡然增重不少的行李離開賓館到路邊招出租車。此時發生了一件奇遇:當一部車子在我面前停下,我准備把行李放進後備箱的時候,突然後腳一步踏空,向後跌落下去。反應過來時視線已與地面成一水平線,兩腳陷入了濕濕涼涼的爛泥之中——誰料想大城市馬路的旁邊,居然有一個一個積滿垃圾與爛泥,深達一米以上的大坑!背後的60L大包把我往下拽,還有一個拖箱也將落未落,將我結結實實的扣在了坑底。面對這樣的處境,我略一思索,叫了一聲“救命啊”。此時已有熱心市民紛紛上前,七手八腳地將我搶救了起來。所幸坑底有臭烘烘軟綿綿的爛泥做緩衝,我安然無恙。唯雙足沾滿爛泥狼狽不堪。一個帶蛋糕帽子的時髦女郎跌進了爛泥坑裡,如果發生在電影中倒是不錯的笑料,應在自己身上只有哭笑不得了。接下來只有縮頭縮腦盡量不引起周圍注意地返回了幾分鐘之前剛剛大搖大擺走出來的賓館,躲進洗手間做清潔。原來新疆城市裡行道樹的旁邊必有一道陽溝,陽溝的兩端便是兩個大坑。作用大約是在雨天積蓄寶貴的雨水以灌溉樹木。我這個不熟悉環境的外地人可真正是“栽了跟頭”。唯一的挽救措施就是將這段經歷發到網絡上,給接下來也要去新疆游玩的各位網友一個提醒。去吐魯番的巴士在烏市南邊的南郊汽車站乘坐,帶空調的大巴,行程187KM票價30RMB(不過和馬來西亞的國內長途相比也不算便宜呀^_^)。乘客很多是當地維族,有一大家子到“鄉下”(似乎和我們上海一樣,作為新疆自治區首府的烏市人也將所有的外地都稱為鄉下)去探親的,老老少少熱鬧無比。這裡乘車有個奇怪的規矩:免票的小孩子每車只限3名,結果鬧哄哄了一陣子,有兩位抱小孩的乘客被趕下去乘下一班車之後才終於出發。我的旁邊是一位去吐魯番做沙療療養的維族老爺爺,如果是同年齡的漢族老人通常都長得瘦瘦小小,而維族則因為飲食結構的關系連許多老人都是高大健壯、滿面紅光,腰板挺得筆直。身子骨棒得叫年輕人都覺得羨慕。我們試著聊天,可惜老爺爺流利但是口音很重的普通話實在教我聽得吃力,只好作罷了。從烏市到吐魯番的高速會經過王洛賓的達阪城,這裡有一片風力發電站,無數有著3片細細柳葉狀風葉的發電風車轉動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這可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的景像,急不可耐的舉起相機不斷按下快門(此時周圍的維族朋友正以同情的目光投向我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內地人”)。接下來一路的景色又是以半荒漠為主,遠方是連綿的山脈,不時地呈現出一塊一塊的血紅色,旁邊的維族爺爺指點著對我說那裡是古代的戰場,戰死的人流下的血將山也染成了紅色。不知他只是向我敘說一個民間傳說,還是維族人相信歷史上真的曾有過一場極其殘酷血腥的戰爭。車行約兩個半小時後,我們到達了吐魯番。交河故城先到事先托中國旅訂好的高昌飯店卸下了行李。此時正是一天裡最最熱的時候,最宜在帶冷氣的房間裡睡午覺。可已經到了吐魯番,急不可耐的想一睹被稱為“最完美的廢墟”——交河故城的風采。於是不知死活的出得門去,攔了一部叉頭直奔目的地。 交河,坐落在兩條河水交彙之處的河心島嶼之上,因而得名。這是一座樹葉一樣扁長的土崗,邊緣即是筆直如刀削般的懸崖,宛如一艘巨大的艦艇浮在水面之上,這奇特的形狀不但使整座城大氣磅礡,也更加重了交河在人們心目中的神秘感。早在2300年之前這裡就已成為車師前國的王城,,在西漢王朝急劇擴張的年代被納入了漢朝的勢力範圍之內。其後歷經麥菊氏高昌王國、安西都護府、回鶻高昌時期,直至14世紀中被元朝叛軍,建立了信仰伊斯蘭教的蒙古西北割據王朝的宗王海都、都哇的騎兵攻陷。這些穆斯林對盛行佛教的交河進行了毀滅性的破壞,屋宇寺廟全部遭到焚毀,只留下一些不能燃燒的泥牆土壁……交河就此死去了,後人對它的了解僅限於其他國家史料中對它的間接記載。我們只知道這是一個極尊崇佛教的城市,因為即使是在廢墟之中我們仍能辨別出那些高聳的佛塔,雄偉的佛殿,和密集如林,遍布全城的佛寺遺址。我們還知道這是一個漢族、突厥、回鶻及其他西域各少數民族混居的城市,因為在墓葬區既有漢文的墓志銘,也有帶有西亞特色的彩陶、金屬隨葬品,以及以馬駝殉葬的具有鮮明西北民族特色的墓葬形式。但交河的後裔消失了,交河的文化也中斷了。這座有著1700年歷史的古城,如今只剩下那些千瘡百孔的殘垣斷壁,即使已被風沙割裂出一片片書頁的形狀,但屹立不倒,在吐魯番地區特殊的無雨氣候的保護下奇跡般的保存至今。穿行在縱橫相接的街巷中,想像數百年前這個城市尚是全盛時期的情形:提著水桶的婦女,拄杖的老人,嬉笑追逐的孩子還有僧侶和外國的商賈也曾走在同一條小巷裡,那些喧囂的靈魂仿佛正與你擦肩而過。14世紀的入侵者最先從南門攻入,那裡蒙受的災難也最為巨大,幾乎所有的建築物都沒有留存下來。但沿著南北大道主軸越深入古城,就能發現越多相對完整的遺跡。高大雄偉的官署瞭望台保存完好,在它的附近就是交河故城中最最神秘,引起人無限猜測的高昌回鶻時期200嬰兒群墓。歷史文獻中對它沒有留下任何記載,甚至有人猜測這是城破之時,這裡的居民不忍讓自己的幼兒遭受殘害和奴役,於是親手將這些希望全部埋葬。但這種帶有悲壯浪漫色彩的傳說終究只是基於猜測而已,只要親身到過古城就會意識到它的不合理性:就規模來講這個城市的居民至多只有3000-4000人,很難想像在同一時間會擁有200名以上1歲左右的嬰兒,何況為免遭敵人侮辱而殺死自己的婦孺,這種做法也並不符合一個深受佛教文化影響的城市。和官署處於同一南北主軸線上的還有一座大佛寺,山門前有高聳的佛塔,主殿面積開闊,尚能找到當年一個個佛龕所在的位置。整座建築群的規模竟超過了官署區,可見當時佛教如何興盛,神權的地位竟高過了世俗政權。大佛寺的北首又有西北小寺和東北小寺各一座,繼續往前,有一處中原地區罕見的佛塔建築群:一座金剛座式的高大佛塔居於中心,四周各有4個方形塔群,每個都有5x5=25個小佛塔,總共100個小佛塔環衛著中心的大佛塔,陣勢威重,排列嚴謹,仿佛藏有某種玄機一般。佛塔以北是面積幾乎占了整座交河故城1/3的墓葬區,那裡還有一座罕見的修建在地下的佛寺,它的意義是否在於供長埋於地下的死者們繼續禮佛膜拜?遺憾的是我沒能親眼見到這座地下佛寺。炙熱的空氣把我的相機和身上一切金屬配件烤得燙手,強烈的耳鳴,脫水感讓我每兩三分鐘就要找一個有陰影的地方坐下休息片刻。這些都讓我失去了在一片荒涼的墓葬區繼續步行數百米尋找地下佛寺的勇氣。這讓我終於明白了古城裡游覽主線兩側無處不在的“非觀光區,請勿攀登”的警示牌的意義,危險不是來自於那些已屹立了數百年也並不曾倒塌的殘垣,而是火洲吐魯番的炎熱:一旦有人在離開主要道路視線的地方中暑倒下,造成的後果可能是致命的!在最炎熱的下午參觀交河故城其實犯了吐魯番旅游的禁忌,但正是烈日、藍天、黃土和炙熱的空氣共同造就出一種慘烈的美感。這與在夕陽投下長長的影子時參觀古城又是一番不同的感受。意外的,在這裡竟也能看見綠色:一蓬蓬有著細針般葉子的沙漠植物開出了點點淡紅的小花,竟也吸引來了授粉的飛蟲。滾燙的沙地上有螻蟻爬行。即使在這座死了600年的古城裡,生命仍然頑強的存在著。值得一提的是:七、八十年代最先對交河故城進行保護與考察的經費是由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與日本政府共同出資。日本認為西域文化自中國繼續向東方傳遞,日本的京都才是絲綢之路的東止點,保護絲綢之路上的文化遺址也就是保護這段共有的回憶。類似的無償幫助、還有很多。所以那些對侵略戰爭缺乏了解的年輕一代日本人才會對中國人的反日情緒感到驚奇和憤怒:我們為他們做過這麼多,為什麼中國人竟是這樣忘恩負義?而我們呢?因為60年前的那一代日本人曾對我們犯下過的嚴重罪行,我們就應該永遠拒絕和解,有理由無視那以後對方表示的一切善意嗎?



(正午的交河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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