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獅子和兩只羊的旅行--徒步獨龍江小記

作者: 心隨鶴翔

導讀依稀記得對獨龍江的印像來自05年阿裡行時的兩位搭車的老人。他們一路上反反復復提到一個叫獨龍江的地方,一段超級難走的96公裡的路以及那裡潮濕的天氣和無處不在的螞蝗。。。。。。然後又是在去年5月和朋友一起穿越碧羅雪山時,向導的建議:離此不遠有一好的去處,名喚――獨龍江,每年6月那裡鮮花盛開。。。。。。於是我便覺得獨龍江是我應該要到的地方;於是� ...

依稀記得對獨龍江的印像來自05年阿裡行時的兩位搭車的老人。他們一路上反反復復提到一個叫獨龍江的地方,一段超級難走的96公裡的路以及那裡潮濕的天氣和無處不在的螞蝗。。。。。。然後又是在去年5月和朋友一起穿越碧羅雪山時,向導的建議:離此不遠有一好的去處,名喚――獨龍江,每年6月那裡鮮花盛開。。。。。。於是我便覺得獨龍江是我應該要到的地方;於是我便在准備在51獨龍江冰雪初融時去那裡;於是我便在網上發貼組成了8個人的浩浩蕩蕩的隊伍。出發前一直壞消息不斷,4月初時高黎貢山地區大雪,進出的埡口被雪封的嚴嚴實實。打電話到貢山一問,說是5月初路能通的可能性不大。沮喪和不死心之余,隔天便打一次當地的電話,心情也隨著天氣的好壞而起起落落。一直到27日(也就是同伴出發的那天),情況還是模棱兩可。獨龍江戶外網站上的說法是:徒步線路介於不通和半通之間。出發前和同伴開了無數次的情況說明會和現狀討論會,會山會海之後依舊七嘴八舌的沒有決議。去了再說吧,實在不行就讓大家走碧羅,我自己就去梅裡(事實證明這是非常錯誤的決定!)。至此需要推出此行的女主角A-白羊座狗狗。狗狗的原名不叫狗狗的,是她參與調戲女主角B-白羊座的爽爽後良心發現給自己起的名字。狗狗是介於老驢和菜驢之間的驢,因為這是她的第二次徒步、第一次住帳篷;也因為她第一次徒步的地方居然是墨脫。狗狗是所有成員中最最盲目樂觀的一個,她覺得只要她在天氣就會晴的,路就會通的。在嚴厲的批評了她的盲目之後,發現她居然是對的。女主角B-白羊座的爽爽。爽爽是個北京女孩,是第一個響應號召加入。在網上和爽爽神交已久,知道她是武林中人,四五個壯漢近不了身。我於是竊喜,有了這樣的保鏢,我的安全就不用擔心了。然後她又退出了,理由是隊伍人太多上山不安全,決定一個人走 (典型的無政府主義者,此風絕不可長)。據狗狗揭發,爽爽還曾經私自去圓通寺許願,願望居然要是我們的隊伍解體。雖然她至今不承認,我還是相信這是真的(因為她的心願得逞了)。男主角就是獅子座的Kenny(也就是我),朋友眼中臭屁霸道自己為是的家伙。分道揚鑣大家是28號的下午聚齊的,在長途汽車站。我們乘的是18點去六庫的臥鋪車,而單獨行動的爽爽則自己去福貢。雲南的臥鋪車豪無舒適性可言,甚至很不人道。我睡的是當中下鋪,鋪位好像還不如我的身體寬(我的確有點寬),甚至覺得我是被卡在兩邊的床欄中間的。床鋪很短,腳沒法伸直,只能放在前面老兄的頭下面,頭和腳之間有一塊斜的鐵板把兩個鋪位隔開。車很擠,裡面充斥了汗臭、腳臭,也有香水味和洗發水的味道,甚至還有鹵菜的味道。是前面的那對小夫妻(Daniel和Selena)在深情相對,丈夫的拿起一塊牛舌放進妻子的嘴裡然後轉過頭問:“Kenny你要不要?”我要的,我把脖子伸的很長後也吃到了一塊牛舌。然後便是躺下戴上眼罩,畢竟正對著我眼睛的是後面老兄的一只腳,離我不到20公分。清早5點半到六庫的,然後便上了去貢山的車。繼續顛簸繼續睡,下午2點左右到了貢山。下車便看到爽爽在旁邊賓館跟老板打聽情況。又是壞消息,公路至今還沒有通。如果這樣的話大家的回程就很成問題了。於是在一番掙扎猶豫、纏綿不舍和擁抱吻別之後,5個人決定改走碧羅雪山。爽爽的臉上露出人們很難察覺的陰笑,說:“我歸隊吧。”雖然很氣憤,但是想想能多一個保鏢畢竟還是好的。費了一番周折,找到了背夫。在他的帶領下我們買好了補給,是30斤的大米、20斤的肉、一些花菜和辣椒。萬事具備心情奇好,狗狗買來半個西瓜,在我的房間打牌。輸的人便去窗口大喊一聲:”計劃生育好”。然後便在樓下人們詫異的眼光中大家回房睡覺,在夢中憧憬明天的徒步。新驢上路早上8點,吃完了早飯(印像中這是之後5天裡唯一的一次吃飽)終於望眼欲穿的等到了背夫。他們是3個人,領隊的是個高個子叫小於,另外一個是他的二哥,還有一個最年輕的是個獨龍族的小伙子。他們各帶了一個筐,裡面裝著他們的行李然後再放上我們買的補給,最後才是把我們的登山包橫綁在上面。腳步很輕快的出發了,三轉兩轉之後貢山縣城便消失在身後。沿著小路漸行漸高,身邊流動的是普拉河。普拉河是怒江的支流水很清,而怒江在豐水期間就比較混了。今天的路程是17公裡,應該算是比較輕松的。狗狗和爽爽不時拿出卡片照相機東拍西拍,對此我又羨慕又不屑。背著賊沉的單反上路,要拿出相機至少完成5個動作:把包甩到身前,打開拉練,從防水帶中拿出相機,關上拉練,被好包。出發前曾經反復鬥爭,明知道暴走不能拍出什麼好的照片,但還是心存一絲僥幸。再說大男人拿個卡片機多沒腔調啊!同時喜歡上徒步和攝影是極其痛苦的,因為這意味著除了帳篷睡袋這些徒步必須的裝備外還要額外帶上三腳架和鏡頭等死沉死沉的東西。別人健步如飛的時候,我可能氣喘如牛;別人氣喘如牛的時候我早已鬼哭狼嚎。剛過中午,走到了嘎足保護站。這裡是一個一家三口駐守的保護站,我們交了每人30元的進山費,沒有發票沒有收據只有白條。想想人家一家在這裡也不容易,就當扶貧吧。離開嘎足,還是沿著普拉河一路上行。前面沒有岔路,向導讓我們先行。一路上不時有瀑布從山上飛瀉到路上,路邊也不是出現一些好看的野果。很想摘下來吃,但是想到攻略上說在獨龍江地區,除非你確信能吃的,否則碰也別碰。停停走走,大概到5點鐘左右,前面路邊出現了向導說的二層樓的房子,這就是今天的目的地――其期保護站。夜宿其期其期保護站是最後一個有人值守的地方,這裡的工作人員叫小錢。這是個非常健談的人,不一會就從紅豆衫說到人生理想、從西風古道瘦馬談到他的五次失敗的婚姻. 爽爽和狗狗很是不平,憑啥人家就能結五次婚而自己至今沒嫁出去呢! 背夫們這時也趕到了,然後便開始砍柴煮飯。這裡有個不成文的約定,用了別人的柴火就應該砍些還給別人或者就給點錢。做飯的時候小於發現我們的行李裡面居然沒有帶上昨天買的腌肉,想來應該是裝行李的時候忘記在街上了。這對小於他們和我是一個很壞的消息,腌肉幾乎就是我們的主菜。如果這樣的話我們六個人四天時間只能吃白飯和九個罐頭。看的出小於他們很沮喪,畢竟要背著那麼重的東西趕路,嘴巴裡淡出鳥來的感覺並不好受。只能安慰他們,到了巴坡我們殺雞殺牛來好好慰勞他們。爽爽還是不以為然,這個家伙不吃肉所以無所謂(也沒法批評她,畢竟那九個罐頭中的七個是她的貢獻)。狗狗依然保持沉默,她一路上一直保持沉默,我懷疑是我出發前讓她要夾起尾巴做人的緣故。今天的晚飯是花菜炒午餐肉加鯪魚。自從喜歡上徒步起就喜歡上背夫大哥做的菜,雖然有時做來的菜毫無色香可言,雖然有時菜鍋還要被野狗光顧幾口….小於他們的手藝真的不錯,特別是這花菜非常好吃。保護站還養著幾頭牛,這是大名鼎鼎的獨龍牛,是以肉質鮮美著稱的。這些牛是專家領導進山考察時的口糧。可惜啊,我要是領導我們就有肉吃了。保護站其實有床位提供,只是爽爽和狗狗堅持要嘗試一下睡帳篷的感覺。於是在客房門前的走廊上,我們進行了搭帳篷的培訓。等到月亮升起天色已晚,各自鑽進帳篷睡覺。忍飢挨餓在鳥兒鳴叫中醒來,吃了昨晚的剩飯,沒有葷的。我們已經決定罐頭要限量供應,把最寶貴的留到最需要的時候,所以早飯是沒有葷菜吃的。雖然吃不飽,活還是要干的。今天還是一路上坡,根據攻略,今天的目的地應該是海拔3200米的東哨房營地。小於建議今晚住在不到東哨房的十二號橋,因為那裡靠近水源並且容易找柴火。聽說能少走點路,於是大家都贊成。這樣的話今天的路程還不到15公裡,小於說中午還有時間生火做飯。今天還是沿著普拉河而行,基本上是上坡。最討厭的是走下坡路,因為終點在上面,下了多少高度還得老老實實走上去。爽爽撿了一根樹枝當手杖,她走地很悠閑,不時停下來拍張照。我和狗狗每每從她身邊超過然後到前面休息時,她就會慢慢的超過我們說聲我走的慢,慢慢溜達先。其實她走的根本不慢,一個練中長跑出身的人怎麼可能比我走的慢。小於他們也走的很慢,不時停下來抽煙休息,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吃飽飯的緣故。小學裡就知道周扒皮是壞人,因為他不給長工吃飽還催人家干活。我沒法讓人家吃飽,所以我不催。中午做飯的時候竟然發現我們把鹽也忘記在其期了。我們都很沮喪,我看過<<閃閃紅星>>,紅軍戰士不吃鹽是沒力氣打仗的。我們不吃鹽大概也背不動東西走不動山路。於是找出很多榨菜,榨菜裡鹽多,先對付了再說。海拔漸漸升高,路邊的植被也慢慢發生變化 (說不出具體植被帶的名字),就是感覺從密密的樹叢變成了稀疏的樹叢。小於隨手一指也,那就是紅豆杉。爽爽很激動,抬頭仰望;狗狗也很激動,舉手拍照;俺很克制,裝作一直見到;小於很不屑,覺得我們少見多怪。將近四點,達到了今天的營地。這裡叫十二號橋,據說從縣城算起這是第十二座橋。橋是新建的,建橋以前路人只能在河上架起樹干過河。小於他們開始搭建自己的帳篷,他們找來六根拇指粗細的樹枝,兩根一組彎成弓背形狀,然後把塑料布鋪上將四角固定。感嘆勞動人民的智慧!之後便是做飯,摳摳索索的從包裡拿出晚飯的配額――兩個午餐肉和幾包榨菜。然後又把肉罐頭換成了魚罐頭。肉嘛,應該在最需要的時候吃。花菜也吃完了,小於實在看不下去,不知從哪裡去搞來一把魚腥草。再次感嘆老動人民的智慧!魚腥草很腥,魚也很腥,胡亂地和飯拌在一起吞了下去。這裡的海拔將近2800米,飯已經有點煮不熟了,實在有點難咽。小於在做一把彈弓,問他做什麼用,他只是笑而不答。鑽進爽爽的帳篷打牌到天色全暗,飢餓難耐。小於突然在外面叫:“出來吃飯。”我很愕然,今天的配額已經吃完,難道他們餓瘋了在透支明天的存糧?原來小於又煮了一鍋稀飯,人家也根本沒有吃飽!盛起一口一吃,竟然有肉的味道。“這是什麼肉啊?”“只管吃,沒事的。”於是稀裡糊塗的吃個半飽鑽進帳篷,然後便是呼聲四起。南磨王埡口今天是最艱苦的一天,先要花兩小時走到東哨房。東哨房再往上差不多就是雪線了(現在這個季節雪線應該在3200米),然後再爬升400米左右到埡口。我們拿出三個罐頭(包括僅有的肉罐頭),畢竟要過雪山,大家得吃的飽一點。還是昨天那種稀飯,小於變戲法似的拿出兩只老鼠放在火上烤。原來他做彈弓是為了抓老鼠,原來稀飯裡面的肉是老鼠肉。除了我們的罐頭,還有兩只老鼠也可以分而食之。我不記得狗狗和爽爽是不是吃了老鼠肉,我吃了半只,剩下的半只給了小於。我突然想起了紅軍,他們過雪山之前好像也吃不飽。他們挖草根吃,我們挖魚腥草吃;他們吃皮帶,我們吃老鼠。。。。。。從營地出發就一直是上坡路,腳下不時有一塊塊小的積雪,雪山也離我們越來越近了。前面遠處出現一塊平地,平地上有兩間房屋的框架,和照片上的一樣,東哨房到了。這裡的屋子原來是提供來往行人住宿的,現在人們把能拆下來生火的東西都拆了,只剩下一個鐵的框架。稍事休息後繼續前行,路上的雪越來越多,終於路完全被雪所掩埋。從這裡開始需要在陡峭的雪坡上向上爬了。小於他們走在了前面,在平路上懶懶散散的他們竟然像兔子一樣往上竄,不知道是不是怕肚子餓,想趁著食物還沒完全消化把埡口走完。我們跟著他們的腳印,一會功夫只能隱隱看到他們的背影了。停下來喘息的頻率越來越頻繁了,口渴的要命,隨手抓起一把雪塞在嘴裡,只覺得一根冰線流進肚子,好爽!轉過一到山梁,前面是更加陡峭的雪坡。能夠看到小於他們已經走上了坡頂在跟我們招手呢。這就是埡口了,爽爽在前、狗狗斷後,一路爬到埡口時已精疲力竭。埡口往下更是非常危險的路,都是六七十度的雪坡,大雪覆蓋下還有很多雪坑。爽爽身輕體健走在了最前面開路,我跟在後面,狗狗在最後。路真的難走,一不小心便會踏進一個大坑,一直陷到腰。狗狗起先還不時拿出照相機東張西望,直到突然一腳踩空、大頭朝下的滑了下去。我和爽爽急的大叫,但這根本幫不了她。幸運的是狗狗在一個緩坡上停了下來。無從知道她當時的心情如何,我真的是驚出一身汗。我們更加小心,每走一步都要把腳下的雪踩實。雙手也不能閑著,抓住每一樣能抓的東西,比如的手邊雜草和橫倒的枯樹。就是這樣連走帶爬,下到雪線花了近2個小時。前面有一座橋,過了橋就沒有雪了。再往前就是西哨房,和東哨房一樣,是被拆的只剩下框架的房子。按照攻略,西哨房應該是今天的終點。但是沒有看到小於他們,應該也是和昨天一樣,他們不想在這樣的海拔停留。我們要趕上去,他們在前面生火做飯呢(這是在埡口上的約定)。雪線下更加不好走,路幾乎是和溪流重合的,我們必須漱水而行。路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石頭,或黃色的或綠色的。綠色的石頭是長著苔蘚,不能在上面著力。而黃色的石頭甚至更加滑,踩上去肯定摔交。腳已經軟了,因為沒有體力,肚子也不時在叫。走的速度越來越慢,有時是手腳並用;有時怕摔倒只好坐在水裡用屁股支撐。希望他們沒有跑太遠,這種下坡路是當地人最喜歡走的,他們的解放鞋防滑,所以幾乎可以在路上小跑。苦就苦我們這種全副武裝的驢,昂貴的登山鞋的致命缺點就是不防滑,我們只能蹣跚而行。下行了兩個半小時,其實最多走了三公裡,在我走到快發瘋時,終於聽到了小於熟悉的口哨聲。飯已經做好了。他們又采來了另外一種野菜,吃起來像空心菜。而我們把剩下的罐頭傾囊而出,雪山過了總要犒勞一下自己,而明天中午就可以買到東西吃了,庫存吃光拉倒。和昨天相比,這頓的確很豐盛了,可是大家好像最多是個半飽。實在太累了,所有的人都早早的睡覺。吸血螞蝗凌晨的時候下了一場雨,雨勢似乎還不小。聽到狗狗在帳篷外面喊:“下雨了,大家收衣服啦。”雖然幾天來忍飢挨餓的,但還是暗暗慶幸這晴朗的天氣。記得出發前看過貢山地區的氣像資料,51期間幾乎沒有不下雨的,所以反反復復叮囑同伴一定要帶好防雨的裝備。我自己除了防水的衝鋒衣外還帶上了雨披和帳篷的地墊,可以說是全副武裝了。而這些裝備至今沒有派上用場。梳洗後胡亂吃了一些稀飯,已經沒有罐頭了,把包裡最後的榨菜拿出來下飯。最後把巧克力分食,並留了一些路上吃。今天下午就可以走到村莊,我們計劃好了要買兩只雞犒勞自己和小於他們。想到挨餓的日子就要過去了,大家都士氣高昂腳步輕快。地上很濕滑,還是昨天那種下坡路。背夫他們走的很快,我們仍舊慢慢跟在後頭。下過了雨草木的葉子都是濕的,可惡的螞蝗正在草叢樹葉間等著呢。小於讓我們在路中間走,這樣可以避開螞蝗。問題是路的一邊就是懸崖,而路的寬度甚至還不如我的肩,至少我寧願被螞蟥咬也不願滑到山下去。螞蝗叮在身上時只有一點點癢癢的感覺,有時甚至沒有如何感覺。只能一邊走一邊查看有沒有螞蟥從鞋面爬上我的襪子,它們是可以隔著襪子吸食血液的。盡管如此,掛彩總是免不了的。無意中卷起外衣的袖子,竟然發現襯衫上被血浸紅了一大片。有四條!或大或小,最粗的一條已經有小指粗細。真是不開眼,俺高血脂,血裡還有不少重金屬成分,在城裡獻血都沒人要,真是沒見過世面。每發現一條就從身上取下放在石頭上碾死。以前聽人說,如果把一匹馬或者一頭牛拴在螞蝗區,不出三天一定被吸光血而死。惹不起只能躲,於是加快腳步。太陽出來了,海拔也越來越低,腳下的路似乎漸漸干了,我們走出螞蟥區了。遠遠望見獨龍江在山下奔流了,江水很清。前面的路不難走了,基本都是緩緩的下坡。轉過一個彎,突然看到一片很大的房子和地。好一個大城市啊!小於證實這裡就是巴坡,有三十多戶人家的巴坡。這裡有我們想要的很多東西,有可樂(這是我們至少想了三天的東西),還有肉(已經忘記傳說中的肉的味道了),應該還有雞吧(如果前面還沒有大隊人馬掃蕩過)。最後一段路幾乎是一溜小跑完成的,在路邊的小賣部買到了可樂和啤酒。半坐半躺的靠在小賣部的外牆上,看著夕陽,突然之間覺得自己是很幸福的。雖然吃不飽飯,雖然被螞蝗咬的渾身是血,但是在“勞動”後能有可樂喝不就是來這裡的目的嗎。巴坡是獨龍江地區的大城市,這裡有電還有客棧。爽爽和狗狗也不再堅持睡帳篷了,於是我們睡的是床。狗狗偷偷的買了兩碗方便面,還深藏進包裡,但還是被繳獲。於是雖然夜深了,還是被瓜分干淨。雪崩驚魂我們終於不用徒步了(那我們來干嗎?),我們包了一輛拖拉機從大城市巴坡去更大的城市孔當。巴坡是原來的獨龍江鄉政府駐地,後來貢山和孔當的公路修通了,領導們便屁顛屁顛的搬到孔當去了。巴坡到孔當有24公裡,路不算差,反正拖拉機能走。一個小時後就看到一幢3層高的大樓(到底是鄉政府駐地啊!),孔當到了。有一群人在打牌,聽說貢山的知縣也在這裡,他是來監督孔貢公路施工的。孔當和貢山有一條公路,長96公裡(這就是當初在阿裡反復聽說的那96公裡的公路),公路的最高點是海拔3200米的黑普破羅隧道。公路在每年的5月中到11月是通車的,其他時間隧道都會被大雪封住。今年雪融化的比較早,縣裡早早派出推土機鏟雪。兩天前路一度通了(所以知縣大人進來了),然後雪崩又把路堵上了。我們如果想回貢山的話,只能從這裡包車開到隧道附近,然後徒步走過隧道,最後聯系好貢山的車在那頭接應。爽爽似乎今天狀態不好,看的出她今天不想走。我和狗狗倒是歸心似箭,我們覺得待在這裡沒什麼意思。少數服從多數,爽爽被我們連哄帶騙的拉上了車,這好像是孔當唯一一輛可以開的車,當然也是農用車。駕駛室裡擠了七個人,我坐在後排最右邊。座墊上竟然有一根棍,隨著車身顛簸,我覺得這根棍已經嵌到屁股中間成為身體的一部分了!駕駛室四面透風,建議司機以後配置一個摩托車頭盔。牢騷歸牢騷,能租到車真的不錯了。農用車堅持跑到53公裡處後(離縣城53公裡)再也跑不動了,機油漏光了如果再跑發動機就毀了。這裡離開隧道還有4公路,我們只有徒步前往。顯然,路上的雪是推土機推到一邊的,路上還有十多釐米的雪踩上去既滑又軟。路的右邊是雪牆,大概有兩米多高;路的左邊就是被雪覆蓋的山,我們就像是走在兩面雪牆中間一樣。這是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陽光還是非常強烈,風也很大。如果你有相關的知識,應該知道這是非常容易發生雪崩的條件。我很緊張,盡我所能的快步走在前面,左邊山上任何一點聲響都讓我抬頭張望半天。前幾天兩個游客在梅裡雪山遇難、狗狗的不詳預感還有這種極易誘發雪崩的環境都讓我心頭蒙上陰影。狗狗一直跟在我身後,而爽爽落在了很後面(她狀態不好),背夫此時已經看不到了。突然,我聽到了左邊山上有異樣的響聲,緊接著聲音越來越大。雪崩!肯定是雪崩!在兩座雪牆之間的我們基本上無路可逃,只能緊緊靠住這邊的雪牆抱住頭,然後希望雪沒有落在自己頭上。雪下來了,而且正好落在狗狗站的地方。萬幸的是,這只是一次小的雪崩,至少沒有大到把我們全衝下山去。下來的雪堆了一米多高,狗狗的腿被壓在裡面了。我不敢大聲求救,怕引起更加大的雪崩。只能靠自己的手挖雪。看上去埋的不深,可挖起來真的費勁。挖不了幾下手就覺得冰涼,要稍微休息一下踩能繼續。費了一番周折終於把她刨出來了。於是狗狗很感動,決定回來後讓我請客吃頓水煮魚。穿過隧道後卻發現我們約的車並沒有在那裡接應我們。這是非常嚴重的問題:隧道到縣城還有50公路,徒步需要2天,而我們已經沒有吃的了(可能還有做一頓飯的大米)。小於也沉不住氣了,不停的埋怨我們:“叫你們不要著急趕路,叫你們買好吃的。”(其實他沒有叫過)。看的出他們也有點害怕,畢竟只有手中有糧才能心中不慌,對我們農民來說糧食是最重要的。沒有別的選擇,只要抓緊往前趕路。所有的人都健步如飛,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語,所有的人都面色凝重(除了狗狗還在嬉皮笑臉,大概是揀回一條命很開心,大概是對我的英雄行為很感動吧)。大概又走了2公裡,前面好像隱約有輛車,再前面好像隱約有群人。於是大家走的更快,真的是車,是山民的農用車;真的是人,是一群山民在修塌陷的路。再也不想走了,於是放下矜持放下害羞地吹捧起司機來。司機被我們吹捧的很感動,他也相信讓我們搭車就是救了六個人的命,這六個人會永遠感激紀念他;如果不讓搭車,他就破壞了安定團結的局面,破壞了民族的團結,破壞了改革開放,總之是十惡不赦的。於是我們都上了車,於是這輛車便擠了三十多個人。生平第一次坐這樣的車,生平第一次坐在幾時斤重的靈芝上。路的確很差,不時有塌陷和落石在路的中間。但是沒有關系,不管是有坑還是有大石頭攔路,他們總會下去開路。所以速度雖然很慢,我們還是在不斷前進。天漸漸黑了,遠處開來一輛汽車,那是接我的車。這次不再是農用車了,真的是有發動機有避震的汽車。對車老板千恩萬謝後乘上汽車,有軟軟的座墊有擋風的車窗,大伙終於可以沉沉睡去,知道貢山縣城的燈光出現在遠方。。。。。後記每次徒步到精疲力竭的時候就會問自己,究竟為什麼來這裡。每次都沒有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答案。可能是為了緩解生活的壓力、可能是為了洗淨被都市污染的靈魂、也可能只是習慣性的沒法停下腳步。曾經問過爽爽和狗狗這個問題,她們似乎也沒有答案,好像也是想來就來了。大概就像George Leigh對珠峰的感覺:Because it’s there. 很欣賞一段廣告的台詞:人生就像一段旅行,無所謂起點和終點,在意的只是沿途的風景和看風景時的心情。



(獨龍江畔的巴坡)



(路邊飛瀉而出的瀑布)



(長長的雪坡)



(最豐盛的晚餐)


精選遊記: 瀘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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