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笙歌長繞梁(一)

作者: 風吹衣襟

導讀曾在《旅行者》雜志中,看到一幅圖片:漫地黃花間,一群侗族少女眉目含笑,輕盈走來,遠處,屋檐層疊,鼓樓高聳,炊煙裊繞。“煙雨侗鄉入夢來”,倒真如文章標題所說,從此黔東南果然常常在我的旅行夢想中出現。這回,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黔東南的煙雨,不再只入夢,可以撲面而來了。 八月初,凱裡,老街,細雨淅淅。很多地方,都有一條街叫老街,雖然它們 ...

曾在《旅行者》雜志中,看到一幅圖片:漫地黃花間,一群侗族少女眉目含笑,輕盈走來,遠處,屋檐層疊,鼓樓高聳,炊煙裊繞。“煙雨侗鄉入夢來”,倒真如文章標題所說,從此黔東南果然常常在我的旅行夢想中出現。這回,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黔東南的煙雨,不再只入夢,可以撲面而來了。

八月初,凱裡,老街,細雨淅淅。很多地方,都有一條街叫老街,雖然它們各有路牌上不同的名字,但老街是它們共同的乳名。老街,是一個城市記憶開始的地方,歷史沉積的角落,是祖輩篳路藍縷一路走來的腳印。我喜歡老街,喜歡踩在它們斑駁坎坷的身軀上,這使我感到踏實且沉穩。

走在凱裡老街結實的石板路,兩旁多是陳舊的房子,很多人仍然生活在這裡,有些街坊開家小店鋪,賣些日用品。熱鬧又平實的感覺,是我喜歡的。一家的門廳裡,幾位老人在打牌,一種像麻將的紙牌,是自己做的。我曾經聽說過這種紙牌,第一次看到。幾家中醫(也許是苗醫?)診所,門前的招牌風雨剝蝕,有些年頭了。一家有位長髯飄逸的老先生,正用一米多長的搗杵磨藥。我媽媽是中藥師,中藥房的家什,我看得多了,這麼長的搗杵,也是第一次看到。突然想起痞子蔡《圍巾》中的一句話:這個第一次,又給了你。…….這個第一次,又給了凱裡。呵呵。另一家診所門前掛一牌,上書四字:月半寫包。我和一個同伴邊走邊討論,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寫包?為什麼月半要寫包?走了老遠,還是猜不出,終於忍不住走回去問個究竟。主人是個非常和氣的中年男子,對著孜孜好問的我倆誨人不厭。原來月歷七月半將至,是當地人祭祖的日子,每家要寫一種冥紙,祈求先人佑護平安吉祥,包在紙包裡,和冥錢一道燒給先人。月半寫包,就是替人寫冥紙和紙包,每張一毛。我倆對著那招牌和紙包一頓拍,打算回去貼網上有獎競猜,猜對的,獎旅館裡拿來的牙刷一根。

次日上午,黔東南雷山縣郎德上寨,蘆笙場旁,雨霧飄渺。我東張西望,尋找我那三個同伴,剛才在寨門口貪拍了幾張風景,同伴已身影不見。幾個擺攤的大媽向我推薦銀飾和繡片,我微笑婉謝。

郎德上寨的蘆笙場是它出名的標志,青石片鋪地,中豎一杆,高約三四丈,上作牛角刀山樣裝飾,牛角上吊一銅鼓。杆座是圓石板,據說是仿古代銅鼓面造型,周圍以白色石片鑲出十二道太陽光芒。蘆笙場四周的木房屋檐下,掛著串串金黃色的玉米。此時場上空無一人,淡淡煙雨中,顯出幾分神秘與肅穆。我正在想像跳蘆笙的場景,忽然周圍嘈動起來,轉眼間,許多穿苗族服裝的村民不知打哪裡冒了出來,匆匆從我身旁經過,漸漸地,人群向蘆笙場周圍彙集,我知道,借旅行團的光,跳蘆笙的表演要開始了。而我那三個可愛的同伴,也在人群中探出了頭。

喧鬧中,一陣嗚嗚聲響起,七八個穿黑色對襟衫的男子吹著蘆笙,十來個穿苗族繡花長裙的女子手捧牛角酒,且歌且舞,唱起祝酒歌。蘆笙吹得質樸悠揚,舞姿卻有些隨意,怎麼也算不上整齊劃一,或許他們平時也就是這麼跳的,不必拘泥,自然就好。一曲歌罷,苗族女子捧著牛角,一一請游客喝酒。我雖有深度潔癖,不喜歡和這麼多人的嘴唇作間接接觸,但入鄉隨俗,還是啜了一口。敬酒已罷,出來十幾個六七八歲的小姑娘,大大方方,跳得甚是認真,贏得不少掌聲。繼之上來一隊年紀較大的男性中年人和老人,身著深藍長衫,每人手持或長或短的蘆笙,最長的蘆笙有5、6米高,最粗的蘆笙筒徑超過大腿——想必是為表演特制的。列成一排,邊吹邊繞場中心徐徐轉圈。最後,全村老少一百多人一起上場,在蘆笙場中繞行。

繞行未畢,很多婦女已跑到游客跟前,兜售首飾、刺繡和工藝品。商品意識在這裡也已經深入人心。不過,我覺得這也無可厚非,哪裡不是這樣?掙一點錢改善生活沒有什麼不對,只要不是太急功近利。一個同伴對刺繡比較內行,說價格有些貴。在表演開始不久,一位據說是村長的老人,找幾個看似散客的游客收費,要他們要麼付費,要麼走開,因為表演是給付費的旅游團看的。我潛伏得比較深,坐在一個旅游團中間,沒被抓到,一個坐外邊的同伴和他辯解了幾句,不願為此起糾紛,還是走開了。本來付費也是應該的,但通常開放式場地的表演,是不會對散客另外收費的,這也是我們第一次碰到,多少覺得有些不舒服。——後來我們在西江、小黃、肇興蹭看了好多次,也從沒有人向我們收費。不過村長有一點不錯,對老外也一視同仁,我看他跟兩個和我們一樣蹭看的老外連比帶畫磨了很久,終於把他們弄到了邊上。嘿嘿。

和同伴約好會合的時間和地點,我一個人四處走走。郎德上寨不大,一百多戶人家的吊角樓,高高低低建在山坡上,有些人家已經搬到其他地方去,只留下空房子,大多房子比較破舊。山間草樹青翠,屋檐參差錯落,朦朦雨絲中望去,終現出應有的寧靜平和。這才是我希望的感覺。

晃悠了數圈,在村旁風雨橋上與同伴會合。已是下午三點多,包了一輛七座的小面包車,抄山路去西江千戶苗寨。

這條山路非常顛簸,沿水流湍急的白水河上行,我們不得不一路抓緊拉手和椅背,以免晃得像磕了搖頭丸。行約50來分鐘,轉過一個彎道,對面兩座山上忽然出現了大片密密麻麻的青色吊角樓,順山勢一路延伸,由山腳直鋪到山頂,仿佛是山體上長出的房屋森林,恢宏壯觀。這便是世界上最大的苗寨,苗族最大的聚居地,被稱為“苗都”的西江千戶苗寨。大家被顛得有點發暈的神經一下興奮。兩個美眉大呼小叫,不顧淑女風範。下車一頓狂拍。

幾分鐘後,站在西江那唯一的大街上。綿雨初歇,空氣格外清新。街面由石塊鋪成,一路中間以鵝卵石嵌出各種動物造型,寬敞整潔。蘆笙場在街中段,非常開闊,牛頭蘆笙狀木杆高達十多米,杆身精細雕刻著苗族生活勞動的情景。舉目四顧,前依重重屋檐,背靠郁郁青山,群峰環抱,重巒疊嶂,氣勢雄渾,令人心胸也隨之寬廣。我坐在場邊,凝望近在眼前的綿綿群山,雨後新綠,青蔥欲滴,山色空朦,“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有家客棧”的主人,來自山東的大叔大媽,為我們聯系了農家樂晚餐,與同住客棧的六位廣東、重慶、韓國的朋友一起過去。剛到門口,兩位苗族大姐就端著酒杯,唱起祝酒歌,歌詞是一句沒懂,但洋溢的熱情迎面而來。身後的廣東美眉多了句嘴,說男生要多喝幾杯才准進門,害得我干了三杯才進了門檻。上了二樓,一個可愛的八歲小妹妹對著我們大大方方地笑,大家爭著對她拍照,弄得她不知道該看誰的。坐定,20多盤菜已擺滿一桌。口味雖不習慣,酒卻沒少喝。兩位苗族大姐的歌源源不絕,酒量同樣驚人,更兼能言善辯,極會調動氣氛,帶領我們對歌,一首歌未歇,一杯酒入口,不知不覺,已經微有醉意。酒是自釀的白酒,入口柔和,後勁可是十足。一個同伴唆使小姑娘穿了苗族盛裝出來,向哥哥姐姐們敬酒,小姑娘淳樸自然,大家爭著和她合影,越來越瘋。大家紛紛向兩位大姐敬酒,要把她們灌醉,可惜口才和酒量都不到家,敬人的酒,常常反倒進了自己的肚子......那一夜,我們半數醉了。

“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醉在他鄉的美酒裡,將他鄉作了故鄉,也好。或許,心之所安處,便是故鄉。

第二天早上,宿醉未醒,同伴呼我起床去看跳蘆笙,我頭重腳輕,飄飄蕩蕩,遂繼續睡覺,讓他們多拍幾張照片回來。直到中午起床,大媽煮碗粥給我吃了,方感覺清爽了些。

閑坐客棧前廳,泡一杯咖啡,看門外大雨如傾。翻雜志,聊天,沒有目的,不必著急。浮生半日閑的時光,在匆匆忙忙的生活中,已是難得了。下午,雨漸小,去搜鋪。街上有兩家銀飾鋪,六七家賣蠟染扎染和繡片的。進進出出,逛了又逛。

蠟染出現於兩千多年的春秋時期,唐宋以前,蠟染在廣泛的地域內存在,唐宋以後,隨著各種加工便捷的染色工藝逐漸推廣,全靠手工繪染的蠟染在很多地方漸趨湮滅。但在山高坡陡封閉自給的貴州山區,蠟染卻得以在各族勞動婦女中世代相傳,長盛不衰。在心靈手巧的姑娘手中,一把蠟刀,一碟熔蠟,一塊白布,花上一會工夫,美麗的蠟染圖案便妙然生成。然後以藍靛浸染,染畢去蠟,布面就呈現出藍底白花或白底藍花的美麗圖案,同時,在浸染中,作為防染劑的蠟自然龜裂,使布面呈現特殊的“冰紋”,尤具魅力。蠟染圖案豐富,色調素雅,風格獨特,用於制作服飾和生活實用品,顯得樸實大方,清新悅目,極具民族特色。苗族刺繡同樣歷史悠久,且具有濃郁的民族風格和高超的技巧。苗繡針法很多,有平繡、辮繡、結繡、纏繡、縐繡、劈絲繡、貼花、抽花、打子、堆花等十來種。圖案多為麒麟、龍、鳳和生活中熟悉的的蟲、魚、花卉、桃子、石榴等。苗繡色彩鮮艷明快,爽朗熾熱;紋樣造型誇張生動;構圖對稱和諧,形態自然;各種物像自由組合,情趣盎然。西江地處僻遠,探訪者無幾,清靜悠然。見到五六個法國人,還有一位韓國美眉——後來我知道,原來西江、肇興這些地方在法國人中赫赫有名。有位法國美眉漢語說得極流利,買銀飾還價比我還狠。我買了個蝴蝶形銀戒指,一對水滴樣的銀耳墜,一條鏤空球形墜的銀鏈子,和一塊蠟染手帕,銀飾做工精細,蠟染圖案優美。沒想好送什麼人,有喜歡的朋友,拿去便是。下午三時許,雨終於完全停了,淡淡的陽光抹在身上,是這個炎炎夏日裡難得的溫柔。沿山路緩步而上,穿行在古舊樸素的吊角樓與翠綠蔥蘢的青山間,時光仿佛在這裡凝滯,數十年來,數百年來,它似乎未曾改變,讓我感覺恍惚起來。前世今生,在時光眼裡,只是一瞬,可是吊角樓初建時楓木原板的黃紅色,終究被風雨浸染成褐灰色。不變的是青山,改變的是青山間的人間故事。西江苗族在山坡上以石塊壘出平地為屋基,搭建出2-3層全木結構的吊角樓,木板作牆,青瓦蓋頂,一樓和三樓通常做雜物間和倉庫,生活起居在二樓。二樓多分三間,正中間正面不築木牆,設長條木椅,有外凸的欄杆靠背,形制與江南水鄉常見的“美人靠”幾乎完全一樣,這個房間相當於苗族住所的客廳。不知道苗族是不是也叫“美人靠”呢?為什麼遙隔數千裡的兩個不同民族會有這樣相似的建築形式?有沒有建築學家和民俗學家研究過這個問題?我覺得這個問題很有意思。據說“美人靠”也是苗家女子梳妝打扮憑欄休憩的地方,想那苗家姑娘雖少了幾分江南女子的婉約柔媚,卻自有其令人心折的率真大方,若在清晨時分,遠遠望去,家家美人靠前,苗家姑娘長發垂空,苗歌相和,笑語朗朗,不是一道很美的風景嗎?山路蜿蜒,仿佛長幅畫卷,徐徐展開。無數吊角樓掩映在莽莽青山中,看似紛雜卻和諧自然,與山融為一體,好像它們和綠樹青草一樣,是從這山上自己長出來的。屋旁路邊長滿了不知名的花草樹木,開得燦然奪目。一些樣貌奇特或形體碩大的雞、鴨、鵝晃晃悠悠從身邊經過,悠閑地散步覓食。狗都懶洋洋地躺著曬太陽,幾乎從來不鬧——這裡的狗都很和氣,同伴說長得倒有點像小豬。挑著竹簍的苗家婦女,身著青裳藍褲包頭巾的日常裝束,不時擦肩而過。目光相遇,便輕輕一笑,笑意中自有對遠方來客的一份善意和問候。一群孩子在坡地上嬉戲,掛著鼻涕,滿身泥土,無憂無慮的童年不會因物質的匱乏而失色。我很羨慕他們,我多麼希望我也是其中一個,依然可以自由奔跑,盡情游戲。在一家開著的門口探頭探腦,苗家阿姨正從屋裡出來,碰個正著,我們不好意思地笑笑,問她能不能進去看看,阿姨沒有介意我們的唐突,微笑著叫我們進去坐坐。斜倚在美人靠上,凝望欄外,青山碧草無心地生長,墨瓦灰木凝重地存在,平心靜氣閑閑坐著,周遭一切寧靜如亙古不變的山川,心卻漸漸沉穩起來。遠遠望去,對面山坡上那家的美人靠前坐著一群女子與幾個小孩,說說笑笑間忙碌著手間的刺繡。一個漢子牽一匹馱著背簍的瘦馬,的的地從山徑走過,身後跟著兩個邋遢的孩子。歷史與歲月就在苗家女子的手間和苗家漢子的足下靜靜過去,波瀾不驚,平淡樸素。謝過苗家阿姨,繼續上行至山頂。青山之外,還是青山,層雲變幻,微風拂面。佇立片刻,相伴下山。站在寨子最右邊的山坡,俯瞰大地,田園如畫,遠處雲霧繚繞蒼茫群山,腳下千畝綠油油的良田,清澈的白水河如一條飄逸的玉帶,從遠山深處蜿蜒而來,穿過田地,向下游奔流而去。它將在黃果樹奮然一躍數十丈,形成那飛流直下氣勢磅礡的黃果樹瀑布。路上遇到一個極清秀漂亮的十來歲小姑娘,兩個“色狼”MM衝上去就搭訕,喀嚓了N次相機,靦腆的小姑娘臉都紅了,被折騰了10多分鐘才放過她。西江的小女孩大都落落大方,不怕生人,對著相機笑得一樣自然燦爛,毫不做作。後來我們到芭沙,芭沙的小女孩見人拍照,就轉身飛逃。同是苗族,不同的山水也許真的造就不同的地域個性。黃昏時分,坐在客棧等晚飯,和大叔大媽,客棧的朋友們聊天。大叔說起剛來此地開客棧時的趣事,大家莞爾一笑。來自廣東的朋友是一對情侶和他們的兩個女友,熱心的男生在幫大叔修理壞掉的電腦,三個女孩嘰裡呱啦地說著廣東話,笑得花枝招展。清純的韓國MM是中學英語老師,會說一點點中文單詞,一個人到中國旅行,最想看的是鼓樓和風雨橋,她在和來自法國的一家三口用英語交流。可愛的重慶MM在讀大二,瞞著家裡獨自出門,在客棧遇到韓國MM,很快成了好朋友,她愛把我和同伴叫叔叔,讓我倆有點郁悶,忍不住暗暗對著鏡子照照自己:真的這麼老了嗎?韓國MM和重慶MM決定明天和我們同行去車江侗寨,美女做伴,我們自然很歡迎。大叔幫我們聯系了輛七座面包車,價格還算合理。吃飯,打牌,發呆,互道晚安後,鑽進恬靜的夢鄉。一早起來收拾停當,又壓又踹,好不容易把四個大包塞進車座後面,擠擠挨挨坐下,往榕江而去。除了開頭一段山路,基本是平坦的公路,但急轉彎很多,容易暈車。窗外掠過青青郁郁的山丘,山坡靜靜幽幽的木屋,屋檐黃黃燦燦的玉米,山腳淺淺彎彎的溪流,溪邊閑閑散散的牛羊,牛羊旁嬉嬉鬧鬧的小孩……一路說說笑笑,唱唱歌,和司機聊幾句風土人情。說起苗家的刺繡,司機說真正手工做的也很少了,苗家自家穿的也多是在山外買的成品,機器織的。但在出嫁的時候,還是會用心地織繡一件漂亮華麗的嫁衣。我想那一針一線間,是如何綿密真切的情意與期盼,這樣的嫁衣,恐怕無論多少價錢也無法衡量的吧。圭子MM艷羨不已,使勁打聽哪裡有買手工織繡的嫁衣,她出嫁的那天一定要穿。為了不至於讓她這個浪漫念頭延誤我們的行程,我居心險惡地說:“買到的就不是你自己做的,那就沒意義了。你自己會做嗎?”她恨恨瞪我一眼。我心想:反正不是嫁我,我才不在乎呢,哈哈。正說笑間,韓國MM突然顯得有些不安,仔細翻尋口袋和背包後,她告訴我們,她的信用卡丟了,而且不清楚在哪裡丟的。我們都很替她著急,但顯然,已不大可能找回,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掛失。她借了我們的手機,打電話給天津的朋友,請他幫助和韓國的銀行聯系掛失,可是一直沒能聯系上她的朋友,也許是路上訊號常常中斷的緣故。我們用很不地道的英語結結巴巴地安慰她,到下一個大的城鎮,就有固定電話了,一定可以聯系上,而且她那韓國信用卡,在這山溝裡,有人撿到也不知怎麼用,知道怎麼用也找不到銀行。韓國MM安心了點。中午11點多,終於經過一個稍大的鎮子,說稍大,也就是有一條開著十幾家店鋪的街。停了車,重慶MM陪韓國MM去找固定電話,我們去購買一些水和餅干,到榕江大概還需要一個多小時。很快兩個MM回來了,說找到一部固定電話,但打不出去。上車繼續出發,我在狼吞了一包餅干後,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睡夢中好像覺得我的頭和重慶MM的頭不時撞在一起,但我們誰都沒撞醒……下午一點,車在榕江大橋西頭停下,榕江到了。付了司機400塊車費,在橋邊的慶豐賓館裡整理了背包,等韓國MM去打電話回來,說仍然聯系不上。那麼既丟之,且安之,先去三寶侗寨再說。橋頭就有公交車,一塊錢車票,十幾分鐘,就到三寶侗寨。車上的人們對我們的大包有些驚奇,善意地看著我們笑,笑意中含著對異鄉旅者的一絲關懷和溫暖,我們報以同樣善意的笑容。曾經在網上看到一些旅行者對貴州“窮山惡水出刁民”之類的指責甚至謾罵,我們十幾天的貴州旅程證明,絕大多數的貴州人民是善良可愛的,樂於甚至主動向異鄉的旅者予以幫助。好幾次,在公共車上人們主動為我們的大包騰出放置的空間;有位大姐聽到我們說到某個車站,就對我們說下車跟她走就行;在荔波,車站的工作人員為趕不上公共車的我們聯系了唯一可能離開的一輛面包車,並為去吃飯的我們看管背包,延遲了下班的時間;而當我們這些闊別大學已N年的“老家伙”一次次毫不臉紅地聲稱自己是暑期旅行的學生且囊中羞澀的時候,總能博得信任和同情並得到優惠的住宿價格。善良可親的貴州人民,值得我們真心地道一聲:謝謝。從榕江縣城過榕江大橋往北,都柳江支流寨蒿河流經筆架山下,連接沿河綿延15公裡五個村的侗寨,因河中有巨石三塊,“三寶”由此得名。離縣城5公裡左右是規模較大的古榕景區,由章魯、寨頭、莫堂三個村組成,800余戶,3000多人,是國家規定的南部侗族侗語標准音所在地。遠遠望見一座鼓樓,巍峨聳立,直指雲天,這是侗寨最高的鼓樓,也是三寶侗寨的新標志。下車,一圈圍牆邊有一老式磚房,磚房旁邊就是進寨的小路,逃票的可以從這裡進,三寶侗寨是唯一需要買門票的侗寨,10元。在侗家木屋間繞來繞去,不過10分鐘,到了那最高的鼓樓下,幾個侗家大媽在織布。正為省下10塊錢得意,一位大伯疾步如飛跑來,我轉頭假裝沒看見,他立馬橫刀擋在我身前:“你們門票買了嗎?!買門票!”我先裝傻:“要買門票嗎?”“要!”“我們一路走來,沒哪個寨子要買票,從來沒聽說要買票。”“這裡要!”大伯言簡意賅。“為什麼?”“國家規定的!”“為什麼別的地方都不用買票?就這裡要?”“反正你在這裡,就要買票!”我語塞,環顧左右,裝做不理睬他。大伯鍥而不舍跟我身後:“不買票你們就出去!”同伴Candle拗脾氣上來了:“憑什麼要買票,是你們的地盤就要收錢嗎?我不買!”大伯很生氣:“不買就出去!你們再進來被我看見在這裡還要你們買!”“憑什麼,我就不買!”我其實已經打算買了,10元錢,何必弄這麼麻煩。不合理的票要逃,合理的也應該給,逃不了的也只好給,何況在這樣一個經濟落後的地方,逃票已經是覺得不安了,再說還有“國際友人”在......這樣爭執有失我大國風範。但要給Candle一個台階,我指著圭子對大伯說:“你找那個女孩子,她是老板娘。”大伯很不高興地找顧自拍照的圭子去了。我跟在後面,用家鄉話和“財務總監”圭子商量:“給吧,為10塊錢爭執不值得。”圭子使出屢試不爽的燦爛笑容:“我們都是學生啊,半價好不好啊?”大伯說:“六個人, 40塊要的。”圭子磨一磨,我敲敲邊鼓,大伯還是答應六個人買3張票了。其實是我們不好意思了。三寶鼓樓有檐21層,高38米多,下四層檐為四角,檐角作龍形上揚,上17層為八角,檐角呈鶴形昂首向天。抬頭仰望,疊桁架梁,一架樓梯盤旋而上直達樓頂。四周是約8000平方的廣場與綠地,正面有長廊,廊壁畫著侗族的由來歷史、民間風俗、傳統服飾、古風遺韻等場景。三寶鼓樓氣勢雄偉,但是,它太新了,缺少歷史的滄桑與凝重。鼓樓下七八位大姐大媽席地圍坐,聊天做活。一位大媽心無旁騖在一架巨大的木機上紡紗,我很詫異線可以拉得如此之長。稍坐,往江邊去,便是沿江的“花街”,鵝卵石鋪成,鑲嵌十二生肖圖案。花街上有一雕塑“珠郎與娘美”,後生珠郎彈奏琵琶,侗女娘美依偎身旁,仿佛正沉浸在甜美的愛情中。這是一個悲壯的愛情故事,美麗善良的娘美為愛情殉身,被稱為侗族的“羅密歐與朱麗葉”,50年代曾拍成電影《秦娘美》。都柳江邊,江岸上三十多株古榕成行,高達二十余米,粗需數人環抱,根系相連,枝繁葉茂,蒼勁端重。奔流不息的江水,默然不動的古榕,共同見證了侗家的歷史和現在。我們原意在這裡過夜,此地能住宿的只有江邊一戶人家,4人間,沒有衛生間,要20元一床位,與當地的平均價格比較,這顯然是過高了。我們說10元差不多,店主堅持說沒有還價的余地了,我們覺得不能助長坐地起價的風氣,不住這家。我和Candle提議晚上干脆就在江邊榕樹下露宿,一張地布和衣而臥,靜聽江水潺潺東流。但MM們擔心安全問題,更害怕蚊子騷擾,決定還是晚些時候回榕江住宿。時近下午兩點,艷陽當空,還沒吃正經中餐,已覺得又渴又飢。前行,過一長長的石橋,江對面是唯一的飯館,一排簡樸的木房。叫了幾聲,老板娘出來招呼,是位標致的侗族少婦。趁等菜的間隙,打了幾局撲克,可憐的韓國MM,怎麼也看不懂。飯菜還是吃不習慣,因為餓還是一番風卷殘雲。換上涼鞋,把包暫寄在店裡,繼續去江邊溜噠。站在連接兩岸的石橋上眺望,水面清淺開闊,一岸是片片石灘,石灘邊茂密的草地,另一岸是巨大蔥蘢的古榕,古榕枝葉間隱現的侗家民居,緊鄰著夾岸青山。一個石埠邊伸出半條長長的獨木橋,遠端斜進江面,七八個孩子在橋上水中戲水打鬧。橋欄間系著竹竿,晾掛一串串自紡的紗線,咋看很像家鄉的一種掛面。陽光依然有些辣,心已經清涼了起來。走下橋頭就是個延伸進江中的石埠,剝蝕的表面雜著青苔。一個婦人用搗衣棒捶打衣服——最古老的洗衣方式,讓我想起“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這句詩,我們永遠也不可能再見到那樣悠遠而動人的景像了,連這樣的方式也將很快消失。我悄悄拍了下來,以後有了孩子,我還可以拿出這張照片,向他解釋,什麼叫搗衣。兩個5、6歲的孩子在橋洞下自如游泳;一頭大水牛在泡澡,露出個頭, 瞪著我看。踏入水中,一陣舒適的清涼從足底漾起,站在水牛身邊,和它看來看去,對著它做鬼臉,我希望我真的是一個嬉嬉牧童,牛角掛書,遍野漫步,自在無求。一陣風吹起,吹走了圭子的帽子,落在水裡。也不急,看著它漂漂蕩蕩到了河心,笑嘻嘻請兩個游水的孩童取了回來。水牛晃悠悠站起身,轉頭來挨我,不知是想和我親熱還是要頂我,嚇我一跳,趕緊躲開,惹來同伴大笑,發覺我牛角掛書的想像也許只是葉公好龍。慢慢逛到另一個石埠邊的獨木橋,六七個大字樁上,架寬約半米的長木板,離水面不到一米,一端伸進了水面。大概是專門為孩子們玩水而搭的。圭子上了橋就腿軟,不敢邁步,她的平衡感實在太差。我在後面故意跺跺腳,嚇得她連聲尖叫。還是Candle憐香惜玉,回來拉著她過去。下到水中,水只到小腿,水流卻很急,足底硌著大大小小的鵝卵石,要站穩還真得小心翼翼。小時候我住市郊外公外婆家,門前就是一條寬闊的長河,還有很多條河杈,每年夏天傍晚時分,外公都帶我去游泳,每個男人和小孩都在那條河裡游泳。想游多久都可以,想游多遠都可以,累了就抓住哪條木船的船舷,讓它帶你回來,船老大不會罵的。那河對岸是一個熱鬧的埠頭,每天都有幾十條運西瓜的木船在忙忙碌碌地交易。外婆每次都買上二、三十個西瓜在家裡放著,我愛吃多少就有多少。河中央還有許多各種各樣的船開過,表演怎樣攀上船頭再一個魚躍扎進河裡,是展現敏捷身手的最好機會。河岸邊長著很多螺螄,玩水時順手摸上一會兒就足夠吃一頓的了……可是現在恐怕越來越少人再在那河裡游泳了,因為污染越來越厲害。我想以後我的孩子也不會再有這樣一個在大河裡戲水的童年,幾乎不可能了,他們只能在像筷子籠一樣擁擠的游泳池裡像筷子一樣立著。不可復制的童年。但至少在此地,一個和所謂現代工業文明仍相距遙遠的地方,孩子們依然有自在戲水的快樂。六個人卷起褲腳,在水裡趟著,MM們擺了N個POSE,一群光屁股的小孩不時好奇地回頭看。一位穿著傳統蘭色侗服挽著發髻的老大娘握著鐮刀,她的小孫女擔著空簸箕,趟到對岸,大娘憐愛地為孫女理一理吹亂的發絲,看著心中掠過一絲感動。對岸一片淺灘,大家尋找合適的小石片,玩起打水漂。多年沒練習,我只能一次最多打出三跳了,不過比起牧羊MM的次次沉底,還是很值得得意洋洋呢。Candle認認真真地教牧羊打水漂,牧羊終於可以打出兩跳來,開心地蹦蹦跳跳。大大咧咧的Candle一路上對活潑爽朗的牧羊照顧有加,雖然此行前他們素不相識,卻好像一見如故。我和圭子看著他倆的背影微笑,覺得他們也許會成為很對眼的一對。玩夠了,從獨木橋上岸,我故意在最前頭跑著走,後邊的圭子沒了參照物,對著腳下的流水發暈,不住叫我:“過來,快過來!給我當繩子啦……”我乘機訛詐她回家後請我一頓飯,她趕緊答應了。我笑嘻嘻跑回去,讓她牽著我的衣角過來,輕輕松松賺到了一頓飯,外加一個白眼。散步在侗族簡樸老舊的木樓間,輕輕喟嘆時光變易的力量。一間風格獨特的房子引起我們的注意,外牆整齊的青磚,門框門楣青石砌成,鐫刻一付楹聯:德積百年元氣厚,書經三代善人多,門楣上刻一匾額:清白家聲,門柱上方雕刻著鳳鳥和花卉圖案。門內三廂兩層木房,鏤空雕花窗格,雖古舊仍不失氣度,中間圍成一個小小天井,條石鋪地。想必當年定是此地的大戶人家。門都開著,呼叫數聲無人答應,便不客氣地自行進門,東張西望。幾個MM或作倚門思春狀,或作低首沉思狀,或作村姑織布狀,我又充當了一回人像攝影師。這時一個少婦抱著小孩進來,原來就是我們吃飯那個飯館的老板娘,這裡就是她家,很熱情地招呼我們隨意坐。我打起她家的主意來,想在她家的地板上打地鋪過夜,看起來擠六個人還算可以。悄悄跟圭子說了,叫圭子去跟她說,她有些遲疑,說地板上恐怕不大好睡。稍有點失望,不過也就作罷,不能勉強。本來想和她聊聊這房子的歷史,恰好門外有人呼她,她歉意笑笑,叫我們隨意,便出去了,有點遺憾。一路逛回去,再回到鼓樓。在古榕旁遇見一位背著專業攝影包的中年人,上去招呼,問他是否知道在這裡有其他住宿地方,他說他也是打算回榕江住宿。道個別,各自行去。看到道旁有一座薩瑪祠,可惜大門緊閉,無法一窺究竟。“薩瑪”是侗語譯音,“薩”即祖母,“瑪”意為大,薩瑪可漢譯為“大祖母”,她是整個侗族,特別是南部方言地區,共同的祖先神靈的化身。同時,薩瑪又是傳說中的古代女英雄,在侗族古代社會的政治、軍事、文化等方面占有重要地位。每年農歷正月、二月都要在薩瑪祠舉行盛大的祭典,場面龐大壯觀,代代相傳,形成了今天的“薩瑪節”。車江薩瑪祠是縣級文物保護單位。薩瑪祠不大,規模遠無法和漢族一些普通寺廟宗祠相比,卻因是侗族人民精神力量的寄托所在,自然而然顯現一片莊嚴神秘。門前一對石獅,面目猙獰,鬃毛戟立,和漢族的石獅造型迥然有異。我們幾個在鼓樓裡看侗家阿姨刺繡;逗兩個2、3歲的孩子玩,弄的他們咯咯地笑個不停;自拍各種古怪的表情;消磨一段閑暇的光陰。天色稍微有些暗起來,從一條新路出寨,路兩旁整齊坐落著較新的木屋,看來侗家人的生活已經有了一些改善。有時想想覺得我們這些人其實很自私,喜歡看老房子,看別人在老房子中生活,甚至認為別人放棄原有的生活環境與生活方式是對傳統的背叛,卻很少考慮老房子中的現實生活是如何不方便,很少考慮經濟狀況的改善是每個人必然的欲望。推己及人,我們不應該苛責別人什麼,而應當以責人之由反求諸己,以寬容之心理解他們,以切實的行動和他們一起保護自然生態和優秀傳統。站在寨門口等車,回頭看見飛檐雕龍的嶄新寨門,上書六字“天下第一侗寨”。我對聲稱什麼第一的東西向來不怎麼感冒,卻終究不能免俗,在這六個字前留下身影一張。不遠處還有一人等車,一看原來是剛才遇到的攝影師,相視一笑,過去聊起來。攝影師是位微胖的中年人,很隨和熱情。他問我們的行程安排,我告訴他明天打算去宰蕩,他說他也可能去。“小黃明天是過節,很熱鬧,應該去看看,很難得的。不過據說去小黃的路有塌方,不能通車了,可能進不去。”他告訴我們。“是嗎?那真的可惜了。”我們都覺得遺憾。圭子說:“我們能不能改變行程,明天去小黃,去了再說。”我計算了下路程,告訴她我們恐怕沒辦法在明天天黑前趕到小黃,即使路不塌方,而且會錯過很多路上其它的點。“小黃是什麼地方?”Candle問。這次的行程計劃是圭子做的,我作了些核實和補充,Candle和牧羊根本懶得理下步要去哪裡,反正我和圭子安排就是了,所以一路上總是懵懵懂懂,或者裝得懵懵懂懂,也就不用操心怎麼去,去哪裡。我發現他們兩個比我和圭子聰明。哈哈。我作了解釋,大家決定原計劃不變。重慶MM和韓國MM是不是還一起走,她們自己決定。等了十幾分鐘,沒有等來公交車,應該是已經沒有了。攔住一輛摩托車改裝的載人三輪機動車,看樣子只能坐4個人,司機說可以擠下6個人。我說:“我留下等,你們六個人先走。”攝影師說:“那你們六個同伴就走散了,我留下,你們六個一起先走。”我說:“你等得比我們還久,你先走吧。”他非常誠懇地再三叫我們一起先走。我領了他這份心意,真心謝過這位萍水相逢卻慷慨熱心的朋友,六個人想盡辦法終於擠進這輛破車,顛顛地回榕江去。在慶豐賓館前台軟磨硬泡,把60元的房價還到50,住了下來。韓國MM也終於用我的手機打通了電話,解決了信用卡掛失的問題。把包放下,擦把臉,到賓館對面的公用電話間打電話回家,給父母家人報個平安。在外頭的時間長了,這兩天大家打電話回家的次數明顯增多,差不多每人每天都會打一個。“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身在他鄉,家中的父母親人一定會天天惦記著,告訴他們你到了哪裡,你很平安健康,是我們應該做到的。招了兩輛出租車——在黔東南的一些縣城出租車一次通常只要兩塊錢,到縣城中心的街道邊逛邊找,沒看見大的飯店,隨便進了一家小飯館,吃了此行最便宜的一頓晚餐:六個人,26塊錢,還有免費的瓜子,而且夠飽,味道也不差。老板熱情地招呼我們再來,我說明天還在的話一定來。但是對我們這些匆匆過客而言,幾乎每一個睡覺的旅館,每一個吃飯的飯店,都是唯一,多半今生不會再來。想及此處,多少不免有人生倥傯的感覺。所以,我從不承諾一定會來,我只能說,如果我還在這裡,我會來,但是,我知道,我明天不會再在這裡了。回去的路上,見到很多人在一個小廣場上跳舞,停步看了一會兒,我們也能感受到他們的歡樂。順路買了些水果,這些天還真沒吃過水果了。一早起來整理背包的時候,有人敲門,開門,韓國MM站在門外——我們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內斂低調,所以交流不算很多。她微笑著對我和Candle說,她要去另外一個地方,不和我們一道走了,謝謝我們對她的幫助,希望下次去韓國的時候找她。我和Candle把兩個人的耳朵加起來,大致算是聽懂了她的話。她真是個細心的人,知道我們英語口語都不怎樣,特意寫了張紙條,表達她的感謝,留下聯系電話和E—MAIL,這時我才知道她的名字。會合了圭子和牧羊,去吃早飯。圭子說重慶MM也和她們告過別了,她是瞞著家人出來玩的,怕家人擔心要回家了。走在旅途上的人,已然經慣了萍水聚散,能同行一段旅程,便是難得的緣分。到了該走各自的路的時候,也不必傷感。早餐是在貴州無處不在的牛肉粉,我依然吃得狼吞虎咽,Candle和牧羊依然吃得愁眉苦臉——他們比我早到貴州兩天,已經吃膩了。圭子要了一種很辣的東西,看起來有點像方塊的年糕狀,加佐料攪拌——我忘了名字,她的味蕾幾乎可以適應所有食物,這比我強。車站就在不遠,要坐去黎平的車在豐登路口下車,步行5公裡山路到宰蕩。車站有一輛去黎平的車,半小時後出發,空著很多座位,車主一問我們去豐登,說車座已經被預定滿了,可能是不願意帶半路客人。我們沒法證實是否真的被預定了,也沒時間等下一班,在站外問了一輛出租車,30公裡的路,只要三十塊錢,真的不算貴,直奔豐登而去。此時,我們都沒想到,今日此去,將是貴州之行中最大的“幸會”和“盛會”。



(西江千戶苗寨,青山木屋)


精選遊記: 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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