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新疆，時間不知不覺進入了第五日。高原的清晨格外寧靜，灑下的陽光顯得外通透卻不覺炙熱。接近三千米的海拔高度，據說跑起來會有點喘。早飯過後，我們去往目的地－格登碑。說起這個碑，大多數人會很陌生，不知其然；但講到乾隆皇帝平定准葛爾叛亂，可能就會有印像，此碑便是為紀念消除內亂，確定新疆是清帝國領土的一部分而立。格登碑豎在一個小山坡上，而這個山坡處在一個邊防哨卡的轄區內，一般人是不可以隨意進出的。這裡也不屬旅游景點，我們是通了關系才得以進入。門口的哨兵核對過我們一行人的證件之後搬開閘門，汽車沿一條羊腸小道蜿蜒而上，一路爬上坡頂。石碑上用滿文和漢文刻著乾隆帝討伐叛亂的經過和結果，記錄了這位盛世帝國領導人的勇氣和智慧，也印證了我們自小學習的教科書上所說，新疆自古以來是大一統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任何一個有見識的皇帝都不曾漠視或放棄對這裡的統治。山腳下再過去幾十米就是哈薩克斯坦的領土。那裡大片的土地也曾是中華版圖的一部分，那裡曾經有一條河也叫伊犁河。一部分是康熙皇帝簽訂的《尼布楚條約》劃分出去的，清朝唯一一個平等條約；而更大的部分，我想是在近代晚期被割地搶走的。
對面的集體農莊清晰可見，國界兩邊分別有牧民在放牧，一樣的悠閑，一樣的淡定。安寧的外表之下，這裡也曾發生驚心動魄的事件。兩三年前的冬天，一場地震摧毀了大多數人的生活。成片的房屋連排倒下，人員，牲畜死傷無數。格登碑上的裂痕和碑下的碎石讓我們看到來自地球深處的恐怖力量。下山之後在某個路口看到了地震紀念碑，具體內容已經忘記，只記得上面記述了地震發生的時間，地點，死亡人員名單，災後救助與自救的經過。看到現在的農舍，田園，已經沒有災難過後的痕跡，你不由得佩服，人在困境中為求生存所迸發出的那股力量，那種定要活下去的勇氣。生活在這裡的人比我們更貼近自然，也更多地承受了自然變化帶來的不可抗拒的力量。我們在欣賞風景的同時，也應了解他們的生活，體會他們的快樂和苦痛。
在昭蘇的游程完成了，吃過午飯，我們就要啟程下山。至今還記得那個姓李的女士，戲謔地將自己臉上的當地人特有的紅色面頰稱為“紅二團”；還有昭蘇縣史志辦的老古，一臉黝黑，粗糙的大手，如果單單在路上看見他，我可能無法將他和研究史志的學者聯系在一起。聽他說在廣州的飯店誤叫了一瓶人頭馬，結果被迫付了八百多塊，看他的樣子，我可以體會他在當時有多麼心痛。很淳樸的人，至少以我的見識，認為他們都是淳樸的人。
離開昭蘇，直奔霍城縣的惠遠小鎮而去。那裡是我小時候在新疆去過的為數不多的景點之一，也許是唯一的景點。惠遠城裡有座將軍府，那裡曾經有位赫赫有名的伊犁將軍－林則徐。虎門銷煙，國人拍手稱快，他卻因此被昏庸膽小的皇帝貶到了這樣一個邊遠閉塞的小城。進入惠遠的道路兩邊，看到幾段泥牆，殘破而潦倒，據說這是古時的城牆。小城的中心位置是一座鐘樓（或鼓樓，我分辨不清），像其他中國大多數古城一樣。鐘樓旁有顆老槐樹，我在21年前和小伙伴曾經合抱著它留下影像，站在這顆樹前我再次留影。21年過去了，當時梳著羊角小辮的我和生命中的另一半一起來到這裡，而它依舊枝繁葉茂，樹蔭如瀑。
今天我們要去的將軍府在一座軍營之中。軍營對面是曾經的俄國領事館，一棟俄羅斯風格的樓房孤零零地佇立在那裡，牆面的塗料和立柱上的雕花已經模糊不清，只有掛在門口的一塊牌子表明了它昔日的地位。
進去將軍府先要在營區內穿行一段路程，小徑兩邊是由高聳入天的白楊組成的樹林，幽靜中帶著些許神秘。府中除了我們，沒有別的游客。將軍府應該是自乾隆平定准噶爾叛亂之後設立，年代已經十分久遠。府中多數房屋經過翻修，只有門口的一個亭子搖搖欲墜，被幾根木樁外加繩索牢牢固定住。這個地方看不到一般王府或達官貴人花園的雍榮華貴，站在庭院中心，想像當年的伊犁將軍身處戰事頻繁的邊疆，站在風口浪尖，一面督促百姓農業生產，一面與沙俄斡旋外事，是怎樣一副情景。
回到伊寧已經七八點鐘，但在當地，這個時間還算很早。我們這天搬去賓館住宿，因為空調和洗澡都比家裡更方便些。我們先睡一覺補充體力，老爸在10點左右准時出現。另約了兩個高中同學，十幾年未見，不知是否還能出當年的容貌。快要10點半了，下樓吃晚飯，R同學和她新婚的老公還有J同學已經在等候了，還是那個樣子，基本麼有變化。R同學師範畢業回到以前的高中當了數學老師兼班主任，她的老公是大學同學，現在同一所中學教化學。J同學則剛剛辭掉天津的工作，享受無限期的休假。西北的菜館奉行大盤風格，簡單的幾樣菜便堆滿了整個桌面。現在的夜生活比以前豐富多了，接近午夜12點馬路上還是像白天一樣滿是路人，甚至比白天時還多。太陽落山，又吹起了微風，似乎涼快了許多。這裡也有一個人民廣場，噴泉周圍聚滿了納涼的人們，煞是熱鬧。我們穿過馬路到對面的小吃鋪坐下，他們推薦我們喝當地自制的俄羅斯風味啤酒－格瓦茲，結果賣完了，沒有嘗到。羊肉串自然是不會少的，兩塊錢一串，肉塊比在上海吃到的大起碼一倍，味道自然更不用說了，濃濃的孜然香和肥嫩的羊肉一起的組合，讓我們在菜足飯飽的情況下仍然大快朵頤了一番。
回到賓館歇息之時，時鐘已經指向凌晨1點，我們此次新疆之行眼看要接近尾聲了，還剩兩天不到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