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甸紀行—愛與痛的邊緣

作者: alu166

導讀2001、9、28坐在往中甸的中巴上,身旁的小敏睡得死死的,而我則一路上睜大了眼睛在看風景。那個癲蚊曾告訴我路旁的景色很美,但除了路邊的青稞架和小中甸草坡上火紅的狼毒,其它的風景我看來看去總覺得和我家鄉差不多。下午兩點多我們到達中甸,毫無特色的縣城讓小敏大失所望,無精打采的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也許在初見中甸的一剎那,她心中的香格裡拉就死了。我� ...

2001、9、28坐在往中甸的中巴上,身旁的小敏睡得死死的,而我則一路上睜大了眼睛在看風景。那個癲蚊曾告訴我路旁的景色很美,但除了路邊的青稞架和小中甸草坡上火紅的狼毒,其它的風景我看來看去總覺得和我家鄉差不多。下午兩點多我們到達中甸,毫無特色的縣城讓小敏大失所望,無精打采的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也許在初見中甸的一剎那,她心中的香格裡拉就死了。我們放下行李安頓好後,又回到客運中心聯系其後兩天包車游玩的事宜。客運中心停著一排寫著“旅游出租”的小車,我們看中了一輛比較新的,但車上那個留著長發的小伙子竟向我們開了個600元的天價,把我們嚇了一跳。所以其後當另一輛車開價500,接著又主動減為450後,我們也沒還價就答應了。後來當那個可惡的長發小子過來和我們這輛車的師傅說悄悄話時,我們才醒悟說不定他們根本就是一伙的,看來我們又上當了!所幸的是我們那個有著奇怪的藏族名字的師傅還挺好,當我們提出想去納帕海時,他說可以免費送我們去。

納帕海是一個季節性湖,我們去的這個時候沒有水,只是一片大草原。藍天、白雲、藏青色的遠山,翠綠嫩黃的草地,間或有一小片一小片的紅草點染其中,草原上的小黑點是牛牛馬馬,當然還有游人。“藍藍的天空白雲飄,白雲下馬兒跑”,說的就是這種景致吧,雖然還是略嫌單調,但對於我這個沒見過草原的南方人來說,也是夠美的了。給我們牽馬的大爺是藏民,“我沒有讀過書,不識字,但我是一個專門去朝拜的人,我去過十一次拉薩”,他對我們說。然後我們就開始了一場富有哲理性的“對話”:“世上最重要的是什麼?”,“……” “是快樂!”,“世上最美的是什麼?”,“……”,“是花!”,“萬物的母親是什麼?”,“……”,“是水!”,“出來旅游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安全!”……他的問題都是玄而又玄,我們只能傻笑以對,然後在他說出答案後作恍然大悟狀地說是啊是啊。在問了我們的生日後他對我說:“你的心腸很好,只是脾氣有點怪”,然後又對小敏說:“你是個最富有的姑娘了,是個快樂的人!”。“是啊,是啊,我也覺得自己很快樂啊!^_^……”,小敏笑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愛心泛濫的小敏在整個行程中最喜歡的就是調戲路上一切會動的東西(人除外),這次也不例外。她毫不理會我的再三警告,不斷地對我的馬馬進行騷擾,一會兒摸摸它的鬃毛,一會兒捏捏它的耳朵,把我氣得牙癢癢但又毫無辦法,因為跟在後面的我只能摸到她那匹馬的馬屁股。我們在草地上留了幾張影後,大爺就一邊和我們聊天,一邊牽著馬往回走,等我們發現的時候我們已經在草原的門口了。就這樣前後不到半小時的時間,我們就結束了納帕海的游玩。

晚上到賓館的藏式餐廳去吃飯,冷色調布置的餐廳裡很靜,光線非常昏暗,悠揚的樂聲隱隱傳來,若有若無,為周圍平添一股情調。在我們草草地吃著盤中餐的時候,竟然有一個戴著眼鏡的藏族小伙子過來和我們搭訕,說是要發揚香格裡拉精神。我們客氣地請他一起吃,他還真的坐了下來,並分享了小敏的幾勺炒飯。小伙子是中甸的修路工人,大概與我們同齡,他一坐下來就滔滔不絕地給我們介紹起中甸,說了很多很多。都說中甸的康巴漢子是最驃悍的,而我們面前的這位康巴漢子,真誠、並帶著毫不掩飾的直率:小敏不經意地揮了揮手趕蚊子,他馬上就驚問道:“你剛才在干嘛?你這不是在攆我吧?!”,嚇得小敏連忙解釋。他給我們介紹了中甸的人、中甸的美景、中甸的宗教和風情,還有中甸的過去、現在以及將來。雖然他一直說自己的文化水平不高,但我發現他的話很有條理,字裡行間充滿了對家園的熱愛。說得高興,他還想請我們喝中甸出產的極品美酒—香格裡拉藏秘干紅。我們告訴他我們不會喝酒,他才作罷。回想起我在廣州第一次喝這種酒的時候,我連它的產地迪慶在哪裡都不知道,現在我卻在迪慶州的首府和當地的藏民談起他們的驕傲。當他問我們是否80年代出生時,我和小敏再次相視發出了會心的微笑。這一路上也不知多少次了,人們總會問:“你們是學生嗎?”,或者干脆就問:“你們帶學生證了嗎?”,每當這個時候我們都會極其燦爛地笑著說:“走得匆忙忘帶了!沒有學生證可以便宜嗎?……啊?不行啊!那就算了!^_^”。那晚這個發揚“香格裡拉精神”的年輕人不停地說了一個多小時,直到他說累了,我們也聽累了才各自散去。

2001、9、29

汽車在山路上蹣跚而行,“昏睡百年”的小敏已悠悠轉醒,我們一起看向窗外。在我們的腳下,無邊無際、連綿起伏的原始森林一直延伸到天盡頭,天際白雲飄渺,雲層間金光閃耀。小敏輕嘆一聲說:“唉,這才真的是‘大地在我腳下’呢!”。車子來到停車場,師傅給我們指了路後,就開車到西門口去等我們了。我們走的南線是兩公裡的下坡木棧道到海邊,棧道旁是茂密的杉林,高大筆直的雲杉和冷杉遮天蔽日,林間不時有清泉潺潺流過。我們沿著木棧道慢慢地向下走,默默地享受著這種難得的清靜和清涼。走在路上抬頭四顧,可以看到掛在杉樹上的絲絲苔蘚隨風飄蕩,當地人管它叫“樹掛面”,小敏說這種寄生的植物會把樹纏死。我們一路上看到大片大片的森林都被它們纏上了,好多樹都無精打采,只有少數沒被纏上的顯得精神抖擻,讓我們很為這些森林擔憂。這條用一根根圓木鋪成的棧道看起來好看,走起來可一點都不好走,很容易滑倒或崴了腳。很快我們來到海邊,海邊是一大片濕草地,草地上開著星星點點的藍紫色野花,遠遠的幾只牛牛馬馬在吃草。本來是打算自己劃船到西岸碼頭的,但船工告訴我們路程太遠,建議我們等中午人少的時候他開快艇送我們過去。想起我們在海上莊園劃船的失敗經驗,再看看碧塔海的路線圖,我們一致放棄了逞英雄的念頭。

坐在游船碼頭的木椅子上,我們無聊地嚼著大白兔奶糖,看一拔又一拔拿著氧氣袋的游人排隊等候環島游。離中午還有好長一段時間,打了個電話通知師傅我們可能要晚點才能出來,憨厚的師傅直說“沒關系、沒關系,你們慢慢玩、慢慢玩!”。小敏說有一副撲克打發時間就好了,我說對呀,我們可以賭大白兔!小敏連聲叫好,馬上來勁了,“我跟你三粒大白兔,我再大你三粒大白兔!”,“我曬你冷!”。十二點多的時候,船工用快艇將我們送到了西碼頭。西線果然安靜,“空山不見人”,也不聞人語響。離開被樹木遮蔽的小路,我們來到海邊的草地上。這一片草地比南線的還要大,草地上除了牛馬和野花外還有幾處蒼翠的灌木叢。草地濕滑松軟,我們不敢貿然進入,只能沿著草地邊緣小心翼翼地走,尋找最佳的攝影位置。一邊不斷地謀殺我的膠卷,一邊又想起了那個癲蚊,在她的鏡頭之下,納帕海是一片枯黃,碧塔海也只是一片沒有層次的綠。納帕海的枯黃不是她的錯,那是秋天惹的禍,但能把美麗的碧塔海拍成那個樣子,她那種“化神奇為腐朽”的本領也夠讓人嘖嘖稱奇的了!

順著小路穿過樹林,走過棧道,在我們面前的山坡上出現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凋謝了的酥油花,可以想見花開的時候是怎樣的一種美麗。好不容易穿過那一片花叢,我們發現衣服上沾滿了球形帶刺的花種子,無奈只好停下來一顆一顆地將它們摘掉,小敏邊摘還邊恨恨地說:“睇又唔比我睇(花已謝了),野又要我做(傳播種子)!”。站在花海的邊緣回首望去,只見四野無人、山林靜寂、綠草如茵,遠處的湖面波平如鏡。太陽溫和地照在身上,伴隨著三兩點零星的雨點,我們懶洋洋地摘著小刺球,享受著午後的和風,舒服得直想睡去。半個多小時後我們翻過小山,走出樹林,眼前竟是一片開闊的大草甸,我們所走的小路順著草甸的邊緣一直延伸過去,望不到盡頭。看著陽光下的這條閃亮的路,我吐了吐舌頭,嘩,好遠!停下來喝水,瓜分掉最後的大白兔,抖擻精神繼續上路。在這一片幾乎望不到盡頭的高山牧場上,極目四顧,竟然只有四匹馬和兩個人,那兩個人當然就是我們了!走過牧場又進入了樹林,這次伴隨我們的除了杉樹外還有低矮的灌木和潺潺的流水。天下起了小雨,小敏撐起傘,我則披上我的粉紅色風衣。小路兩旁有幾只吃草的犛牛,我們目不斜視地從它們身邊走過,這種龐然大物連愛心泛濫的小敏也不敢逗它。忽然我身後的一頭牛“哞”地叫了一聲,我嚇了一跳,想起向導曾說過那些牛見到紅色的東西都要頂一下,連忙將我的粉紅色風衣脫下來,將銀色的那一面向外蓋住我的紅色小腰包。我不斷地回頭看那頭牛,准備如果勢頭不對馬上撒腿就跑,還好那頭牛只是用溫和的眼光目送我們離去。走了不多久我們碰到了一位山民老大爺,他告訴我們西門口不遠了。我們聽了都很高興,但都不敢高興得太早,因為根據以往的經驗,山裡人所說的不遠了,對我們這些城裡人來說還遠著呢!果然我們又走了將近一小時才走到了西門口,這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在碧塔海西線8公裡的路程中,我們總共才遇見5個人,3個游客,兩個山民,真好!

半個多小時後我們來到了屬都湖,吃過午飯師傅叫我們慢慢玩,但我們是又累又困,好想睡覺。沿著湖邊慢慢地走著,清風徐來,湖中的那幾片像毯子一樣柔軟的水草,隨著微風起起伏伏,叫人好想伸手去摸一下。遠遠的我看到湖對岸的牧場上一群牛馬在移動,“牛牛不要走,等我一下!”,“哪有牛呀?”,“對面的那些小黑點就是啦!”,“啊?那不是牛糞嗎?”,“嘖!你見過會動的牛糞嗎?!”。湖邊沒有路了,我們就在湖岸的草地上坐下,靜靜地看著那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又是只有我們兩個人,這裡就像是我們的私家花園一樣!風越來越大,吹得我們頗有涼意,天也越來越陰沉,好像要下大雨的樣子,我們不敢久留,唯有戀戀不舍地匆匆離開了!屬都湖是此行的一大遺憾,她絕對值得我們花更多的時間去感受!

2001、9、30

香格裡拉大峽谷是我們此行最不愉快的記憶,如果說碧塔海和屬都湖是我們的愛,那她就是我們的痛了!

從縣城到香格裡拉大峽谷需要3小時的車程。經過連日來的奔波,我們都累了,一上車倒頭便睡,我就是在這個最脆弱的時候不幸被小敏的“交通工具昏睡症”傳染上的。在顛簸中半夢半醒地睡了2小時,車子已翻上了海拔3900米的小雪山。車到山頂時只見滿目瘡痍,一根根筆直的枯樹干直指藍天,透著無邊的凄涼意味。原來小雪山林場曾發生過森林大火,路上隨處可見用紅漆寫著的警示語:請記住血與火的教訓!師傅關心地問我們有沒有高山反應,我們發現除了氣壓的改變令耳鼓有點不舒服外,其余一切正常!

翻過小雪山就到了峽谷口。我們上洗手間的時候有一群小孩像蝗蟲一樣圍住我們收錢,那個髒得慘不妒忌睹的廁所竟然要收每人一元錢,這讓我在吃飯的時候還覺得憤憤不平。在峽谷口我們遇上了兩個背包客,其中一個操北京腔的昨日曾和我們在碧塔海相遇,真是巧呀!他們想搭我們的車一道回去,我們當然一口答應,可以幫人又可以分擔車費,何樂而不為呢!天下著密密麻麻的小雨,我們沒有了徒步的興趣,決定墮落一回,騎馬進去。

峽谷的景色真的是平常。我們只用了半個小時就來到了三道橋,牽馬的說再往前走就要加錢了。懶得和他理論,加了錢後用了十幾分鐘我們又到了四道橋。下馬步行了一段,看見前面的路上加了一道門,於是我們就回頭了。在回程路上,給我牽馬的小伙子看上了我系在腰包上的手表,讓我送給他。我告訴他手表雖然不值錢,但卻是朋友送的,他竟然說既然不值錢就送給他吧,那我們就是朋友了。嗟!誰要和你做朋友!我沒再理他,心中輕輕嘆息。也許他們以為游客都很有錢,不宰白不宰,不拿白不拿,但他們卻沒有想過游客的錢也是辛辛苦苦掙回來的,也是有血有汗的!天下哪裡有免費的午餐呢!我又想起了馮老板,他們同是山裡人,但在品格和操守方面卻有著天壤之別!

出到峽谷口,那兩個背包客已經在等候了,當我們告訴師傅要順道搭兩個人時,沒想到一向好說話的師傅竟然發起了脾氣。他借口那兩個人的包太大搭不了,如果要搭就要另外給錢。其中一個背包客嘀咕了一句:“這車不是她們包了的嗎!”,師傅一聽火大了,原本就黑的臉更黑了:“你怎麼這樣說話!有你這樣說話的嗎!”。北京的背包客一邊拍著師傅的肩膀說好話,一邊討價還價,我們非常尷尬地晾在一邊,不敢出聲。在路上和北京的背包客聊起來,原來他也走了虎跳峽,還差點在那裡送了命。大家都覺得碧塔海還可以,大峽谷則只是一般,太一般了!

在回去的半路上我們停車拍下了草坡上火紅的狼毒,其實我並不覺得這種植物很漂亮,但在綠色的草氈上有鮮紅的點綴還是很特別的。師傅先把我們送回賓館,按原價付了錢給師傅,下車後我們無語問蒼天:天啊,到口的肥肉就這樣溜了!唉,其實我們並不是心痛錢,我們更多的是為師傅感到心痛:師傅啊師傅,為什麼臨走了你才留給我們這樣一個印像呢!

網上對中甸藏民的風評並不太好,盡管那位發揚“香格裡拉精神”的年輕人強烈抗議這一點,但以我們的親身經歷來看,“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啊!出門在外,交通、住宿、景點甚至天氣等因素都可以預料,但唯獨是人的因素太難了預料了,但這一因素又在旅程中占了太重要的位置!其實不管哪裡的人都有好有不好,也許我們只是運氣不好吧!

中甸雖然不是我們心中的香格裡拉,但我依然覺得是不虛此行,碧塔海和屬都湖邊的寧靜清幽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精選遊記: 香格裡拉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