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爾2004-B在山間行走6

作者: anecdote

導讀b-6 離開ghorepani,按照ram的計劃,就是一路下山,在當天到達trekking的終點naya pul。這一段路深入山腹,林木參天,溪水潺潺。正是四月初,杜鵑花怒放的季節,兩千米的海拔,漫山遍野皆是鮮紅的杜鵑林,rhododendron,尼泊爾的國花。 我照例是走在最後,一路下行,一邊在心裡贊嘆不已,卻言語貧乏,想來想去還是《桃花源記》裡的那幾句話最確切: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夾 ...

b-6

離開ghorepani,按照ram的計劃,就是一路下山,在當天到達trekking的終點naya pul。這一段路深入山腹,林木參天,溪水潺潺。正是四月初,杜鵑花怒放的季節,兩千米的海拔,漫山遍野皆是鮮紅的杜鵑林,rhododendron,尼泊爾的國花。

我照例是走在最後,一路下行,一邊在心裡贊嘆不已,卻言語貧乏,想來想去還是《桃花源記》裡的那幾句話最確切: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夾岸數百步,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我幾乎覺得,桃花源就應該是眼前這個樣子的,雪山腳下,小溪流邊,杜鵑花深處的山裡人家。不曾去過湘西那些號稱桃花源或武陵源的地方,依我想來,恐怕還不及眼前的風景吧。

雖然是在如此遙遠的異國他鄉,我還是不忘記從古書袋裡翻一翻,把合適的挑出來吊一吊。而古書裡的意境,哪怕是時空阻隔,也總是相似的。可見天下的景物也好,人物也好,都是無分今古,不論東西的。氣之動物,物之感人,大抵都是如此罷。回想很小的時候,偶爾會把“讀萬卷書,行萬裡路”當自己的理想,並沒有特別的原因,只是喜歡這裡面高遠的意境。那時的雄心壯志或者說異想天開是走遍中國,本來還想加上走遍世界的,自忖實在是不太可能實現,中國這麼大,就夠我走好久的了,也就罷了。如今,中國是遠遠的沒有走遍,卻居然也能夠涉足到中國以外的地方。那些時候,是自己也不太相信,居然真的踏足那些地圖上的化外之地了?東馬婆羅州,南中國海邊的小城,鋁皮屋頂在赤道艷陽下白花花的反光讓人炫目;洞裡薩湖上飛濺的水花,欲將人烤焦的正午陽光和湖面上的大風;還有眼前雪山腳下滿地的紅杜鵑。常常是這些細小的信手可及的平常東西,讓我感到最大的困惑:千山萬水之外,我真的是親身來到了這個地方,親眼看到了這些東西了?

什麼是到達,什麼是經過??總有些時刻我會忽然疑惑起這些最簡單的問題,久久的發呆,百思不得其解。

當然尼泊爾遠遠不是桃花源,甚至稱不上是一個和平安寧的地方。貧窮和死亡近在咫尺,這並不是一個走馬觀花隨手花錢的旅游者如我可以理解可以忍受的。這一帶的村莊,多是山地民族Magar,Gurung人的家園,此地最大的生計之一是去做雇佣軍,也就是傳奇的Gorkha士兵。常常在路邊有公用的水龍頭,有細小的字寫明“sponsored by British Gorkha Association”。不光是自來水,還有村裡的電力以及其他的公共設施,往往都是居留在海外的廓爾喀人給家鄉捐助的。退役以後,他們或者留在服役國家如英國和印度,或者拿了退休金回故鄉來。ram的哥哥也在印度當兵,他老家的山村,也是傳統上出廓爾喀士兵的地區之一。據說,征兵的時候,他們不但要選壯的,而且還要帥的。

有很多關於Gorkha的故事流傳,勇猛幾近神話,從殖民地印度時代起,揮舞著khukuri彎刀的廓爾喀士兵,東征西討南征北戰,最近的傳奇是八十年代英阿馬島之戰,僅僅是“廓爾喀”這三個字已足以嚇得阿根廷人聞風而逃,可謂打遍天下無敵手(1962年中印戰爭除外,Gorkha再猛也擋不住中國解放軍)。leo臨時抱佛腳的看著一部分,不時贊嘆連連,做難以置信狀。可是,轉念一想,其實也是無奈。這些山腳下的村子當然不會富有,當兵不過是當地最普遍的一份生計而已。若非不得已,誰又會願意拿自己的性命和幾十年的背井離鄉,去換取較好的食物和衣服,以及軍餉和退休金呢?

那是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又開始下雨了。我們在hille的一個客棧裡閑坐,窗外是密密層層的梯田,一片綠油油的。對面山頂的村子就是ulleri,一段三千多級的台階垂直下降五百米,走了整整兩個小時。而且,盡管我一路小心翼翼,但在陡峭的下山路將盡的時候,終於還是把腳踝給扭了。ram立刻拿出繃帶,嫻熟的包扎起來,看來業務水平的確不低。此地離終點尚有好幾個村子,正常速度也要兩個多小時,能趕到已經不太容易。何況這下我又扭傷了腳,基本是不可能的了。Hille的客棧裡有ram的一個相好,他自然樂得住下;我們定的是次日下午回加德滿都的飛機,應該還來得及,在山裡再住一個晚上也是好的。於是導游和我們各得其所,皆大歡喜。

canicula跟著這家的小女孩到他們家的菜地裡去看牛。晚飯我們借了ram的光,吃到了主人作的新鮮咖喱魚,當然不是為我們特別作的了。又有人說我像本地人了,這次是端魚上來的那個小姑娘偷偷跟ram講的,還看著我笑,我就猜到了她的意思。在客棧的飯廳裡閑看,這裡也是這戶人家的廳堂。牆上掛著好多照片,男女老少在黯淡的像框下面燦爛的笑;月歷紙上用明顯的尼泊爾文字標出尼泊爾日歷,小的才是公歷,雖然看不懂,可是也仔仔細細地把每個數字都看下來,還有旁邊的一些圖案和文字,大約是類似我們“宜---, 不宜--“的皇歷;屋頂上還吊著好幾架五顏六色的彩線編出的吊燈架子一樣的東西。所有這一切,加上裡間傳出的音樂,一個女聲在淺淺的唱,很婉轉的曲調,無不顯示出一份完整可靠,讓旅人安心的生計來。

那天晚上ram應該很高興,我們特地把他從主人家的晚飯桌上叫出來,把40美元的小費給了他,因為這是我們在山裡的最後一個晚上了。給導游小費是我從各個旅游書,攻略和游客那裡得到的共識,然而卻沒有一個地方告訴我應該給多少。我們三個合計了很久,最終決定下這個數字。把錢交給ram的時候,他略微有些驚訝,讓我們覺得,我們大概是給多了錢。然而何必計較,每個人多不過5美元,並不是一個大數字,在我們而言,不知哪裡就花出去了,對他們卻不是一筆小錢了。因為canicula接下來馬上要跟我們分手,一個人去chitwan和lumbini,我們為此向ram打聽一些信息。他講了很多話,大致意思是南部那些印度人,還有加德滿都的人,都不是那麼樸實的,他們可不像這裡山區的人們。而canicula又不會英文,最好還是找個package,一路都有人打點比較妥當。生怕我們覺得他是在拉生意,他特地說明他是用“朋友”的立場考慮的。不過,我們始終還是認為他在拉生意,畢竟不那麼容易相信別人,雖然這一路我們處得還算不錯。終於還是不置可否,反正canicula一直打算自己包辦一切的。我倒是覺得ram說的情況也有道理,並不全是為了做生意。(據事後canicula回來聲稱,靠近印度的地方真不是好的,他遇到了無數的“騙子”,毫無信用可言,隨便提價。相比之下,那個晚上ram還是相當真誠的,畢竟那時候他人財兩得,心情很好。)

第二天早上,看到ram換了一件新tshirt,果然煥然一新,大家都嘲笑他。臨走時和主人家告別,canicula還很八卦的從一群圍著桌子吃飯的人裡面,給我們指出了那個編織彩線架子的女子。嗯,不怎麼好看啊。

最後的半天,ram很盡責的一直攙著我。好在離終點越來越近,不但路好走了很多,沿途的村子也都是整齊平坦又熱鬧的。naya pul就在annapurna保護區的入口,有公路直通pokhara。因此一路上常常看到不少迎面而來的trekker,個個衣冠整齊,頭發好好的梳著,衣服背包都很干淨,還不時停下來拍照。見到每個人,不論是當地人還是游客,都歡快響亮的說一聲namaste!我們在心裡暗自點頭,嘿嘿,別看現在那麼高興,前面的路可長著呢。回想第一天在客棧遇到的那對德國男女,恐怕當時他們看我們,就像此時我們看那些人一樣吧。

很奇怪,離開ghorenpani後的一天半裡,我們居然接連碰到了好幾批講中文的人,雖然沒有內地的,但也把canicula高興壞了。一次是一個七八個人的香港團,一次是兩個香港mm,還有一次是個獨自行走的新加坡男人。canicula和那兩個香港mm聊得很歡,我在後面很遠的台階上都聽得很清楚。那兩個mm更迷糊,一個雇了一個挑夫,卻不知道自己的終點是要去哪裡。聽說我們從jomsom下來的,於是也說要去jomsom,也許更遠……要不是那時候時間不夠,canicula估計會一直聊下去,沒完沒了的。

總之,在一路的如畫風光下,我跌跌撞撞,終於到了naya pul, 我們徒步的終點。僅僅時隔五天半,我們已是如此興奮,終於能夠再一次看到平坦寬闊的公路和現代化交通工具,又回到了文明世界!

naya pul的路邊停了不少車,當地的長途汽車和taxi都有。ram一番討價還價後,帶領我們上了路邊一輛帥哥開的taxi裡。帥哥司機看上去是典型的印度人。印度人都愛音樂,他自然也不例外。車一開動,那節奏明快的印度式音樂立刻熱鬧登場。說實話,我還從來沒覺得印度音樂這麼好聽過,熱情歡快,興高采烈,一個男聲一個女聲對唱,同樣的旋律相似的歌詞,你一段來我一段,居然高高興興的唱了半個鐘頭!怪不得bollywood的歌舞片這樣受歡迎呢,辛苦勞累的人們是多麼需要這樣活潑快樂的音樂啊。而我們的車也同樣是開得飛快,盤山公路幾近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過了一個又一個,都不帶打嗝的。我們就跟著在車裡東倒西歪,幾乎隨著音樂手舞足蹈。沿途超出了好多輛長途汽車,都是車頂上坐人的那種TATA。眼看著汽車在一個小時內開過了也需要走上一天兩天的路程,心裡那個爽啊!

一路歡歌加兜風,回到pokhara。我們在annapurna的trekking就這樣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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