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哥漫記(3)

作者: scscy

導讀2005年1月17日,晴,吳哥第二日今天同樣是5:30出發,去親眼目睹我期待已久的霞光中的吳哥窟。Nan准時到的,見他睡眼朦朧,我們還有點不好意思了這麼折騰他呢。 進入Angkor的大門,工作人員很有禮貌地問我們早,查看我們的票。他問:“Chinese?”令我們非常高興。這是難得一次我們被准確說出國籍的,80%的情況下我們被當作日本、韓國人或者台灣人,每次Linda跟我都覺得煞� ...

2005年1月17日,晴,吳哥第二日今天同樣是5:30出發,去親眼目睹我期待已久的霞光中的吳哥窟。Nan准時到的,見他睡眼朦朧,我們還有點不好意思了這麼折騰他呢。

進入Angkor的大門,工作人員很有禮貌地問我們早,查看我們的票。他問:“Chinese?”令我們非常高興。這是難得一次我們被准確說出國籍的,80%的情況下我們被當作日本、韓國人或者台灣人,每次Linda跟我都覺得煞風景,追著人家義正詞嚴地說:“I am Chinese!”

沒有路燈,眾多TukTuk真的像螢火蟲似的你追我趕前往同一個方向。又看到護城河,情緒馬上高漲。我特別喜歡從護城河一邊轉到另一邊的直角,因為沒有任何東西阻擋視線可以看到一溜尾燈。這讓我想起了那次被困在從九寨溝到黃龍的公路上,長途車都停在盤山公路上,也是漆黑的夜裡只有車燈的光源,從上往下看,同樣星星點點一溜。

雖然伸手仍能見五指,但我跟Linda還是互相攙扶著跨過又高又寬的門檻,感覺像盲人似的。到了棧橋上回頭一看,黑壓壓一片全是人!按照功略介紹,我們沿棧橋前進大約100米然後左轉,在左邊的池塘邊等待太陽從整個Angkor Wat的後面升起。晨光瞬息變化,尤其以紫色最漂亮。Angkor Wat則像剪影一樣被襯托,在不同色彩的背景裡呈現不同的味道。被Linda叫做“玉米棒子”的五座塔尖越看越讓人喜歡,那麼平衡又那麼錯落有致。池塘邊或站或坐也挺多人,但好像在這裡等日出的人更有眼光和修養,安安靜靜,不像Entrance Tower後面只聽到閩南話的聒噪。6點半左右,太陽升上來,斜斜地照到水面上,波光粼粼。池中的含苞的蓮花,據說就是這些塔尖臨摹的原形,此刻更是如同少女般嬌美。一千多年的景是否也同我現在看到的一樣呢?這裡的花開花謝真的綿延了一千年嗎?

離開Angkor Wat總是戀戀不舍,我是倒退著從棧橋上出來的,好讓它完整地從我眼前淡出。

不知是否我多心了,覺得Nan更少言寡語。Linda問他昨晚的婚禮如何,他說非常熱鬧,玩到很晚。哦,難怪呢!原來他們也跟我們在上海一樣,夜不寐晨不起,可是為了工作,必須強打起精神咯!

今天走Little Circuit路線。從Angkor Thom(吳哥城)的南門入城。遠遠就看到了20多米高的城門上巨大的四面佛,馬上叫Nan停車,他在護城河的石橋前讓我們下車拍照,他則到城門內的空地上等我們。後來發現那些司機都是這麼做的,不禁為他們遵守秩序的自覺性叫好,盡管沒有糾察,這裡沒有隨便上下車搞得交通堵塞的現像。54個God(神)在左,54個Demon(魔)在右,總共108將抱著Naga(眼鏡蛇蛇王)守護著城門。很多雕像的頭都不見了,顯得有點凄涼。我特地跑到四面佛的下方仔細看它們,盡管歲月在佛像的表面留下班駁的痕跡,有的細節也風化掉了,但我還是屏氣凝神被這鬼斧神工震懾。

Angkor Thom並不是哪座廟,它就是個城。整座城由高8米總長12公裡的城牆圍起,占地10平方公裡,布局充分體現了佛教的宇宙哲學。不過,要當場理解它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依次參觀Bayon(拜雲寺)、Baphoun(巴方寺)、Terrace of Elephants(鬥像壇)、Phimeanakas(緋明納卡寺)、Terrace of the Leper King(利泊王壇)。

Bayon。人在54座佛塔和200多個佛面間顯得格外渺小。“高棉的微笑”從四周包圍我,無處躲藏。從每一個角度看出去,都同時有幾十個臉,或近或遠,或大或小,或正面或側面,真有點暈眩。定定地對著那張巨大的悲喜皆不形於色的臉,很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想了快一千年了。我創意了一張跟他對比的照片,可情緒上怎麼也做不出他的神態,只能從側面擺出若有所思的pose。

因為跟Linda走散了,我邊找她邊繞著回廊走了兩遍。這裡的回廊比Angkor Wat的規模要小,但浮雕的精美卻不壓於後者。我又跟在各種游客後面聽講解,在一段市井生活的畫面前,聽到那個導游說:“This tells about dog fighting, which now can only be seen in China …you see, the two men are pulling the dogs and the dogs are yapping.”胡說!中國現在哪裡還有鬥狗,真想上去給他糾正。

紛至沓來的旅行團越來越多,我想這麼不停地移動保准誰都找不到誰,決定在進門的地方等Linda。原來Nan很細心,他讓我們下車進去的地方是Bayon的北門,是正好朝著接下去要走的路線方向。而一般的游客都從東門出入,Linda一開始搞錯了進門的地方,就在東門那裡等著我。不過,還好有地圖,她也機靈,及時與我會合。

匆匆看過Baphoun出來,就是Terrace of Elephants。站在像壇最高的地方,體會一下當國王的感覺,想像著當年步兵團、戰車、像隊浩浩蕩蕩經過面前,仿佛轟鳴聲就在耳邊。Linda想起當年在人民廣場游行時的情景,感嘆說:“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Phimeanakas是從前的皇宮。在門口的地方,Linda要我扮深宮怨婦狀照一張像。可惜這深宮實在不怎麼樣,門那麼小,一點氣派都沒有。最高處可以看得出是些房間,地方小得可憐,我跟Linda一致認為:從住的地方就可以看出,國王顯然把神放在比自己更重要的地位。傳說中高棉的國王每天晚上要在這裡與變成美女的蛇精交媾,只有如此他才能保全性命,高棉王朝的血脈才得以延續。不過,看到四周堅硬冰冷的石頭實在想像不出怎麼共眠,簡直受罪嘛!

Terrace of the Leper King擺著仿制的Leper King像,我問Linda要不要拍照留念。她說算了,跟癩王(閻王)合照就免了。

關於《花樣年華》中梁朝偉盡吐秘密的樹洞所在有兩種說法,一說在鬥像壇對面的The 12 Prasats Suor Prat(十二塔廟)附近,另一說在聖劍寺裡。反正我跟Linda都興趣不大,打算隨便找個樹洞回去糊弄一下得了,誰知道王家衛當時是不是也這麼隨意呢?

從Angkor Thom東面的Victory Gate(得勝門)出城,沒想到勝利之門如此狹小,一輛面包車幾乎卡著兩邊通過。Linda打趣說,這比考駕照還難。我覺得奇怪,難道當時的大像都很瘦小嗎?

到我們一再強調要去的Chau Say Tevoda(周薩神廟),因為這是來自中國的考古隊援助修復的。(pic’s at Linda’s)Linda迫不及待找同鄉,可惜除了位華裔柬埔寨工程師,沒碰到會中文的。他簡單向我們介紹了修復的過程:這些堆在地上的磚塊經分析被標上記號,然後像搭積木一樣放上去,有點類似拼圖,必須找到那塊唯一的填進去。說起來簡單,可要從廢墟裡找到那塊石頭談何容易。從他那裡我們還了解到,Chau Say Tevoda是所有別國援助修復的寺廟中目前還原得最完整的,但中國人比較保守,當初各個國家進行挑選時,中國就挑了這麼個不起眼的小廟,想如果做不好也沒關系,不像日本、法國等國家專挑大的出名的做。Bayon就是日本負責修復的,除了表面,內部的破損坍塌根本沒有處理。可日本的隊伍還是憑Bayon出名了。作為華裔,他為中國人鳴不平。我們問他有沒有去過中國,他說只去過敦煌,而且是工作上的需要。

來這裡的游客不多,枯黃的落葉加重了蕭瑟感,但也還原了寺廟本來的清淨。跟Linda在亂石堆裡休息了一會兒,興許就坐在了哪塊價值連城的雕刻上。她說:“我就在想,整個吳哥,說是公園,但沒圍牆而且對當地人完全開放,一定有很多文物被偷出去的。”是啊,的確很遺憾。

周薩神廟對面就是Thommanon,因為在那裡給上海辦公室裡的Janet發短消息,所以對它還是有印像。原本想讓她們實時感受吳哥的詩情畫意,可惜發不通,我們的情懷就消耗在中柬兩國的電信互通上。

Ta Keo(塔寇寺或茶膠寺),光看著它就已經讓Linda和我倍感吃力。——“怎麼又要爬啦?”——因久不運動而酸痛的肌肉讓我們開始畏懼登高。——“爬吧爬吧!每次爬到塔頂就是一次朝聖,我們跟神又近一步。”——互相鼓勵著我們登上22米高的塔頂,只要一站在高處極目遠眺,那景色和如鴻的氣勢讓所有辛苦都變得值得。

下午的重頭戲是Ta Prohm(塔普羅姆寺),它的出名在於該座寺廟比較完整地保留了當年法國探險隊從熱帶叢林中發現它時的樣子,當然,還有《古墓麗影》在此拍攝也大大增加了它的知名度。

通往叢林深處的土路上,Linda說:“你說那個法國人怎麼找到Ta Prohm的,你看這些樹,樹干這麼粗,這麼茂密的叢林裡噢,太結棍了!”我們兩個嘻嘻哈哈往前走,忽然絲竹聲起,鈴鼓叮當甚是好聽。原來不遠處的路邊四五人的小樂隊在演奏,走近看,他們都是缺手斷腳的殘疾人。他們在行乞但又似在娛樂自己。這提醒了我們柬埔寨在上世紀末還飽受戰亂之苦,埋在國內的地雷奪取了許多人的生命和健全。即使沒有施舍,等我們走遠樂聲仍然在繼續。我開玩笑說:“真有專業精神啊!”

很喜歡Ta Prohm東面入口塔門外的絲棉樹,墨綠色的樹冠垂下絲絲縷縷的枝條,遮天蔽日,特別有熱帶雨林的感覺。裡面的景像非常壯觀,如蟒蛇般的樹根,爬滿寺廟的裡裡外外,深入建築中。寺內到處是倒塌了的石塔和圍牆,挺身而立的大樹東一棵西一棵,使原來規矩的寺院成了迷宮。它們互相纏繞,彼此依存。有人說,Ta Prohm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愛情——至死不渝的誓言,即使廟毀樹亡,也不離不棄。是什麼樣的力量支撐著千年的姻緣?游客來了又去了,那些雙雙對對的情侶來過之後是否更堅定了愛情呢?

今天是看寺廟最多的一天。我們壓根沒考慮過要中午回市區休息,雖然烈日下酷熱難當,但寺廟的石台或著樹陰下都是歇腳的好地方。我跟Linda就各自找了個窗台打盹,耷拉著腦袋一衝一衝的。偶爾有人經過,我睜一下眼,無奈地笑笑,對方也報以理解的微笑。大概過去15分鐘,我們兩個又神輕氣爽上路了。

離開Ta Prohm,到Banteay Kdei(班蒂克戴寺)。門洞設計得很巧妙,從入口的第一個門洞就可以看到由近及遠一重一重的門,透視效果非常強烈。寺裡面有個很大的長方形露台,叫做“the Hall of the Dancing Girls”,這裡的檐壁上雕滿了美麗的舞者,姿態各異飄飄欲仙。經不住模仿,可惜從照片上看,我的腿腳腰身顯然不夠柔軟。仙女不是好當的啊!

今天是看寺廟最多的一天,疲勞不單來自視覺也來自體力。從Banteay Kdei到對面的Sras Srang(色思壤湖)才不過百米,也許是湖面的寬廣讓我們感覺走了很遠才到達。湖面如鏡,映出藍天和岸上的叢林。在一片寧靜中,思緒像個頑童一樣跟我捉著迷藏,在有和無之間飄蕩;身體的每一寸都是放松的,什麼煩惱也沒有,甚至根本就沒有煩不煩惱這種意識。我跟Linda坐著不想走……

在落日中,我們到達Prasat Kravan(豆蔻寺),雖然規模很小,但它特有的外觀和磚刻藝術使它顯得與眾不同。我本人很喜歡它簡潔的結構。法國於1968年參與修復該座寺廟時,用仿制的磚石替代破損的部分,並在這些仿制品上刻上“CA”(Conservation d’Angkor)標記。我真的在正面基座上找到了這些磚,數量還相當多,覺得非常開心,仿佛自己參與了修復一樣。

一天下來滿身塵土,毫不誇張,洗下來的水都會沉澱出泥漿!晚飯前後又在舊市場裡,那兒仿佛是個巨大的磁場,我們就陷在各色各樣的絲織品裡,希望把它們全搬回家去。或者在這裡安家也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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