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日記——流連郎木留戀郎木(上)

作者: 苗 苗

導讀帽子墨鏡圍巾口罩全堆在頭上,我像劫匪一樣全副武裝出了門,尋找傳說中的天葬台。 一條東西向的路將四川和甘肅分開,南面是格爾底寺及回族清真寺,北面是甘肅賽赤寺,路旁就是白龍江。名字聽著挺唬人,其實就是條小溪,寬不過兩米,循水流而上,不出四裡就是白龍江源頭所在。 甘肅這邊的寺院全稱達倉郎木賽赤寺,地處甘肅、青海、四川三省交界的白龍江源頭,� ...

帽子墨鏡圍巾口罩全堆在頭上,我像劫匪一樣全副武裝出了門,尋找傳說中的天葬台。

一條東西向的路將四川和甘肅分開,南面是格爾底寺及回族清真寺,北面是甘肅賽赤寺,路旁就是白龍江。名字聽著挺唬人,其實就是條小溪,寬不過兩米,循水流而上,不出四裡就是白龍江源頭所在。

甘肅這邊的寺院全稱達倉郎木賽赤寺,地處甘肅、青海、四川三省交界的白龍江源頭,建於公元1748年,為藏傳佛教格魯派寺院。格魯派僧人頭戴黃帽,又稱黃教。

寺院設五大扎倉:聞思、續部、時輪、醫學、雕版印刷。

原來的殿堂及遺扯、聖物均在十年動亂中被毀,1980年重建。由1752年建造的大經堂為郎木寺的靈魂建築。

進了甘肅賽赤寺大門,沿左邊的路,翻三座小土坡就是天葬台。

雪下了一整夜,路上鮮有足跡。

順著昨天扎西指的方向,繞了一座山頭,沿著藏民轉經的路,經白塔、曬佛台後有個岔路口,沿山腳的大路要遠一些,偶跟著藏民上了小路。

寬約三米的大路上,倆人以每分鐘10米的速度蝸行,定睛一看,洋驢也。

在海拔高的地方,人會感覺呼吸困難、胸悶、頭痛,嚴重的會惡心、嘔吐。所以,高原反應也因人而異。

具體來說,女人比男人,瘦子比胖子,矮個比高個更易適應高海拔氣候,因為身體對氧的需求較前三者小。

偶三個有利因素全占了,自是比那倆泮驢走得快。

離天葬台還有一公裡的小山坡上,我正在咬牙切齒跟地心引力作戰,抬頭看見茫茫雪地裡一個黑點撒丫子跑來,耳朵被滑雪帽捂得密不透風,離我200米遠才隱約聽見犬吠之聲。

暈!被狗咬到可不是鬧著玩的,何況是凶猛如狼的藏獒。

這地方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不對不對,前有堵截後有追兵``````也不對,看我,一緊張都忘了怎麼說,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死定了。

深呼吸,原地思考兩秒後,撒開腳丫往山下跑。

回頭看了離我越來越近的藏獒,終於明白它比我多兩條腿,肯定跑不過它,只有停下來聽天由命了。

輕移我的``````六寸金蓮,捂住耳朵,害怕它凶狠的吼叫,那聲音不像是叫出來的,仿佛胸腔中一股驚人的力量迸出,令人心悸。

五六秒鐘的時間裡,想像著無數種可能的疼痛,想像拖著殘腿拄著拐杖走路的痛苦。

那獒挺有風度,在我身旁停下,喘著粗氣目送我走遠。

驚魂未定走到大路,沿著前驢的腳印,到了天葬台的山腰,倆洋驢從那裡下來。

光禿禿的山坡上成排的經幡隨風狂舞,除了雪,還是雪,看來今天沒戲了。

偶們仨頂著大雪比劃了半天,一道下撤。

下得山來,到了扎西家,銀香在屋裡織毛衣。一碗糌粑一碗酸奶,拿著長柄小勺消磨了一上午的時光。

扎西和銀香結婚八年了,居然沒有結婚證,我告訴她這樣的婚姻不受法律保護,順道跟她普及了婚姻法,銀香不以為然。

她們村子裡這樣的情況很多,民政部門現在要求補辦,可是藏人認為那個紅本本沒用,響應者少之又少。

我笑著問她,如果扎西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她該怎麼辦。

銀香連連搖頭,不會的,扎西不是那樣的人。

我一時無語。

銀香的話讓我很意外,他們也曾甜蜜地相愛過吧。兩個人之間,需要的是理解和信任。不管她的話出於無知還是自信,我都不該再去假設和猜測。

祝願他們幸福一生,畢竟,世界那麼大,相識即是緣份;能夠相守,已是不易;若能偕老,便是兩人多年的感情最好的歸宿。

門外七人騎著馬走過,銀香指著其中一匹說,看見馱的東西了嗎?今天有天葬。

衝出門遠遠跟在馬隊後面。網上傳言,藏人不希望外人觀看天葬過程,更有甚者,會對拍照的人拳打腳踢,且一行七人全部用圍巾將頭包住。

當時看著挺是駭人,後來才知道是為了保暖。

雪一點都不詩意地下著,隨著海拔的一點點增高,腳步也越來越沉重,拐過一座山頭,不見了馬隊蹤影,冒著再次遭遇藏獒的危險,從小路包抄。

天空不時有鷹飛向天葬台的方向,一只兩只,後來三五成群,越來越多。

陰霾的天空中,憑添幾分詭秘。

在三千六百米的海拔,三公裡的路,只用了二十分鐘,別誇我的神速,在那種情況下,除了狂奔別無他法。

天葬,可遇而不可求。

剛到天葬台,儀式已經開始,四五十只禿鷲撕咬著爭搶著,遠處仍有幾只企鵝般邁著步子逼近。

遠遠看著,淚水很快決堤。

人真的是太渺小了,死對於生,究竟是結束,還是另一種開始?

直到現在,我還不能完全理解天葬的意義,只是從這個角度明白藏人對於轉經的虔誠。

借用網友飛來石的話:我們眼中只盯著今生,所以及時行樂;而她們的世界,只為著來世,所以日日苦行。

天葬快結束的時候,恐懼漸漸消除,心裡反而很平靜。

壯著膽子問那些人,可不可以走近一點。天葬師是個漢人,大雪天裡只穿短袖T恤,忙得連頭都沒抬,揮著刀子說:可以可以,過來幫個忙。

藏人把禿鷲稱作天鷹,相信人死後,靈魂會隨這些大鳥飛向天堂,如果禿鷲把屍體吃得很干淨,說明這個人生前積了許多功德。

一群人都笑著忙活,家屬臉上一點悲傷的表情都沒有,似乎天葬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看來家屬很滿意今天的結果。

回去和扎西聊起天葬,扎西說天葬一般在八九點開始,像今天這樣十一點開始的,很少見。

藏人很少看天葬,因為那是對死者的不尊重,而天葬在他們眼中,也是恐懼的代名詞。

郎木寺沒有汽車站,通向外界的惟一道路是郎木寺賓館的十字路口,每天早上六點有發往各地的班車,錯過的話只能去橋頭等。

橋頭離郎木寺大約五六公裡的樣子,是郎木到熱當壩的三岔路口,有個橋,所以被當地人稱為橋頭,上午和下午有合作到迭部的班車會經過那裡。

找了一輛面包車,談好價錢後回賓館收拾東西。

半路遇見扎西,跟他道別,扎西勸我天晴了再走,因為連日來的大雪,郎木到若爾蓋的路泥濘不堪,聽說有翻車和滑坡的事發生,而且路很爛也容易堵車。

我執意要走,扎西只是笑笑:人命關天的事,你考慮一下,過兩天再走。

在郎木,你很容易被一些人感動。轉經路上蹣跚而行的老嫗,路邊瞪大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你的孩子,甚至衣衫襤褸在佛前長磕的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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