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巴尋夢之旅(下)

作者: snoopy2000

導讀7月25日 出於對蜀路的恐懼,也因為實在不願走回頭路,我們將按即定計劃經雲南交界的鄉城到中甸麗江從昆明飛回。就要離開稻城了,我們貪婪地注視這這裡的一草一木:平緩的河流在萬畝青楊林裡逶迤而過,藏民精致的小屋在青稞的麥浪裡像童話中的園林,遠處山巒起伏,村落,牧場,牛羊散布其間,一切安詳寧靜仿佛已經存在了億萬年,耳邊響起了藏歌“香巴拉並不遙遠 ...

7月25日

出於對蜀路的恐懼,也因為實在不願走回頭路,我們將按即定計劃經雲南交界的鄉城到中甸麗江從昆明飛回。就要離開稻城了,我們貪婪地注視這這裡的一草一木:平緩的河流在萬畝青楊林裡逶迤而過,藏民精致的小屋在青稞的麥浪裡像童話中的園林,遠處山巒起伏,村落,牧場,牛羊散布其間,一切安詳寧靜仿佛已經存在了億萬年,耳邊響起了藏歌“香巴拉並不遙遠”,原來消失的地平線就在我們身邊。

到鄉城的路很是凶險,尤其是車過馬熊溝,萬丈懸崖近在咫尺深不見底,看得人頭暈目眩,比二郎山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所幸路況還湊合,加上司機水平一流,路程顯得較輕松。馬上就要回到家的感覺帶給我們極大的憧憬。要知道從康定出來到現在我們已經快一星期沒洗澡了,這在平常簡直是不可忍受的。想起在日瓦鄉綠野亞丁食宿店牆上看到的游客留言:“我乘著大灰狼去,變成灰姑娘回來”真是於我心有戚戚。我當即也口述一首:亞丁風景佳絕處,康巴漢子最多情,渾身是泥全不怕,要留美景在心間。稻城之旅因為它絕世的風景和絕世的漢子,路途的艱辛在經歷之後簡直可以忽略不記了。

沒想到我們高興得太早了點。在沒水沒電的鄉城,我們被告之到中甸的路因為下雨多處衝毀。枯坐了五六個小時以後,車站唯一的管理人員態度惡劣的售票員終於說出了唯一一句爽心的話“上車上車”,我們看到從中甸對開過來的破舊小巴裡鑽出一大溜篷頭垢臉的老外,已經貌如康巴。一問,8個小時的路,他們整整走了38小時。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同樣的遭遇馬上就落到我們頭上。

因為泥石流堵住道路,無良司機把車開到一個鳥都不拉屎的荒村野店裡便自顧喝酒去了。這一等不知何年何月,即刻到達目的地的強烈願望下我們找到跟我們有同樣心情的三個研究生男孩,背上所有的行李棄車往前步行。雖然知道此地離中甸還有一百多公裡,可我們的感覺是往前走哪怕一步也離目的近一點,總比坐等未知的安排要強。沒過多久到了泥石流現場。山上滑落的泥和著碎石塊,枯枝,大約彌漫了五六十米的道路。有藏民過來我大施美人計企圖尋找捷徑,可惜在這蠻荒之地只認錢不認人。一賭氣我非得自己過去不可了。前面三個男孩先過去給我們做了示範,最深處泥沒到了大腿。我一前一後背了兩個包,把鞋脫了寶貝似地摟在懷裡,可就這一雙能穿的鞋了。泥水全是山上的雪水,好涼,Z還沒開始走就尖叫起來。爛泥一腳下去至少沒膝蓋,再慢慢的拔出來,沒走幾步凍得就沒了知覺。大家都不敢脫襪子,因為泥裡全是尖銳的石塊,一腳拔快了,雪白的腿肚子上一道道的血痕。我的眼淚開始在眼眶裡轉圈,卻顧不上哭,腳下千萬不能分心呀,否則不知道陷多深!一雙手伸過來,是前面的男孩來接了。一番熱淚化做欣喜。好容易大家都過來了一看,每個人都成了名副其實的“泥人”。當年紅軍過草地就是這感覺了吧!這樣患難過來的戰友,彼此都有了相濡以沫的親人般的感情,在這荒蕪人煙的野外,在這惡劣的自然環境裡,不再覺得孤單和無助。天黑的時候雨下大了,我們找到一輛東風大卡搭到有人煙的地方,就這樣一路換了四輛車,終於在夜裡十二點,看到了城市的燈火,中甸到了!我們居然不可思議地在當天趕到了目的地!城市這個東西再也沒有任何時候顯出如此親切和讓人神往。不得不承認人天生是城市的動物,你熱愛自然,可你幾天見不到人煙心裡就堵得慌,就開始思念現代化帶來的一切便利。泥濘戰士們興奮地大叫,那情形不亞於當年紅軍長征勝利到達延安。

7月26---27日

由於路途早把如花似玉折磨得形容枯槁,能夠偽裝的行頭也全部濕的濕,爛的爛,誰也無心在中甸久留,就讓又一個香格裡拉留在夢裡吧!我們依依惜別了三個患難兄弟,直接到了麗江,准備在那休整兩天後回去。

美麗悠閑的麗江給予了我們這些旅途疲憊者全方位的慰籍。如今的麗江,大街寬闊,星級賓館鄰次第比,對比我七年前見到的安靜樸素的小鎮簡直恍若隔世。只有四方老街,還能找到麗江以前的影子:穿街過巷流淌的玉龍雪水,還是那樣清澈喘急;納西的老媽媽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慢慢地踱著方步曬著太陽;古樂聲聲傳出的依舊是那曲“山坡羊”。老城裡的店鋪食肆酒吧整飭得越發興旺繁榮,為游客提供的服務,各種旅游的宣傳和紀念品的精致,都不能與當年同日而語語,麗江真的進步了。而裡面的游客此時也可用“游人如織”,“摩肩接踵”等詞來形容。我記得七年前我用過這樣一句話形容古城“打著傘走在街上,人安靜得快要睡著”,這樣的情形是再也找不到了。任何變化都有弊有利,而社會的進步是誰也阻止不了的。不是嗎?麗江變了,所幸這種溫和的變化我還能適應。

27號是我的生日。這天,我在古老的大石橋頭買了很多鈴鐺,坐在看得到流水的小咖啡館裡寫了很多張明信片,我想把身邊美好的一切與每一位朋友分享。把這些事做完之後,我的內心充滿了無比地寧靜與滿足。一些如煙的往事飄過來,讓人想回憶一切,卻又想忘記一切。麗江,真是一個讓人浮想聯翩的地方。

7月28日

麗江到昆明坐了本次旅途最舒適的沃爾沃大巴,走了最平坦安全的高速路。也難怪雲南這幾年旅游發展這麼快,從硬件上四川簡直沒法比。在空調躺椅的環境裡我快樂無比地昏睡了7個小時,好像提前回到了家裡的那張溫床。算一下,這次出門光坐汽車的行程就接近三千公裡,聯想到第一次坐車到九寨溝的熊樣,不得不佩服人的潛力無窮。旅途馬上就要結束了,我對回家的現實還有點接受不了。好像看了一場電影,不同的是主角和觀眾都是自己。電影散場了,觀眾離開了,主角失落了,究竟哪個才是真實的自己?

後記

回頭看自己的旅行日記真是真正的“旅行”,幾乎每一篇都是在路上。我試圖做一點刪減卻實在舍不得,因為這每一點一滴感覺都那麼至關重要地構成我的旅途的經歷。沒有它們,美麗的風景只是一個虛殼,沒有心靈的釋放,只有到此一游。旅行是什麼?人們走很遠很遠的路,看那麼可憐的一點點風景,什麼更重要呢?風景還是過程?在九寨溝我看到很多游客排隊等著在刻有景點名字的石頭前照相,他們不會用這個時間哪怕小小地欣賞一下身邊的湖水,腳下的野花,或是抬頭看看湛藍的天空。一路上Z重復了好多遍這樣的問題:我們這麼辛苦的來,值得嗎?值得嗎?誰也沒有回答,在經歷了一切之後,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答案。活著多麼美好,多麼幸福。


精選遊記: 稻城-亞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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