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的那條街

作者: newnewnewnew

導讀哈爾濱有條很著名的街:中央大街。其繁華熱鬧程度相當於北京的天安門,北京申奧成功、中國足球進世界杯,天安門廣場都擠滿了烏殃烏殃的人。中央大街在哈爾濱做起的作用,比起天安門之於北京,那是毫不遜色。 我那時候在學府路讀書。哈爾濱的學府路,就像北京的學院路,是哈爾濱高校雲集的地方,什麼哈醫大、黑大、哈科大、哈建工、哈工大……都在那條街上。黑 ...

哈爾濱有條很著名的街:中央大街。其繁華熱鬧程度相當於北京的天安門,北京申奧成功、中國足球進世界杯,天安門廣場都擠滿了烏殃烏殃的人。中央大街在哈爾濱做起的作用,比起天安門之於北京,那是毫不遜色。

我那時候在學府路讀書。哈爾濱的學府路,就像北京的學院路,是哈爾濱高校雲集的地方,什麼哈醫大、黑大、哈科大、哈建工、哈工大……都在那條街上。黑大附近有個大批發市場,說白了,就是地攤貨比較多,我們也常去買面包,一買一大堆,然後晚上狂吃,日後迅速發胖。哈工大附近則有很大的地下商場,當時還在讀書,每個月生活費就一點點,自然覺得中央大街那些商場的衣服貴到令人砸舌,換季的時候去地下商場淘點衣服穿著就挺滿足。

但我去的最多的還是中央大街。差不多每個周末都坐公共汽車去那裡,坐到江邊,然後走回中央大街。我喜歡那條街上的俄羅斯式建築,老毛子——韋小寶管他們叫羅剎鬼,哈爾濱人叫他們老毛子——留下的。後來,我看了東北作家阿成先生寫的中央大街,他用文字告訴我:“街道兩旁的建築,都是歐式的,有巴洛克式的建築,有雅典式的建築,還有俄羅斯浪漫主義建築以及法國先鋒派建築。當年黑龍江的女作家蕭紅女士和她的作家戀人蕭軍先生,就經常在這條大街上散步……”看到這裡,我有種控制不住的充滿了難過的感動,時光帶走了那麼多人與事,只有建築還在。

當然有很多老建築不在了,那是所有城市與鄉村的悲哀。因為最初人們蓋房子,就像梭羅在《Walton》裡說的那樣,自己就地取材建造居所,它們來自自然,並最終成為自然的一部分。或者在建築的時候,本身把房子作為一個作品那樣細細考量,如果沒有70年土地使用權的限制,那麼一棟漂亮的堅固的房子,真是一個家族的巨大的財富,意義大過祖母綠鑽石。

哈爾濱中央大街是1997年6月成為步行街的,那時候我剛好在中央大街實習。說是實習,就是被哈爾濱可口可樂公司派到一個商場賣可樂。我站了一天,覺得腿腫腳腫,第二天就自己給自己放了假,跑回宿舍睡大覺。那個商場我現在想不起名字了,後來再去哈爾濱,看到它好像是被中央商城合並了,只記得它對面有個馬迭爾冰棍,一種普通外表的冰棍,我很喜歡吃,口袋裡的零花錢因此紛紛跳進冰棍店的收銀箱。那個馬迭爾冰棍店一直健在,它是與哈爾濱紅腸、大裂巴面包並駕齊驅的哈爾濱招牌飲食。

那條大街給我留下了富麗、昂貴的深刻印像。對一個月只拿幾百塊生活費的學生而言,它所充滿的一切都是那麼高不可攀。不過我從沒想自己在未來是否能夠加入那個消費群體,我只是如同那個賣火柴的小女孩,在火柴微茫的溫暖裡,抬頭望著那些大廈裡的衣服和美食。不是歆羨別人的生活,只是異常隱約地覺著自己將與他們在兩種軌道上行走,並可能永無交集。

也在那裡買過衣服,是愛上了一條連衣裙,喜歡到不行,哥哥寄錢讓我買下了它。後來帶它到福建再到北京,才終於不見蹤影。每次看到當時的照片,都覺得很溫暖,想起中央大街,也想到給我錢讓我買下它的哥哥。

中央大街還有繽紛的俄羅斯美女。有次在中央商城門口見到了一位穿淺綠色衣服的俄羅斯女孩,真是美到傾城,一見難忘,隔了差不多10年的時光,我居然還記得那天的她巧笑倩兮。看來生得一張美麗的臉真是天生福氣,不是人人能夠擁有。只是俄羅斯的中年女人多半太胖了,大概年輕時候過於耀眼,一下子透支了青春和美貌,所以只好提前發胖變醜,以平衡其他不美麗的人的心理。她們倒是不怕冷,冬天也光腿穿著靴子,我們常瑟縮在大衣裡看她們從容行走。

過了中央大街就是防洪紀念塔,和重慶的解放碑有點兄弟倆的感覺。當然意義不同,一個紀念抗洪,一個紀念解放,但它們都那麼高大地佇立在城市醒目的位置,低頭看著人們來來往往。沒到防洪紀念塔之前,中央大街的盡頭,有一座很高大的樓,是一個銀行的樓。記得當時一心想畢業後進銀行的我們宿舍老五指著那棟樓告訴我:所有城市最好的樓一定是銀行的。後來,她如願進了銀行,黑龍江、廣東、北京,換了三個省市,可是一直在銀行,遂了心願。

而我和她不一樣,我也換了幾個地方,甚至是換了幾個行業,可是始終不是她那樣的安穩的日子,大概人和人終歸不一樣吧。在北京見到老五,聽到她嘴裡那聲熟悉的“七呀”,說起那時候沒事一起去中央大街和松花江邊的日子,大家依然覺得時間還在手邊。那時候我們都還不到20歲,滿臉青春,滿到溢出來。

隨著時光流走,我回哈爾濱的次數越來越少。說到這兒,我自己先樂了,我發現每次說起那座城市,都愛用一個“回”次,即便我並不是黑龍江人。我記得離開哈爾濱之前的冬天,我去那附近的兆麟公園看冰燈,作為東北人的我都是第一次真正體驗了什麼叫天寒地凍,手指拿出來一會兒都覺得要發瘋,戴著絨線手套的手每次拍完照片就趕緊鑽回滑雪手套。畢業前的半年,我很少去那中央大街了,直到徹底收拾行李去了南方。

但我的確很愛中央大街,很愛那些建築。正是那些建築,鑄造了我最初的關於美麗房屋的印像。是它們告訴我好的建築不該是火柴盒,是該有品味的,是該經得起時間打磨的。後來我在北京看到了打著現代主義旗號的難看的綠屋頂,感覺非常驚訝,原來類似的風格卻美醜差別巨大。再後來我進了房地產公司,了解了更多關於建築設計的知識,我才漸漸明白,原來那些保留下來的建築,正是哈爾濱那座城市裡所閃爍的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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