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石家莊因為遠超我的預計而顯得格外繁華昳麗，那太原則不幸成了被石家莊反襯的失敗案例。甫下飛機已經可以從武宿機場的破敗感受這個城市最初的氣息，前往酒店的一路更是山村小鎮般老舊寂寥。酒店說我們在裝修，所以氣味難聞，可以諒解，酒店說我們在建設，所以大門狹窄，可以諒解，酒店說電力維修明天八點到十八點全樓停電，我們也勉強忍受，但這期間停止供應餐飲、停止所有電梯，就有點過分了，再自稱是相當於五星級標准建造，未免近乎欺詐。在附近轉了一圈竟找不到一個檔次稍好的餐廳，能找到的最好餐廳門庭冷清，菜式不全，服務簡陋，侍應生竟連沒有密碼的信用卡都不敢處理，我都奇怪投資商怎會選擇這樣一個荒村野嶺般的地段建造所謂盛世豪庭，次日天光大亮，才知道不是一家一路的失敗，而是整個太原離我對省會繁華的認知還有如許距離。迎澤路是太原的主要街道，上個世紀這裡幾乎集中了太原所有高級酒店和重要機構。清晨站在迎澤路口等車去晉祠，瑟瑟發抖中等來一輛四面透風老331一般的公交車。車子晃晃悠悠吭哧南下，穿過整個太原市區，車輛的優劣，街道的寬窄，商鋪的形貌，樓房的水准……似乎隱約和漳州也差不多，然漳州雖無香車寶馬的奢侈，人們卻能曬著冬日溫暖陽光不慌不忙上班，雖無十裡長街的繁華，市區本來不大自有一種玲瓏精致，雖無鑲金嵌玉的時尚，一直開到下半夜的排擋也不輸人氣，雖無高聳入雲的廣廈，芒果樹棕櫚樹紫荊和鳳凰花可以生長得更愜意。其實我真的無意貶低太原，只是它注定了太冷、太髒、一城迷霧、不見陽光，所有靜物無論新舊都披著一層煤灰，凸起的招牌、窗台或屋檐無一例外掛著雨水衝出的黑線……誠然這裡滿地黑金，滿城豪闊，走出無數拍出一箱現鈔京城買房的商賈，但在我這寒門小女子的眼裡，仍是一座沒有色彩，失了意趣的城市。多年前去過五台山，同是深秋，同是山西，我想念那裡明媚清爽，天地新鮮。我承認，我沒有經濟的眼光和思想。
前面洋洋灑灑一通批判，竟讓我不知如何轉過筆觸寫晉祠。晉祠和太原市區通過一條鋪滿煤灰的簡陋道路連接，出了市區沿路南下，到了晉祠跟前眼前也是一般的灰蒙蒙模糊糊。不過也許和季節有關，畢竟見過夏季晉祠的照片還是綠蔭掩映，我們到得又早，天氣也不清朗，不能再奢求這千年古建如何光風霽月不是嗎。走過兩千五百噸的李世民青銅群像，聽導游報長寬高重一個個物理數據代表的像征意義，暗笑無論多深厚的文化積澱也抵不住子孫自以為是的畫蛇添足。還是吳伯蕭老先生的文章好，一篇難老泉將晉祠寫進了世紀末多少少年心底，然而據說在新版課文中已經刪除，惜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