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一日上午八點三十分從寧波出發，剛上完夜班有一點累的感覺，沒有想像中的興奮，之前對旅程的設想變得很遙遠。我
靠在椅背上，兩部錄像之後我們到了上海。
因為沒有訂票，預定的那班火車票沒能買到。我們決定先到西安。
從上海到西安大概需要一天左右，也就是說得在火車上過一夜。
這我倒無所謂，夜班上慣了嘛。修說他上大學時坐火車都坐油了
，事實證明他確實經驗老道。座椅下的空間就是他發現的。拿幾
張報紙一鋪，仰面雙手撐地，一使勁，穩穩地將一米八的身軀蜷
進了椅下。我做打座狀，閉目入定。半夜開始下雨，車頂漏了，
向下淌水，正好滴在我旁邊的座椅上，雨一停就有人坐，我迷迷
糊糊地醒來幾次，發現椅畔的人不停地變換，感覺十分怪異。
早上五點左右醒了，車窗外的景色並沒有大的變化，山羊多了起
來，有的爬上半山腰啃草，怪不得叫山羊，我倒替它們擔心，怕
它們摔死。坐夜車得到一個經驗，洗漱要趕早，或者干脆等別人
完事後，等起來很煩人。
到西安後我們馬上開始找旅館，發現火車站附近洗頭房特多，小
姐們真正的是倚門賣笑，很暴露的坐著，喂喂地叫著，我是很鎮
定了，修好像很羞澀的樣子，低著頭只想撿錢。
住進旅館後馬上有人向我們推薦一日游，分西線、東線。我們的
計劃是兵馬俑、華清池和古城牆，聽他說得挺經濟的一時心動，
犯了個大錯誤。
旅游車先把我們拉到世界八大奇跡，前七大不用說是假的，沒想
到兵馬俑也是模型。然後是帝陵，導游稱其為藝術性最強，假的。
車上有幾位午飯都沒吃，晃了半天，看了些蠟人，就有些氣不順
。導游保證下一個是真的，來到了始王陵，其實是始王陵上的封土
，登高俯瞰，想像地底的王陵，頗有懷古的幽思。不過門外也可以
看見，省錢。然後是吃飯，貴的要死，當地有句諺語為“致富要靠
秦始王”。所以，旅游還是得有自己的主見，旅游團看似便利的線
路往往是一條龍的屠宰廠。
能看到兵馬俑也值了。讓人印像最深的是一尊騎射像，時間的流動
仿佛停止了，他的神情、動作無懈可擊，相當完滿的境界。三號展
廳有不少出土時破碎的兵俑，殘肢斷體、破碎的馬的軀體，就像硝
煙後的戰場，相當慘烈，仿佛兵俑從黃土中掙扎而出，在遇到陽光
的瞬間碎裂了。
從西安到敦煌需要一天左右，要在火車上過一夜，有了上次的經驗
就輕松多了。早上七點左右到了嘉峪關，我們下了車。
包車後先到懸壁長城，太早了門都沒開，司機讓我們從小路上去。
所謂的小路是攀登峭壁，本來沿著城牆腳向上登就不是那麼危險，
我們太興奮了，直直地上去，攀到一半就有上下兩難的感覺—山崖
很陡，表面都是碎石。修超過我好多，越過城牆的豁口平安到達。
我一步一步很小心的走，沿途把水漏了，把餅干掉了，磨磨蹭蹭地
到達了目的地。修說我的腳都抖了，體力不支嘛，畢竟挨過來了，
很不容易。修說此地可封之為“遇難地”，我說下位登山者可幸福
了，上到一半有水可喝，餅干可食。
懸壁長城的兩側是茫茫的戈壁和終年冠雪的祁連山，近處的山脈呈
黑色，似乎是黑山。戈壁上幾乎不長植物，從遠古到現在就是這樣
。騎士呼嘯而來，帶著飢渴和疲憊撲向食物和水源，又在戈壁中消
失，戈壁的淡漠讓人不禁有蒼涼的感覺。
上到最頂點後祁連山就看的比較清楚了。雪使它顯得神秘，仿佛存
在另一世界，下來後問司機，他說上雪山要五百元，上面極冷，前
天嘉峪關下雨，山上下的是雪。
嘉峪關附近有不少烽火台遺址，長城第一墩為最。俯視古河道，兩
壁高千尺（誇張了一點，七、八十米吧），據說還在建設中，准備
在兩壁之間架索道。
我們在西安看過古城牆，相當的渾厚，南門對人竟產生一種壓迫感
，所以很想和嘉峪關比較一下。修更想比較一下兩者的結構。
通道後是新修的城門，再走一會兒就到了嘉峪關。西安古城由磚石
堆砌而成，嘉峪關的表面是黃土，所以整座城池呈黃色。整體似乎
成方形，連長城，以祁連山、黑山為畔，面戈壁，地勢極為險要。
西安古城圍城一周，嘉峪關更像一個根據地，封閉的方形。我們走
到出口，發現出口處的城樓才是真正的嘉峪關主城樓。修總結說西
安古城以氣勢見長，而嘉峪關勝在地勢。
出了嘉峪關坐汽車直奔敦煌。旅行前看了一些資料，對敦煌市沒有
太多幻想，到了之後感覺挺繁華的，人很多。上小菜場看了看，蔬
菜是茄子、西紅柿為主，肉類挺多，也有魚，很像南方的河鯽魚。
很單調。居民房有不少是黃土磚制成，不知道抗不抗雨。當地人膚
色很黑，有幾位大媽上街時用毛巾和口罩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和
原來的想法不一樣，這裡的氣溫不高，二十幾度吧，不過紫外線很
強。
進了莫高窟，有導游帶我們參觀。首先是藏經洞，窟內的光線很暗，
為了保護壁畫只允許用手電。即使這樣壁畫的線條還是讓我有暈眩
的感覺。特別是249號窟，運動的感覺十分強烈。莫高窟不是走
馬觀花可以領會的，時間是唯一的秘訣。離開後頭昏沉沉的，各種
映像慢慢淡去，抓也抓不住。
有種很虛的感覺，仿佛那個不停旋轉的空間才是真實。
午時到千佛洞。這裡的洞窟相對年代較早，比較簡陋，但也不乏精
品，在一個六朝的窟內有一些佛像畫得很特別，我和陸埋首觀賞，
窟內很暗導游以為人都走光了就把門鎖了，聽到我們打門忙打開門。
我們開玩笑說可以享受文物待遇了。
壁畫的作者姓名大都無考，可以想像他們的生存環境是很惡劣的。
就像兵馬俑的作者一樣，環境與藝術的成就成反比，似乎個人的自
由越少，作品的空間越大。在觀賞兵馬俑中的騎射像時就有這個疑
問，被奴役的狀態能產生如此氣勢的作品？
我們騎車去鳴沙山。進去就是鋪地的黃沙，望著一座座線條柔和的
沙山不禁興奮起來。鳴沙山的線路有兩種，一是騎駱駝繞一圈，二
是憑腳力攀登沙山。二十幾的小伙子當然取其後。光腳踩在沙上很
爽，溫熱。爬到半山腰有些頭暈，望下去好高，坡度像刀削似的，
其實就是滾下去也不打緊，傷不到什麼，心理作用。爬完第一座就
有點習慣了，我們跟著幾個青島人向最高峰進發。到最後每走一步
都力拔千鈞，還是差了一點。已經是八點左右了，看上去就像南方
的黃昏。難以言說的光影變化。
下山是滑下去的，劃船似的。回去的時候玩了一次滑沙，坐在竹板
上向下滑。噴了一臉砂。修玩得很順手，我下到3分之1就停了，只好
背著滑板再上去，本以為會被修奚落幾句，想不到一臉嚴肅，對我筆
劃了幾下，要雙腳使力，這樣，使力……@&%(_+$${)$#@@+++++
走出大門買了一大杯杏仁水，干死了。
晚上到市中心的小吃街大吃了一頓。坐在露天席裡，手持羊肉串，
喝著杏仁水，感覺很貴族。
第二天大概是我們出門的第六天了，我和修分道揚鑣，他繼續西下
，准備到烏魯木齊。我打點行裝回家，擠時間到南京一線看看。
在南京站一下車差點透不過氣來，太熱了。買了地圖後發現南京的
公交十分發達，基本上每個有名的景點都可以搭公交到達。先去了
雨花台，雨花台的縱向是紀念性建築，入門為人民英雄群雕至紀念
碑以博物館結束。兩側為園林，古雨花台氣勢挺大。雨花台和地勢
結合得很好，感覺很自然。中山陵也是如此。大概分四區，以陵門
相隔，甬道的台階挺多，至頂可遠眺南京市景。因勢而導可說是南
京建築的特色。中山陵裡廣東人好多，朝聖似的。
鐘山景區可觀之處很多。明孝陵相當不錯。保存有墓道和四方城，其
他大都毀於戰火，它的格局對後世影響很深，中山陵就有它的影子。
南京的歷史遺跡隨處可見，明故宮的遺址成了一個公園，保留有午
門，爬滿了攀緣類植物，森森然。
梅園新村，總統府路過時看了兩眼，倒是街邊的部隊住宅讓人印像
深刻，磚砌而成，整齊而有歷史感。
晚上打算去秦淮河，地圖上標在石頭城附近，到了附近只找到了一
節城牆，打的連司機都說附近看不到河，很掃興。只好跳過。俞平
伯、朱自清的漿聲燈影中的秦淮河究竟在哪兒啊？秦淮八艷哭過笑
過的秦淮河究竟在哪兒啊？
玄武湖就很一般，除了披紅掛彩的玄武門，納涼的人不少。回來的
路上有人打架，南京人感覺很冷，對外地人尤其如此。南京的女孩
子個子很高，說到女孩子不能不提新疆的姑娘，眼睛、臉型讓人聯
想到圓潤的葡萄，真迷人。無錫的姑娘說話很好聽，我買了瓶礦泉水，
營業員說找儂三塊錢，綿綿的，把我給暈的，錢都不要了。
燕子磯從地圖上看地勢十分險要，面長江，興衝衝地去了，也不過
如此，起碼沒有想像中壯觀。
南京的古城牆保護的不是很好，戰火太頻，零零碎碎的。
下午去的無錫。回到寧波後和人聊天，才想起南京大屠殺，對了地
圖細看找到了紀念館，在市郊，看來很多人對那段歷史已經淡忘了
，包括我。
在南京和一個四川的老師和租一間房，無錫一個人住。感覺特別的
自由。晚上逛馬路，盡管無錫的商場很現代化，城市的整體感覺還
是像個集市。商場外的建築挺舊的，馬路也不是很干淨。就是熱鬧
，人來人往。我發現舞廳很多，無錫的消費業真是發達。
京杭運河不時出現，航船不斷。一直走到錫惠大橋，橋上視線很開
闊。南京方向聚集了大量的雨雲，不時有閃電劃過，不禁有坐看風
雲的感覺。
在太湖花了很長時間。上午只看了彝（別字，打不出，就是和西施
一起歸隱的那個範什麼）園，榮毅仁的先人所造，依水
而建的回廊不錯，滿目水色，滿耳濤聲。據說此園建後有一位先生
認為此園美則美矣，只是無山，不合園林之道。所以榮老先生特意
加建了一座假山。這就有點過於穿鑿了，起碼不自然。
太湖的水並不深，浪急，湖面開闊。乘船而游頗有浩渺之意。諸仙
島去不去無所謂，一般。
趕時間，沒去靈山大佛，很遺憾。在回寧波的火車上有些茫然，不
知道這是旅程的終點還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