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西北、川西游程簡記之稻城

作者: 王在田

導讀6月30日:稻城——海子山——蚌普寺——傍河——稻城清晨起來沒看見電珠,一打聽才知道他一大早就去找旅游局給我們聯系車了,我們吃早飯時他才帶著黃局長回來,總算解決了用車的問題,聯系了一輛北京吉普明天一早送我們去日瓦。黃局長還決定親自開車帶我們這些“海外僑胞”在稻城周圍的古冰帽遺跡、蚌普寺、色拉大草原、茹布查卡溫泉等地游玩並做講解。最讓我� ...

6月30日:稻城——海子山——蚌普寺——傍河——稻城清晨起來沒看見電珠,一打聽才知道他一大早就去找旅游局給我們聯系車了,我們吃早飯時他才帶著黃局長回來,總算解決了用車的問題,聯系了一輛北京吉普明天一早送我們去日瓦。黃局長還決定親自開車帶我們這些“海外僑胞”在稻城周圍的古冰帽遺跡、蚌普寺、色拉大草原、茹布查卡溫泉等地游玩並做講解。最讓我頭疼的交通問題終於在電珠的幫助下近乎大功告成。

所謂“黃局長”其實是亞丁管理局的局長,三十開外,四川雅安人,大學畢業後分配在稻城縣旅游局工作,之後一度去成都“下海”經商,現在又爬上岸了;開一輛破舊的Toyota兩廂貨車,汽油味重得很,所幸懸掛系統尚好,顛簸得不太厲害。每逢發動引擎,黃局長必念念有詞,聽多了才知道是在用藏語念經。他長期在藏區工作,對藏傳佛教頗為了解,一路上向我們解釋了不少常識,讓我們對其歷史淵源以及教派發展有了比較清晰的了解。

西藏的佛教歷史源於公元七世紀松贊干布時期,他見到盛唐的強大以及高度發展的文化,便以和親為名與唐朝修好,同時要求大量的書籍、工匠作為陪嫁。公元641年文成公主入藏時帶去釋迦牟尼像、經典經書360卷作嫁妝,因松贊干布從此篤信佛教,在拉薩大興土木,建成了著名的大、小昭寺,弘揚佛教。隨同前來的佛教僧人開始用藏語翻譯佛經,佛教開始在西藏傳播開來。

公元710年,赤德祖贊向唐朝再次請婚,求得金城公主。金城公主到吐蕃後,把文成公主帶去的釋迦牟尼佛像遷到大昭寺供奉,安排隨行僧人管理寺廟,主持宗教活動。金城公主還成功地勸說王室接納從西域逃出的僧人,為他們修建寺廟。這些措施促進了佛教在西藏的發展,引起信仰西藏原始宗教——本教大臣的不滿。他們極力壓制佛教,直到赤德祖贊的兒子赤松德贊掌權後,佛教發展趨勢才得到改善。

為鞏固王權,赤松德贊以大力興佛為號召,打擊借本教發展異己勢力的大臣。他請來印度著名僧人寂護和蓮花生,於公元799年修建起西藏第一座剃度僧人出家的寺院——桑耶寺,剃度7名貴族子弟出家。在邀請印度高僧的同時,赤松德贊還派近臣前往內地請僧人到西藏講經。根據其要求,公元781年唐朝開始輪流派僧人去西藏。受人尊敬的摩訶衍就是漢族僧人在西藏的代表,他在西藏傳教11年,著述9部經論,講經說法,使漢地佛教在西藏興盛起來。

以後,歷任贊普都不遺余力地提倡佛教,興寺建廟,翻譯佛經,以王室收入供養僧人參政,削弱大臣權勢。王室利用佛教鞏固王權,激化了與本教大臣的矛盾。公元842年,他們趁赤祖德贊酒醉時將其謀害,擁戴其兄朗達瑪為贊普,掀起一場大規模的滅佛運動。朗達瑪滅佛不久後,遭佛教徒暗殺。吐蕃權臣,挾王自重,互相征戰,民眾備受戰亂之苦。隨後釀成一場奴隸平民大起義席卷吐蕃,西藏陷入各個勢力割據一方的分裂狀態。從7世紀佛教傳入吐蕃到9世紀中葉朗達瑪滅佛止,這一段歷史為西藏佛教的“前弘期”。

公元10世紀初,藏區步入封建社會,原割據一方的吐蕃權臣,成了各地的封建勢力,他們積極開展興佛活動,佛教得以在西藏復興。不過這時興起的佛教無論是在形式上或內容上,與吐蕃時期的佛教都有很大不同,它在與本教進行的300多年鬥爭中,互相吸收、互相接近、互相融合,形成既有佛教哲學思想,又有西藏地方色彩的佛教。這就是人們所稱的藏傳佛教。至此,藏傳佛教步入“後弘期”。

藏傳佛教現存的主要有五大教派:

格魯派:創始人為宗喀巴,他痛感當時戒律廢馳,立志發揚古代大師們的傳統,嚴守戒律,既重密法,又弘顯教。1409年宗喀巴在大昭寺舉行了祈願大法會,為傳昭法會之始,後創建了甘丹寺,並任首位“甘丹赤巴”(即甘丹寺寺主,實為格魯派教主)。他這一派被稱為“甘丹寺派”,因提倡嚴守戒律,又稱“格魯派”(意為善律)。此後他的弟子們又相繼建立了哲蚌寺、色拉寺、扎什倫布寺。該派因頭戴雞冠狀的黃色僧帽,故亦稱“黃教”。黃教產生後大受信徒歡迎,勢力急劇發展,遠遠超過以往其它教派。格魯派先後得到土默特蒙古和清王朝的支持,政治勢力亦日漸強大。清朝皇帝承認、冊封了格魯派達賴、班禪兩個活佛系統,並令其統領西藏地方政教大權。

寧瑪派:“寧瑪”意為古舊,因其僧戴紅帽,故又被稱為紅教。此派傳自前弘期印度大師蓮花生、法稱、無垢友等人的佛法,在師徒、父子間秘密傳承。

薩迦派:此派因寺院圍牆塗有紅白黑三色花條,故又被稱為花教。此派形成於十一世紀,元代時受元皇室扶植,薩迦派各位祖師都被封為帝師、國師、法王等,執掌西藏地方政教大權。明代薩迦派喪失政權,為帕竹噶舉派所取代。

噶舉派:因早期大師多穿隱士的白布裙,故又被稱為白教。該派支系最多,其中噶瑪噶舉派創建了活佛轉世制度。明代中央政權封帕竹噶舉派之主為闡化王,取代薩迦法王領有西藏地方政權。

本教:也譯作苯教、苯波教,因崇尚黑色,故也被稱為黑教。本教源於西藏古老的原始宗教,佛本之間曾長期爭鬥,在爭鬥中,本教也吸收了佛教的教義和儀軌。有人把本教作為藏傳佛教五大派別之一,也有人不承認,只承認它是原始宗教。

(以上文字資料編輯修改自中央統戰部網站)

我們今天拜訪的蚌普寺位於桑堆以北不遠處,這裡是山谷地形,由海子山發源的稻城河(桑堆鄉這一段又叫桑堆河)穿過谷地,黃局長說這裡的地形、植被很像北美的河谷地形,我不清楚他指的究竟是北美哪條河,河谷哪兒都有,不足為奇,植被比較像倒是真的,這裡雖然緯度比北美低許多,但海拔很高,3800米左右,河邊長了許多杉、厥類植物,的確很有北美的味道。

蚌普寺屬白教寺廟,建於1144年,依山傍水,矗立在山谷東側陡峭的山岩上,據說是建寺的一世噶瑪巴-都松欽巴大師以山中雲豹矯健的體態來設計建造的。都松欽巴在桑堆參悟,說“我走遍藏區,來到此地。這裡風景秀美,牧草豐茂,六畜興旺,佛光普照。我願在此修建寺廟成就功德。”寺內保存著大師臨終前以河水倒影所塑的自塑像,作為其留給弟子的遺物而保存至今,這裡還有他用鼻血所作的岩畫,也很具文物價值。

蚌普寺的大院裡半蹲半坐著一群喇嘛正在雕酥油花,黃局長同他們打了個招呼便領我們進大殿。藏族寺廟的大殿門前同漢族寺廟類似,一般畫著四大金剛(漢人是雕刻四大金剛),殿內有非常宏大精美的壁畫,黃局長給我們一一作了介紹,我這個毛人自然直勾勾地盯著歡喜佛看。歡喜佛的形像一般總是一男一女相擁相抱作舞蹈歡愛狀,而且刻意誇張女性的乳房和性器官。我不太清楚“歡喜佛”這一文化現像的發展經歷,很難理解講究“寶相莊嚴”的佛教怎麼會產生這種在道學家看來近似“誨淫”的自然主義形像,也許是受到了印度的影響吧。

寺外的桑堆河由於喇嘛常常投放糌粑喂魚,常年有大量游魚聚集,黑壓壓的一大片,游人可以輕輕的探手撫摸魚背,對於女孩子來說實在是一個很好玩的項目。據說這裡還有大量藏馬雞出沒,非常可愛,可惜我們沒有見到。

由於地處佛教名山聖地,稻城周邊還有直貢寺、雄登寺、扎朗寺等等,我們因為時間倉促,加之一路已看過不少藏傳佛教寺廟,也就不再專程前往了,我們參觀的最後一座寺廟將是明天亞丁的衝古寺。

離開蚌普寺,我們驅車前往海子山古冰帽遺跡。我曾請教過北大地質系的朋友有關所謂“古冰帽”的定義,她跟我說了一大堆,我還是沒弄清楚,後來整理了一下,大致如此:

第四季冰川時期一大重要事件是喜馬拉雅造山運動,青藏地區本來是一片汪洋大海,在板塊構造作用下劇烈隆起,形成世界上最年輕也是最高大的青藏高原,同時也留下了大量遺跡說明這裡曾經是海洋,海子山的千百萬塊嶙嶙亂石就向世人證明了這一點。

成陸後,第四季冰川氣候又在這塊高原上形成了一個大冰蓋(這種說法正在爭論中,即青藏高原是否曾經有過一個完整的冰蓋,尚未獲得學術界公論),而海子山地區則是地質學家發現的最大最明顯的一塊古冰帽地形,冰蝕作用在這裡產生了大量的冰蝕湖泊、磨蝕岩丘、岩盆、冰流槽谷地形(我們剛才提到的所謂類似“北美河谷地形”也許就是位於海子山古冰帽邊緣的一個冰流槽谷)

海子山古冰帽遺跡海拔3600-5000米,在其3287平方公裡的區域裡竟有1145個“海子”(想必全都屬於冰蝕湖),整個區域為亂石、巨石、奇石所覆蓋,舉目所及,一片洪荒,用黃局長的話來說:“你仿佛登上了月球一般”,而同樣就是在這茫茫原野,卻不時顯現出一個個蔚藍色的晶瑩湖泊,在刺眼的陽光下放出鑽石般的璀璨光芒,令人不由驚嘆大自然的矛盾與和諧。最美麗最聖潔的當然是藏人心目中的聖湖興伊錯,雖然只是遠觀,那天際一泓碧水卻足以令我們心蕩神搖了。

恕我這只禿筆無法寫盡胸中的感受,還是摘錄一段描寫海子山的名文吧:

走進海子山,你便走進了時間和空間的溝壑。它那空曠得今人窒息的寂靜,使你不由得想遠遠地逃走。然而,你又會和我一樣懷著強烈的願望——更深地走進去,去尋求那無垠深處的秘密。

空間在這裡凝固,時間在這裡停滯,遠古的聲音從那亂石中隱約傳來。

這裡曾是一片汪洋大海,是一片歡騰的生命之源。第四紀冰州將它那轟轟烈烈的氣勢,永遠凝固為這一刻的蒼涼。走進去,你就觸摸到它那遠古的脈搏,你會感受到時間以及宇宙的浩渺空曠。在這裡自然以它最原始的面目,呈現在天地之間。滄海桑田,人世扮擾,此刻均化為一井靜穆的純真。

它是個天然石雕公園。鋪天蓋地、千奇百怪卻又形神兼備的天然石雕令你震顫又令你恐懼,令你傾倒又會讓你產生一種無法言說的荒誕。走進去,你就產生了一種“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泣下”的感慨,你在驚嘆天地間造化的奇妙之時,不由感到宇宙自然的神秘和不可思議。

1145個高山湖泊如天空不經意滴下的眼淚,散落於嶙嶙亂石間,碧藍如玉,晶瑩剔透。湖水寒冷刺骨,湖裡卻游魚歡暢穿梭,湖面百鳥棲息。湖邊石縫不時露出茸茸小草、小花,在接近海拔5000米高的土地上搖曳出生命驚心動魄的美麗。

理塘至稻城的公路穿過海子山,游客可以在途中順路參觀,我們所停留的位置大約海拔4500米左右,雖然已經是生命禁區,但由於天氣極好,萬裡無雲,因此不怎麼感覺寒冷。我們在這裡席地而坐,於此“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之地同黃局長暢談稻城今後的旅游業走向,他告訴我們,海子山正在申請成為國家級地質公園。希望那時更多的海內外科考人員到這裡勘探地理變遷,也有更多的旅行者來這片神奇之地飽覽這神奇之景。

離開海子山,沿著堆滿巨石的稻城河床下行(這也是毋容錯過的一大景觀哦),我們回到桑堆鄉午飯,然後去色拉大草原。色拉大草原位於稻城縣東郊,亞丁地區的入口處,車還沒開到稻城,黃局長和我們幾個都覺得午後慵懶的緊,便找了個路邊的園子坐下休息聊天。這是個農家的小園圃,大概兩三畝地的光景,不知什麼原因拋著荒,據黃局長說到了農閑時藏族同胞會在這裡搭起帳篷徹夜唱歌跳舞。草地上長滿了金黃色的太陽花,如一片燦爛的花毯,美麗極了。周圍有幾個藏族小孩,大概五六歲的樣子吧,好奇地看著我們。黃局長請他們從圍牆上抬幾塊石頭來(那圍牆本身就是用石頭簡單砌起來的),他們就興高采烈地飛奔過去一人一塊捧了過來,我們大家坐在石頭上,而這些藏族孩子則在花叢中或坐或躺。俊雄趕緊從懷裡掏出糖來分給他們,他們一個個都一言不發,做沉默矜持不好意思狀,臉上卻掩不住喜悅,那副可愛的樣子現在想起來還栩栩如生。

我問黃局長此地的教育水平如何,他嘆嘆氣,說藏胞不太重視教育,看不到教育的長遠利益。他們關心的是每年季節一到就上山去挖冬蟲夏草,覺得這個比送孩子上學讀書來錢快得多。挖蟲草是件靠天吃飯的事,受各種綜合因素影響很大,這又導致他們特別迷信,賺來錢後很多花在宗教祈禱上;剩下的錢他們也不願意用在再生產的投資上,而是根據傳統觀念去買來金銀財寶藏在家裡,完全是對財富的浪費。

我聽罷也沒什麼話可說,這玩藝實在很難發表意見,你要是說應該通過宣傳讓他們改變“陳舊落後”的觀念,那麼就會有人(特別是牛人羊人)說共產黨用自己的一套對土著進行洗腦,搞文化滅絕;如果任由他們自生自滅,這些先生們又該說共產黨對土著實行可怕的教育禁錮,搞愚民政策,反正車轱轆話隨他們來回說,共產黨就是該死。

繼續上路,穿城而過駛向色拉大草原,途中經過萬畝楊樹林和傍河地區。所謂萬畝楊樹林,顧名思義就是一個占地面積極大的人工林工程,可能用來改造稻城縣城地區的氣候與水文吧。這片人工林從高處遠眺的確有幾分氣勢,但畢竟只是清一色的楊樹,談不上植物的多樣性,所以也就不過如此了。傍河是一個地名,在描寫稻城的眾多游記中常常有人把它同縣城至桑堆沿途稻城河的景色混淆起來,其實“傍河”在藏語中的意思是“河神控制的地方”,我猜想也許是因為這裡過去常常有河水泛濫成災而得名吧,尚待考證。

色拉大草原其實不用專程去,前面說過:它位於稻城——亞丁公路的入口處,是前往亞丁的必經之地,可以順路看一眼——不看也罷:這裡由於過去盲目造林,把草原毀了,由於草原下的土質差,土層薄,樹林也種不起來——萬畝楊樹林之所以能成功是因為建在河灘上,土質合適——過去牛羊成群的大片草原現在就廢在那裡了。好在稻城要造飛機場,正好把這塊荒地利用起來,以後再在周邊蓋些餐飲娛樂設施,也算廢物利用吧。

接著又去了茹布查卡溫泉泡了一個小時,水可真夠燙的,把我泡得豬皮發紅,泡完之後暈暈乎乎的只想睡覺。據劉師傅說泡溫泉對於身體好的人越泡越健康,可以驅除疲勞防百病;而對於體弱的人則沒有好處,泡完後反而更累更虛弱。我也不知道我屬於哪一類,反正泡完之後特別困——你還別說,等到亞丁回來再泡一次後就覺得神采奕奕,不知哪路門神在作怪。

回到電珠家喝了一大鍋海帶雞湯,這是專門為我們煮的,讓我們在上山之前好好補補。稻城最有名的是松蓉(一種菌類)燉雞湯,據說極為鮮美,可惜我們被告知早來了幾天,正好沒趕上采松蓉的季節,看來只有下次換個季節再來嘗了。

晚上嘗試向新加坡、馬來西亞同胞推廣風靡全國的“拖拉機技術”,結果還沒把規則講清楚大家就都哈欠連天了,我也只得作罷。想想明天還要上亞丁,還是早點洗洗睡吧。


精選遊記: 稻城-亞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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